王禹偁

王禹偁

王禹偁(chēng)(954年-1001年),字元之,濟州巨野(今屬山東菏澤市)人。北宋詩人、散文家、大臣。

王禹偁世為農家子,9歲能文。太平興國八年(983年)進士,歷任成武縣(今屬山東菏澤市)主簿、右拾遺等職。獻《端拱箴》,又獻《御戎十策》,太宗大加稱賞。拜左司諫、知制誥,判大理寺。淳化二年(991年)以廬州尼道安訴訟徐鉉案受牽連,坐貶商州團練副使,移解州。鹹平元年(998年),預修《太祖實錄》。時宰相張齊賢李沆不協,以禹偁議論輕重其間,落知制誥,出知黃州。作《三黜賦》以見志,有“屈於身兮而不屈其道,雖百謫而何虧”之語。鹹平四年(1001年),徙蘄州,病卒。

王禹偁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為己任,為文著書多涉規諷,故不為流俗所容。真宗即位,應詔上疏言五事,系統提出其革新政治的主張:謹邊防、減冗兵冗吏、淘汰僧尼、親大臣而遠小人等,開范仲淹推行的慶曆新政之先聲。他又為北宋詩文革新運動之先驅,以變革文風為己任,所著詩文變唐末五代雕繪纖弱之習,亦不為柳開等宋初作家之奇僻艱澀。其詩兼學杜甫白居易蘇軾稱譽他“以雄文直道獨立當世”。一生撰著甚富,自編《小畜集》30卷,有《四部叢刊》影宋刻鈔補本。

基本介紹

人物生平,政治主張,文學主張,古文,詩歌,詞,人物年表,歷史評價,作品選錄,古文,詩歌,詞,散聞軼事,邵氏聞見錄,詩話總龜,珍席放談,東軒筆錄,能改齋漫錄,石林燕語,事實類苑,玉壺清話,四六叢話,涑水紀聞,史籍記載,

人物生平

王禹偁出身貧寒,《東都事略》和《宋史·本傳》都說他世為農家,《邵氏聞見後錄》謂“其家以磨麵為生”。他九歲能文。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983年)登進士第,授成武縣(今山東菏澤成武)主簿,遷大理評事。次年(984年),改任長洲(今江蘇蘇州)知縣。他對仕途充滿抱負,曾在《吾志》詩中表白:“吾生非不辰,吾志復不卑,致君望堯舜,學業根孔姬”。他為人剛直,誓言要“兼磨斷佞劍,擬樹直言旗”。
王禹偁
王禹偁
端拱元年(988年)召試,擢右拾遺並直史館。他旋即進諫,以《端拱箴》來批評皇宮的奢侈生活。後拜左司諫、知制誥。
淳化二年(991年),廬州尼姑道安誣告著名文字學家徐鉉。當時,王禹偁任大理評事,執法為徐鉉雪誣,又抗疏論道安誣告之罪,觸怒宋太宗,被貶為商州(今陝西商縣)團練副使。
淳化四年(993年)移官解州(今屬山西)。同年秋召回京城,不久又外放,隨即召回。任禮部員外郎,再知制誥。太宗至道元年(995年),任翰林學士,後以謗訕朝廷的罪名,以工部郎中貶知滁州(今安徽滁州),次年改知揚州。
宋真宗即位(997年),再召入都,復知制誥,上書提出“謹邊防”,“減冗兵,並冗吏”等事。與撰修《太祖實錄》,因直書史事,引起宰相的不滿,又遭讒謗,於鹹平二年(999年)再次被貶出京城,至黃州(今湖北黃岡)。
鹹平四年(1001年)冬改知蘄州(今湖北蘄春),未逾月而卒,年四十八。
宋史》與《東都事略》都有其傳。 蘇文編繪的《吳中先賢譜》亦有記載。
蘇軾所撰《王元之畫像贊並序》,稱他以“以雄風直道獨立當世”,“耿然如秋霜夏日,不可狎玩”。
歐陽修十分仰慕王禹偁,在滁州時瞻仰其畫像,又作《書王元之畫像側》。
王禹偁自編《小畜集》30卷,集名出自《易經》:“小畜之象曰‘風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今有《四部叢刊》本,另有其曾孫王汾裒輯《小畜外集》13卷,以及清光緒年間的孫星華刻本。近人徐規所著的《王禹偁事跡著作編年》,收集佚詩佚文多篇。

政治主張

王禹偁為官清廉,關心民間疾苦;秉性剛直,遇事直言敢諫,不畏權勢,以直躬行道為己任。一生中三次受到貶官的打擊,乃作《三黜賦》,申明“屈於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謫而何虧;吾當守正直兮佩仁義,期終身以行之”,表現了百折不撓的堅強意志。
王禹偁在政治上主張改革,曾向朝廷提出許多建議,在《端拱箴》《三諫書序》《御戎十策》以及知揚州時作的《應詔言事疏》等著作中,他提出了重農耕、節財用、任賢能、抑豪強、謹邊防、減冗兵冗吏、淘汰僧尼等有利於國計民生的主張,雖大多數未被太宗、真宗採納,卻為宋仁宗范仲淹等人的“慶曆變法”開了先聲。
王禹偁在政治上這種進取精神和積極態度,正是他在文學上所以能堅持優良傳統的重要原因。他詩法白居易,後來更有意發揚了杜甫、白居易的現實主義傳統。“本與樂天為後進,敢期子美是前身”,代表了他對杜、白的尊崇。因此,他不僅是一位卓有實績的北宋詩文革新運動的前驅者,而且還是體察民情、關心人民疾苦,胸懷報國大志的封建文人。

文學主張

王禹偁是宋初作家中成就較高者,他在詩、文兩方面的創作都較為突出,促進了宋初詩風、文風的變革。宋初詩派林立,但主要是“白體”、“西崑體”、“晚唐體”三家。王禹偁屬“白體”。

古文

王禹偁是北宋初期首先起來反對唐末以來浮靡文風,提倡平易樸素的優秀作家之一。王禹偁提倡“句之易道,義之易曉”(《答張扶書》),反對艱深晦澀,雕章琢句,為後來的歐陽修梅堯臣等人的詩文革新運動開闢了道路,因此頗受後人推重。北宋初期,文壇上沿襲唐末五代頹靡纖麗文風。
王禹偁
王禹偁塑像
王禹偁為了革除這種流弊,以宗經復古為旗幟,提倡繼承韓愈柳宗元古文運動的精神,主張“遠師六經”,“近師吏部(韓愈)”,寫“傳道而明心”的古文。他特彆強調“不得已而言”,文章要“句易道”、“義易曉”,發揮了韓愈古文理論與實踐中“文從字順”的一面。他的散文作品內容充實,感情充沛,語言曉暢。《待漏院記》是一篇政論,提出“一國之政,萬人之命,懸於宰相”的論題,規勸執政者要勤政愛民,而不能“竊位而苟祿,備員而全身”,義正辭嚴,筆觸鋒利。
其代表作《黃州新建小竹樓記》寫於貶官黃州時期。文中極力渲染謫居之樂,把省工廉價的竹樓描繪得幽趣盎然,含蓄地表現出一種忿懣不平的心情。文章多用排比,音調優美,富於詩味。《唐河店嫗傳》記述邊地一位老婦人機智殺敵的 故事,又借題發揮,譴責了當權者在軍政措施上的不當,既有生動的人物描寫,又有懇切的議論。此外《錄海人書》《答張扶書》等都是他散文的代表作品。作為宋初最重要的散文家,他的古文理論和創作,對宋代散文風格的形成有很大的影響。蘇軾稱他“以雄文直道獨立當世”,“耿然如秋霜夏日,不可狎玩”(《王元之畫像贊並序》),當非溢美之辭。
文論方面,王禹偁提出了傳道、明心與有言、有文。王禹偁在《答張扶書》中說:“夫文,傳道而明心也。”在文以傳道之外,他又要求文以明心,即可在傳道之文里發抒自己的政見和內心感受。於“傳道”外,提出“明心”,於“有言”外,提出“有文”,這是王禹偁在理論上的一種貢獻。所謂“明心”是指自己的內心世界臻於高尚,是指立身無愧,以文明心和傳道,實質上是要求文道合一和文行合一,並偏重在文的方面。

詩歌

在詩歌方面,王禹偁推崇杜甫白居易宋末方回說:“宋鏟五代舊習,詩有白體、昆體、晚唐體。”(《送羅壽可詩序》,《桐江續集》卷三二)顯然這種說法稍嫌誇張,但宋初詩風確有白體、昆體、晚唐體之分,王禹偁也被宋人看作重要的白體詩人。然而,王禹偁的詩風與李昉徐鉉等白體詩人卻是同中有異。王禹偁早年多作閒適詩,晚年多作諷喻詩,與白居易恰恰相反。正是這種深刻的自省意識,使他從學習白居易進而以杜甫為典範,甚至在晚年自編的《小畜集》中很少收錄早年作品。
相傳,他曾因作詩偶合杜甫詩句而寫下“本與樂天為後進,敢期子美是前身”之句,還稱讚“子美集開詩世界”。他在創作中努力實踐白居易“歌詩合為事而作”的主張。《對雪》《感流亡》《竹䶉》《對雪示嘉佑》等詩,以深厚的同情描寫了當時農民、士兵的苦難境況,揭露了現實的黑暗,而且嚴於針砭自身,繼承和發揚了杜甫三吏”、“三別”與白居易《秦中吟》的風格。《畲田詞》五首生動地記錄了山區刀耕火種的情景,讚揚了普通人民勤勞刻苦和團結互助的美德。
王禹偁的詩同散文一樣,語言平易流暢,風格簡雅古淡。他還有一些寫景抒情的短詩,卻筆調清麗,饒有風韻。如《村行》描繪了山村黃昏的動人情景和詩人的感觸。他還善於向民歌吸取思想藝術營養。如《畲田詞》:“鼓聲獵獵酒醺醺,斫上高山入亂雲。自種自收還自足,不知堯舜是吾君。”洋溢著勞動者的樂觀感情,饒有民歌清新活潑的風味。他的長篇詩歌,敘寫自己生平事跡與懷抱,能揮灑自如,暢所欲言,已開宋詩散文化、議論化風氣。林逋盛讚他:“縱橫吾宋是黃州。”胡仔也說:“國初沿襲五代之餘,士大夫皆宗白樂天詩,故王黃州主盟一時。”(《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二十二)

王禹偁詞即事即目,登覽抒懷,寓情於景,格調深沉,雄渾有力,藝術上完全臻至成熟,在宋初小令中是別開生面的,但留下來的詞僅有一首,即《點絳唇·感興》。
《點絳唇·感興》
雨恨雲愁,江南依舊稱佳麗。水村漁市,一縷孤煙細。
天際征鴻,遙認行如綴。平生事,此時凝睇,誰會憑欄意。
《點絳唇·感興》是宋代詞人王禹偁傳世的唯一詞作。此詞以清麗的筆觸、沉鬱而高曠的格調,即事即目,描繪了江南水鄉的風物景色,並通過描繪江南雨景,寄寓了作者積極用世、渴望有所作為的政治理想和懷才不遇的苦悶情懷。全詞寓情於景,因情繪景,風格清麗,感情質樸,在一定程度上開拓了詞境,其影響及於兩宋詞家。
《點絳唇·感興》這首詞在宋初詞壇的貢獻集中在兩個方面:在穠麗的氛圍中以清麗取勝;在狹窄的詞境中以開闊見長。過去,人們一般只注意范仲淹的《漁家傲》(“塞下秋來風景異”)。其實,不論就思想內容,還是就藝術風格講,這首詞都很具特色,從柳永的《雪梅香》(“景蕭索”)、辛棄疾的《水龍吟》(“楚天千里清秋”)和姜夔的《點絳唇》(“燕雁無心”)等諸名作中,均可看出受王禹偁這首詞影響的某種痕跡。因此,王禹偁這首《點絳唇》應當被視為掀開兩宋詞壇帷幕的重要詞篇。王弈清稱讚此詞“清麗可愛”,並因此推崇王禹偁“豈止以詩擅名”(《歷代詞話》卷四轉引)。王禹偁是開北宋詞壇創作風氣的重要作家。

人物年表

周太祖顯德元年(954年),出生在濟州鉅野(今山東巨野縣)。
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983年),中進士。先後任成武縣(今山東菏澤成武縣)主簿、長洲(今屬江蘇省蘇州市相城區吳中區)知縣。
宋太宗雍熙四年(987年),王禹偁調京升為右拾遺
王禹偁
王禹偁像刻於1827年,清孔繼堯繪
宋太宗端拱元年(988年),他被召見入京,擔任右拾遺、直史館
宋太宗端拱二年(989年),上書向皇帝陳述備邊安邊疏,得到太宗賞識採納,後來又在皇帝親試貢士時,作了一首應制詩。太宗讚賞說:“此歌不逾月遍天下矣!”並任命他為左司諫知制誥、兼大理寺評事。
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年),9月2日太宗皇帝下旨,解去王禹偁左司諫、知制誥等要職,貶為商州團練副使。後太宗合祭天地於圓丘,並大赦天下。
宋太宗淳化四年(993年),太宗合祭天地於圓丘,並大赦天下。王禹偁隨例遷解州團練副使。同年八月入朝為左正言。後出知單州(今山東單縣),十五日後反京,授翰林學士
宋太宗至道元年(995年),二貶滁州,後移揚州。
宋太宗至道三年(997年),真宗初即位,李繼遷遣使修貢,且求封藩。真宗雖知繼遷狡詐難服,但因國有大喪,故從其所請,恢復其姓名、官爵。不久,命為定難節度使,遣內侍右班都知張崇貴賚詔宣諭。又採用王禹偁的建議,將夏、綏、銀、宥、靜五州賜給李繼遷。
宋真宗鹹平元年(998年),貶知黃州,故世稱王黃州。
宋真宗鹹平四年(1001年),逝世,年僅48歲。

歷史評價

宋史》:禹偁詞學敏贍,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為己任。嘗云:“吾若生元和時,從事於李絳崔群間,斯無愧矣。”其為文著書,多涉規諷,以是頗為流俗所不容,故屢見擯斥。所與游必儒雅,後進有詞藝者,極意稱揚之。如孫何、丁謂輩,多游其門。有《小畜集》二十卷、《承明集》十卷、《集議》十卷、詩三卷。子嘉佑、嘉言俱知名。
《宋史》論曰:《傳》云:“邦有道,危言危行。”三人者,躬骨鯁蹇諤之節,蔚為名臣,所遇之時然也。禹偁制戎之策,厥後果符其言,而醇文奧學,為世宗仰。

作品選錄

古文

三黜賦
一生幾日?八年三黜。始貶商於,親老且疾;兒未免乳,呱呱擁樹。六百里之窮山,唯毒蛇與 虎。歷二稔而生還,幸舉族而無苦。再謫滁上,吾親已喪。几筵未收;旅櫬未葬。泣血就路,痛彼蒼兮安仰;移郡印於淮海,信靡盬而鞅掌。旋號赴於國哀,亦事居而送往。叨再入於掖垣,何寵祿之便蕃。令去齊安,發白目昏;吾子有孫,始笑未言。去無騎乘,留無田園。羝羊觸藩,老鶴乘軒。不我知者,猶謂乎郎官貴而郡守尊也。
於戲!令尹無慍,吾之所師;下惠不恥,吾其庶幾?卞和之刖,吾乃完膚;曹沫之敗,吾非輿屍。緘金人之口,復白圭之詩。細不宥兮過可補,思而行兮悔可追。慕康侯之晝接兮,苟無所施,徒錫馬而胡為;効仲尼之日省兮,苟無所為,雖嘆鳳而奚悲!夫如是,屈於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謫而何虧?吾當守正直兮佩仁義,期終身以行之。
黃州新建小竹樓記
黃岡之地多竹,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節,用代陶瓦。比屋皆然,以其價廉而工省也。
於城西北隅,雉堞圮毀,蓁莽荒穢。因作小樓二間,與月波樓通,遠吞山光,平挹江瀨。幽闃遼夐,不可具狀。夏宜急雨,有瀑布聲;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宜鼓琴,琴調虛暢;宜詠詩,詩韻清絕;宜圍棋,子聲丁丁然;宜投壺,矢聲錚錚然:皆竹樓之所助也。
公退之暇,披鶴氅,戴華陽巾,手執《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清遣世慮。江山之外,第見風帆沙鳥、煙雲竹樹而已。待其酒力醒,茶煙歇,送夕陽,迎素月,亦謫居之勝概也。
彼齊雲、落星,高則高矣;井斡、麗譙,華則華矣。止於貯妓女,藏歌舞,非騷人之事,吾所不取。
吾聞竹工云:“竹之為瓦,僅十稔,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噫!吾以至道乙未歲,自翰林出滁上;丙申,移廣陵;丁酉,又入西掖;戊戌歲除日,有齊安之命;己亥閏三月到郡。四年之間,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處,豈懼竹樓之易朽乎!幸後之人與我同志,嗣而葺之,庶斯樓之不朽也。
鹹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記。
唐河店嫗傳
唐河店南距常山郡七里,因河為名。平時虜至店飲食游息,不以為怪。兵興以來,始防捍之,然亦未甚懼。
端拱中,有嫗獨止店上。會一虜至,系馬於門,持弓矢坐定,呵嫗汲水。嫗持綆缶趨井,懸而復止,因胡語呼虜為王,且告虜曰:“綆短,不能及也。嫗老力憊,王可自取之。”虜因系綆弓抄,俯而汲焉。嫗自後推虜墮井,跨馬詣郡。馬之介甲具焉,鞍之後復懸一彘首。常山民吏觀而壯之。
噫,國之備塞,多用邊兵,蓋有以也,以其習戰鬥而不畏懦矣。一嫗尚爾,其人可知也。近世邊郡騎兵之勇者,在上谷曰靜塞,在雄州曰驍捷,在常山曰廳子,是皆習干戈戰鬥而不畏懦者也,聞虜之至,或父母轡馬,妻子取弓矢,至有不俟甲冑而進者。頃年胡馬南下,不過上谷者久之,以靜塞騎兵之勇也。會邊將取靜塞馬分隸帳下以自衛,故上谷不守。今驍捷、廳子之號尚存而兵不甚眾,雖加召募,邊人不應,何也?蓋選歸上都,離失鄉土故也。又月給微薄,或不能充。所賜介冑鞍馬皆脆弱贏瘠不足御胡,其堅利壯健者悉為上軍所取。及其赴敵,則此輩身先,宜其不樂為也。誠能定其軍,使有鄉土之戀,厚其給,使得衣食之足,復賜以堅甲健馬,則何敵不破?如是,得邊兵一萬,可敵客軍五萬矣。
謀人之國者,不於此而留心,吾未見其忠也。故因一嫗之勇,總錄邊事,貽於有位者雲。

詩歌

對雪
帝鄉歲雲暮,衡門晝長閉。五日免常參,三館無公事。
讀書夜臥遲,多成日高睡。睡起毛骨寒,窗牖瓊花墜。
披衣出戶看,飄飄滿天地。豈敢患貧居,聊將賀豐歲。
月俸雖無餘,晨炊且相繼。薪芻未闕供,酒肴亦能備。
數杯奉親老,一酌均兄弟。妻子不饑寒,相聚歌時瑞。
因思河朔民,輸稅供邊鄙。車重數十斛,路遙幾百里。
羸蹄凍不行,死轍冰難曳。夜來何處宿,闃寂荒陂里。
又思邊塞兵,荷戈御胡騎。城上卓旌旗,樓中望烽燧。
弓勁添氣力,甲寒侵骨髓。今日何處行,牢落窮沙際。
自念亦何人,偷安得如是。深為蒼生蠹,仍尸諫官位。
謇諤無一言,豈得為直士。褒貶無一詞,豈得為良史。
不耕一畝田,不持一隻矢。多慚富人術,且乏安邊議。
空作對雪吟,勤勤謝知己。
清明
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
泛吳淞江
葦蓬疏薄漏斜陽,半日孤吟未過江。唯有鷺鷥知我意,時時翹足對船窗
春居雜興·兩株桃杏映籬斜
兩株桃杏映籬斜,妝點商山副使家。何事春風容不得,和鶯吹折數枝花
寒食
今年寒食在商山,山里風光亦可憐。稚子就花拈蛺蝶,人家依樹系鞦韆。
郊原曉綠初經雨,巷陌春陰乍禁菸。副使官閒莫惆悵,酒錢猶有撰碑錢。
日長簡仲鹹
日長何計到黃昏,郡僻官閒晝掩門。子美集開詩世界,伯陽書見道根源。
風飄北院花千片,月上東樓酒一罇。不是同年來主郡,此心牢落共誰論。
村行
馬穿山徑菊初黃,信馬悠悠野興長。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
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何事吟余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鄉。
官舍竹
誰種蕭蕭數百竿,伴吟偏稱作閒官。不隨夭艷爭春色,獨守孤貞待歲寒。
聲拂琴床生雅趣,影侵棋局助清歡。明年縱便量移去,猶得今冬雪裡看。
寄碭山主簿朱九齡
忽思蓬島會群仙,二百同年最少年。利市襴衫白紵,風流名紙寫紅箋。
歌樓夜宴停銀燭,柳巷春泥污錦韉。今日折腰塵土裡,共君追想好悽然。
畲田詞五首】
其一:大家齊力劚孱顏,耳聽田歌手莫閒。各願種成千百索,豆萁禾穗滿青山。
其二:殺盡雞豚喚劚畲,由來遞互作生涯。莫言火種無多利,林樹明年似亂麻。
其三:谷聲獵獵酒醺醺,斫上高山亂入雲。自種自收還自足,不知堯舜是吾君。
其四:北山種了種南山,相助力耕豈有偏?願得人間皆似我,也應四海少荒田。
其五:畲田鼓笛樂熙熙,空有歌聲未有詞。從此商於為故事,滿山皆唱舍人詩。

點絳唇·感興
雨恨雲愁,江南依舊稱佳麗。水村漁市,一縷孤煙細。
天際征鴻,遙認行如綴。平生事,此時凝睇,誰會憑欄意!

散聞軼事

邵氏聞見錄

王元之,濟州(今山東濟寧市)人,年七八歲,已能文。畢文簡為郡從事,聞其家以磨麵為生,因令作磨詩,元之不思,即對曰:“但存心裡正,無愁眼下遲。若人輕著力,便是轉身時。”文簡大奇之,留於子弟間講學。一日太守席上出詩句:“鸚鵡能言爭似鳳。”坐客皆未有對,文簡寫之屏間,元之書其下:“蜘蛛雖巧不如蠶。”文簡嘆息曰:“經綸之才也。”遂加以衣冠,呼為小友。至文簡入相,元之已掌書命。

詩話總龜

王元之病鶴詩云:“埋瘞肯同鸚鵡冢,飛鳴不到鳳凰池。”其文學才藻,登金馬玉堂不難也。竟不至其地,見於此矣。

珍席放談

王元之,淳化間在禁從,夢賦詩上前,記一句云:“九日山間見菊花。”莫喻其然,翌日授商州團練副使。初抵官所,菊紛盈於目。

東軒筆錄

太宗欲周知天下事,雖疎遠小臣,皆得登對。王禹偁大以為不可,上疏曰:“至如三班奉職,其卑賤可知。”云云。當時盛傳其語。未幾王坐論妖尼道安救徐鉉事,貶商州團練副使。一日從太守赴國忌行香,天未明,仿佛見一人紫袍秉笏,立於佛殿之前。王意其官高,欲與之敘位,其人斂板曰:“某即可知也。”王不曉其言而問,其人曰:“公嘗疏言三班奉職,卑賤可知。某今官為借職,是即可知也。”王憮然自失。

能改齋漫錄

王元之謫齊安郡,民物荒涼,殊無況,營妓有不佳者,公詩云:“憶昔西都看牡丹,稍無顏色便心闌,而今寂寞山城裡,鼓子花開也喜歡。”

石林燕語

王元之初自掖垣謫商州,至道間復自學士謫滁州。真宗即位,以刑部郎召知制誥,凡再貶還朝,不無怏怏。時張丞相齊賢、李文定沆當國,以詩投之曰:“早有虛名達九重,宦途流落漸龍鐘。散為郎吏同元稹,羞見都人看李邕。舊日謬吟紅藥樹,新朝曾獻皂囊封。猶祈少報君恩了,歸臥山林作老農。”齊賢不悅,繼有黃州之遷。

事實類苑

王元之在朝,與宰相不相能,作江豚詩刺之,譏其肥大云:“食啖魚蝦頗肥腯。”又云:“江雲漠漠江雨來,天意為雲不乾汝。”俗雲江豚出能致風雨也。 。

玉壺清話

王元之嘗作三黜賦,初為司諫,疏辨徐鉉,貶商州,召歸為學士。孝章皇后遷梓宮,群臣不成服,元之坐訕謗出守滁州。召還知制誥,撰太祖玉冊,語涉輕誣,時相不悅,密奏黜黃州。泊近郊,將行,時蘇易簡內翰榜下放孫何等進士三百五十三人及第,奏曰:“禹偁禁林宿儒,累為遷客,漂泊可念。臣欲令榜下諸生,期集送於郊。”奏可之。至日行送過西短亭,諸生拜別於官橋,元之口占一絕付狀元曰:“為我深謝蘇公,偶不暇筆硯。”其詩曰:“綴行相送我何榮,老鶴乘軒愧谷鶯,三入承明不知舉,看人門下放門生。”時交親縱深密者,不敢私近,惟竇元賓執手泣於合門,曰:“天乎!得非命歟!”公後以詩謝云:“惟有南宮竇員外,為余垂淚合門前。”至郡未幾,二虎鬥於郡境,一死之,食殆半,群雞夜鳴,冬雷雨雹。詔內臣馳驛勞之,命設禳謝,司天奏守土者當其咎。即命徙蘄,上表謝,略曰:“宣室鬼神之對,不望生還;茂陵封禪之文,止期身後。”上覽曰:“噫,禹偁其亡乎?”御袖掩涕。至郡,逾月卒。嘗侍瓊林,太宗獨召至御榻,面戒之曰:“卿聰明文章,在有唐不下韓、柳之列。但剛不容物,人多沮卿,使朕難庇。”禹偁泣拜。

四六叢話

元之自黃移蘄,臨終遺表云:“豈期游岱之魂,遂協生桑之夢。”蓋昔人夢生桑。占者雲桑乃四十八,果以是歲卒。元之亦四十八而歿也,臨歿用事猶精當如此。
王元之在黃州作竹樓與無慍齋,紀其末云:“後人公退之餘,召高僧道侶,烹茶煉藥則可矣。若易為廄庫廚傳,非吾徒也。”後安信可至訪之,則樓且半圮,而齋已更為馬廄矣。求其記,則庖人取所刻石壓羊肉,信可嘆曰:“元之豈前知也,抑其言遂為讖也。”於是樓與齋皆葺如舊,而以其記龕之於壁。

涑水紀聞

王禹偁子嘉言,為館職,平居若愚騃,獨寇萊公知之,喜與之語。萊公知開封府,一日問嘉言曰:“外人謂劣丈云何?”嘉言曰:“外人皆雲旦夕入相。”萊公曰:“於吾子意何如?”嘉言曰:“以愚觀之,丈人不若未相為善,相則譽望損矣。”萊公曰:“何故?”嘉言曰:“自古君臣相得,皆如魚之有水。今丈人負天下重望,相則有太平之責焉。而丈人之於明主,能若魚之有水乎?此嘉言所以恐譽望之損也。”萊公喜執其手曰:“元之雖文章冠天下,至於識慮深遠,則不能勝吾子也。”
皇祐間,王汾第進士甲科,以免解例當降,仁宗閱其世次曰:“此王禹偁孫也。”令無降等。及汾改京官,又命優進其秩。
澠水燕談錄
王元之嘗草李繼遷制,繼遷送馬五十匹潤筆,公卻之。後守永陽,閩人鄭褒有文行,徒步謁公,及還,公買一馬遺之。或謗其虧價者,太宗曰:“彼能卻繼遷五十匹,顧肯虧一匹馬價耶?”

史籍記載

宋史·王禹偁傳》:
王禹偁,字元之,濟州鉅野人。世為農家,九歲能文,畢士安見而器之。太平興國八年擢進士,授成武主簿。徙知長洲縣,就改大事評事。同年生羅處約時宰吳縣,日相與賦詠,人多傳誦。端拱初,太宗聞其名,召試,擢右拾遺、直史館,賜緋。故事,賜緋者給塗金銀帶,上特命以文犀帶寵之。即日獻《端拱箴》以寓規諷。
北庭未寧,訪群臣以邊事。禹偁獻《御戎十策》,大略假漢事以明之:“漢十二君,言賢明者,文、景也;言昏亂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世,軍臣單于最為強盛,肆行侵掠,候騎至雍,火照甘泉。哀、平之時,呼韓邪單于每歲來朝,委質稱臣,邊烽罷警。何邪?蓋漢文當軍臣強盛之時,而外任人、內修政,使不能為深患者,由乎德也。哀、平當呼韓衰弱之際,雖外無良將,內無賢臣,而致其來朝者,繫於時也。今國家之廣大,不下漢朝,陛下之聖明,豈讓文帝。契丹之強盛,不及軍臣單于,至如撓邊侵塞,豈有候騎至雍,而火照甘泉之患乎?亦在乎外任人、內修德爾。臣愚以為:外則合兵勢而重將權,罷小臣詗邏邊事,行間諜離其黨,遣趙保忠、折御卿率所部以掎角。下詔感勵邊人,使知取燕薊舊疆,非貪其土地;內則省官以寬經費,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資其謀,不貴虛名以戒無益,禁游惰以厚民力。”帝深嘉之。又與夏侯嘉正、羅處約、杜鎬表請同校《三史書》,多所釐正。
王禹偁
王敏繪《王禹偁像》
二年,親試貢士,召禹偁,賦詩立就。上悅曰:“此不逾月遍天下矣。”即拜左司諫、知制誥。是冬,京城旱,禹偁疏云:“一谷不收謂之饉,五穀不收謂之飢。饉則大夫以下,皆損其祿;飢則盡無祿,廩食而已。今旱雲未沾,宿麥未茁,既無積蓄,民飢可憂。望下詔直云:‘君臣之間,政教有闕,自乘輿服御,下至百官奉料,非宿衛軍士、邊庭將帥,悉第減之,上答天譴,下厭人心,俟雨足復故。’臣朝行中家最貧,奉最薄,亦願首減奉,以贖耗蠹之咎。外則停歲市之物;內則罷工巧之伎。近城掘土,侵冢墓者瘞之;外州配隸之眾,非贓盜者釋之。然後以古者猛虎渡河、飛蝗越境之事,戒敕州縣官吏。其餘軍民刑政之弊,非臣所知者,望委宰臣裁議頒行,但感人心,必召和氣。”
未幾,判大理寺,廬州妖尼道安誣訟徐鉉,道安當反坐,有詔勿治。禹偁抗疏雪鉉,請論道安罪,坐貶商州團練副使,歲余移解州。四年,召拜左正言,上以其性剛直不容物,命宰相戒之。直弘文館,求補郡以便奉養,得知單州,賜錢三十萬。至郡十五日,召為禮部員外郎,再知制誥。屢獻討李繼遷便宜,以為繼遷不必勞力而誅,自可用計而取。謂宜明數繼遷罪惡,曉諭蕃漢,垂立賞賜,高與官資,則繼遷身首,不梟即擒矣。其後潘羅支射死繼遷,夏人款附,卒如禹偁言。
至道元年,召入翰林為學士,知審官院兼通進、銀台封駁司。詔命有不便者,多所論奏。孝章皇后崩,遷梓宮於故燕國長公主第,群臣不成服。禹偁與客言,後嘗母信儀天下,當遵用舊禮。坐謗訕,罷為工部郎中、知滁州。初,禹偁嘗草《李繼遷制》,送馬五十匹為潤筆,禹偁卻之。及出滁,閩人鄭褒徒步來謁,禹偁愛其儒雅,為買一馬。或言買馬虧價者,太宗曰:“彼能卻繼遷五十馬,顧肯虧一馬價哉?”移知揚州。真宗即位,遷秩刑部,會詔求直言,禹偁上疏言五事
一曰謹邊防,通盟好,使輦運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契丹雖不侵邊,戍兵豈能減削?繼遷既未歸命,饋餉固難寢停。關輔之民,倒懸尤甚。臣愚以為宜敕封疆之吏,致書遼臣,俾達其主,請尋舊好。下詔赦繼遷罪,復與夏台。彼必感恩內附,且使天下知陛下屈己而為民也。
二曰減冗兵,並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當乾德、開寶之時,土地未廣,財賦未豐,然而擊河東,備北鄙,國用未足,兵威亦強,其義安在?由所蓄之兵銳而不眾,所用之將專而不疑故也。自後盡取東南數國,又平河東,土地財賦,可謂廣且豐矣,而兵威不振,國用轉急,其義安在?由所蓄之兵冗而不盡銳,所用之將眾而不自專故也。臣愚以為宜經制兵賦,如開寶中,則可高枕而治矣。且開寶中設官至少。臣本魯人,占籍濟上,未及第時,一州止有刺史一人、司戶一人,當時未嘗闕事。自後有團練推官一人,太平興國中,增置通判、副使、判官、推官,而監酒、榷稅算又增四員。曹官之外,更益司理。問其租稅,減於曩日也;問其人民,逃於昔時也。一州既爾,天下可知。冗吏耗於上,冗兵耗於下,此所以盡取山澤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澤之利,與民共之。自漢以來,取為國用,不可棄也;然亦不可盡也。只如茶法從古無稅,唐元和中,以用兵齊、蔡,始稅茶。唐史稱是歲得錢四十萬貫,今則數百萬矣,民何以堪?臣故曰減冗兵,並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者此也。
三曰艱難選舉,使入官不濫。古者鄉舉里選,為官擇人,士君子學行修於家,然後薦之朝廷,歷代雖有沿革,未嘗遠去其道。隋、唐始有科試,太祖之世,每歲進士不過三十人,經學五十人。重以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資蔭,故有終身不獲一第,沒齒不獲一官者。太宗毓德王藩,睹其如此。臨御之後,不求備以取人,舍短用長,拔十得五。在位將逾二紀,登第殆近萬人,雖有俊傑之才,亦有容易而得。臣愚以為數百年之艱難,故先帝濟之以泛取,二十載之霈澤,陛下宜糾之以舊章,望以舉場還有司,如故事。至於吏部銓官,亦非帝王躬親之事,自來五品已下,謂之旨授官,今幕職、州縣而已,京官雖有選限,多不施行。臣愚以為宜以吏部還有司,依格敕注擬可也。
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無耗。夫古者惟有四民,兵不在其數。蓋古者井田之法,農即兵也。自秦以來,戰士不服農業,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故農益困。然執干戈衛社稷,理不可去。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修寺,歷代增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為六矣。假使天下有萬僧,日食米一升,歲用絹一匹,是至儉也,猶月費三千斛,歲用萬縑,何況五七萬輩哉。不曰民蠹得乎?臣愚以為國家度人眾矣,造寺多矣,計其費耗,何啻億萬。先朝不豫,舍施又多,佛若有靈,豈不蒙福?事佛無效,斷可知矣。願陛下深鑒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之初,未欲驚駭此輩,且可以二十載,不度人修寺,使自銷鑠,亦救弊之一端也”
五曰親大臣,遠小人,使忠良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奸憸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夫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言同體也。得其人則勿疑,非其人則不用。凡議帝王之盛者,豈不曰、舜之時,契作司徒,咎繇作士,伯夷典禮,後夔典樂,禹平水土,益作虞官。委任責成,而堯有知人任賢之德。雖然,堯之道遠矣,臣請以近事言之。唐元和中,憲宗嘗命裴垍銓品庶官,垍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長官,長官自擇僚屬,則上下不疑,而政成矣。”識者以垍為知言。願陛下遠取帝堯,近鑒唐室,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擇諸司長官,長官自取僚屬,則垂拱而治矣。古者刑人不在君側,《語》曰:“放鄭聲,遠佞人。”是以周文王左右,無可結襪者,言皆賢也。夫小人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正,心惟忌賢,非聖明不能深察。舊制,南班三品,尚書方得升殿;比來三班奉職,或因遣使,亦許升殿,惑亂天聽,無甚於此。願陛下振舉紀綱,尊嚴視聽,在此時矣。
臣愚又以為今之所急,在先議兵,使眾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後議吏,使清濁殊塗,品流不雜,然後艱選舉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國用足而王道行矣。
王禹偁
王禹偁著《小畜集》
疏奏,召還,復知制誥。鹹平初,預修《太祖實錄》,直書其事。時宰相張齊賢、李沆不協,意禹偁議論輕重其間。出知黃州,嘗作《三黜賦》以見志。其卒章云:“屈於身而不屈於道兮,雖百謫而何虧!”三年,濮州盜夜入城, 略知州王守信、監軍王昭度,禹偁聞而奏疏,略曰:
伏以體國經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五季亂離,各據城壘,豆分瓜剖,七十餘年。太祖、太宗,削平僭偽,天下一家。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郡毀城隍、收兵甲、徹武備者,二十餘年。書生領州,大郡給二十人,小郡減五人,以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旅人;名為郡城,盪若平地。雖則尊京師而抑郡縣,為強幹弱枝之術,亦匪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發兵挽漕,關城無人守御,止以白直代主開閉,城池頹圮,鎧仗不完。及徙維揚,稱為重鎮,乃與滁州無異。嘗出鎧甲三十副,與巡警使臣,彀弩張弓,十損四五,蓋不敢擅有修治,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黃州城雉器甲,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為災,盜賊竊發,雖思御備,何以枝梧。蓋太祖削諸侯跋扈之勢,太宗杜僭偽覬望之心,不得不爾。其如設法救世,久則弊生,救弊之道,在乎從宜。疾若轉規,固不可膠柱而鼓瑟也。今江、淮諸州,大患有三:城池墮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不服習,三也;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紆宸斷,許江、淮諸郡,酌民戶眾寡,城池大小,並置守捉。軍士多不過五百人,閱習弓劍,然後漸葺城壁,繕完甲冑,則郡國有禦侮之備,長吏免剽略之虞矣。
疏奏,上嘉納之。
四年,州境二虎鬥,其一死,食之殆半。群雞夜鳴,經月不止。冬雷暴作。禹偁手疏引《洪範傳》陳戒,且自劾;上遣內侍乘馹勞問,醮禳之,詢日官,云:“守土者當其咎。”上惜禹偁才,是日,命徙蘄州。禹偁上表謝,有“宣室鬼神之問,不望生還;茂陵封禪之書,止期身後”之語。上異之,果至郡未逾月而卒,年四十八。訃聞,甚悼之,厚賻其家。賜一子出身。
著有《小畜集》《小畜外集》(不全,缺前六卷)和《五代史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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