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3年即唐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下天復三年(癸亥,公元九零三年)。這一年發生的歷史大事是王師範起兵討朱全忠。
基本介紹
- 中文名:903年
- 中國紀年:唐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天復三年
- 歷史事件:王師範起兵討朱全忠
- 人物:節度使王師範
歷史大事,通鑑記載,
歷史大事
淄青節度使王師範以忠義自許,韓全誨以詔書征藩鎮兵入援乘輿,師範泣下沾衿。天復三年(903)正月,師範分遣諸將詐為商販偷襲朱全忠所領諸州,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尋攻取兗州。牙將張居厚帥壯士至華州,殺知州婁敬思;崔胤帥眾拒戰,擒居厚。朱全忠聞變,遣將分兵東巡。王師範遣使以起兵告李克用,克用報書極贊之。
李茂貞初誅宦官
天復三年(903)正月六日,李茂貞請昭宗誅宦官"四貴",以便與朱全忠連和,奉車駕還京。昭宗喜,即遣鳳翔卒收中尉韓全誨、張彥弘、樞密使袁易簡、周敬容四人,斬其首。另任宦官第五可范為左軍中尉,仇承坦為右軍中尉,王知古為上院樞密使,楊虔朗為下院樞密使。是夜,又斬神策都將李繼誨、李彥弼及鳳翔將李繼筠等十六人。第二天遣使囊全誨等二十餘人首以示全忠,全忠遣李振奉表入謝。不幾日,鳳翔誅宦官七十二人,朱全忠亦密令京兆搜捕退休宦官,殺九十人。
鳳翔解圍
宦官四貴韓全誨等已誅,而朱全忠圍猶未解。天復三年(903)正月,李茂貞卑辭致書請崔胤率百官赴行在。鳳翔啟城門將放唐昭宗出城,茂貞復請昭宗女平原公主嫁其子李侃,又欲以蘇檢女為景王秘妃以自固,帝後皆應從。二十二日,車駕出鳳翔幸全忠營,全忠素服迎拜,二十五日,崔胤率百官迎謁,二十七日入長安。帝被脅出奔半年,至是始返。
昭宗還長安,天復三年(903)正月二十八日,朱全忠、崔胤同奏對。胤奏請根除宦官禍害,悉罷諸司使,罷諸道監軍。是日,朱全忠以兵驅宦官第五可范等數百人於內侍省,盡殺之,冤號之聲,響徹內外。出使監軍在外者,詔所在收捕誅殺,止留黃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宮廷灑掃。昭宗憐第五可范等或無罪,作文祭弔。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宮女出入,神策兩軍內外八鎮兵悉屬六軍,以崔胤兼判六軍十二衛事。時宦官盡死,唯河東監軍張承業、幽州監軍張居翰、清海監軍程匡柔、西川監軍魚全湮及退休居西川之嚴遵美受李克用、劉仁恭。楊行密、王建保護而幸留性命。韓全誨所獻宮女宋柔等十一人及僧、道等二十餘人雖非宦官,亦送京兆杖殺。
崔胤專權
天復三年(903)二月,詔凡在鳳翔府出李茂貞、韓全誨之意所授官一概停廢。時宰相崔胤恃朱全忠勢專權,朝廷賜諸道詔書,獨無鳳翔,宰相陸扆以為不可,崔胤奏貶之。又賜茂貞、全海所舉宰相蘇檢、盧光啟死。朝臣從昭宗幸鳳翔者,貶逐三十餘人。凡朝廷動靜,崔胤皆稟朱全忠,刑賞系其愛憎,中外皆畏之。翰林學士韓偓薦御史大夫趙崇、兵部侍郎王贊為相,崔胤惡其分己權,使朱全忠入爭辯,昭宗不得已,貶韓偓濮州司馬。
朱全忠進爵梁王
天復三年(903)二月,昭宗賜朱全忠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賜其部下迎鑾功臣不等。昭宗又以皇子為諸道兵馬元帥,全忠為副元帥。崔胤承全忠密旨,以幼童李祚充元帥。加全忠守太尉、進爵梁王。以胤為司徒兼侍中。四月,以朱全忠判元帥府事,天下兵馬盡歸其統轄。
朱全忠辭歸鎮
天復三年(903)三月,朱全忠至大梁(今河南開封)調集大軍進攻淄青王師範。汴將朱友寧擊敗王師範弟師魯兵,進攻青州(治今山東益都);葛從周引兵圍兗州。王師範求救於淮南,楊行密遣步騎七千赴之,又遣兵數萬攻宿州(今山東宿縣)。五月,淮南兵合淄青兵攻拔密州(今山東諸城),斬刺史劉康乂。六月,汴兵拔登州(今山東蓬萊),淄青兵拒戰,斬朱友寧於陣,大破汴魏軍。七月,朱全忠自率二十萬大軍攻師範,大破淄青、淮南兵,收復密州。
天復三年(903)正月,楊行密遣李神福攻杜洪。三月,李神福圍鄂州(今湖北武昌),杜洪求救於朱全忠。四月,全忠遣將韓京率萬人赴援,又遣使請荊南節度使成汭、武安節度使馬殷、武貞節度使雷彥威出兵救洪。成汭欲取江淮之地以自廣,乃自江陵發舟師十萬沿江東下。五月,成汭行未至鄂州,馬殷、雷彥威乘虛襲江陵。成汭將士亡其家,皆無鬥志,其舟師被淮南將李神福攻破,戰艦被焚,成汭赴水死。韓京聞敗亦引兵還。
李茂貞辭尚書令
雲州叛晉
天復三年(903)五月,李克用所署雲州(今山西大同)都將王敬暉殺刺史劉再立,叛降劉仁恭。李克用遣李嗣昭、李存審將兵討擊,仁恭遣兵五萬救敬暉。嗣昭畏燕兵之強,退保樂安。敬暉乘晉軍退走,棄城而逃。克用怒嗣昭、存審失王敬暉,皆削其官。
崔胤募禁衛兵
宰相崔胤判六軍,但左右龍武、羽林、神策等軍已名存實亡。天復三年(903)五月,崔胤奏請募兵。詔命六軍諸衛副使、京兆尹鄭元規立格召兵於市。朱全忠自此疑崔胤有圖己之心。十一月,汴將朱友倫在禁軍左軍擊球,墜馬而卒,全忠疑崔胤故意謀害,殺同擊球者十餘人,以兄予朱友諒代典宿衛。崔胤更畏全忠,向全忠解釋募兵為防李茂貞。全忠假意聽從,暗中使麾下壯士應募以察其變,胤不之知,猶日夜繕治兵仗不息。
王建進爵蜀王
楊行密三部將叛變
楊行密部將寧國節度使田君與潤州團練使安仁義居功不滿,天復三年(903)八月同舉兵反。田君又遣使至壽州(今安徽壽縣)約奉國節度使朱延壽同叛,使者被獲,行密用計執斬延壽。九月,淮南將李神福、台濛敗田君兵,進圍宣州(今安徽宣城);另一將王茂章攻潤州。十月,台濛設伏大破田君。十二月,田君率死士數百出戰,陣上被台濛斬殺,濛遂克宣州。潤州(今江蘇鎮江)則久外攻不下。
天復三年(903)九月,王師範遣使求降於朱全忠,稱韓全誨、李茂貞以朱書御札使之舉兵,而不敢違。時朱全忠聞李茂貞將起兵逼京畿,恐其復劫昭宗西去,欲迎車駕都洛陽,乃受師範降,並以師範權淄青留後。淄青行軍司馬劉尋亦以兗州降於汴將葛從周,朱全忠表為保大軍(駐節鄜州,今陝西富縣)留後,以拒李茂貞。
王建取忠、萬、夔、施四川
契丹始建開教寺
契丹信佛教之始。
上供,唯匡明兄弟委輸不絕。
致仕宰相張浚曾策動王師範舉兵反朱全忠。全忠將謀篡奪,恐浚扇動藩鎮反對,令河南尹張全義殺浚。天復三年(903)十二月,全義遣牙將殺浚。浚子格逃至荊南而入蜀。張浚,字禹川,本河間人(今河北),僖宗時以處士召為太常博士。昭宗時建言朝廷強兵以服天下,征諸鎮兵討李克用,兵敗遭貶。乾寧中,上疏乞骸骨,以左僕射致仕,屬於洛陽長水墅,而時常議論國家大事。昭宗播遷,浚致書藩鎮,號召勤王。及朱全忠脅昭宗遷都洛陽,浚即知其將行篡弒,致被全忠殺害,其家百餘人並遭難。
劉仁恭始挫契丹
日僧能光入蜀
朱全忠殺崔胤
朱全忠欲遷昭宗都洛陽,恐宰相崔胤立異,天復四年(904)正月,密表崔胤專權亂國,離間君臣,並其黨六軍諸衛副使鄭元規、威遠軍使陳班等,皆請誅之,詔貶胤等,公布胤等人罪狀;胤所募兵全部解散;以崔遠、柳璨為宰相。全忠密令朱友諒以兵圍崔胤第,殺胤及鄭元規、陳班並胤所親厚者數人。
通鑑記載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下天復三年(癸亥,公元九零三年)
平盧節度使王師範,頗好學,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跡。朱全忠圍鳳翔,韓全誨以詔書征籓鎮兵入援乘輿,師範見之,泣下沾衿,曰:“吾屬為帝室籓屏,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各擁強兵,但自衛乎!”會張浚自長水亦遺之書,勸舉義兵。師範曰:“張公言正會吾意,夫復何疑!雖力不足,當死生以之。”時關東兵多從全忠在鳳翔,師範分遣諸將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仗,載以小車,入汴、徐、兗、鄆、齊、沂、河南、孟、滑、河中、陝、虢、華等州,期以同日俱發,討全忠。適諸州者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鄩取兗州。時泰寧節度使葛從周悉將其屯邢州,鄩先遣人為販油者入城,詗其虛實及兵所從入。丙午,鄩將精兵五百夜自水竇入,比明,軍城悉定,市人皆不知。鄩據府舍,拜從周母,每旦省竭;待其妻子,甚有恩禮;子弟職掌、供億如故。
戊申,李茂貞獨見上,中尉韓全誨、張彥弘、樞密使袁易簡、周敬容皆不得對。茂貞請誅全誨等,與朱全忠和解,奉車駕還京。上喜,即遣內養帥鳳翔卒四十人收全誨等,斬之。以御食使弟五可范為左軍中尉,宣徽南院使仇承坦為右軍中尉,王知古為上院樞密使,楊虔朗為下院樞密使。是夕,又斬李繼筠、李繼誨、李彥弼及內諸司使韋處廷等十六人。己酉,遣韓偓及趙國夫人詣全忠營,又遣使囊全誨等二十餘人首以示全忠,曰:“曏來脅留車駕,懼罪離間,不欲協和,皆此曹也。今朕與茂貞決意誅之,卿可曉諭諸軍,以豁眾憤。”辛亥,全忠遣觀察判官李振奉表入謝。
全誨等已誅,而全忠圍猶未解。茂貞疑崔胤教全忠欲必取鳳翔,白上急召胤,令帥百官赴行在。凡四降詔,三賜朱書御札,言甚切至,悉復故官爵,胤竟稱疾不至。茂貞懼,自致書於胤,辭甚卑遜。全忠亦以書召胤,且戲之曰:“吾未識天子,須公來辨其是非。”胤始來。
李茂貞請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又欲以蘇檢女為景王秘妃以自固。平原公主,何後之女也,後意難之。上曰:“且令我得出,何憂爾女!”後乃從之。壬戌,平原公主嫁宋侃。納景王妃蘇氏。時鳳翔所誅宦官已七十二人,朱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致仕不從行者,誅九十人。
甲子,車駕出鳳翔,幸全忠營,全忠素服待罪。命客省使宣旨釋罪,去三仗,止報平安,以公服入謝。全忠見上,頓首流涕。上命韓偓扶起之。上亦泣,曰:“宗廟社稷,賴卿再安;朕與宗族,賴卿再生。”親解玉帶以賜之。少休,即行。全忠單騎前導十許里,上辭之。全忠乃令朱友倫將兵扈從,自留部分後隊,焚撤諸寨。友倫,存之子也。是夕,車駕宿岐山。丁卯,至興平,崔胤始帥百官迎謁,復以胤為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三司如故。己巳,入長安。
庚午,全忠、崔胤同對。胤奏:“國初承平之時,宦官不典兵預政。天寶以來,宦官浸盛。貞元之末,分羽林衛為左、右神策軍以便衛從,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為定製。自是參掌機密,奪百司權,上下彌縫,共為不法,大則構扇籓鎮,傾危國家;小則賣官鬻獄,蠹害朝政。王室衰亂,職此之由,不翦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內諸司使,其事務盡歸之省寺,諸道監軍俱召還闕下。”上從之。是日,全忠以兵驅宦官第五可范等數百人於內侍省,盡殺之,冤號之聲,徹於內外。出使外方者,詔所在收捕誅之,止留黃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又詔成德節度使王鎔選進五十人充敕使,取其土風深厚、人性謹朴也。上愍可范等或無罪,為文祭之。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宮人出入。其兩軍內外八鎮兵悉屬六軍,以崔胤兼判六軍十二衛事。
臣光曰:宦官用權,為國家患,其來久矣。蓋以出入宮禁,人主自幼及長,與之親狎,非如三公六卿,進見有時,可嚴憚也。其間復有性識儇利,語言辯給,善伺候顏色,承迎志趣,受命則無違遷之忠,使令則有稱愜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燭知物情,慮患深遠,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則近者日親,遠者日疏,甘言悲辭之請有時而從,浸潤膚受之訴有時而聽。於是黜陟刑賞之政,潛移於近習而不自知,如飲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刑賞之柄移而國家不危亂者,未之有也。
東漢之衰,宦官最名驕橫,然皆假人主之權,依憑城社,以濁亂天下,未有能劫脅天子如制嬰兒,廢置在手。東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挾蛇虺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非它,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
太宗鑒前世之弊,深抑宦官無得過四品。明皇始隳舊章,是崇是長,晚節令高力士省決章奏,乃至進退將相,時與之議,自太子王公皆畏事之,宦官自此熾矣。及中原板蕩,肅宗收兵靈武,李輔國以東宮舊隸參豫軍謀,寵過而驕,不復能制,遂至愛子慈父皆不能庇,以憂悸終。代宗踐阼,仍遵覆轍,程元振、魚朝恩相繼用事,竊弄刑賞,壅蔽聰明,視天子如委裘,陵宰相如奴虜,是以來瑱入朝,遇讒賜死。吐蕃深侵郊甸,匿不以聞,致狼狽幸陝。李光弼危疑憤郁,以損其生。郭子儀擯廢家居,不保丘壟。僕固懷恩冤抑無訴,遂棄勛庸,更為叛亂。德宗初立,頗振綱紀,宦官稍絀。而返自興元,猜忌諸將,以李晟、渾瑊為不可信,悉奪其兵,而以竇文場、霍仙鳴為中尉,使典宿衛,自是太阿之柄,落其掌握矣。憲宗末年,吐突承璀欲廢嫡立庶,以成陳洪志之變。寶曆狎昵群小,劉克明與蘇佐明為逆,其後絳王及文、武、宣、懿、僖、昭六帝,皆為宦官所立,勢益驕橫。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楊復恭、劉季述、韓全誨為之魁傑。至自稱“定策國老”,目天子為門生,根深蒂固,疾成膏肓,不可救藥矣!文宗深憤其然,志欲除之,以宋申錫之賢,猶不能有所為,反受其殃。況李訓、鄭注反覆小人,欲以一朝譎詐之謀,翦累世膠固之黨,遂至涉血禁塗,積屍省戶,公卿大臣,連頸就誅,闔門屠滅,天子陽瘖縱酒,飲泣吞氣,自比赧、獻,不亦悲乎!以宣宗之嚴毅明察,猶閉目搖首,自謂畏之。況懿、僖之驕侈,苟聲色球獵足充其欲,則政事一以付之,呼之以父,固無怪矣。賊污宮闕,兩幸梁、益,皆令孜所為也。昭宗不勝其恥,力欲清滌,而所任不得其人,所行不由其道。始則張浚覆軍於平陽,增李克用跋扈之勢;復恭亡命于山南,啟宋文通不臣之心;終則兵交闕庭,矢及御衣,漂泊莎城,流寓華陰,幽辱東內,劫遷岐陽。崔昌遐無如之何,更召朱全忠以討之。連兵圍城,再罹寒暑,御膳不足於糗Я,王侯斃踣於饑寒,然後全誨就誅,乘輿東出,翦滅其黨,靡有孑遺,而唐之廟社因以兵墟矣!然則宦者之禍,始於明皇,盛於肅、代,成於德宗,極於昭宗。《易》曰:“履霜堅冰至。”為國家者,防微杜漸,可不慎其始哉!此其為患,章章尤著者也。自餘傷賢害能,召亂致禍,賣官鬻獄,沮敗師徒,蠹害烝民,不可遍舉。
夫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載於詩、禮,所以謹閨闥之禁,通內外之言,安可無也。如巷伯之疾惡,寺人披之事君,鄭眾之辭賞,呂?畺之直諫,曹日升之救患,馬存亮之弭亂,楊復光之討賊,嚴遵美之避權,張承業之竭忠,其中豈無賢才乎!顧人主不當與之謀議政事,進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動人耳。果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寬赦。如此,雖使之專橫,孰敢焉!豈可不察臧否,不擇是非,欲草薙而禽獮之,能無亂乎!是以袁紹行之於前而董卓弱漢,崔昌遐襲之於後而朱氏篡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其為害豈不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斯之謂矣!王師範遣使以起兵告李克用,克用貽書褒讚之。河東監軍張承業亦勸克用發兵救鳳翔,克用攻晉州,聞車駕東歸,乃罷。
楊行密承制加朱瑾東面諸道行營副都統、同平章事,以昇州刺史李神福為淮南行軍司馬、鄂岳行營招討使,舒州團練使劉有副之,將兵擊杜洪。洪將駱殷戍永興,棄城走,縣民方詔據城降。神福曰:“永興大縣,饋運所仰,已得鄂之半矣!”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上天復三年(癸亥,公元九零三年)
甲戌,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陸扆責授沂王傅、分司。車駕還京師,賜諸道詔書,獨鳳翔無之。扆曰:“茂貞罪雖大,然朝廷未與之絕,今獨無詔書,示人不廣。”崔胤怒,奏貶之。宮人宋柔等十一人皆韓全誨所獻,及僧、道士與宦官親厚者二十餘人,並送京兆杖殺。
上謂韓偓曰:“崔胤雖盡忠,然比卿頗用機數。”對曰:“凡為天下者,萬國皆屬之耳目,安可以機數欺之!莫若推誠直致,雖日計之不足,而歲計之有餘也。”
丙子,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蘇檢,吏部侍郎盧光啟,並賜自盡。丁丑,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溥為太子賓客、分司,皆崔胤所惡也。戊寅,賜朱全忠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賜其僚佐敬翔等號迎鑾協贊功臣,諸將朱友寧等號迎鑾果毅功臣,都頭以下號四鎮靜難功臣。上議褒崇全忠,欲以皇子為諸道兵馬元帥,以全忠副之。崔胤請以輝王祚為之,上曰:“濮王長。”胤承全忠密旨,利祚沖幼,固請之。己卯,以祚為諸道兵馬元帥。庚辰,加全忠守太尉,充副元帥,進爵梁王。以胤為司徒兼侍中。胤恃全忠之勢,專權自恣,天子動靜皆稟之。朝臣從上幸鳳翔者,凡貶逐三十餘人。刑賞系其愛憎,中外畏之,重足一跡。以敬翔守太府卿,朱友寧領寧遠節度使。全忠表苻道昭同平章事,充天雄節度使,遣兵援送之秦州,不得至而還。
初,翰林學士承旨韓偓之登進士第也,御史大夫趙崇知貢舉。上返自鳳翔,欲用偓為相,偓薦崇及兵部侍郎王贊自代。上欲從之,崔胤惡其分己權,使朱全忠入爭之。全忠見上曰:“趙崇輕薄之魁,王贊無才用,韓偓何得妄薦為相!”上見全忠怒甚,不得已,癸未,貶偓濮州司馬。上密與偓泣別,偓曰:“吻人非復前來之比,臣得遠貶及死乃幸耳,不忍見篡弒之辱!”
壬辰,以朱友裕為鎮國節度使。
乙未,全忠奏留步騎萬人於故兩軍,以朱友倫為左軍宿衛都指揮使,又以汴將張廷范為宮苑使,王殷為皇城使,蔣玄暉充街使。於是全忠之黨布列遍于禁衛及京輔。戊戌,全忠辭歸鎮,留宴壽春殿,又餞之於延喜樓。上臨軒泣別,令於樓前上馬。上又賜全忠詩,全忠亦和進;又賜《楊柳枝辭》五首。百官班辭於長樂驛。崔胤獨送至霸橋,自置餞席,夜二鼓,胤始還入城。上復召對,問以全忠安否,置酒奏樂,至四鼓乃罷。
李克用使者還晉陽,言崔胤之橫,克用曰:“胤為人臣,外倚賊勢,內脅其君,既執朝政,又握兵權。權重則怨多,勢侔則釁生,破家亡國,在眼中矣。”朱全忠將行,奏:“克用於臣,本無大嫌,乞厚加寵澤,遣大臣撫慰;俾知臣意。”進奏吏以白克用,克用笑曰:“賊欲有事淄青,畏吾掎其後耳!”
夏,四月,己卯,以朱全忠判元帥府事。
杜洪求救於朱全忠,全忠遣其將韓勍將萬人屯灄口,遣使語荊南節度使成汭、武安節度使馬殷、武貞節度使雷彥威,令出兵救洪。汭畏全忠之強,且欲侵江、淮之地以自廣,發舟師十萬,沿江東下。汭作巨艦,三年而成,制度如府署,謂之“和州載”,其餘謂之“齊山”、“截海”、“劈浪”之類甚眾。掌書記李珽諫曰:“今每艦載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緩急不可動也。吳兵剽輕,難與角逐;武陵、長沙,皆吾仇也;豈得不為反顧之慮乎!不若遣驍將屯巴陵,大軍與之對岸,堅壁勿戰,不過一月,吳兵食儘自遁,鄂圍解矣。”汭不聽。珽,憕之五世孫也。
王建出兵攻秦、隴,乘李茂貞之弱也,遣判官韋莊入貢,亦修好於朱全忠。全忠遣押牙王殷報聘,建與之宴。殷言:“蜀甲兵誠多,但乏馬耳。”建作色曰:“當道江山險阻,騎兵無所施。然馬亦不乏,押牙少留,當共閱之。”乃集諸州馬,大閱於星宿山,官馬八千,私馬四千,部隊甚整。殷嘆服。建本騎將,故得蜀之後,於文、黎、維、茂州市胡馬,十年之間,遂及茲數。
五月,丁未,李克用雲州都將王敬暉殺刺史劉再立,叛降劉仁恭。克用遣李嗣昭、李存審將兵討之。仁恭遣將以兵五萬救敬暉,嗣昭退保樂安,敬暉舉眾棄城而去。先是,振武將契苾讓逐戍將石善友,據城叛。嗣昭等進攻之,讓自燔死。復取振武城,殺吐谷渾叛者二千餘人。克用怒嗣昭、存審失王敬暉,皆杖之,削其官。
成汭行未至鄂州,馬殷遣大將許德勛將舟師萬餘人,雷彥威遣其將歐陽思將舟師三千餘人會於荊江口,乘虛襲江陵,庚戌,陷之,盡掠其人及貨財而去。將士亡其家,皆無鬥志。李神福聞其將至,自乘輕舟前覘之,謂諸將曰:“彼戰艦雖多而不相屬,易制也,當急擊之!”壬子,神福遣其將秦裴、楊戎將眾數千逆擊汭於君山,大破之,因風縱火,焚其艦,士卒皆潰,汭赴水死,獲其戰艦二百艘。韓勍聞之,亦引兵去。
李茂貞畏朱全忠,自以官為尚書令,在全忠上,累表乞解去。詔復以茂貞為中書令。
崔胤奏:“左右龍武、羽林、神策等軍名存實亡,侍衛單寡;請每軍募步兵四將,每將二百五十人,騎兵一將百人,合六千六百人,選其壯健者,分番侍衛,”從之。令六軍諸衛副使、京兆尹鄭元規立格召募於市。
朱友寧攻博昌,月餘不拔。朱全忠怒,遣客將李捍往督之。捍至,友寧驅民丁十餘萬,負木石,牽牛驢,詣城南筑土山,既成,並人畜木石排而築之,冤號聲聞數十里。俄而城陷,盡屠之。進拔臨淄,抵青州城下,遣別將攻登、萊。
六月,乙亥,汴兵拔登州。師範帥登、萊兵拒朱友寧於石樓,為兩柵。丙子,夜,友寧擊登州柵,柵中告急,師範趣茂章出戰,茂章案兵不動。友寧破登州柵,進攻萊州柵。比明,茂章度其兵力已疲,乃與師範合兵出戰,大破之。友寧旁自峻阜馳騎赴敵,馬仆,青州將張士梟斬之,傳首淮南。兩鎮兵逐北至米河,俘斬萬計,魏博之兵殆盡。
全忠聞友寧死,自將兵二十萬晝夜兼行赴之。秋,七月,壬子,至臨朐,命諸將攻青州。王師範出戰,汴兵大破之。王茂章閉壘示怯,伺汴兵稍懈,毀柵而出,驅馳疾戰,戰酣退坐,召諸將飲酒,已而復戰。全忠登高望見之,問降者,知為茂章,嘆曰:“使吾得此人為將,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乃退。茂章度眾寡不敵,是夕,引軍還。全忠遣曹州刺史楊師厚追之,及於輔唐。茂章命先鋒指揮使李虔裕將五百騎為殿,虔裕殊死戰,師厚擒而殺之。師厚,潁州人也。張訓聞茂章去,謂諸將曰:“汴人將至,何以御之?”諸將請焚城大掠而歸。訓曰:“不可。”封府庫,植旗幟於城上,遣羸弱居前,自以精兵殿其後而去。全忠遣左踏白指揮使王檀攻密州,既至,望旗幟,數日乃敢入城。見府庫城邑皆完,遂不復追。訓全軍而還。全忠以檀為密州刺史。
丁卯,以山南西道留後王宗賀為節度使。
睦州刺史陳詢叛錢鏐,舉兵攻蘭溪,鏐遣指揮使方永珍擊之。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與詢連姻,鏐疑之,建徽不言。會詢親吏來奔,得建徽與詢書,皆勸戒之辭,鏐乃悅。建徽從兄建思譖建徽私蓄兵仗,謀作亂。鏐使人索之,建徽方食,使者直入臥內,建徽不顧,鏐以是益親重之。八月,戊辰朔,朱全忠留齊州刺史楊師厚攻青州,身歸大梁。
庚辰,加西川節度使西平王王建守司徒,進爵蜀王。
初,寧國節度使田頵破馮弘鐸,詣廣陵謝楊行密,因求池、歙為巡屬,行密不許。行密左右下及獄吏,皆救賂於頵,頵怒曰:“吏知吾將下獄邪!”及還,指廣陵南門曰:“吾不可復入此矣!”頵兵強財富,好攻取。行密既定淮南,欲保境息民,每抑止之,頵不從。及解釋錢鏐,頵尤恨之,陰有叛志。李神福言於行密曰:“頵必反,宜早圖之。”行密曰:“頵有大功,反狀未露,今殺之,諸將人人自危矣!”頵有良將曰康儒,與頵謀議多不合,行密知之,擢儒為廬州刺史。頵以儒為貳於己,族之。儒曰:“吾死,田公亡無日矣!”頵遂與潤州團練使安仁義同舉兵,仁義悉焚東塘戰艦。頵遣二使詐為商人,詣壽州約奉國節度使朱延壽,行密將尚公乃遇之,曰:“非商人也。”殺一人,得其書,以告行密。行密召李神福於鄂州,神福恐杜洪邀之,宣言奉命攻荊南,勒兵具舟楫。及暮,遂沿江東下,始告將士以討田頵。
田頵襲昇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神福自鄂州東下,頵遣使謂之曰:“公見機,與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無遺!”神福曰:“吾以卒伍事吳王,今為上將,義不以妻子易其志。頵有老母,不顧而反,三綱且不知,烏足與言乎!”斬使者而進,士卒皆感勵。頵遣其將王檀、汪建將水軍逆戰。丁未,神福至吉陽磯,與壇、建遇。壇、建執其子承鼎示之,神福命左右射之。神福謂諸將曰:“彼眾我寡,當以奇取勝。”及暮,合戰,神福陽敗,引舟溯流而上。壇、建追之,神福復還,順流擊之。壇、建樓船大列火炬,神福令軍中曰:“望火炬則擊之。”壇、建軍皆滅火,旗幟交雜,神福因風縱火,焚其艦,壇、建大敗,士卒焚溺死者甚眾。戊申,又戰於皖口,壇、建僅以身免。獲徐綰,行密以檻車載之,遺錢鏐。鏐剖其心以祭高渭。
頵聞壇、建敗,自將水軍逆戰,神福曰:“賊棄城而來,此天亡也!”臨江堅壁不戰,遣行告行密,請發步兵斷其歸路。行密遣漣水制置使台濛將兵應之。王茂章攻潤州,久未下,行密命茂章引兵會濛擊頵。
辛亥,汴將劉重霸拔棣州,執刺史邵播,殺之。
甲寅,朱全忠如洛陽,遇疾,復還大梁。
戊午,王師範遣副使李嗣業及弟師悅請降於楊師厚,曰:“師範非敢背德,韓全誨、李茂貞以朱書御札使之舉兵,師範不敢違。”仍請以其弟師魯為質。時朱全忠聞李茂貞、楊崇本將起兵逼京畿,恐其復劫天子西去,欲迎車駕都洛陽,乃受師範降,選諸將使守登、萊、淄、棣等州,即以師範權淄青留後。師範仍言先遣行軍司馬劉鄩將兵五千據兗州,非其自專,願釋其罪。亦遣使語鄩。
田頵聞台濛將至,自將步騎逆戰,留其將郭行頵以精兵二萬及王壇、汪建水軍屯蕪湖,以拒李神福。覘者言:“濛營寨褊小,才容二千人。”頵易之,不召外兵。濛入頵境,番陳而進,軍中笑其怯,濛曰:“頵宿將多謀,不可不備。”冬,十月,戊辰,與頵遇於廣德。濛先以楊行密書遍賜頵將,皆下馬拜受。濛因其挫伏,縱兵擊之,頵兵遂敗。又戰於黃池,兵交,濛偽走,頵追之,遇伏,大敗,奔還宣州城守,濛引兵圍之。頵亟召蕪湖兵還,不得入。郭行悰、王壇、汪建及當塗、廣德諸戍皆帥其眾降。行密以台濛已破田悰,命王茂章復引兵攻潤州。
初,夔州刺史侯矩從成汭救鄂州,汭死,矩奔還。會王宗本兵至,甲戌,矩以州降之,宗本遂定夔、忠、萬、施四州。王建復以矩為夔州刺史,更其姓名曰王宗矩。宗矩,易州人也。蜀之議者,以瞿唐,蜀之險要,乃棄歸、峽,屯軍夔州。建以宗本為武泰留後。武泰軍舊治黔州,宗本以其地多瘴癘,清徙治涪州,建許之。
葛從周急攻兗州,劉鄩使從周母乘板輿登城,謂從周曰:“劉將軍事我不異於汝,新婦輩皆安居,人各為其主,汝可察之。”從周歔欷而退,攻城為之緩。鄩悉簡婦人及民之老疾不足當敵者出之,獨與少壯者同辛苦,分衣食,堅守以扞敵。號令整肅,兵不為暴,民皆安堵,久之,外援既絕,節度副使王彥溫逾城出降,城上卒多從之,不可遏。鄩遣人從容語彥溫曰:“軍士非素遣者,勿多與之俱。”又遣人徇於城上曰:“軍士非素遣從副使而敢擅往者,族之!”士卒皆惶惑不敢出。敵人果疑彥溫,斬之城下,由是眾心益固。及王師範力屈,從周以禍福諭之,鄩曰:“受王公命守此城,一旦見王公失勢,不俟其命而降,非所以事上也。”及師範使者至,丁丑,始出降。從周為具齎裝,送鄩詣大梁。鄩曰:“降將未受梁王寬釋之命,安敢乘馬衣裘乎!”乃素服乘驢至大梁。全忠賜之冠帶,辭;請囚服入見,不許。全忠慰勞,飲之酒,辭以量小。全忠曰:“取兗州,量何大邪!”以為元從都押牙。是時四鎮將吏皆功臣、舊人,鄩一旦以降將居其上,諸將具軍禮拜於廷,鄩坐受自如,全忠益奇之。未幾,表為保大留後。葛從周久病,全忠以康懷英為泰寧節度使代之。
辛巳,宿衛都指揮使朱友倫與客擊球於左軍,墜馬而卒。全忠悲怒,疑崔胤故為之,凡與同戲者十餘人盡殺之,遣其兄子友諒代典宿衛。
山南東道節度使趙匡凝遣兵襲荊南,朗人棄城走,匡凝表其弟匡明為荊南留後。時天子微弱,諸道財賦多不上供,惟匡凝兄弟委輸不絕。
十二月,乙亥,田頵帥死士數百出戰,台濛陽退以示弱。頵兵逾濠而斗,濛急擊之。頵不勝,還走城,橋陷墜馬,斬之,其眾猶戰,以頵首示之,乃潰,濛遂克宣州。初,行密與頵閭里,少相善,約為兄弟,及頵首至廣陵,行密視之泣下,赦其母殷氏,行密與諸子皆以子孫禮事之。行密以李神福為寧國節度使,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讓不拜。宣州長史合肥駱知祥善治金谷,觀察牙推沈文昌為文精敏,嘗為頵草檄罵行密,行密以知祥為淮南支計官,文昌為節度分推。文昌湖州人也。
初,頵每戰不勝,輒欲殺錢傳瓘,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師從常保護之。師從,合肥人,頵之婦弟也。頵敗,傳瓘歸杭州,錢鏐以師從為鎮東都虞候。
辛巳,以禮部尚書獨孤損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損,及之從曾孫也。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同平章事裴贄罷為左僕射。左僕射致仕張浚居長水,王師範之舉兵,浚豫其謀。朱全忠將謀篡奪,恐浚扇動籓鎮,諷張全義使圖之。丙申,全義遣牙將楊麟將兵詐為劫盜,圍其墅而殺之。永寧縣吏葉彥素為浚所厚,知麟將至,密告浚子格曰:“相公禍不可免,郎君宜自為謀。”謂格曰:“汝留則俱死,去則遺種。”格哭拜而去,葉彥帥義士三十人送之渡漢而還,格遂自荊南入蜀。
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習知契丹情偽,常選將練兵,乘秋深入,逾摘星嶺擊之,契丹畏之。每霜降,仁恭輒遣人焚塞下野草,契丹馬多飢死,常以良馬賂仁恭買牧地。契丹王邪律阿保機遣其妻兄述律阿缽將萬騎寇渝關,仁恭遣其子守光戍平州,守光偽與之和,設幄犒饗於城外,酒酣,伏兵執之以入。虜眾大哭,契丹以重賂請於仁恭,然後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