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
利瑪竇 等人的東來,一時出現了一個東西文化交流的高潮,
泰山 之名亦由此開始為西方所知。十七世紀之
俄羅斯帝國 大臣尼·斯·米列斯庫(N.Spataru.Milescu)所著《
中國漫記 》中已出現有關泰山的介紹。米列斯庫(1636~1708)原籍羅馬尼亞,1676年作為俄羅斯使節入清覲見了康熙皇帝,據其見聞著成《漫記》一書。其中第二十九章中寫到了泰山:"濟南府……附近有高山,其中一座名泰山,高四十華里,即十四俄里,他們說黎明頭一次雞叫,在山上即可以看到日出。這裡有許多山洞,有無數名士隱居於此。"(
蔣本良 譯本頁88)。荷蘭紐
霍夫 (J.Nieuhoff)1665年所刊《德·戈耶爾和德·凱塞荷蘭遣使中國記》中也有類似記載。不過這一時期西人筆下的
泰山 ,多是片斷記錄和零星述聞,真正轉入深層次的研究階段,則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方逐步開始的。 隨同近代古老帝國大門的開啟,大批歐美人士奔赴泰山,訪古覽勝,至今
五大夫松 附近山崖還有清末所鐫"德人巴賀"的題名,便是西風東漸泰山時留下的雪鴻之痕。許多外國漢學專家,更以獨特的文化視角,對
泰山 展開探討和論說,先後有多種論文專著出版,大大推進了泰山研究。 這一時期出現的較有影響的泰山研究或記游文章有:阿·威廉松《北中國旅行記》(1869)、伊莎貝爾·威廉松夫人《中國的古老之路》、帕·貝爾讓《中國史記----一個旅遊者在泰山》、瓦·安澤《中國蘇北到山東的冬季之旅》等等。這些文章從各種角度介紹了泰山景觀與歷史,對歐美讀者了解泰山,無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目前所知第一部西人泰山專著,是德國學者帕·蒂施佩(P.Tschepe)撰《泰山及其宗教信仰》一書。蒂氏生平不詳,其書亦未見傳本。根據沙畹的著錄:此書出版於1906年,除了長達百頁的考論外,還附有33幅照片。 繼蒂施佩之後,法國學者沙畹於1910年在巴黎出版了他的法文
泰山 著作,這就是在西方產生了極大影響的《泰山祭禮》(LeT'aiChan:essaidemonographied'uncultechinois)。?沙畹本名埃馬紐埃爾--愛德華·夏瓦納(Emmanuel-EdouardChavannes),沙畹是其漢名。1889年,沙畹被任命為駐清公使專員,在華三年中,他利用公務之餘從事漢學研究,並很快通曉了漢語。1890年,沙畹完成《史記·封禪書》的法譯,引起學術界的注目。日本
福井 文雅評價
沙畹 :"儘管他在年僅53歲便已去世,但他是一位大學者,甚至可以說他什麼研究領域都涉獵到了。"(《歐美的道教研究》)特別是對歷史地理、宗教、
古文字學 研究,沙畹用力甚勤,成就斐然。所著有《
西突厥史料 》、《中國之旅行家》、《佛經中五百故事》、《斯坦因在東土耳斯坦所獲漢文文獻》、《摩尼教旅行中國考》(與伯希和合撰)等數十種。 沙畹因從事《史記·封禪書》的法譯,引發了其研究
泰山 宗教的興致。1891年1月24日,
沙畹 首次登臨泰岳,此後又曾於1907年6月17日至25日赴泰安考察。兩次泰山之行,沙畹都對其風俗信仰、名勝古蹟作了細緻調查,收集了較多的地方文獻,第二次登山時還拍攝了大量的照片。沙畹回國後,開始了對泰山的
案頭研究 ,至1910年推出了《泰山祭禮》一書。 《泰山祭禮》全書分列六章,分別是:第1章《泰山的祭禮》,內容為泰山崇拜及其源流的概論;第2章《泰山風景名勝》,著錄介紹了山川、廟宇、遺址等景點252處;第3章《關於封禪祭禮的資料》,分別摘譯了《後漢書》、《舊唐書》、《宋史》的有關記載;第4章《碑銘》,分別譯錄了《
紀泰山銘 》、《泰陰碑》、《重修蒿里山碑》、《重修朝元觀碑》、《去泰山神封號碑》、《重修岱廟碑》等11種
泰山石刻 全文;第5章《祈禱》,收錄北魏、唐、明、清各朝祭告泰山文33篇;第6章《民間信仰》,包括民間傳說、
五嶽真形圖 、泰山
寶鏡 、
泰山神 璽等內容。書後附有《中國古老的地神》一文。
沙畹 認為:在中國,每一座山都被認為有神靈主宰,神被視為一種具有思想意識行為的自然力量,而為世人所崇拜、信仰。在中國山神之中,影響最大的是五嶽,而五嶽里尤以
泰山 聲望最著。因而便以此作為研究專題,試圖對泰山崇拜產生的心理動機、宗教意識中山的作用以及造就泰山顯赫地位的原因等問題進行探討。本著這一命題,沙畹對泰山崇拜、地獄觀念、封禪活動與元君崇拜幾個泰山宗教的重大
關目 ,分別作了論說。沙畹《泰山祭禮》一書,無疑對研究泰山宗教及歷史文化,提出了許多有益的思考。由於著者學貫中西,視野開闊,故其中比勘泰山與西方信仰之異同,觀點多發前人所未發,為以後的研究開闊了思路。
沙畹 第一個向西方系統地介紹了泰山的歷史文化。在其之前,雖西人間有著述,但都浮光掠影,難現全豹,即蒂施佩之書,在沙氏看來,其亦未能充分闡述出泰山之宗教及其歷史作用(見沙著"前言")。沙畹以漢學專家的高深功力,箴縷百家,對
泰山 宗教作了全方位的研究,將此悠久而豐富的東方文化介紹給歐美,
首功 甚偉。?而且沙著還是較早從理論上研究泰山的,他關於泰山崇拜、封禪等問題的探究,至今仍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日本道教 專家
福井文雅 曾從道教史角度,對沙畹泰山一書的學術成就,作過很高的評價。
沙畹 還以西方學者的眼光,詳實地記錄了二十世紀初的泰山,其中很多內容都是中國學者未予記錄或未予重視的。這為今天全面了解泰山歷史,提供了一些重要史料。故其書在泰山研究史上,實具有無可替代的重大價值: 另一法國學者多類(Dore)亦著有一部《泰山宗教》,此書出版於1933年後,記述了1914~1933年間的泰山宗教情況。其書有法、英兩種文本行世。 沙畹、多類等人主要是用文字對
泰山 進行研究,而愛伯特·肯恩(1860~1940)則是用攝影機來記錄泰山的風貌。肯恩為本世紀初巴黎知名金融家,他敏銳地感覺到世界將面臨著一個
大變革時代 ,因而他不辭辛勞,環遊世界,以攝影的方式來記錄下這一重要的歷史瞬間。其間,肯恩於1908~1909及1912~1913年兩度來到中國,拍攝了數以千計的照片,其中有泰山
彩色照片 47幀,為了解當時泰山面貌的珍貴檔案。這部分圖片,後來收藏在巴黎西郊的上塞納省立愛伯特·肯恩博物館。 與沙畹、肯恩同時,還有一位西方
漢學 大師也對泰山文化予以關注,此人便是被譽為"世界公民"的
衛禮賢 教授。衛禮賢(1873~1930),原名理夏德·威廉(RichardWilhelm),德國人。1899年作為傳教士來到中國青島,對中華文化一見傾心,從而開始了對漢學的研究和翻譯。此後他在
法蘭克福 創辦了中國學社,為實現溝通中西文化的理想作出了不懈努力。衛禮賢崇尚儒學,嘗數度訪古於鄒魯之區,登泰岱,謁闕里。並在所著《
中國心靈 》一書中,專列《聖山》一節,對
泰山 之歷史文從作了精闢評述。1924年,當衛禮賢準備登程返德之際,特地重登泰山,以此作為對生活了25年之久的中國的告別式。他在致友人信函中抒發了他此時的感想: "從
南天門 上來,我們置身於一片濃重的霧靄之中。不一會兒,雲開一線。太陽升起之際,剎那間雲層、平原、山巒,盡收眼底。啊!中國真美!這裡有多少東西,使人流連不捨。"(衛禮賢夫人莎瓏·衛著《衛禮賢----中國與歐洲之間的精神使者》頁302)。 ----這一聲長長的感嘆之中,蘊含了衛禮賢對
東嶽泰山 的無比熱愛和萬分留戀之情。 意志傑出的文學家歌德曾在他《中德四季晨昏雜詠》一詩中留下這樣的名句:"視線所窺,永是東方。"(參見
錢春綺 譯《
歌德抒情詩選 》頁166)我們借用此語,用以形容諸多西方漢學家對
泰山 這座東方神岳的密切關注、熱心研究和無比傾倒,或許也是恰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