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六君子傳

戊戌六君子傳

晚清梁啓超所撰。作於清光緒二十四年。 梁啓超生平傳記見於前篇。戊戌政變以後,清廷大肆緝捕維新派,並將譚嗣同、康廣仁、楊銳、楊深秀、劉光第林旭等六人殘酷殺害,此六人史稱“戊戌六君子”。梁啓超感於此六人的慷慨犧牲,滿懷悲憤地寫成此書。 此書共分六篇,包括《康廣仁傳》、《楊深秀傳》、《楊銳傳》、《林旭傳》、《劉光第傳》以及《譚嗣同傳》。

基本介紹

  • 書名:戊戌六君子傳
  • 作者:梁啓超
  • 類別:人物傳記
  • 篇數:6篇
  • 作於:光緒二十四年
  • 作者年代: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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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康廣仁傳》

正文

康君名有溥,字廣仁,以字行,號幼博,又號大廣,南海先生同母弟也。精悍厲鷙,明照銳斷,見事 理若區別白黑,勇於任事,洞於察機,善於觀人,遂於生死之故,長於治事之條理,嚴於律己,勇於改過。自少即絕意不事舉業,以為本國之弱亡,皆由八股錮塞人才所致,故深惡痛絕之,偶一應試,輒棄去。弱冠後,嘗為小吏於浙。蓋君之少年血氣太剛,倜儻自喜,行事間或跅弛,逾越範圍,南海先生欲裁抑之,故遣入宦場,
康廣仁康廣仁
使之游於人間最穢之域,閱歷乎猥鄙奔競險詐苟且闒冗勢利之境,使之盡知世俗之情偽,
然後可以收斂其客氣,變化其氣質,增長其識量。君為吏歲余,嘗委保甲差、文闈差,閱歷宦場既深,大恥之,掛冠而歸。自是進德勇猛,氣質大變,視前此若兩人矣。
君天才本卓絕,又得賢兄之教,覃精名理,故其發論往往精奇悍銳,出人意表,聞者為之咋舌變色,然按之理勢,實無不切當。自棄官以後,經歷更深,學識更加,每與論一事,窮其條理,料其將來,不爽累黍,故南海先生常資為謀議焉。
今年春,膠州、旅順既失,南海先生上書痛哭論國是,請改革。曰:“今日在我國而言改革,凡百政事皆第二著也,若第一著則惟當變科舉,廢八股取士之制,使舉國之士,鹹棄其頑固謬陋之學,以講求實用之學,則天下之人如瞽者忽開目,恍然於萬國強弱之故,愛國之心自生,人才自出矣。阿兄歷年所陳改革之事,皆千條萬緒,彼政府之人早已望而生畏,故不能行也。今當以全副精神專注於廢八股之一事,鍥而不捨,或可有成。此關一破,則一切新政之根芽已立矣。”
蓋當是時猶未深知皇上之聖明,故於改革之事,不敢多所奢望也。及南海先生既召見,鄉會八股之試既廢,海內志士額手為國家慶。君乃曰:“士之數莫多於童生與秀才,幾居全數百分之九十九焉。今但革鄉會試而不變歲科試,未足以振刷此輩之心目。且鄉會試期在三年以後,為期太緩。此三年中,人事靡常。今必先變童試、歲科試,立刻施行然後可。”乃與御史宋伯魯謀,抗疏言之,得旨俞允。於是君請南海先生曰:“阿兄可以出京矣。我國改革之期今尚未至。且千年來,行愚民之政,壓抑既久,人才乏絕,今全國之人材,尚不足以任全國之事,改革甚難有效。今科舉既變,學堂既開,阿兄宜歸廣東、上海,卓如宜歸湖南,專心教育之事,著書譯書撰報,激厲士民愛國之心,養成多數實用之才,三年之後,然後可大行改革也。
時南海先生初被知遇,天眷優渥,感激君恩,不忍捨去。
既而天津閱兵廢立之事,漸有所聞,君復語曰:“自古無主權不一之國而能成大事者,今皇上雖天亶睿聖,然無賞罰之權,全國大柄,皆在西後之手,而滿人之猜忌如此,守舊大臣之相嫉如此,何能有成?阿兄速當出京養晦矣。先生曰:“孔子之聖,知其不可而為之,凡人見孺子將入於井,猶思援之,況全國之命乎?況君父之難乎?西後之專橫,舊黨之頑固,皇上非不知之,然皇上猶且舍位亡身以救天下,我忝受知遇,義固不可引身而退也。”君復曰:“阿兄雖捨身思救之,然於事必不能有益,徒一死耳。死固不足惜,但阿兄生平所志所學,欲發明公理以救全世界之眾生者,他日之事業正多,責任正重,今尚非死所也。”先生曰:“生死自有天命,吾十五年前,經華德里築屋之下,飛磚猝墜,掠面而下,面損流血。使彼時飛磚斜落半寸,擊於腦,則死久矣。天下之境遇皆華德里飛磚之類也。今日之事雖險,吾亦以飛磚視之,但行吾心之所安而已,他事非所計也。”自是君不復敢言出京。然南海先生每欲有所陳奏,有所興革,君必勸阻之,謂當俟諸九月閱兵以後,若皇上得免於難,然後大舉,未為晚也。
故事凡皇上有所敕任,有所賜賚,必詣宮門謝恩,賜召見焉。南海先生先後奉命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督辦官報局,又以著書之故,賜金二千兩,皆當謝恩,君獨謂“西後及滿洲黨相忌已甚,阿兄若屢見皇上,徒增其疑而速其變,不如勿往。”故先生自六月以後,上書極少,又不覲見,但上折謝恩,惟於所進呈之書,言改革之條理而已,皆從君之意也,其料事之明如此。南海先生既決意不出都,俟九月閱兵之役,謀有所救 護,而君與譚君任此事最力。初,余既奉命督辦譯書,以君久在大同譯書局,諳練此事,欲托君出上海總其成。行有日矣,而八月初二日忽奉明詔,命南海先生出京;初三日又奉密詔敦促。一日不可留。先生戀闕甚耿耿,君乃曰:“阿兄即行,弟與復生、卓如及諸君力謀之。”蓋是時雖知事急,然以為其發難終在九月,故欲竭蹶死力,有所布置也,以故先生行而君獨留,遂及於難,其臨大節之不苟又如此。君明於大道,達於生死,常語余云:“吾生三十年,見兄弟戚友之年,與我相若者,今死去不計其數矣。吾每將己身與彼輩相較,常作已死觀;今之猶在人間,作死而復生觀,故應做之事,即放膽做去,無所掛礙,無所恐怖也。”蓋君之從容就義者,其根柢深厚矣。
既被逮之日,與同居二人程式谷、錢維驥同在獄中,言笑自若,高歌聲出金石。程、錢等固不知密詔及救護之事,然聞令出西後,乃曰:“我等必死矣。”君厲聲曰:“死亦何傷!汝年已二十餘矣,我年已三十餘矣,不猶愈於生數月而死,數歲而死者乎?且一刀而死,不猶愈於抱病歲月而死者乎?特恐我等未必死耳,死則中國之強在此矣,死又何傷哉?”程曰:“君所言甚是,第外國變法,皆前者死,後者繼,今我國新黨甚寡弱,恐我輩一死後,無繼者也。”君曰:“八股已廢,人才將輩出矣,何患無繼哉?”神氣雍容,臨節終不少變,鳴呼烈矣!
南海先生之學,以仁為宗旨,君則以義為宗旨,故其治事也,專明許可權,能斷割,不妄求人,不妄接人,嚴於辭受取與,有高掌遠蹠摧陷廓清之概。於同時士大夫皆以豪俊俯視之。當十六歲時,因惡帖括,故不悅學,父兄責之,即自抗顏為童子師。疑其遊戲必不成,姑試之,而從之學者有八九人,端坐課弟子,莊肅儼然,手創學規,嚴整有度,雖極頑橫之童子,戢戢奉法惟謹。自是知其為治事才,一切家事營辨督租皆委焉。
其治事如商君法,如孫武令,嚴密縝栗,令出必行,奴僕無不畏之,故事無不舉。少年曾與先生同居一樓,樓前有芭蕉一株,經秋後敗葉狼藉。先生故有茂對萬物之心,窗草不除之意,甚愛護之。忽一日,失蕉所在,則君所鋤棄也。先生責其不仁,君曰:“留此何用,徒亂人意。”又一日,先生命君檢其閣上舊書整理之,以累世為儒,閣上藏前代帖括甚多,君舉而付之一炬。先生詰之,君則曰:“是區區者尚不割捨耶?留此物,
此樓何時得清淨。”此皆君十二三歲時軼事也。雖細端亦可以見其剛斷之氣矣。君事母最孝,非在側則母不歡,母有所煩惱,得君數言,輒怡笑以解。蓋其在母側,純為孺子之容,與接朋輩任事時,若兩人云。最深於自知,勇於改過。其事為己所不能任者,必自白之,不輕許可,及其既任,則以心力殉之;有過失,必自知之、自言之而痛改之,蓋光明磊落,肝膽照人焉。
君嘗慨中國醫學之不講,草菅人命,學醫于美人嘉約翰,三年,遂通泰西醫術。欲以移中國,在滬創醫學堂,草具章程,雖以事未成,而後必行之。蓋君之勇斷,足以廓清國家之積弊,其明察精細,足以經營國家治平之條理,而未能一得藉手,遂殉國以沒。其所辦之事,則在澳門創立《知新報》,發明民政公理;在上海設譯書局,譯日本書,以開民智;
在西樵鄉設一學校,以泰西政學教授鄉之子弟;先生惡婦女纏足,壬午年創不纏足會而未成,君卒成之,粵風大移,粵會成,則與超推之於滬,集士夫開不纏足大會,君實為總持;
又與同志創女學堂,以救婦女之患,行太平之義。於君才未盡十一,亦可以觀其志矣。君雅不喜章句記誦詞章之學,明算工書,能作篆,嘗為詩駢散文,然以為無用,既不求工,亦不存稿,蓋皆以餘事為之,故遺文存者無幾。然其言論往往發前人所未發,言人所不敢言。蓋南海先生於一切名理,每僅發其端,含蓄而不盡言,君則推波助瀾,窮其究竟,達其極點,故精思偉論獨多焉。君既歿,朋輩將記憶其言論,裒而集之,以傳於後。君既棄浙官,今年改官候選主事。妻黃謹娛,為中國女學會倡辦董事。
論曰:徐子靖、王小航常語余雲,二康皆絕倫之資,各有所長,不能軒輊。其言雖稍過,然幼博之才,真今日救時之良矣。世人莫不知南海先生,而罕知幼博,蓋為兄所掩,無足怪也。而先生之好仁,與幼博之持義,適足以相補,故先生之行事,出於幼博所左右者為多焉。六烈士之中,任事之勇猛,性行之篤摯,惟復生與幼博為最。復生學問之深博,過於幼博;幼博治事之條理,過於復生,兩人之才,真未易軒輊也。嗚呼!今日眼中之人,求如兩君者可復得乎?可復得乎?幼博之入京也,在今春二月。時余適自湘大病出滬,扶病入京師,應春官試。幼博善醫學,於余之病也,為之調護飲食,劑醫藥,至是則伴余同北行。蓋幼博之入京,本無他事,不過為余病耳。余病不死,而幼博死於余之病,余疚何如哉?

康廣仁生平

康廣仁(1867—1898)廣東南海人。康有為胞弟。曾在浙江任小吏,因不滿官場腐敗而棄職。後協助康有為從事變法維新活動。1897年2月在澳門主持《知新報》。不久又在上海辦大同譯書局,印行康有為《孔子改制考》、《俄皇大彼得變政考》等書;並發起不纏足會,創辦女學堂。戊戌變法期間,在北京協助康有為草擬新政壽奏稿,並擔任聯絡工作。1898年9月21日政變發生後,被捕下獄,與譚嗣同等同時被害。臨刑猶言:“中國自強之機在此矣!”為戊戌六君子之一。有《康幼博茂材遺稿》。

康廣仁簡介

康廣仁(1867-1898)名有溥,字廣仁,號幼博,又號大中。清末維新派,廣東南海人。康有為幼弟。早年不事舉業,認為國家弱亡,皆由八股錮禁人才所致。曾作過浙江小吏,後恥於官場污穢,腐敗,棄官不做。1897年初,在澳門創辦《知新報》,任總理,旨在“發明民政之公理”,旋赴上海,倡設女學堂,並與梁啓超等設立戒纏足會,遭守舊份子詆毀。後聞康有為上書光緒帝要求變法,即積極回響,主張在外交上聯合英國,在內政上廢八股取士之制,廣開學校,講求實用之學,以培養更多的維新愛國志士。1898年春,與梁啓超結伴入北京,參與新政,助康有為擬新政奏稿,奔走呼號不遺餘力。戊戌政變時被捕入獄,談笑自如,宣稱“若死而中國能強,死亦何妨?”不久與譚嗣同等同時遇害。事年31歲。為“戊戌六君子”之一。

康廣仁軼事

一出自梁任公《康廣仁傳》。其曰:既被逮之日,與同居二人程式谷、錢維驥同在獄中,言笑自若,高歌聲出金石。程、錢等固不知(光緒帝)密詔及救護之事,然聞令出西後,乃曰:“我等必死矣。”君厲聲曰:“死亦何傷!汝年已二十餘矣,我年已三十餘矣,不猶愈於生數月而死,數歲而死者乎?且一刀而死,不猶愈於抱病歲月而死者乎?特恐我等未必死耳,死則中國之強在此矣,死又何傷哉?”程曰:“君所言甚是,第外國變法,皆前者死,後者繼,今我國新黨甚寡弱,恐我輩一死後,無繼者也。”君曰:“八股已廢,人才將輩出矣,何患無繼哉?”神氣雍容,臨節終不少變,鳴呼烈矣!
一出自汪兆銘回憶。其在獄中有劉姓老獄卒告之,戊戌六君子就獄,譚復生神氣自若,繞行於室,拾煤屑與壁上作詩。惜該獄卒無文,只記其“望門投止思張儉”一詩。林暾谷美若處子,時時作微笑。而幼博則以頭撞壁,痛哭失聲大呼曰:“天哪!哥子的事,要兄弟承擔?”暾谷聞而尤笑不可支。既而提出就刑,幼博更大哭不已。劉光第慰之曰:“此乃提審。”
另據蔣泣群《民國文獻合集》載,幼博被難後,暴屍兩日,始得廣仁善堂為之盛殮,舁赴荒郊義地。以廣仁而收廣仁,真數有前定。南海會館曾為之立一無字碑。庚子聯軍入都,始有人鑿字其上:南海康廣仁之墓。
余以為,康、梁皆大學者、亦大政治家,查其述戊戌史事,多有不實捏造之處,且臨難先逃,實外慚清議,內疚神明,故為死友立傳多有粉飾。而若以兆銘編造有意編造,則其理難查。而幼博實南海大管家也,凡所預謀皆參與其中,光緒八月初三、政變前三日楊崇伊彈劾康梁奏摺中,其亦赫然有名,故入獄自知不免,欲求一解脫,亦不應苛責也。

第二篇

《楊深秀傳》

正文

楊君字漪村,又號□□子,山西聞喜縣人也。少穎敏,十二歲錄為縣學附生。博學強記,自十三經、史、漢、通鑑、管、荀、莊、墨、老、列、韓、呂諸子,乃至《說文》、《玉篇》、《水經注》,旁及佛典,皆能舉其辭。又能鉤玄提要,獨有心得,考據宏博,而能講宋明義理之學,以氣節自厲,岧嶢獨出,為山西儒宗。其為舉人,負士林重望。光緒八年,張公之洞巡撫山西,創令德堂,教全省士以經史考據詞章義理之學,特聘君為院長,以矜式多士。光緒十五年,成進士,授刑部主事,累遷郎中。光緒二十三年十二月,授出東道監察御史。二十四年正月,俄人脅割旅順、大連灣、君始入台,第一疏即極言地球大勢,請聯英、日以拒俄,詞甚切直。時都中人士,皆知君深於舊學,而不知其達時務,至是,共驚服之。
君與康君廣仁交最厚。康君專持廢八股為救中國第一事,日夜謀此舉。四月初間,君乃先抗疏請更文體,凡試事仍以四書、五經命題,而篇中當縱論時事,不得仍破承八股之式。
蓋八股之弊,積之千年,恐未能一旦遽掃,故以漸而進也。疏上,奉旨交部臣議行。時皇上銳意維新,而守舊大臣盈廷,競思阻撓,君謂國是不定,則人心不知所響,如泛舟中流,而不知所濟,乃與徐公致靖先後上疏,請定國是。至四月二十三日,國是之詔遂下,天下志士喝喝向風矣。
初請更文體之疏,既交部議,而禮部尚書許應騤,庸謬昏橫,輒欲駁斥,又於經濟科一事,多為阻撓。時八股尚未廢,許自恃為禮部長官,專務遏抑斯舉。君於是與御史宋伯魯合疏劾之,有詔命許應騤自陳,於是舊黨始惡君,力與為難矣。
御史文悌者,滿洲人也。以滿人久居內城,知宮中事最悉,頗憤西後之專橫,經膠旅後,慮國危,文君門下有某人者,撫北方豪士千數百人,適同侍祠,竟夕語君宮中隱事,皆西後淫樂之事也。既而曰:君知長麟去官之故乎?長麟以上名雖親政,實則受制於後,請上獨攬大權,曰:西後於穆宗則為生母,於皇上則為先帝之遺妾耳,天子無以妾母為母者。
其言可謂獨得大義矣。君然之。文又曰:“吾奉命查宗人府囚,見澍貝勒僅一褲蔽體,上身無衣,時方正月祈寒,擁爐戰慄,吾憐之,賞錢十千。西後之刻虐皇孫如此,蓋為上示戒,故上見後輒顫。此與唐武氏何異?”因慷慨誦徐敬業《討武氏檄》“燕啄王孫”四語,目眥欲裂。君美其忠誠,乃告君曰:
“吾少嘗慕遊俠,能逾牆,撫有崑崙奴甚多,若有志士相助,可一舉成大業。聞君門下多識豪傑,能覓其人以救國乎?”君壯其言而慮其難。時文數訪康先生,一切奏章,皆請先生代草之,甚密。君告先生以文有此意,恐事難成。先生見文則詰之,文色變,慮君之泄漏而敗事也,日騰謗於朝,以求自解。猶慮不免,乃露章劾君與彼有不可告人之言。以先生開保國會,為守舊大眾所惡,因附會劾之,以媚於眾。政變後之偽諭,謂康先生謀圍頤和園,實自文悌起也。
文梯疏既上,皇上非惟不罪宋、楊,且責文之誣罔,令還原衙門行走。於是君益感激天知,誓死以報,連上書請設譯書局譯日本書,請派親王貝勒宗室遊歷各國,遣學生留學日本,皆蒙採納施行。又請上面試京朝官,日輪二十人,擇通才召見試用,而罷其罷老庸愚不通時務者,於是朝士大怨。
然三月以來,台諫之中毗贊新政者,惟君之功為最多。
湖南巡撫陳寶箴力行新政,為疆臣之冠,而湖南守舊黨與之為難,交章彈劾之,其誣詞不可聽聞。君獨抗疏為剖辨,於是奉旨獎勵陳,而嚴責舊黨,湖南浮議稍息,陳乃得復行其志。至八月初六日,垂簾之偽命既下,黨案已發,京師人人驚悚,志士或捕或匿,奸焰昌披,莫敢攖其鋒,君獨抗疏詰問皇上被廢之故,援引古義,切陳國難,請西後撤簾歸政,遂就縛。獄中有詩十數章,愴懷聖君,眷念外患,忠誠之氣,溢於言表,論者以為雖前明方正學,楊椒山之烈,不是過也。
君持躬廉正,取與之間,雖一介不苟。官御史時,家赤貧,衣食或不繼,時惟傭詩文以自給,不稍改其初。居京師二十年,惡衣菲食,敝車羸馬,堅苦刻厲,高節絕倫,蓋有古君子之風焉。子韍田,字米裳,舉人,能世其學,通天算格致,厲節篤行,有父風。
論曰:漪村先生可謂義形於色矣。彼逆後賊臣,包藏禍心,蓄志既久,先生豈不知之?垂簾之詔既下,禍變已成,非空言所能補救,先生豈不知之?而乃入虎穴,蹈虎尾,抗疏諤諤,為請撤簾之評論,斯豈非孔子所謂愚不可及者耶?八月初六之變,天地反常,日月異色,內外大小臣僚,以數萬計,下心低首,忍氣吞聲,無一敢怒之而敢言之者,而先生乃從容慷慨,以明大義於天下,寧不知其無益哉?以為凡有血氣者,固不可不爾也。嗚呼!荊卿雖醢,暴嬴之魄已寒;敬業雖夷,牝朝之數隨盡。仁人君子之立言行事,豈計成敗乎?
漪村先生可謂義形於色矣。

楊深秀簡介

戊戌六君子之一  楊深秀(1849年–1898年9月28日),號孴孴子,字漪村或儀村,山西聞喜人。清末維新變法人士。光緒進士。精通中西數學。授刑部主事,累遷郎中,後授山東道監察御史。1898年3月,與宋伯魯等在北京成立關學會,又列名保國會。6月上疏請定國是,彈劾禮部尚書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許應騤阻撓新政事。維新派湖南巡撫陳寶箴被人脅制時,他上疏辯護。戊戌政變中,不避艱危,援引古義,請慈禧撤簾歸政,遂遇害,為"戊戌六君子"之一。

楊深秀著作

有《楊漪村侍御奏稿》、《虛聲堂詩抄》、《聞喜縣新志》。

楊深秀年表

12歲:錄為縣學附生  光緒8年:張之洞聘為令德堂(用以教全省士以經史考據詞章義理之學)院長  光緒15年:進士,當上刑部主事,累遷郎中  光緒23年十二月:東道監察御史  光緒帝24年正月:因為俄羅斯要求中國割讓旅順及大連灣,上疏請聯合英國、日本拒俄,那時的人都知楊深秀國學根底深,卻不知他也明了世界局勢,均感驚服  光緒24年:戊戌變法:  和徐致靖先後上疏請更改文體,不採用八股文。被盈廷、禮部尚書許應騤多番阻撓上書請設譯書局、派皇室遊歷各國、派遣留學生等建議,均採納面試京朝官,每日見20人,試用當中人才,罷免老庸愚不通時務的人,引起不滿幫助、讚揚實行新政者,為他們上書或辯白,如湖南巡撫陳寶箴被守舊黨彈劾,為他剖辨  光緒24年八月初六:慈禧太后奪回政權。其後楊深秀詰問皇上被廢的原因,要慈禧撤簾,當然是螳臂當車,下獄。  光緒24年八月十三:和譚嗣同楊銳林旭劉光第康廣仁問斬,合稱戊戌六君子
楊深秀楊深秀

楊深秀貢獻

(一)賑災
(二)減少驛費負擔
(三)重修縣誌
(四)書院協講
(五)傳播新思維
(六)《山西通志》編纂
(七)戊戌維新

楊深秀評價

楊深秀的主張體現了其深謀遠慮:八股文的弊端在中國已經積累了幾千年,想一朝掃除,決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只能循序漸進,才有可能徹底根除八股制度。由於楊深秀提出了這些改革的措施,因而遭到了朝中大臣的嫉恨和排擠。楊深秀在此後又上書朝廷,請求選擇通才召見試用,把那些老弱庸愚之人全部罷免掉。此書一上,朝中的守舊大臣更對他恨之入骨。湖南巡撫陳寶箴力行新政,成效顯著,但湖南守舊黨卻與之為難,紛紛上書彈劾陳寶箴。朝中大臣唯有楊深秀一人為陳寶箴剖辯,陳寶箴因此才能得以重新施行新政。戊戌政變後,維新派被朝廷緝捕,京中人人恐慌,沒有人敢與清廷守舊黨相對抗。楊深秀卻不畏清廷之殘暴,毅然上書質問光緒皇帝被廢的原因,援引大義,切陳國難,要求慈禧太后撤簾歸政,因此而被捕入獄。在獄中寫成詩作十幾章,愴懷皇帝,憂念外患,那種忠誠的氣節,溢於言表。楊深秀為官清正廉潔,取與之間,一絲不苟。做御史時家裡仍然很窮,衣食有時都供應不上,只有靠詩文自給,雖然如此,卻不曾稍改其志。在京城住了二十年,惡衣惡食破車老馬,生活艱苦,對自己要求很嚴,高尚的氣節無與倫比,有古君子的風範。

楊深秀墓葬

戊戌六君子”就義時,楊深秀49歲,楊銳41歲,劉光第39歲,譚嗣同33歲,康廣仁31歲,來自福建侯官的“才子”林旭,年僅24歲。
一代風流倜儻的志士仁人,以天下為己任,捨生取義,臨大節而不辱。
他們手無寸鐵,甚至可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他們有的是滿腔熱血,一片丹心,甘願為國家民族捐軀灑血,冒死不辭。他們真是將自己的人生的極致,義無反顧地湧入了歷史的大波。至今思之,令人無限感慨,唏噓不已。
儀張村就在新開的二級路旁側,儀張村到了。
楊深秀墓在村邊不遠的地方,熱心的縣文博館館長張英雋先生,很快領到了那裡。墓丘完全可以用“荒涼”兩個字來概括。一座並不高大的圓土堆,用石塊圍砌著,寂寞地立在一片果園中。果園裡間作著小麥,成熟的麥子正待收穫,金黃耀眼。若不是墓丘前面有一塊上書“戊戌志士楊深秀之墓”的碑石,誰會相信這土堆會屬於名震中外的一代英傑。
“六君子”血濺菜市口時,何等的陰森恐怖。楊深秀的屍體,是他的大兒子黻田在山西同鄉的幫助下收殮回來的。縫了八大針才將頭顱與身體連綴。也是在山西同鄉的幫助下,黻田將父親的靈柩運回了聞喜老家。深秀在京還有一小妾,當時京城裡盛傳是自縊了的,其實是在混亂中逃離了京城,以後又輾轉回到聞喜,與黻田的妻兒生活在一起。為官清廉的楊深秀,家無餘財,生前沒有積蓄,又遭抄斬的滅頂之災,是回鄉後草草安葬了的,豈敢鋪排,也鋪排不起。當時只怕是連一塊碑石也未曾豎立。楊深秀雖身為御史,生前兩袖清風,死後一不黃土,盜墓賊當然是無須光顧的了。

第三篇

《楊銳傳》

正文

楊銳字叔嶠,又字鈍叔,四川綿竹縣人。性篤謹,不妄言邪視,好詞章。張公之洞督學四川,君時尚少,為張所拔識,因受業為弟子。張愛其謹密,甚相親信。光緒十五年,以舉人授內閣中書。張出任封疆將二十年,而君供職京僚,張有子在京師,而京師事不託之子而托之君。張於京師訊息,一切藉君,有所考察,皆托之於君,書電絡繹,蓋為張第一親厚之弟子,而舉其經濟特科,而君之旅費,亦張所供養也。君鯁直,尚名節,最慕漢黨錮、明東林之行誼,自乙未和議以後,乃益慷慨談時務。時南海先生在京師,過從極密。南海與志士倡設強學會,君起而和之甚力。其年十月,御史楊崇伊承某大臣意旨,劾強學會,遂下詔封禁,會中志士憤激,連署爭之。向例,凡連署之書,其名次皆以衙門為先後,君官內閣,當首署,而會員中,F君FF亦同官內閣,爭首署,君曰:“我於本衙門為前輩。”乃先焉。當時會既被禁,京師譁然,謂將興大獄,君乃奮然率諸人以抗爭之,亦可謂不畏強御矣。
丁酉冬,膠變起,康先生至京師上書。君乃日與謀,極稱之於給事高君燮曾。高君之疏薦康先生,君之力也。今年二月,康先生倡保國會於京師,君與劉君光第皆會員,又自開蜀學會於四川會館,集貲巨萬,規模倉卒而成,以此益為守舊者所嫉忌。張公之洞累欲薦之,以門人避嫌,乃告湖南巡撫陳公寶箴薦之,召見加四品卿銜,充軍機章京,與譚,劉、林同參預新政。拜命之日,皇上親以黃匣緘一朱諭授四人,命竭力贊襄新政,無得瞻顧,凡有奏摺皆經四卿閱視,凡有上諭皆經四卿屬草。於是軍機大臣嫉妒之,勢不兩立。七月下旬,宮中變態已作,上於二十九日召見君,賜以衣帶詔,乃言位將不保,命康先生與四人同設法救護者也。
君久居京師,最審朝局,又習聞宮廷之事,知二十年來之國脈,皆斲喪於西後之手,憤懣不自禁,義氣形於詞色,故與御史朱一新安維峻、學士文廷式交最契。朱者,曾疏劾西後嬖宦李聯英,因忤後落職者也;安者,曾疏請西後勿攬政權,因忤後遣戍塞外者也;文者,曾請皇上自收大權,因忤後革職驅逐者也。君習與諸君游,宗旨最合,久有裁抑呂、武之志。至是奉詔與諸同志謀衛上變,遂被逮授命。君博學,長於詩,嘗輯注《晉書》,極閎博,於京師諸名士中,稱尊宿焉。然謙抑自持,與人言恂恂如不出口,絕無名士輕薄之風,君子重之。
論曰:叔嶠之接人發論,循循若處子,至其尚氣節,明大義,立身不苟,見危授命,有古君子之風焉。以視平日口談忠孝,動稱義憤,一遇君父朋友之難,則反眼下石者何如哉?

楊銳簡介

楊銳(1857—1898),字叔嶠,四川綿竹人,戊戌六君子之一。1889年(光緒十五年)授內閣中 書,後晉為侍讀。曾入張之洞幕府,在北京任職期間經常寫信向張之洞密報朝中動態。中日甲午戰爭時,主張集精兵猛將大舉北援,保衛津沽。1895年參與發起強學會。強學會被封禁後,又聯合會中志士抗爭。清廷在強學會舊址基礎上設立官書局,命其參與選書事宜。1898年春在京創立蜀學會,並辦蜀學堂,以張之洞的《勸學篇》為指南,兼習中學和西學。4月列名保國會,而每於集會時常當眾假寐。在百日維新中受到光緒帝召見,賞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與新政。與康有為相交,但變法主張多有不合,攻擊康“多謬妄”,聲稱要對新法“稍加裁抑”。戊戌政變時被捕,張之洞營救不及,被害。遺著編為《楊叔嶠文集》和《楊叔嶠詩集》。
楊銳楊銳

楊銳生平

楊銳出身於書香門第,幼承父兄教養,少年時代即開始顯露頭角。參加院試時,張之洞將楊銳與其兄楊聰二人比為蜀中當代的蘇軾蘇轍。及長,入已升任兩廣總督的張之洞幕府,任職期間以其卓越的才華與高尚的品格深得張之洞的敬重,成為其重要幕僚。15年中,凡送呈朝廷的奏疏與重要文獻,大多出自楊銳之手。
光緒十年(1884),法軍侵犯涼山和滇桂邊境,楊銳力主援越抗法,並促成張之洞起用退職愛國老將馮子材為廣西軍關外軍務幫辦,率軍出關,奮起反擊,打敗法軍三路進攻,重傷法軍司令尼格里,並攻占涼山。捷報傳來,楊銳滿懷激情,代張之洞草擬了《廣軍援桂奏稿》,此稿成為近代史上一篇重要文獻。
光緒十五年(1889),楊銳考取內閣中書,獲章京記名,協編《大清會典》,書成後晉升內閣侍讀。楊銳身入政壇以後,即義無反顧地投入救國活動。
光緒二十年(1894),甲午戰爭中,和議傳出,楊銳深切憤慨,而慈禧卻在此時要辦六十大壽,挪用海軍軍費修建頤和園。太監寇連才阻諫被殺,無人再敢直言勸阻。獨有楊銳激勵御史王鵬運進諫並代王作疏上奏,奏疏中有“齊頃公敗於鞍,七年不飲酒食肉,越勾踐敗於會稽,二十年臥薪嘗膽”之句。慈禧看後甚為惱怒,要恭親王奕訴將其充軍,奕訴回答:“言官無邪。”方得免。
甲午戰敗以後,1895年4月17日,中國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對此全國人民非常憤慨。康有為在京發動一千三百多名應試舉人“公車上書”。楊銳作為年輩較早的京中名士帶頭參加。“公車上書”揭開了維新變法的序幕。這年8月底,楊銳同文廷式、康有為等18人在京發起組織以振興中華、開通民智為主要上的的“強學會”。
光緒二十三年(1897),德國強占膠州灣,康有為多次向光緒帝上書都被守舊派作梗阻撓,光緒都未看到。康有為又來北就準備再向光緒陳述救亡自強之策,楊銳日夕與康籌劃,為之宣揚,並在都察院一位官員高燮曾面前極力稱讚康有為的變法主張,將主要內容予以條陳,高燮曾上疏向光緒推薦。

楊銳詩作

【臘月十五夜月】
錦官城裡暫停鞍,紅粉樓頭獨倚闌。
一十二回明月夜,可憐都向客中看。

第四篇

《林旭傳》

《林旭傳》正文

林君字暾谷,福建侯官縣人,南海先生之弟子也。自童齔穎絕秀出,負意氣,天才特達,如竹箭標舉,乾雲而上。冠歲,鄉試冠全省,讀其文奧雅奇偉,莫不驚之,長老名宿,皆與折節為忘年交,故所友皆一時聞人。其於詩詞駢散文皆天授,文如漢、魏人,詩如宋人,波瀾老成,瑰奧深穠,流行京師,名動一時。乙未割遼、台,君方應試春官,乃發憤上書,請拒和議,蓋意志已倜儻矣。既而官內閣中書,蓋聞南海之學,慕之,謁南海,聞所論政治宗旨,大心折,遂受業焉。
先是膠警初報,事變綦急,南海先生以為振厲士氣,乃保國之基礎,欲令各省志士各為學會,以相講求,則聲氣易通,講求易熟,於京師先倡粵學會、蜀學會、閩學會、浙學會、陝學會等,而楊君銳實為蜀學會之領袖。君遍謁鄉先達鼓之,一日而成,以月初十日開大會於福建會館,閩中名士夫皆集,而君實為閩學會之領袖焉。及開保國會,君為會中倡始董事,提倡最力。
初,榮祿嘗為福州將軍,雅好閩人,而君又沈文肅公之孫婿,才名藉甚,故榮頗欲羅致之。五月,榮既至天津,乃招君入幕府。君入都請命於南海,問可就否?南海曰:“就之何害,若能責以大義,怵以時變,從容開導其迷謬,暗中消遏其陰謀,亦大善事也。”於是君乃決就榮聘,已而舉應經濟特科。會少詹王錫蕃薦君於朝,七月召見,上命將奏對之語,再謄出呈覽,蓋因君操閩語,上不盡解也。君退朝具摺奏上,折中稱述師說甚詳。皇上既知為康某之弟子,因信任之,遂與譚君等同授四品卿銜,入軍機參預新政。十日之中,所陳奏甚多,上諭多由君所擬。
初二日,皇上賜康先生密諭,令速出京,亦交君傳出,蓋深信之也。既奉密諭,譚君等距踴呼號。時袁世凱方在京,謀出密詔示之,激其義憤,而君不謂然,作一小詩代簡致之譚等曰:“伏蒲泣血知何用?慷慨何曾報主恩。願為公歌千里草,本初健者莫輕言。”蓋指東漢何進之事也。及變起,同被捕,十三日斬於市。臨刑呼監斬吏問罪名,吏不顧而去,君神色不稍變雲。著有《晚翠軒詩集》若干卷,長短句及雜文若干卷。妻沈靜儀,沈文肅公葆楨之孫女,得報,痛哭不欲生,將親入都收遺骸,為家人所勸禁,乃仰藥以殉論曰:暾谷少餘一歲,余以弟畜之。暾谷故長於詩詞,喜吟詠,余規之曰:“詞章乃娛魂調性之具,偶一為之可也。若以為業,則玩物喪志,與聲色之累無異。方今世變日亟,以君之才,豈可溺於是。”君則幡然戒詩,盡割捨舊習,從南海治義理經世之學,豈所謂從善如不及邪?榮祿之愛暾谷,羅致暾谷,致敬盡禮,一旦則悍然不問其罪否,駢而戮之,彼豺狼者豈復有愛根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朝杯酒,暮白刃,雖父母兄弟猶且不顧,他又何怪!

林旭簡介

林旭(1875年—1898年),字暾谷,福建侯官(今福州)人。清朝末年維新派人士。出身貧苦家庭,為“戊戌六君子”之一。

林旭生平

自幼入私塾學律賦,博學強記,聰慧好學。年長曾隨岳父沈瑜慶游武昌,結識贊同維新變法人士陳寶箴陳三立父子。1893年回鄉參加福建恩科鄉試,中第一名舉人。1894年到北京參加恩科會試,不中。次 年再次赴京參加乙未科會試,又不中,乃入贄於內閣中書。時值甲午戰敗,清廷簽訂《馬關條約》,基於國家與民族的嚴重危機,開始投身救亡圖存、振興中華的維新變法運動。5月2日,與同試舉人“發憤上書,請拒和議”,反對割讓遼東和台灣。1897年入張元濟等在北京創辦的“通藝學堂”學習,增長了西學才幹。1898年1月31日,發起並動員寓京的福建籍維新人士,成立閩學會,與粵、蜀、浙、陝等學會互通聲息,傳播西學。不久,康有為在京組織保國會,他為該會“始倡董事,提倡最力”。6月11日,光緒帝下“明定國是”詔書,宣布變法,朝廷命四品以上各官薦舉人才。翰林學士王錫藩以“才識明敏,能詳究古今,以求致用,於西國政治之學,討論最精,尤熟於交涉、商務,英年卓犖,其才具實屬超群”,將他推薦給光緒帝。9月5日,與譚嗣同楊銳劉光第四人被授予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預新政事宜。在9月5日到14日10天裡,上書言事最多,不少變法上諭出自他的手筆。9月21日,慈禧發動政變,再次“訓政”,他與譚嗣同等皆被捕入獄。9月28日,被殺害於宣武門外菜市口。時年23歲。為“戊戌六君子”之一。遺著有《晚翠軒集》。
林旭林旭

林旭家庭

沈瑜慶林旭(“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岳父。其長女沈鵲應與林旭婚後不久,林旭返閩參加癸巳(1893)鄉試,得中解元。
林旭的死訊傳到福州,沈鵲應寫下遺稿
《浪淘沙》:
報國志難酬,
碧血誰收?
篋中遺稿自千秋。
腸斷招魂魂不到,
雲暗江頭
繡佛舊妝樓,
我已君休,
萬千遺恨更何尤!
拼得眼中無盡淚,
共水長流。
而後,寫下一幅輓聯:
伊何人,我何人,只憑六禮傳成,惹得今朝煩惱;
生不見,死不見,但願三生有幸,再結來世姻緣。
隨後,服毒自盡。

第五篇

《劉光第傳》

》正文

劉君字裴村,四川富順縣人。性端重敦篤,不苟言笑,志節嶄然。博學能文詩,善書法。詩在韓、杜之間,書學魯公,氣骨森竦,嚴整肖其為人。弱冠後成進士,授刑部主事,治事精嚴。光緒二十年,以親喪去官,教授鄉里,提倡實學,蜀人化之。官京師,閉戶讀書,不與時流所謂名士通,故人鮮知者。及南海先生開保國會,君翩然來為會員。七月,以陳公寶箴薦,召見,加四品卿銜,充軍機章京,參預新政。
初,君與譚君尚未識面,至是既同官,又同班,則大相契。譚君以為京師所見高節篤行之士,罕其比也。向例,凡初入軍機者,內侍例索賞錢,君持正不與;禮親王軍機首輔,生日祝壽,同僚皆往拜,君不往;軍機大臣裕祿擢禮部尚書,同僚皆往賀,君不賀;謂時事艱難,吾輩拜爵於朝,當劬王事,豈有暇奔走媚事權貴哉?其氣節嚴厲如此。七月二十六日,有湖南守舊黨曾廉上書請殺南海先生及余,深文羅織,謂為叛逆。皇上恐西後見之,將有不測之怒,乃將其折交裕祿,命轉交譚君,按條詳駁之。譚君駁語云:“臣嗣同以百口保康、梁之忠,若曾廉之言屬實,臣嗣同請先坐罪。”君與譚君同在二班,乃並署名曰:“臣光第亦請先坐罪。”譚君大敬而驚之。
君曰:“即微皇上之命,亦當救志士,況有君命耶?仆不讓君獨為君子也。”於是譚君益大服君。
變既作,四卿同被逮下獄,未經訊鞫。故事,提犯自東門出則宥,出西門則死。十三日,使者提君等六人自西門出,同人未知生死,君久於刑部,諳囚獄故事,太息曰:“吾屬死,正氣盡。”聞者莫不揮淚。君既就義,其嗣子赴市曹伏屍痛哭一日夜以死。君家貧,堅苦刻厲,詩文甚富,就義後,未知其稿所在。
論曰:“裴村之識余,介口口口先生。口口先生,有道之士也,余以是敬裴村。然裴村之在京師,閉門謝客,故過從希焉。南海先生則未嘗通拜答,但於保國會識一面,而於曾廉之事,裴村以死相救。嗚呼,真古之人哉,古之人哉!與裴村未稔,故不能詳記行誼,雖然,犖犖數端,亦可以見其概矣。

劉光第簡介

劉光第(1859~1898年)字裴邨,四川省自貢市富順縣人,他是“戊戌六君子”之一,是清末維新派的著名愛國詩人。
祖籍福建省武平縣,客家人,四川富順趙化出生,系清初湖廣填四川客家後人第七代。家貧,勤讀, 於光緒九年(1883)中癸未科殿試二甲第八十八名進士,授刑部候補主事。任京官期間,雖生活清貧,但廉潔自律,一塵不染。敬業勤慎,政績甚佳。公餘閉門讀書,不事權貴。儘管自己官聲頗好,升遷無礙,但見國難當頭,常自憂慮,以致缺眠少食。思救國救民之策,非改革弊政,興新學、行新政不可。
劉光第劉光第
1898年9月5日,光緒下詔賞他與譚嗣同楊銳林旭四人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預新政。政變發生,四章京及康廣仁楊深秀同被捕,於9月28日(舊曆八月十三日)被殺害於菜市口,史稱“戊戌六君子”。
梁啓超為之作傳,康有為作輓聯,稱“孤旌特表六人中”。而其他人士,亦予其高度評價:“政府寮友見者,謂君子於政事無新舊畛域,斟酌最平允焉。 ”

劉光第詩作

【夢中】
夢中失叫驚妻子,橫海樓船戰廣州。五色花旗猶照眼,一燈紅穗正垂頭。
宗臣有說持邊釁,寒女何心泣國讎。自笑書生最迂闊,壯心飛到海南陬。
【望峨嵋山】
插天菡萏是疑非,萬古名山布跡歸。香象渡河騰白足,澹峨江影照青衣。
寸心塵外尋煙客,一笑雲端見王妃。綽約何人說冰雪,始知莊叟意深微。

劉光第墓

劉光第墓,原在趙化鎮羅漢寺,1984年,經自貢市人民政府批准,將劉光第先生骨殖遷葬於縣城 五府山革命烈士陵園後部,供後人憑弔。由趙朴初為劉光第墓題寫了墓碑。
劉光第墓劉光第墓

第六篇

《譚嗣同傳》

正文

譚君字復生,又號壯飛,湖南瀏陽縣人。少倜儻有大志,淹通群籍,能文章,好任俠,善劍術。父繼洵,官湖北巡撫。
幼喪母,為父妾所虐,備極孤孽苦,故操心危,慮患深,而德慧術智日增長焉。弱冠,從軍新疆,游巡撫劉公錦棠幕府。
劉大奇其才,將薦之於朝,會劉以養親去官,不果。自是十年,來往於直隸、新疆、甘肅、陝西、河南、湖南、湖北、江蘇、安徽、浙江、台灣各省,察視風土,物色豪傑,然終以巡撫君拘謹,不許遠遊,未能盡其四方之志也。自甲午戰事後,益發憤提倡新學,首在瀏陽設一學會,集同志講求磨厲,實為湖南全省新學之起點焉。時南海先生方倡強學會於北京及上海,天下志士,走集應和之。君乃自湖南溯江,下上海,游京師,將以謁先生,而先生適歸廣東,不獲見。余方在京師強學會,任記纂之役,始與君相見,語以南海講學之宗旨,經世之條理,則感動大喜躍,自稱私淑弟子,自是學識更日益進。
時和議初定,人人懷國恥,士氣稍振起,君則激昂慷慨,大聲疾呼,海內有志之士,睹其丰采,聞其言論,知其為非常人矣。以父命就官為候補知府,需次金陵者一年,閉戶養心讀書,冥探孔、佛之精奧,會通群哲之心法,衍繹南海之宗旨,成《仁學》一書。又時時至上海與同志商量學術,討論天下事,未嘗與俗吏一相接,君常自謂作吏一年,無異入山。時陳公寶箴為湖南巡撫,其子三立輔之,慨然以湖南開化為己任。丁酉六月,黃君遵憲適拜湖南按察使之命,八月,徐君仁鑄又來督湘學,湖南紳士口口口口口口口等蹈厲奮發,提倡桑梓,志士漸集於湘楚。陳公父子與前任學政江君標,乃謀大集豪傑於湖南,並力經營,為諸省之倡。於是聘余及口口口口口口口等為學堂教習,召口口口歸練兵,而君亦為陳公所敦促,即棄官歸,安置眷屬於其瀏陽之鄉,而獨留長沙,與群志士辦新政。於是湖南倡辦之事,若內河小輪船也,商辦礦務也,湘粵鐵路也,時務學堂也,武備學堂也,保衛局也,南學會也,皆君所倡論擘畫者,而以南學會最為盛業。設會之意,將合南部諸省志士,聯為一氣,相與講愛國之理,求救亡之法,而先從湖南一省辦起,蓋實兼學會與地方議會之規模焉。地方有事,公議而行,此議會之意也;每七日大集眾而講學,演說萬國大勢及政學原理,此學會之意也。於時君實為學長,任演說之事,每會集者千數百人,君慷慨論天下事,聞者無不感動,故湖南全省風氣大開,君之功居多。
今年四月,定國是之詔既下,君以學士徐公致靖薦,被征,適大病不能行,至七月乃扶病人覲,奏對稱旨,皇上超擢四品卿銜軍機章京,與楊銳林旭劉光第,同參預新政,時號為軍機四卿。參預新政者,猶康、宋之參知政事,實宰相之職也。皇上欲大用康先生,而上畏西後,不敢行其志。數月以來,皇上有所詢問,則令總理衙門傳旨;先生有所陳奏,則著之於所進呈書之中而已。自四卿入軍機,然後皇上與康先生之意始能少通,銳意欲行大改革矣,而西後及賊臣忌益甚,未及十日,而變已起。
初,君之始入京也,與言皇上無權、西後阻撓之事,君不之信,及七月二十七日,皇上欲開懋勤殿設顧問官,命君擬旨,先遣內侍捧歷朝聖訓授君,傳上言謂康熙、乾隆、鹹豐三朝,有開懋勤殿故事,令查出引入上諭中,蓋將以二十八日親往頤和園請命西後雲。君退朝,乃告同人曰:“今而知皇上之真無權矣。”至二十八日,京朝人鹹知懋勤殿之事,以為今日諭旨將下,而卒不下,於是益知西後與帝之不相容矣。
二十九日,皇上召見楊銳,遂賜衣帶詔,有“聯位幾不保,命康與四卿及同志速設法籌救”之語,君與康先生捧詔慟哭,而皇上手無寸柄,無所為計。時諸將之中,惟袁世凱久使朝鮮,講中外之故,力主變法,君密奏請皇上結以恩遇,冀緩急或可救助,詞極激切。八月初一日,上召見袁世凱,特賞侍郎,初二日復召見,初三日夕,君徑造袁所寓之法華寺,直詰袁曰:“君謂皇上如何人也?”袁曰:“曠代之聖主也。”君曰:“天津閱兵之陰謀,君知之乎?”袁曰:“然,固有所聞。”君乃直出密詔示之曰:“今日可以救我聖主者,惟在足下,足下欲救則救之。”又以手自撫其頸曰:“苟不欲救,請至頤和園首仆而殺仆,可以得富貴也。”袁正色厲聲曰:“君以袁某為何如人哉?聖主乃吾輩所共事之主,仆與足下,同受非常之遇,救護之責,非獨足下,若有所教,仆固願聞也。”君曰:“榮祿密謀,全在天津閱兵之舉,足下及董、聶三軍,皆受榮所節制,將挾兵力以行大事。雖然,董、聶不足道也,天下健者,惟有足下。若變起,足下以一軍敵彼二軍,保護聖主,復大權,清君側,肅宮廷,指揮若定,不世之業也。”袁曰:
“若皇上於閱兵時疾馳入仆營,傳號今以誅奸賊,則仆必能從諸君子之後,竭死力以補救。”君曰:“榮祿遇足下素厚,足下何以待之?”袁笑而不言,袁幕府某曰:“榮賊並非推心待慰帥者,昔某公欲增慰帥兵,榮曰:‘漢人未可假大兵權。’蓋向來不過籠絡耳。即如前年胡景桂參劾慰帥一事,胡乃榮之私人,榮遣其劾帥,而己查辦昭雪之以市恩。既而胡即放寧夏知府,旋升寧夏道,此乃榮賊心計險極巧極之處,慰帥豈不知之?”君乃曰:“榮祿固操、莽之才,絕世之雄,待之恐不易易。”袁怒目視曰:“若皇上在仆營,則誅榮祿如殺一狗耳。”因相與言救主之條理甚詳,袁曰:“今營中槍彈火藥,皆在榮賊之手,而營哨各官,亦多屬舊人,事急矣,既定策,則仆須歸營,更選將官,而設法備貯彈藥,則可也。”乃丁寧而去。時八月初三夜漏三下矣。至初五日,袁復召見,至初六日,變遂發。

譚嗣同簡介

譚嗣(si,第四聲)同(1865年3月10日~1898年9月28日),字復生,號壯飛,又號華相眾生、東海褰冥氏、廖天一閣主等。漢族,湖南瀏陽人,清末湖北巡撫譚繼洵之子,出生於北京宣武城南孏眠胡同邸第, 母親徐五緣。善文章,好任俠,長於劍術。著名維新派人物。北京半截胡同41號是他在朝為官時的故居,也是在這裡被清政府逮捕.1898年參加戊戌變法,變法失敗後,於1898年9月28日在北京宣武門外的菜市口刑場英勇就義。同時被害的維新人士還有林旭楊深秀劉光第楊銳康廣仁。六人並稱“戊戌六君子”。代表著作《仁學》,後人將其著作編為《譚嗣同全集》
譚嗣同譚嗣同
其候刑時,曾有一首題壁詩:“望門投止憐張儉,直諫陳書愧杜根。手擲歐刀仰天笑, 留將公罪後人論。”後來此詩被梁啓超看到後,知道這個是譚嗣同在諷刺自己,所以梁啓超將其篡改,變成:“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譚嗣同評價

永遠的譚嗣同
一百年前,譚嗣同為變法血染菜市口,捨生取義、殺身成仁。滄海浮生、歲月如潮,譚嗣同永在時間裡輪迴,吾國吾民永遠銘記。
春風無色黯河山,東航不敢望馬關
神州病骨似秋草,六朝古道啼血鳥
國破方知人種賤,馬關條約不忍看
連年戰亂烽火寒,三軍揮淚灑台灣
青山幽徑橫屍骨,驛路橋邊聞鬼哭。
百年風雨血倒流,青山白骨無人收
金鑾殿內郁蒼蒼,君臣相顧淚沾裳
何處猶唱後庭曲,一曲悲歌訴興亡
亡國條約亡國恨,何堪此時亡國聲
回首故國與山川,滿目蒼夷有誰憐?
南海舉子萬言書,石破天驚動地文
陳述維新與變法,雪雨紛紛繞宮門
巨風吹浪紫焰開,雷霆波湧向天拍
皇都少年與袖斗,喚得日月不沉淪
提倡西學廢科舉,西宮太后淚如雨
祖宗之法不能變,亡國不能亡祖先
君王一去入瀛台,風卷落花掃芳塵。
道是天公感秋色,染得晴空透碧紅
嗣同今年三十餘,從此不見結髮妻
國之昌盛需流血,流血請從嗣同始。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刑場吟喔萬人驚,三十三年化碧土
黃河嗚咽向天注,抽刀一斷斷紅塵
可憐閨妻守空房,夜聞黃梅雨敲窗。
花冠不整小窗開,疑是君郎化蝶來
但見池塘淡淡風,煙柳何處覓郎蹤
小徑一片殘花色,不是花紅是血紅
卻把相思入哀箏,怨曲重招斷頭魂
曲中有恨細細思,君在黃泉可聞知?
纖指玉手十三弦,破鏡分飛幽恨傳
賤妾獨剪巴山雨,暮雨朝雲血杜鵑
恍然湖上有歸船,一簾幽夢半湖萍
聞君江上和琴聲,翻作蝴蝶澆風鈴
朱弦琴聲九天來,風吹庭竹蒙玉塵
陰陽相隔分歧路,和妻淺唱回五聲
曲終人散魂已遠,畫船東去櫓聲遲
攀折柳條題血書,隨江悠悠隨君王
“前塵往事不可追,一成相思一層灰
來世化作採蓮人,與君相逢橫塘水”
譚嗣同還魂,樹一有血有肉有情有愛之人,錚錚鐵骨與柔情似水,真英雄耳。其妻曰:“前塵往事不可追,一成相思一層灰。來世化作採蓮人,與君相逢橫水”意思就是:今生把你遺忘,來世再續前緣。譚嗣同為英雄被銘記,被妻忍痛忘記今生之情,其實,兩者一樣刻骨銘心。

譚嗣同墓

譚嗣同墓】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位於瀏陽縣城南約8公里處牛石鄉小水村石山下。1904年6月, 自縣城遷葬於此。占地面積約160平方米。墓呈半圓形,小圓扁卵石鋪蓋冢頂,三面立石柱,青石板圓圍。前有拜台,兩側護圍,成八字狀。後立墓碑三通,祁陽石質,主碑刻楷書碑文:"清故中憲大夫譚公復生府君之墓",高2米,寬0.7米。墓地前方有石馬、石虎各一,華表一對,鐫刻聯語:"亘古不磨,片石蒼茫立天地;一巒挺秀,群山奔赴若波濤"。
譚嗣同墓譚嗣同墓
1958年興修水利,華表及石圍板全部被撬走。1983年9月,墓地復原並整修,拜台的下方增築護坡,並修85級水泥磚石踏步的山徑,方便上山憑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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