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李唐氏族之推測》
- 創作年代:1931年8月
- 作品出處:《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叄本·第壹分》
- 文學體裁:研究性論文
- 作者:陳寅恪
作品原文,作品介紹,作者介紹,
作品原文
(甲)引言
李唐氏族問題,近人頗有討論。寅恪講授清華,適課唐史,亦詮次舊籍,寫成短篇。其所徵引,不出習見之書。凡關係疏遠之證據,事實引申之議論,雖多可喜可觀者,以限於體裁,不能詳及。極知淺陋筒略,無當於著述之旨。然此文本意,僅在備講堂之遺忘,資同學之商榷。間有臆測之說,固未可信為定論,尤不敢自矜有所創穫。儻承博洽君子,不以為不可教誨而教誨之,實所深幸焉!
昔皇始以移防為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不但不廢仕宦,至乃偏得復除。當時人物,忻慕為之。及太和在歷,僕射李沖當官任事,涼州土人悉免廝役,豐沛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為伍。征鎮驅使,但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往世房分留居京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便為清途所隔。或投彼有北,以御魑魅,多復逃胡鄉。乃峻邊兵之格,鎮人浮游在外,皆聽流兵捉之。於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遊宦,獨為匪人,言者流涕。按,舊唐書壹高祖本紀(新唐書壹高祖本紀略同)云:
重耳生熙,為金門鎮將,領豪傑鎮武川,因家焉。
李嵩 歆--重耳--熙
(番飛 ?)--寶--沖
據此,則重耳與寶為共祖兄弟,熙輿沖為共曾祖兄弟,血統甚近。魏太和之世,沖宗族貴顯,一時無比。(新唐書玖伍高儉傳云:“後魏太和中定四海望族,以(隴西李)寶等為冠。”)熙既輿沖為共曾祖兄弟,所生時代,前後相差,必不能甚遠。當太和之世,六鎮邊戍乃“莫肯與之為伍”之人。李熙一族,留家武川,則非“涼州土人”,而為“豐沛舊門”可知。是李沖即隴西李氏,不認之為同宗,自無疑義。李唐自稱為西涼後裔之反對證據中,此其最強有力者也。又唐釋彥悰《唐護法沙門法琳別傳下》載法琳對太宗之言曰:
竊以拓拔元魏,北代神君。達闍(即大野)達系,陰山貴種。經云:以金易鍮石,以絹易縷褐,如舍寶女與婢交通,陛下即其人也。棄北代而認隴西,陛下即其事也。(此條女師大學術季刊第一卷第四期劉盼遂先生李唐為蕃姓考所引較詳,可參閱。)據此,可知唐初人固知其皇室氏族冒認隴西,此李唐自稱為西涼後裔之別一反對證據,而又可以解人頤者也。
(丙)李唐疑是李初古拔之後裔
(一)其氏為李。
(二)父為宋汝南太守。
(三)後魏克豫州。父以地歸之。
(四)父為後魏恆農太守。
(五)父為宋將薛安都所陷。
(六)父為後魏安南將軍豫州刺史。
(七)子為後魏金門鎮將。
考《宋書·伍文帝紀》云:
又《宋書·柒貳南平穆王鑠傳》云:
又《宋書·柒柒·柳元景傳》云:
(元嘉)二十七年八月,(隨王)誕遣振威將軍尹顯祖出貲谷,奮武將軍魯方平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太守龐法起入盧氏。(中略)閏(十)月法起安都方平諸軍入盧氏。(中略)法起諸軍進次方伯 ,去弘農城五里。(中略)諸軍造攻具,進兵城下。偽弘農太守李初古拔嬰城自固。法起安都方平諸軍鼓譟以陵城。(中略)安都軍副譚金薛系孝率眾先登,生禽李初古拔父子二人。(中略)殿中將軍鄧盛幢主劉驂亂使人入荒田,招宜陽人劉寬糾,率合義徒二千餘人,共攻金門塢,屠之。殺戍主李買得,古拔子也,為虜永昌王長史,勇冠戎類。永昌聞其死,若失左右手。
又《宋書·玖伍·索虜傳》云:
(元嘉)二十七年,燾自率步騎十萬寇汝南。(中略)宣威將軍陳南頓二郡太守鄭緄(文帝紀作琨)、綏遠將軍汝南潁川二郡太守郭道隱並棄城奔走。虜掠抄淮西六郡,殺戮甚多。攻圍縣瓠城,城內戰士不滿千人。先是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徐遵之去郡,南平王鑠時鎮壽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行郡事。憲嬰城固守。(中略)燾遣從弟永昌王庫仁真步騎萬餘,將所略六郡口,北屯汝陽。(中略)太祖嘉憲固守,詔曰:“右軍行參軍、行汝南新蔡二郡軍事陳憲,盡力捍禦,全城摧寇,忠敢之效,宜加顯櫂。可龍驤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又《魏書·陸壹·薛安都傳》云:
據上引史實,則父稱李初古拔,子稱李買得。名雖類胡名,姓則為漢姓。但其氏為李,則不待言,是與第一條適合。李初古拔為後魏弘農太守,弘農即恆農,以避諱改字,是與第四條適合。李初古拔為宋將薛安都所禽,是與第五條適合。宋書柳元景傳言:“生禽李初古拔父子”,魏書薛安都傳言:安都禽李拔等,仍執拔等南遁。世祖臨江,拔乃得還。則李初古拔必不止一子。或買得死難以弟代領其職,或唐書高祖紀稱李熙領豪傑鎮武川,因而留居之記載,經後人修改,今不能懸決。但李熙為金門鎮將,李買得亦為金門隖戍主,地理專名,如是巧同,亦可謂與第七條適合。至第二條李重耳為宋汝南太守一事,征諸上引史實,絕不可能。蓋既言為宋將薛安都所陷,其時必在元嘉二十七年。當時前後宋之汝南太守,其姓名皆可考知。郭道隱則棄城走,徐遵之則去郡,陳憲則先行郡事,後以功擢補實官,故依據時日先後,排比推計,實無李重耳可為宋汝南太守之餘地。據宋書柳元景傳言李買得為永昌王長史,永昌聞其死,若失左右手。則李氏父子與永昌王關係密切可知。宋書索虜傳又言“水昌王北屯汝陽”。考資治通鑑系永昌王屯汝陽事於元嘉二十七年三月,系李初古拔被禽事於元嘉二十七年閏十月,而汝陽縣本屬汝南郡,後分為汝陽郡者,故以時日先後,地域接近,及人事之關係論,李初古拔殆於未被禽以前,曾隨永昌王屯兵豫州之境,故因有汝南太守之授。然則此汝南太守非宋之汝南太守,乃魏之汝南太守也。第六條之安南將軍,豫州刺史,當即與第二條汝南太守有關之職銜。第三條所謂後魏克豫州,以其地歸之者,亦與第二條為宋汝南太守相關,同與上引史文衝突,實為不可能之事,無待詳辯。魏書薛安都傳言安都執李拔等南遁,及世祖臨江,拔乃得還。是李初古拔原有由北遁南,復由南歸北一段因緣。李唐自述先世故實,或因此加以修改傅會,幸賴其與他種記載矛盾,留此罅隙,千載而後,遂得以發其覆耳。
又魏書薛安都傳之李拔即宋書柳元景傳李初古拔之渻稱。梁書伍陸侯景傳景祖名周,南史捌拾侯景傳作乙羽周,與此同例。蓋邊荒雜類,其名字每多繁複,殊異乎華夏之雅稱,後人於屬文時因施刪略。昔侯景稱帝,七世廟諱,父祖之外,皆王偉追造(事見梁書南史侯景傳),天下後世傳為笑談。豈知李唐自述先世之名字亦與此相類乎?夫侯漢李唐俱出自六鎮,(侯氏懷朔鎮人。李氏武川鎮人。)雖其後榮辱懸絕,不可並言,但祖宗名字皆經改造,則正復相同。考史者應具有通識,不可局於成敗之見,以論事論人也。
總而言之,前所列七條,第一、第四、第五、第七,四條中,李重耳父子事實,皆與李初古拔父子事實適合。第六條乃第二條之附屬,無獨立性質,可不別論。第二條第三條實為互相關聯之一條。第五條既言“為宋將薛安都所陷”,則元嘉二十七年南北交兵之際,李氏父子必屬於北,而不屬於南。否則何能為宋將所禽?故易劉宋為後魏,則第二條第三條之事實,不獨不與其他諸條事實相反,而且適與之相成。況此其他諸條中涵有“元嘉二十七年”一定之時日,“李氏”“薛安都”之人名專名,“弘農”“金門”之地域專名,而竟能兩相符應,天地間似無如此偶然巧值之事。故疑李唐為李初古拔之後裔,或不至甚穿鑿武斷也。
(丁)李唐先世與大野部之關係
李唐先世與大野部之關係,以今日史料之缺乏,甚不易知。姑就其可以間接推測者言之:
其先與後魏同源。初為普乃氏。及居洛陽,改為周氏。(中略)周閔帝受禪,賜姓車非氏。據此,若賜姓果即複姓,則周搖應賜姓普乃氏,而非車非氏矣。故知賜姓即複姓之說非也。然則李虎何以賜姓大野氏?李氏與大野氏之關係究何如乎?今考李虎之外,李氏而有賜姓者,如李弼之賜姓徒何氏(周書拾伍、北史陸拾李弼傳)。李穆則賜姓拓拔氏,(北史卷伍玖李賢傳。又見容齋三筆卷叄元魏改功臣姓氏條。洪氏謂“(宇文)泰方以時俗文敝,命蘇綽仿周書作大誥。又悉改官名,復周六卿之制。顧乃如是。殆不可曉。”是亦不解賜姓為興滅國繼絕世之大典,正所以摹仿成周封建制度之意者也。)是同一李氏,而賜以不同之姓矣。又曾賜姓大野氏者,李虎以外,尚有閻慶(見周書貳拾、北史陸壹閻慶傳、新唐書柒叄下宰相世系表、通志貳玖氏族略五、鄧名世古今姓氏書辯證叄壹等。又鄭氏鄧氏書皆言:“後魏龍驤將軍謝懿賜姓大野氏”,王氏金石粹編貳柒載魏孝文吊比干文碑陰題名有“龍驤將軍臣河南郡大野恣”。錢氏潛研堂金石文跋尾貳作“大野口”。寅恪見繆氏藝風堂所藏拓本,亦不清晰,以字形推之,及證以龍驤將軍官名,當是“懿”字。即此謝懿也。然魏孝文乃改代姓為漢姓者,豈有轉賜漢姓之人以代姓之理?頗疑實大野氏改為謝氏,以野謝音近之故。魏書官氏志中此例甚多。後人誤於西魏末年賜姓之事,因謂謝懿賜姓大野氏矣。待考。)是不同漢姓之人,亦賜以同一之大野氏矣。其間關係複雜糾紛,殊不易簡單說明。考魏書壹序紀(北史壹魏本紀略同)云:
積六十七世至成皇帝,諱毛立。聰明武略,遠近所推: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
又魏書壹壹叄官氏志云:
初,安帝統國,諸部有九十九姓。至獻帝時,七分國人,使諸兄弟各攝領之。
又周書壹柒北史陸伍若干惠傳云:
若干惠字惠保,代郡武川人也。其先與魏氏俱起,以國為姓。
魏氏之初,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多絕滅。至是以諸將功高者為三十六國後,次功者為九十九姓後。所統軍人,亦改從其姓。
宇文黑獺銳意復古,信用蘇綽盧辯之流,摹擬成周封建之制,賜姓功臣之舉,乃其所謂興滅國繼絕世之盛典也。資治通鑑載此事於壹陸伍梁紀元帝承聖三年正月,而刪去“為三十六國後”及“為九十九姓後”之文,使賜姓大典之原意不能明顯,遂啟後人諸種臆測之說。今依“為後”之文解釋,則賜李虎以大野氏者,其意即以李虎為大野氏之後。又依“所統軍人亦改從其姓”之文解釋,則其意部主與部屬必應同一姓氏。當時既以大野之姓賜與李虎,則李虎先世或為大野部之部曲亦未可知。若李虎果為李初古拔之後裔,則南朝元嘉北朝太平真君之時已姓李氏,似本漢人。譬諸後來清室之制,遼東漢人包衣有以外戚撞旗故,而升為滿洲本旗,並改為滿姓之例。李虎之賜姓大野氏,或亦與之有相似者歟?李唐先世與大野部之關係所能推測者,僅止於此,實非決定之結論也。
(戊)李重耳南奔之說似後人所偽造
前於(丙)章已言當元嘉二十七年南北交兵之際,李重耳無為宋汝南太守之可能。假使果有其事,而其為李唐先世與否,又為一問題,尚須別論。寅恪則並疑凡李重耳南奔之事,載在唐修晉書涼武昭王傳、北史序傳、兩唐書高祖紀、新唐書宗室世系表等者,皆依據唐室自述宗系之言,原非真實史跡。乃由後人修改傅會李初古拔被禽入宋後復歸魏之事而成。兼以李重耳之奔宋,與李寶之歸魏,互相對映也。何以知其然?因世說新語言語篇云:
又晉書捌陸張軌傳載張天錫歸晉後事云:
夫前西二涼,俱系出漢族,遙奉江東。沮渠雖為戎類,而宰制西隅,事侔張李。故國亡之後,其宗胤南奔者,鹹見欽崇。即使李重耳聲望不及張公純嘏,學行不及沮渠京聲,然既已致位郡守,禦敵邊疆,而南朝當日公私記載,一字無征,揆諸情事,寧有斯理?故舉張氏沮渠同類之例,以相比喻,定知李重耳南奔之說實出後人所偽造。魏書玖玖私署涼王李暠傳本不載重耳南奔事,湯球十六國春秋輯補所錄重耳南奔事,亦取之唐修晉書,而不知其不可信也。(湯氏書敍例云:“此書於十六國春秋纂錄所刪節處,以晉書張軌李焉等傳及劉淵諸載記補足。”寅恪案,今十六國春秋纂錄陸西涼錄無重耳南奔事,故湯氏從唐修晉書李暠傳補足之。至若偽本十六國春秋之載重耳南奔事,必錄自唐修晉書,更無足論矣。)
(己)唐太宗重修晉書及勅撰氏族志之推論
李唐先世疑出邊荒雜類,必非華夏世家,已於前(丙)(丁)二章言之矣。知此,而後李唐一代三百年,其政治社會制度風氣變遷興革所以然之故,始可得而推論。以其範圍非本篇所及,茲僅就太宗重修晉書及勅撰氏族志二事,簡略言之:
一節,皆藉此以欺天下後世。夫劉漢經師,李唐帝室,人殊代隔,迥不相關。而其擇術用心,遙遙符應,有如是者,豈不異哉!李延壽於北史壹佰序傳中,雖亦載李重耳奔宋歸魏之事,然於南史叄捌柳元景傳、肆拾薛安都傳、北史叄玖薛安都傳關於宋書魏書所載李初古拔父子事,皆刪棄不錄,或者唐初史家猶能灼知皇室先世真實淵源,因有所忌諱,不敢直書耶?其有與重修晉書相似者,則為勅撰氏族志一事。蓋重修晉書所以尊揚皇室,證明先世之淵源。勅撰氏族志,雖言以此矯正當時之弊俗,實則專為摧抑中原甲姓之工具。故此二事皆同一用心,誠可謂具有一貫之政策者也。新唐書玖伍高儉傳(參觀舊唐書陸伍高士廉傳、唐會要叄陸氏族門、捌叄嫁娶門、貞觀政要柒論禮樂篇貞觀六年太宗謂房玄齡條、資治通鑑壹玖伍貞觀十二年條。)云:
初,太宗嘗以山東士人尚閥閱,後雖衰,子孫猶負世望,嫁娶必多取貲,故人謂之賣昏。由是詔士廉與韋挺岑文本令狐德棻責天下譜諜,參考史傳,檢正真偽,進忠賢,退悖惡,先宗室,後外戚,退新門,進舊望,右膏粱,左寒畯,合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為九等,號曰氏族志,而崔乾仍居第一。帝曰:“我於崔盧李鄭無嫌,顧其世衰,不復冠冕,猶恃舊地以取貲,不肖子偃然自高,販鬻松檟,不解人間何為貴之?齊據河北,梁陳在江南,雖有人物,偏方下國,無可貴者,故以崔盧王謝為重。今謀士勞臣,以忠孝學藝從我定天下者,何容納貨舊門,向聲背實,買昏為榮耶?(中略)朕以今日冠冕為等級高下。”遂以崔乾為第三姓,班其書天下。高宗時許敬宗以不敍武后世,又李義府恥其家無名,更以孔志約楊仁卿史玄道呂才等十二人刊定之,裁廣類例,合二百三十五姓,二千二百八十七家。帝自敍所以然。以四后姓、酅公介公及三公太子三師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僕射為第一姓,文武二品及知政事三品為第二姓,各以品位高下敘之,凡九等,取身及昆弟子孫,餘屬不入,改為姓氏錄。當時軍功入五品者皆升譜限,縉紳恥焉,目為"勛格"。義府奏悉索氏族志燒之。又詔後魏隴西李寶,太原王瓊,滎陽鄭溫,范陽盧子遷、盧渾、盧輔,清河崔宗伯、崔元孫,前燕博陵崔懿,晉趙郡李楷,凡七姓十家,不得自為昏。三品以上納幣不得過三百匹,四品五品二百,六品七品百,悉為歸裝夫氏,禁受陪門財。先是後魏太和中定四海望族,以寶等為冠。其後矜尚門地,故氏族志一切降之。王妃主壻皆取當世勛貴名臣家,未嘗尚山東舊族。後房玄齡魏徵李勣復與昏,故望不減。然每姓第其房望,雖一姓中,高下懸隔。李義府為子求昏,不得,始奏禁焉。其後天下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皆稱禁昏家,益自貴,凡男女皆潛相聘娶,天子不能禁。世以為敝雲。又舊唐書柒捌張行成傳(新唐書壹佰肆張行成傳、資治通鑑壹玖貳唐紀貞觀元年條同。)云:
太宗嘗言及山東關中人,意有同異。行成正侍宴,跪而奏曰:臣聞天子以四海為家,不當以東西為限。若如是,則示人以隘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