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生平事跡
蘇曼殊(1884--1918),原名戩,字子谷,小名三郎,更名玄瑛,號曼殊,另號燕子山僧、南國行人等。廣東
珠海市瀝溪村人,文學家,能詩文,善繪畫,通梵文。
蘇曼殊的父親是廣東茶商,母親是日本人。曼殊曾入日本橫濱大學預科、
振武學校學習。光緒二十八年(1902),在日本東京加入留日學生組織的革命團體
青年會。次年加入
拒俄義勇隊。同年歸國,任教於蘇州吳中公學。
1903年,在廣東惠州削髮為僧,法名博經,旋至上海,結交革命志士,在《
民國日報》上撰寫小品。光緒三十年,南遊
暹羅、
錫蘭,學習
梵文。1906年夏,革命黨人、著名漢學家
劉光漢邀其至蕪湖
皖江中學、
安徽公學執教,與在日時舊友
陳獨秀相遇,是年與陳東渡日本省親未遇,歸國後,仍執教於蕪湖,並與清代書法家
鄧石如之曾孫教育家鄧繩侯相識,結下筆墨之誼。離蕪後常有詩畫往來。
三十三年(1907),在日本與
幸德秋水等組織亞洲和親會,公開提出"反抗帝國主義"的主旨。同年和魯迅等人籌辦文學雜誌《
新生》,未成。宣統元年(1909),再度南遊,任教於
爪哇中華學堂。
辛亥革命後歸國,參加上海《
太平洋報》工作。1913年,發表《反袁宣言》,歷數袁世凱竊國的罪惡。他的情緒起伏不定,時僧時俗,時而壯懷激烈,時而放浪不羈,有著獨特的生活經歷和思想性格。
1918年5月2日,蘇曼殊在上海病逝,年僅35歲。
南懷瑾《
中國佛教發展史略》:“在民國初年以迄現在,由
章太炎先生與‘
南社’詩人們烘托,擅長
鴛鴦蝴蝶派的文字,以寫作言情小說如《
斷鴻零雁記》等而出名,行跡放浪於形骸之外,意志沉湎於情慾之間的蘇曼殊,實際並非真正的出家人。他以不拘形跡的個性,在廣州一個僧寺里,偶然拿到一張死去的和尚的度牒,便變名為僧。從此出入於文人名士之林,名噪一時,誠為異數。好事者又冠以大師之名,使人淄素不辨,世人就誤以為僧,群舉與
太虛、
弘一等法師相提並論,實為民國以來僧史上的
畸人。雖然,曼殊亦性情中人也。”
曼殊一生“身世飄零,佯狂玩世,嗜酒暴食。”
柳亞子曾將其著作蒐集匯成《曼殊全集》5卷。
曼殊小傳
(民國)陳灨一:
蘇曼殊,以詩人致力革命,所著詩文小說膾炙人口。擅語言學,梵文及英、日、德、法諸國文字,無不精通。母為東瀛產,而生平惡日人如仇,僑居數稔(rěn),不肯操日語,寧輾轉覓舌人⑴,不憚煩也。嘗病,友人訪之,訝曰:“胡不就醫?”曰:“倘不以通事為勞,將從君請。”乃相偕赴醫院,醫者叩所苦,曼殊不語,友代告。俄頃,失曼殊所在,還詢其家,曼殊在焉。友讓之曰:“去而忽返,不謀之於我,何也?”曼殊曰:“君傳語乖誤,疾病豈可亂施藥劑耶?”友人赧(nǎn)然曰:“然則君自言之,奚害?”曼殊曰:“君忘吾不操日語乎?”
曼殊性脫略,無人己之界,囊空如洗,不稱貸友人,有周濟之者,受而不謝,亦不復償欠。嘗斷炊數日,偃臥呻吟,自亡所苦,友至,嘆曰:“吾遲來一步,君為餓殍矣。”為之具飯食,饋百金而去。越數日,復往視之,偃臥呻吟如前狀,駭曰:“君欲絕食自斃耶?”曼殊喃喃曰:“吾囊得君錢,腹飢頓解。欣然行於市,見自動車構制絕精美,好之,購置家中。又遇乞人,不食三日矣,傾余囊以獻。”友曰:“君未習乘坐法,購車奚為?”曼殊曰:“無他,從心所欲而已。”
注釋:
(1)舌人:譯員。
曼殊故居
蘇曼殊故居位於珠海市
前山鎮瀝溪村蘇家巷內。原是他祖父蘇瑞文所建,為青磚土木結構小平房,面積40多平方米。蘇曼殊生於日本,6歲至13時,返故里就讀於簡氏宗祠,深得啟蒙老師蘇若泉的鐘愛。1984年,蘇曼殊故居曾作為僑房維修過。1986年被列為
珠海市文物保護單位。
人物作品
《蘇曼殊全集》
《蘇曼殊全集》為1927年
柳亞子先生編訂,收集了曼殊大師絕大部分作品,包括詩、小說、雜著、譯詩、書札、翻譯小說等,還有
章太炎、
劉季平、
陳獨秀、柳亞子等當時名人回憶懷念文字、詩詞、序跋等,該全集是迄今為止最全的全集,其全文由柳亞子先生謄錄後鉛排,權威性及珍貴性可想而知。1947年由上海北新書局出版,1985年中國書店曾影印出版。此次根據北新書局版本轉為簡體字,作了精心校對,同時給詩詞加了標點,同時將原來的二、三兩冊合為一冊,使全集由原來的五冊成為四冊。每冊書配有精美插頁,裝幀雅致,是迄今為止很難得的“全集”。
《曼殊外集——蘇曼殊編譯集四種》
該書本書輯錄了蘇曼殊四種編譯材料:《
文學因緣》、《潮音》、《拜倫詩選》、《漢英三味集》,集中反映出蘇曼殊在翻譯方面的成就,對於研究蘇曼殊文學成就的學者來說,此書資料豐富,可謂蘇曼殊翻譯作品的集大成者。該書已由
學苑出版社編輯出版並發行。
部分詩作
《七絕·本事詩》
【原注】日本尺八與洞簫少異,其曲名有《春雨》者,殊淒惘。日僧有專吹尺八行乞者。
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
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
《七絕·過若松町有感示仲兄》
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
無端狂笑無端哭,縱有歡腸已似冰。
《七絕·以詩並畫留別湯國頓》
國民孤憤英雄淚,灑上鮫綃贈故人。
《七絕·以詩並畫留別湯國頓》
海天龍戰血玄黃,披髮長歌覽大荒。
《七絕·淀江道中口占》
孤村隱隱起微煙,處處秧歌競插田。
羸馬未須愁遠道,桃花紅欲上吟鞭。
《莫愁湖寓望》
清涼如美人,莫愁如明鏡。
終日對凝妝,掩映萬荷柄。
《柬法忍》
落花深一尺,不用帶蒲團。
《南樓寺懷法忍》
縞衣人不見,獨上寺南樓。
《為玉鸞女弟繪扇》
疏柳盡含煙,似憐亡國苦。
《彥居士席上贈歌者賈碧雲》
一曲凌波去,紅蓮禮白蓮。
《佳人》
佳人名小品,絕世已無儔。
橫波翻瀉淚,綠黛自生愁。
舞袖傾東海,纖腰惑九洲。
齋罷垂垂渾入定,庵前潭影落疏鐘。
《晨起口占》
一爐香篆裊窗紗,紫燕尋巢識舊家。
莫怪東風無賴甚,春來吹髮滿庭花。
江頭青放柳千條,知有東風送畫橈。
但喜二分春色到,百花生日是今朝。
《春日》
好花零落雨綿綿,辜負韶光二月天。
知否玉樓春夢醒,有人愁煞柳如煙。
《遲友》
雲樹高低迷古墟,問津何處覓長沮?
魚郎引入林深處,輕叩柴扉問起居。
《代柯子柬少侯》
小樓春盡雨絲絲,孤負添香對語時。
寶鏡有塵難見面,妝檯紅粉畫誰眉?
《東來與慈親相會,忽感劉三、天梅去我萬里》
九年面壁成空相,萬里歸來一病身。
淚眼更誰愁似我,親前猶自憶詞人。
【注釋】 原題:東來與慈親相會,忽感劉三、天梅去我萬里,不知剃泗之橫流也。
《代河合母氏題<曼殊畫譜>》
月離中天雲逐風,雁影淒涼落照中。
《西湖韜光庵夜聞鵑聲柬劉三》
劉三舊是多情種,浪跡煙波又一年。
近日詩腸饒幾許?何妨伴我聽啼鵑。
【原注】久欲南歸羅浮不果,因望不二山有感, 聊書所懷,寄二兄廣州,兼呈晦聞、哲夫、秋枚三公滬上
寒禽衰草伴愁顏,駐馬垂楊望雪山。
遠遠孤飛天際鶴,雲峰珠海幾時還?
《柬金鳳兼示劉三》
玉砌孤行夜有聲,美人淚眼尚分明。
生天成佛我何能?幽夢無憑恨不勝。
多謝劉三問訊息,尚留微命作詩僧。
《本事詩》
無量春愁無量恨,一時都向指間鳴。
我亦艱難多病日,哪堪重聽八雲箏。
丈室番茶手自煎,語深香冷涕潸然。
碧玉莫愁身世賤,同鄉仙子獨銷魂。
袈裟點點疑櫻瓣,半是脂痕半淚痕。
一杯顏色和雙淚,寫就梨花付與誰?
愧向尊前說報恩,香殘玦黛淺含顰。
卿自無言儂已會,湘蘭天女是前身。
春水難量舊恨盈,桃腮檀口坐吹笙。
烏舍凌波肌似雪,親持紅葉屬題詩。
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贈爾多情詩一卷,他年重拾石榴裙。
九年面壁成空相,持錫歸來悔晤卿。
我本負人今巳矣,任他人作樂中箏。
《游不忍池示仲兄》
白妙輕羅薄幾重,石欄橋畔小池東。
《調箏人將行,出綃屬繪<金粉江山圖>,題》
【原注】 調箏人將行,出綃屬繪《金粉江山圖》,題贈二絕
乍聽驪歌似有情,危弦遠道客魂驚。
何心描畫閒金粉,枯木寒山滿故城。
送卿歸去海潮生,點染生絹好贈行。
五里徘徊仍遠別,未應辛苦為調箏。
《過若松町有感示仲兄》
孤燈引夢記朦朧,風雨鄰庵夜半鐘。
我再來時人已去,涉江誰為采芙蓉?
《失題二首》
1
禪心-任蛾眉妒,佛說原來怨是親。
雨笠煙蓑歸去也,與人無愛亦無嗔。
2
斜插蓮蓬美且鬈,曾教粉指印青編。
此後不知魂與夢,涉江同泛採蓮船。
偷嘗天女唇中露,幾度臨風拭淚痕。
日日思君令人老,孤窗無語正黃昏。
《西京步楓子韻》
生憎花發柳含煙,東海飄蓬二十年。
《落日》
落日滄波遠島濱,悲笳一動獨傷神。
《讀晦公見寄七律》
收拾禪心侍鏡台,沾泥殘絮有沉哀。
湘弦灑遍胭脂淚,香火重生劫後灰。
誰贈雪萊一曲歌?可憐心事正蹉跎。
琅玕欲報從何報?夢裡依稀認眼波。
《寄廣州晦公》
忽聞鄰女艷陽歌,南國詩人近若何?
欲寄數行相問訊,落花如雨亂愁多。
柳陰深處馬蹄驕,無際銀沙逐退潮。
茅店冰旗知市近,滿山紅葉女郎樵。
《過平戶廷平誕生處》
行人遙指鄭公石,沙白松青夕照邊。
極目神州餘子盡,袈裟和淚落碑前。
《題<擔當山水冊>》
一代遺民痛劫灰,聞師陡聽笑聲哀。
滇邊山色俱無那,迸入蒼浪潑墨來。
秋風海上已黃昏,獨向遺篇吊拜倫。
詞客飄蓬君與我,可能異域為招魂?
《步元韻敬答雲上人》
諸天花雨隔紅塵,絕島飄流一病身。
多少不平懷裡事,未應辛苦作詞人。
舊遊如夢劫前塵,寂寞南州負此生。
多謝素書珍重意,憐儂憔悴不如人。
《束裝歸省,道出泗土,會故友張君雲雷亦歸》
【注釋】: 原題:束裝歸省,道出泗土,會故友張君雲雷亦歸漢土,感成此絕
萬里征程愁入夢,天南分手淚沾衣。
《東居十九首》
1
卻下珠簾故故羞,浪持銀燭照梳頭。
玉階人靜情難訴,悄向星河覓女牛。
2
流螢明滅夜悠悠,素女嬋娟不耐秋。
相逢莫問人間事,故國傷心只淚流。
3
羅襦換罷下西樓,豆蔻香溫語不休。
4
翡翠流蘇白玉鉤,夜涼如水待牽牛。知否去年人去後,枕函紅淚至今流。
5
異國名香莫浪偷,窺簾一笑意偏幽。
明珠欲贈還惆悵,來歲雙星怕引愁。
6
碧闌乾外夜沉沉,斜倚雲屏燭影深。
看取紅酥渾欲滴,鳳文雙結是同心。
7
鞦韆院落月如鉤,為愛花蔭懶上樓。
露濕紅渠波底襪,自拈羅帶淡蛾羞。
8
輕車肥犢金鈴響,深院何人弄碧簫?
9
可憐十五盈盈女,不信盧家有莫愁。
10
燈飄珠箔玉箏秋,幾曲回闌水上樓。
猛憶定庵哀怨句:“三生花草夢蘇州”。
11
人間天上結離憂,翠袖紅妝獨倚樓。
淒絕蜀楊絲萬縷,替人惜別亦生愁。
12
六幅瀟湘曳畫裙,燈前蘭麝自氤氳。
扁舟容與知無計,兵火頭陀淚滿樽。
13
銀燭金杯映綠紗,空持傾國對流霞。
酡顏欲語嬌無力,雲髻新簪白玉花。
14
蟬翼輕紗束細腰,遠山眉黛不能描。
誰知詞客蓬山里,煙雨按台夢六朝。
15
胭脂湖畔紫騮驕,流水棲鴉認小橋。
為向芭蕉問訊息,朝朝紅淚欲成潮。
16
遺殊有恨終歸海,睹物思人更可悲。
17
誰憐一闋斷腸詞,搖落秋懷只自知。
況是異鄉兼日暮,疏鐘紅葉墜相思。
18
槭槭秋林細雨過,天涯飄泊欲何之。
空山流水無人跡,何處蛾眉有怨詞。
19
蘭蕙芬芳總負伊,並肩攜手納涼時。
舊廂風月重相憶,十指纖纖擘荔枝。
《吳門十一首》
1
江南花草盡愁根,惹得吳娃笑語頻。
2
碧海雲峰百萬重,中原何處託孤蹤?
春泥細雨吳趨地,又聽寒山夜半鐘。
3
月華如水浸瑤階,環佩聲聲擾夢懷。
記得吳王宮裡事,春風一夜百花開。
4
一自美人和淚去,河山終古是天涯。
5
萬戶千門盡劫灰,吳姬含笑踏青來。
今日已無天下色,莫牽麋鹿上蘇台!
6
春色總憐歌舞地,萬花繚亂為誰開?
7
猛憶玉人明月下,悄無人處學吹簫。
8
萬樹垂楊任好風,斑騅西向水田東。
9
10
碧城煙樹小彤樓,楊柳東風系客舟。
11
白水青山未盡思,人間天上兩霏微。
輕風細雨紅泥寺,不見僧歸見燕歸。
《海上八首》
1
綠窗新柳玉台旁,臂上猶聞菽乳香。
畢竟美人知愛國,自將銀管學南唐。
2
軟紅簾動月輪西,冰作闌乾玉作梯。
寄語麻姑要珍重,鳳樓迢遞燕應迷。
3
水晶簾卷一燈昏,寂對河山叩國魂。
只是銀鶯羞不語,恐防重惹舊啼痕。
4
空言少據定難猜,欲把明珠寄上才。
聞道別來餐事減,晚妝猶待小鬟催。
5
綺陌春寒壓馬嘶,落紅狼藉印苔泥。
莊辭珍貺無由報,此別愁眉又復低。
6
棠梨無限憶鞦韆,楊柳腰肢最可憐。
縱使有情還有淚,漫從人海說人天。
7
簾幕香殘欲暮天,四山風雨總纏綿。
分明化石心難定,多謝雲娘十幅箋。
8
星戴環佩月戴璫,一夜秋寒掩洞房。
莫道橫塘秋露冷,殘荷猶自蓋鴛鴦。
《東行別仲兄》
江城如畫一傾杯,乍合仍離倍可哀。
此去孤舟明月夜,排雲誰與望樓台。
《憩平原別邸贈玄玄》
狂歌走馬遍天涯,斗酒黃雞處士家。
逢君別有傷心在,且看寒梅未落花。
《偶成》
【注釋】 汽車中隔座女郎,言其妹氏懷仁仗義,年僅十三,機車遇風而歿。余憐而慰之,並以示湘痕,阿可
人間花草太匆匆,春未殘時花已空。
自是神仙淪小謫,不必惆悵憶芳容。
《芳草》
芳草天涯人似夢,碧桃花下月如煙。
《櫻花落》
昨來風雨偏相厄,誰向人天訴此哀?
忍見胡沙埋艷骨,休將清淚滴深杯。
多情漫向他年憶,一寸春心早已灰。
《何處》
拗蓮搗麝歡情斷,轉綠回黃妄意賒。
傷心獨向妝檯照,瘦盡朱顏只自嗟。
《耶婆提病中,末公見示新作,伏枕奉答,兼呈曠》
【原注】耶婆提病中,末公見示新作,伏枕奉答,兼呈曠處士
遙念曠處士,對花弄春爵。
良訊東海來,中有遊仙作。
勸我加餐飯,規我近綽約。
炎蒸困露旅,南海何遼索。
上國亦已蕪,黃星向西落。
青驪逝千里,瞻烏止誰屋。
江南春己晚,淑景付冥莫。
佳人不可期,皎月照羅幕。
九關日巳遠,肝膽誰竟托?
願得趨無生,長作投荒客。
竦身上須彌,四顧無崖崿。
我馬已玄黃,梵土仍寥廓。
恆河去不息,悲風振林薄。
袖中有短書,思寄青飛雀。
遠行戀儔侶,此志常落拓。
相逢天女贈天書,暫住仙山莫問予。
曾遣素娥非別意,是空是色本無殊。
《以胭脂為畫扇》
為君昔作傷心畫,妙跡何勞劫火焚。
今日圖成渾不似,胭脂和淚落紛紛。
《碧闌乾》
碧闌乾外遇嬋娟,故弄雲鬟不肯前。
問到年華更羞怯,背人偷指十三弦。
紅蓮冒污澤,綠蓋掩青苑。(仲文)
蒼翠明陵柏,清新古渡蘆。(仲文)
天空任飛鳥,秋水滌今吾。(曼殊)
六代潛蹤漢,三山古國吳。(仲文)
悠悠我思遠,遊子念歸途。(曼殊)
掉頭看北極,夕照掛浮圖。(仲文)
《集義山句懷金鳳》
收將鳳紙寫相思,莫道人間總不知。
盡日傷心人不見,莫愁還自有愁時。
人物軼事
貪吃
蘇曼殊喜歡吃牛肉。友人們常常抓住這一點,來同他逗笑取樂。一天,他與宋教仁、林廣塵等聚會,他進浴室洗澡後,有人故意揚言要下館子吃牛肉去,還拚命製造各種響聲,似乎大家已經開了門,馬上就要走的樣子。蘇曼殊在浴室聽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大叫:“等等我,等等我!”說著,即倉皇而出,渾身水珠都來不及擦乾。看到他那副狼狽緊張的樣子,大家一齊鬨笑起來。
蘇曼殊最愛吃糖。一次,陳陶遺來看他,蘇曼殊正苦於無錢買糖吃,發現陳兜里有三塊錢,並不徵得陳的同意,隨手平分,掏去一塊半,隨即匆匆外出,轉眼之間,就從街上買了不少摩爾登糖回來。當他實在弄不到錢來買糖時,就把平時丟在床下的空糖瓶收集起來,作為破爛賣了出去。得到錢後,又買回一把糖來。
貪吃2
他的貪吃,幾乎和才名相埒([liè] 意為等同)。雅人兼任老餮,果然不同凡響。閒來翻讀他的書信,一封是自日本寄給在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朋友鄧孟碩的,內容多半是吃。如:“唯牛肉、牛乳勸君不宜多食。不觀近日少年之人,多喜牛肉、牛乳,故其性情類牛,不可不慎也。如君謂不食肉、牛乳,則麵包不肯下咽,可赴中土人所開之雜貨店購頂上腐乳,紅色者購十元,白色者購十元,塗麵包之上,徐徐嚼之,必得佳品。”
蘇曼殊在信里說下去:“如君之逆旅主人,詢君是何物。君則曰紅者是赤玫瑰(cheese);彼覆詢白者,則君曰白玫瑰(cheese)。此時逆旅主人,豈不搖頭不置,嘆為絕品耶?”
糊塗
一天,蘇曼殊問
章太炎:“子女是從哪裡來的?”章太炎感到不好作答,便說:“你找本講男女衛生知識的書看看就知道了,何必問我?”蘇曼殊卻說:“書上不是說男女交媾才能生子,可事實上卻有例外:我們那兒有一個婦女,丈夫外出三年未歸,她照樣生育,這不是說明女子不需要男子也可以單獨生子嗎?”眾人聽說無不微笑,章太炎也默不作答。蘇曼殊看到眾人被他難倒,顯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柳亞子的公子無忌,當時6歲,幾乎天天與蘇曼殊見面,但處事糊塗的曼殊總當他是一個女孩子,有時還把他的名字改做“無垢”。他送無忌的一本畫報上寫的就是“無垢女公子”。後來,亞子的第二個女孩出生,亞子真的給她取了個“無垢”的名字。有一天,友人送給他數十元,他自己上街購得一件藍色袈裟,不問價錢多少,丟下二十元就走。餘下的錢幣也一路隨手飄落在地。
暴食
蘇曼殊天生任性,飲食不加節制。一天,他的朋友
陳去病買回一包栗子,蘇曼殊和陳去病父女一同邊剝邊吃。吃完後,陳家父女倒床睡了,而蘇曼殊悄悄跑出門去,又買了一包回來。陳去病勸他:“栗子吃多了會漲肚子,還是少吃一點好。”蘇曼殊吃興正濃,根本不把陳去病的話當一回事,大吃特吃,直到吃完為止。那天夜裡,蘇曼殊的肚子果然脹得十分難受,“哼哼唧唧”,一直呻吟到第二天天亮。柳亞子送給他20個芋頭餅,他一頓吃下去,弄得肚子痛得不能起身。有人賭他一次吃下60個肉包子,他欣然應諾,吃到50個時,友人勸他不能再吃了,他非堅持吃完不可,還跟勸他的朋友吵了起來。
神經
由於長期多愁善感,蘇曼殊患上了嚴重的精神抑鬱症,有時顯得神經兮兮的,被人喚作“蘇神經”。也曾鬧了不少笑話。在他寄住在
劉師培、
何震夫婦處的時候,有一天,他衝進劉師培夫婦的寢室。這是一個套間,劉師培在外屋閒坐,何震在內屋洗澡。蘇曼殊非得推門進內屋不可,劉師培勸說無效,怒沖沖地給他打了一巴掌,蘇曼殊愣了半天,不知怎么回事,反問道:“為什麼打我?”過了好大一陣,他才明白過來,紅了臉,匆匆下樓而去。還有一次,劉師培夫婦已經就寢,突然看到一人赤條條地推門而入,莫名其妙地破口大罵。就著昏暗的燈光,劉師培看清那人是和他們住在一起的蘇曼殊。
畏鬼
蘇曼殊向來畏鬼,後來身體衰弱了,對鬼就更見其怕了,友人們抓住他的這個弱點,晚上故意講鬼的故事嚇唬他,以為逗樂。一天晚上,大家圍坐一起談鬼,蘇曼殊閉著眼睛坐在牆角不敢做聲。就寢後,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睡。邵元沖與他同室共眠,天未放亮就聽見他在哀哀呼喊。邵元沖問他喊什麼,他說:“尿憋得難受。”邵問:“那為什麼不快去廁所?”蘇曼殊說:“藍面大頭鬼在外面……”邵元沖感到好笑,便起床披衣送他去屋外小解。
魯迅曾說過:我的朋友中有一個古怪的人,一有了錢就喝酒用光,沒有了錢就到寺里老老實實過活。這位有錢就花個光,無錢就落廟堂的怪人,就是蘇曼殊。
某年冬天,陳巢南從汕頭回到上海,只帶回一床薄薄的被子,而蘇曼殊當時連被子都沒有,竟把陳巢南的薄被子強要了去。陳巢南的學生徐懺慧見了後,立即命女僕給陳巢南送去一床厚厚的被子。陳巢南的生活因此得到改善,真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
狎妓
風流倜儻的蘇曼殊很喜歡歌妓舞女。在《曼殊雜記》中列了一串名單,那是與他有交往的歌妓,有名有姓有住址的就有28人之多。在他的一份殘賬中發現,酷愛讀書的蘇曼殊花在買書上的錢只有500多元,而同一時期用在青樓舞館的錢就有1800多元。對這類女人,他一般是很投入的。比如有一次,他在馬路上發現一位歌妓正在前面搭電車,他趕快跑過去,可是電車開了。沒能趕上電車是小事,而他竟跌落了兩顆門牙。事後大家以此開他的玩笑,他倒滿不在乎。在日本,蘇曼殊與一位叫百助的樂妓熱烈而痛苦地戀愛著,可後來這對有情人又未能終成眷屬。蘇曼殊在回國的海輪上情不自禁地同乘客談起百助,眾人都不相信。蘇曼殊很犯急,立即取出幾樣女人用的頭飾之物,交給大家傳看。傳看完後,蘇曼殊把這些飾物全部拋入海中,掩面痛哭不已。
一次,蘇曼殊在街頭遇見一個美國女子,此女極胖,重約四百斤。蘇曼殊問她:“想找對象么?恐怕很難找到一個與你體重相當的男人吧!”那女人回答道:“所以我想找一個瘦些的。”蘇曼殊竟脫口而出:“我身子瘦,做你的對象怎么樣?”弄得那女人哭笑不得,只得掉頭而去。
捉虱
有一天,蘇曼殊游
龍華,特地穿上破袈裟,坐在人多的地方捉虱。其實他當時身上沒有虱,卻引來了很多人圍觀,其中有幾個外國人。蘇曼殊想捉弄一下外國人,故意向一位外國人揚揚手,好像將虱子放入他衣領中去的樣子。那人怒罵道:“和尚污穢,休得無理!”蘇曼殊用英語反問他:“先生說我污穢,可我從未生過虱子,而您身上卻有虱子!”外國人感受到很丟臉,大叫:“我身上哪有虱子?”蘇曼殊說:“我身上也沒有啊!”外國人說:“要是有,怎么辦?”蘇曼殊說:“有,就打我的耳光!要是你有,又怎么辦?”“同你一樣:打耳光!”蘇曼殊脫下破袈裟,裡面露出雪白的襯衫,還灑了香水,香噴噴的,一隻虱子的影子都有沒有。蘇曼殊問:“有虱嗎?”外國人泄氣地說:“沒有。”蘇曼殊說:“現在該輪到你了!”外國人非常沮喪,害怕當眾出醜,灰溜溜地跑了。
1915年5月,蘇曼殊寄食東京城外小廟。一次,他在廟裡脫下衣服捉虱子。旁邊一個日本侏儒在頭髮中捉到一隻虱子,竟誣稱是曼殊衣服上傳到他頭髮上去的。蘇曼殊反駁他說:“我的虱子出自身上,是白的;你的出自頭上,是黑的,怎能說是我傳染給你的?”侏儒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還有一次,蘇曼殊在和一個友人閒談時,友人從衣服中捉住一隻虱子,正準備捫死它。曼殊急忙阻止,說:“不要弄死它,丟到窗外去就行了。要知道,捉在你手裡,它已經夠痛苦的了。”愛護生靈,真到了可笑的地步。
畫趣
蘇曼殊繪畫淡雅出塵,境界清高,求他作畫的人不少。但他生性浪漫滑稽,只答應女郎的要求,而且聲明:每畫一幅,必須用女方的照片來交換。男子求畫則一概謝絕。特別好的朋友要想得到他的畫,也得費一番心機。他的朋友葉楚傖向他索畫多次,他始終沒有動筆。有一天,葉把他領進李叔同作畫的房間。曼殊進門一看,他愛吃的菸捲、朱古力糖、牛肉等一應盡有,正高興著,葉楚傖藉口有事,到門外將房門反鎖了,大聲說:“我給你準備了吃的東西,你就安心安意在裡面作畫吧!”在這種情況下,蘇曼殊一邊吃,一邊構思,畫成了著名的《汾堤吊夢圖》。
還有一次,蘇曼殊的一位同鄉向他求畫,他礙於情面,便在紙的東南角畫一條小船,在西北角畫一個小人。同鄉不高興,以為他是有意取笑。而蘇曼殊又從從容容地畫上一根線,一端繫於船頭,一端牽在小人手裡,成了一幅絕妙的圖畫。
上海市市長
張群為了求得蘇曼殊的一幅畫,每天購買朱古力糖慰勞他。時間長了,蘇曼殊覺察了張群的本意,笑著問:“你是想得到我的畫吧,不然,為何這樣破費?”張群便呈上紙墨來,蘇曼殊為他畫了一張小幅:遠山新月,疏柳寒鴉,好一幅慘澹蒼茫之作。張群道謝不已。蘇曼殊笑道:“先不忙謝,畫還沒有作完呢!”說罷,用墨筆從柳梢勾一根細線至月牙上。張群急忙制止,但已來不及了。
人物評價
匆忙一生
蘇曼殊的原籍為廣東珠海市瀝溪村。其祖父蘇瑞文以經營進出口業發家。其父蘇傑生在日本橫濱經商,任某英商洋行買辦。蘇曼殊即誕生在日本
橫濱。但他的生母並非蘇傑生的合法妻妾,而是一個名叫若子的日本女子。所以,蘇曼殊是一個混血兒和私生子。在封建觀念嚴重、華夷之別嚴格的當時,蘇曼殊的這種“不光彩”的出身,注定了他必然要受歧視的命運。所以他一出世,母子二人便被趕出了蘇家之門,母親只好帶他回到了外祖父家。到了蘇曼殊三、四歲的時候,由於蘇家生女多而生男少,蘇曼殊才被領回廣東珠海老家。從此,母子分離,終生不復一見。遠離生母的蘇曼殊,頗受家庭虐待。比如他在十三歲時曾經害過一場大病,家長們不僅不給他延醫治病,反而把他放在柴房裡等死。
在蘇曼殊九歲那年,蘇傑生經商失敗,家庭破產。從此一蹶不振,每況愈下,以致蘇曼殊從十三歲起,就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他先在上海姑母家寄食兩年,學習中文和英文。接著又在十五歲那年(1898年),得其表兄林紫垣的資助,到日本留學。先後在橫濱華僑所辦大同學校學習四年,東京
早稻田大學高等預科學習一年,成城學校學習數月。在這近六年的留學期間,蘇曼殊的生活是很清苦的。據他的同學和好友馮自由回憶,蘇曼殊在東京上學時,因林紫垣只月助十元,蘇曼殊住的是最低劣的“下宿屋”,吃的是摻了石灰的米飯,為了節省火油費,晚上竟不點燈。
蘇曼殊於1903年回國後,先任蘇州吳中公學教習,後為上海《
國民日報》撰稿。因該報停刊而失業,便到香港投靠
興中會負責人之一的
陳少白,不料因誤會而遭冷遇。蘇曼殊一氣之下,便跑到廣東惠州某破廟削髮為僧。但為時只有數月,尚未取得正式和尚的資格,即乘師父外出之機,偷了已故師兄博經的度牒,溜之大吉。從此以“博經”自命,並自稱“曼殊和尚”,開始了四海為家的流浪生活。他以上海為中心,頻繁來往於大江南北、日本和東南亞各地。有時以教書為生,有時靠賣文過活,有時寄食於寺廟,有時乞貸於友朋,有時“貲絕窮餓不得餐,則擁衾終日臥”(
柳亞子語),有時甚至把金牙敲下來換煙抽。終於在“五四”運動的前一年窮病而死,享年僅三十五歲。
革命精神
蘇曼殊是
辛亥革命運動時期最先覺悟的知識分子之一。早在1902年,他就參加了以反清為宗旨的留日學生的第一個革命團體青年會。1903年,他又參加了拒俄義勇隊。後來拒俄義勇隊改組為帶有反清色彩的軍國民教育會,他也參加了。蘇曼殊與孫中山先生也有密切關係。據
何香凝回憶,1903年,何香凝在日本東京的住宅是孫中山的聯絡點和開會場所,蘇曼殊就是常來參加會議的一個。孫中山還讓蘇曼殊等二十多個留日學生組成義勇隊,每天早晨練習射擊,以備參加武裝起義。蘇曼殊積極參加革命活動,遭到了資助他上學的林紫垣的極力反對,並以斷絕資助相威脅。但蘇曼殊寧可丟掉飯碗和中輟學業,也不肯放棄革命,結果被林紫垣強迫回國。回國後,他繼續從事革命活動。1904年春,他憤於
保皇派猖獗,決心暗殺其頭目
康有為,因
陳少白極力勸阻,才未實行。同年秋,他在湖南長沙實業學堂任教,正值
華興會計畫武裝起義,他也參預其事。起義因事先泄露而流產後,他又參加了
黃興召集部分華興會成員在上海舉行的秘密會議,會議決定了今後實行暗殺和武裝起義的方針。由此可見,早年的蘇曼殊,不但具有一般的民族民主革命思想,而且完全贊成並積極參加了用暴力手段推翻清朝統治的實際鬥爭。
但是,蘇曼殊主要不是一個革命的活動家,而是一個革命的文學家;他的貢獻主要不在於對舊世界進行“武器的批判”,而在於運用“批判的武器”,為辛亥革命開闢道路。
蘇曼殊參加了辛亥革命的宣傳鼓動工作。如
陳獨秀、
章士釗所辦的《
國民日報》、同盟會的《
民報》、
劉師培夫婦所辦的《
天義報》等,都曾得到蘇曼殊的贊助。他為
秋瑾的遺詩寫過序,為
馮自由的《三次革命軍》題過辭。1907年
魯迅在日本準備創刊《
新生》文藝雜誌時,蘇曼殊也是贊助者之一。1909年
南社成立後,蘇曼殊也很快加入,並成為該社的著名作家。
多才多藝
蘇曼殊具有多方面的才能,詩、文、小說、繪畫無不精通。尤其以詩的影響最大,故有“詩僧”之稱。他寫過《無題詩三百首》,可惜已經失傳。今存者一百零一首,絕大部分是七言絕句。蘇曼殊的小說也很聞名。他一生共寫小說七種,其中《人鬼記》已散佚,流傳下來的有《
斷鴻零雁記》、《
天涯紅淚記》(未完)、《絳紗記》、《焚劍記》、《
碎簪記》、《非夢記》等六種。另有《慘世界》一種,名為翻譯法國雨果的《悲慘世界》,實則三分之二的篇幅出自蘇曼殊的創作,所以也應算作蘇曼殊的作品。蘇曼殊又是我國近代較早的翻譯家之一。他精通日文、梵文、英文、法文,除節譯過
雨果的《
悲慘世界》外,還譯過《拜倫詩選》和印度小說《娑羅海濱遁跡記》。他還是一個知識淵博的學者,編撰過《梵文典》、《初步梵文典》、《梵書摩多體文》、《埃及古教考》、《漢英辭典》、《英漢辭典》、《粵英辭典》等多種專著,不幸均已失傳。據有人統計,蘇曼殊在短短的十五年時間裡,著述共達三十種以上,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多產的作家了。
愛國精神
蘇曼殊作品所表現的基本思想,是同資產階級的民族、民主革命息息相通的,是為反帝反封建服務的。譬如,當1903年全國人民掀起聲勢浩大的
拒俄運動和
資產階級革命派與
保皇派展開大論戰的時候,蘇曼殊寫下了這樣的詩句:“蹈海
魯連不帝秦,茫茫煙水著浮身。國民孤憤英雄淚,灑上鮫綃贈故人。”“海天龍戰血玄黃,披髮長歌覽大荒。
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作者用戰國時
魯仲連力主抗秦和
荊軻刺秦王的故事,抒發了憂國憂民的悲憤心情和深沉的愛國主義思想。同時他又發表了雜文《嗚呼廣東人》,對那些數典忘祖、認賊作父的洋奴買辦之流進行了猛烈的批判。同年發表的《慘世界》,則不但批判了清政府統治下的“悲慘世界”和數千年來的封建觀念,而且塑造了一個資產階級革命者的英雄形象,並主張用暴力手段推翻專制統治,建立一個沒有剝削和壓迫的“公道的新世界”。因而曾經受到了青年
魯迅的稱讚。
辛亥革命前夕,他又發表了《嶺海幽光錄》、《拜倫詩選》、《娑羅海濱遁跡記》等作品,或者用清兵入關之初屠殺漢人以及漢人奮起反抗的歷史事實,“希望使忘卻的舊恨復活,助革命成功”(魯迅語);或者用外國人民反抗侵略者的事實,來激發中國人民的愛國主義思想和反抗精神,總之都是為辛亥革命服務的。
辛亥革命失敗之後,蘇曼殊雖然消沉,但他並沒有完全放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水晶簾卷一燈昏,寂對河山叩國魂”;“相逢莫問人間事,故國傷心只淚流”。儘管這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嘆息,但那家國之痛的感情卻是異常深沉的。當荷蘭殖民主義者對我爪哇華僑進行血腥屠殺之際,蘇曼殊為了維護華僑的正當權益和祖國的尊嚴,發表了《南洋話》。當孫中山先生髮動“
二次革命”時,蘇曼殊又發表了《討袁宣言》,揭露袁賊“擅屠操刀,殺人如草”、“辱國失地,蒙邊夷亡;四維不張,奸回充斥”的罪行,並斷然表示:“衲等雖託身世外,然宗國興亡,豈無責耶?今直告爾:甘為元兇,不恤兵連禍亟,塗炭生靈,即衲等雖以言善習靜為懷,亦將起而褫爾之魄!”他在本時期所寫的六篇小說,則不但從愛情婚姻的角度對封建禮教進行了批判,而且暴露了
袁世凱統治下的黑暗現實。可見蘇曼殊基本上保持了革命的晚節。
藝術成就
蘇曼殊也取得了一定的藝術成就,這是他的作品得以風傳的重要原因之一。他的詩風格別致,自成一家。詩作現存約百首,多數為七絕,內容多是感懷之作,這種傾向在
辛亥革命後詩作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在藝術上他受
李商隱的影響,詩風幽怨悽惻,瀰漫著自傷身世的無奈與感嘆。
抒情則纏綿悱惻,千迴百轉;狀物則形象逼真,歷歷如見;寫人則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例如:“柳陰深處馬蹄驕,無際銀沙逐退潮。茅店冰旗知市近,滿山紅葉女郎樵。”確實不失為詩中有畫、情景交融、清新秀麗的好詩。無怪乎連郭沫若也說“蘇曼殊的詩很清新”。他的小說則既保留了中國小說情節曲折、故事完整、描寫簡潔等優點,又吸收了西洋小說注重描寫自然環境、人物心理、人物外貌等長處,從而提高了小說的文學性。
當然,蘇曼殊的階級出身及其所處的時代,不可能不給他的思想帶來嚴重的缺陷。首先,他的思想充滿了矛盾:既有反帝的愛國主義,又存在盲目排滿的狹隘
民族主義;既有反封建的民主思想,又保留了封建思想的落後殘餘;既有救國救民的滿腔熱情,又有悲觀厭世的消極情緒;既同情人民的苦難,又看不到人民的力量,如此等等。其次,他的思想表現了明顯退步的趨勢,積極的一面越來越薄弱,而消極的一面卻越來越嚴重。可見對蘇曼殊既不能一概抹煞,也不能一概肯定,而應該批判地繼承。
除詩歌外,蘇曼殊還翻譯過《
拜倫詩選》和法國著名作家
雨果的名著《
悲慘世界》,在當時譯壇上引起了轟動。此外,蘇曼殊自己也從事小說的創作,從1912年起他陸續創作完成的小說有《
斷鴻零雁記》、《絳紗記》、《焚劍記》、《
碎簪記》、《非夢記》等6種,另有《
天涯紅淚記》僅寫成兩章,未完。這些作品都以愛情為題材,展示了男女主人公的追求與社會阻撓間的矛盾衝突,作品多以悲劇結尾,有濃重的感傷色彩。蘇曼殊注重對主人公心理的矛盾揭示,實際是其內心痛苦掙扎的真實寫照。行文清新流暢,文辭婉麗,情節曲折動人,對後來流行的
鴛鴦蝴蝶派小說產生了較大影響。
總之,蘇曼殊是
舊民主主義革命時代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應該屬於祖國優秀文化遺產的組成部分,文學史里應該有他的一席之地。
身世評析
蘇曼殊以僧名風聞那個時代。以他的才情,他的膽識,時人少有能出其左右。但他卻袈裟披肩風雨一生。他十六歲出家,多半是以一種無言的行為抗爭其多舛的命運。他以半僧半俗的形象參加了革命黨,而被世人稱之為奇人,或許,奇就奇在他冷寂的面孔下蘊藏了多彩的人生。
蘇曼殊的生母是一位日本女子,名叫若子,是他父親蘇傑生的第四房妻河合仙氏的妹妹。蘇家是廣東的巨族,長年在日本橫濱經商。若子生下蘇曼殊三個月後就離開了他,蘇曼殊由其父蘇傑生帶回了國,由河合仙氏撫養。童年的蘇曼殊沒有感到多少家庭的溫情,他在倍受冷漠的環境中一天天長大。族人對這個異族所生的孩子總是看不慣,蘇傑生的妻子陳氏更是把河合仙氏和曼殊看作眼中釘。河合仙氏受不了白眼,只好返回了日本。這一年,蘇傑生經營虧本,回到廣東,從此家道漸漸中落。
蘇曼殊十二歲那年,蘇傑生去上海經商,留曼殊在家鄉讀私塾。養母河合仙氏從日本給他寄來的錢全被陳氏吞沒。不久,曼殊大病一場,病中的曼殊被家人扔在柴房裡氣息奄奄而無人過問。後來,他又奇蹟般地活了下來。這一經歷給幼小的曼殊沉重的打擊,以至他小小年紀竟然看破紅塵,而去廣州
長壽寺由贊初和尚剃度出家,然後受具足戒,並嗣受禪宗
曹洞宗衣缽。但他畢竟是個孩子,有一次他偷吃鴿肉被發現,只得出了廟門。
十五歲那年,蘇曼殊隨表兄去日本橫濱求學,當他去養母河合仙氏老家時,與日本姑娘菊子一見鐘情。然而,他們的戀情卻遭到蘇家的強烈反對。蘇曼殊的本家叔叔知道這事後,斥責蘇曼殊敗壞了蘇家名聲,並問罪於菊子父母。菊子父母盛怒之下,當眾痛打了菊子,結果當天夜裡菊子投海而死。失戀的痛苦,菊子的命運,令蘇曼殊深感心灰意冷,萬念俱灰。回到廣州後,他便去蒲澗寺出了家。從此,開始了他風雨飄泊的一生。
蘇曼殊是情僧。面對
關河蕭索的衰世慘象,蘇曼殊痛不欲生。渡湘水時,他作賦吊屈原,對著滔滔江水長歌嚎陶。後來,他以自己與菊子的初戀為題材創作了情愛小說《斷鴻零雁記》,感慨幽冥永隔的愛戀之苦,也引得不少痴情男女淚濕襟衫。蘇曼殊因愛情不幸,也曾流連於青樓之中,但他卻能潔身自好,與青樓女子保持適當的距離。他死後被葬於
西泠橋,與江南名妓
蘇小小墓南北相對,任幾多遊人唏噓不已。
蘇曼殊是詩僧,他為後世留下了不少令人嘆絕的詩作。1909年,他在東京的一場小型音樂會上認識了彈箏女百助。因相似的遭遇,兩人一見如故。但此時的曼殊已了卻塵緣,無以相投,便垂淚揮毫,寫了一首詩:“鳥舍凌波肌似雪,親持紅葉索題詩。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讀來令人柔腸寸斷。他在日本從事反清活動時,時常為故國
河山破碎而感傷。他在《憶西湖》中這樣寫道:“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在反清活動處於困境之時,他曾想以死警醒國人,因而作詩:“海天龍戰血玄黃,披髮長歌覽大荒。
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雖然蹈海警世沒能成真,但留下的詩篇卻使人熱血沸騰。
蘇曼殊還是一位畫僧。他的畫格調不凡,意境深邃。他曾做《寫憶翁詩意圖》,配詩“花柳有愁春正苦,江山無主月自圓”,其亡國之痛溢於紙面。曼殊作畫,不僅為抒寫懷抱,還想以此為反清革命作出更多貢獻。1907年章太炎等人在東京辦《民報》遇上經費困難,曼殊主動提出賣畫籌錢以解困。
蘇曼殊還是一個愛國的革命僧人。他在東京加入過
興中會、光復會等革命組織。1903年,他在日本參加了反對
沙俄侵占我國東北的“抗俄義勇隊”,同年他在上海參加了由
章士釗等人創辦的《國民日報》的翻譯之作,為聲援
章太炎、
鄒容,反對清廷查封《蘇報》做了大量工作。他也醉心於宣傳無政府主義的救國思想,贊同暗殺活動。他甚至還曾打算去刺殺保皇黨首領
康有為。後經人勸阻而終止。辛亥革命後,
袁世凱竊取了勝利果實,並暗殺了
宋教仁,從而引發了
李烈鈞等人發動的“
二次革命”。蘇曼殊又積極參加反袁鬥爭。
情僧、詩僧、畫僧、革命僧,如此一位集才、情、膽識於一身的蘇曼殊,竟然半僧半俗地孤獨一生。1918年,他經過三十五年的紅塵孤旅,留下八個字:“一切有情,都無掛礙”,然後離開了人世,給後人留下了無盡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