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人物生平,回憶恩師,人物軼事,世紀才女,學密因緣,南遷昆明,苦修成就,愛敬同修,兩建精舍,慈悲度化,安詳示寂,
人物生平
方於,1903—2002,著名文學翻譯家、音樂教育家、雲南藝術學院顧問,江蘇武進人。
方於是1921年中國首批公派赴法留學的才女,與其同船遠行的女性,還有日後成為台灣著名作家的蘇梅和定居法國的畫家潘玉良。
起初她在里昂中法大學進修法文和音樂,兩年後進入著名的里昂大學文學系。留法七載,方於珍惜著每一寸光陰。她不但孜孜不倦地鑽研文學,還另闢第二、第三課堂。她投奔羅馬金獎獲得者、著名音樂家瑪黛依斯夫人學習聲樂;她和同宿舍的潘玉良 幾載朝夕相處,與潘玉良一起學習素描、油畫、中國畫和雕塑。即使在寒暑假,方於也要到各地的藝術宮殿探珍覓寶。
1924年,方於的摯友、女畫家方君璧為她繪了一幅肖像油畫,畫面上窈窕淑女,眉清目秀,手握一支古樸的簫管,正在凝神吹奏。這幅流溢著東方女性美和青春魅力的油畫,題名為《吹簫女》,被選入“藝術家沙龍”展出後,即刻傾倒了巴黎廣大觀眾,方於的藝術形象在法國美術界傳為佳話。
1927年夏,方於學成歸國,被上海音樂院聘為法文教師。冼星海當時在法文班就讀,方於對這個勤奮的窮學生可謂慧眼識珠,鼎力培植。有一次,冼星海對學校師資不足、課程空缺等教學問題表示不滿,帶領一些學生與校方交涉。方於仗義執言,為冼星海等辯護,支持學生們的正當要求,致使當局惱羞成怒。結果冼星海等“鬧事者”被開除學籍,方於也橫遭解聘。
1929年方於與李丹先生結為伉儷,同年,李丹、方於合譯的雨果的《悲慘世界》第一、二卷(原書名為《可憐的人》)問世,收入商務印書館《萬有文庫》第一集。繼而,他們在屢遭失業、經濟拮据的困境中又譯出了9冊。不料,1932年,“一·二八”事變中,那幾十萬言的書稿從此杳無訊息。
1954年,文化部特邀李丹、方於赴北京出席全國翻譯工作會議,決定請李丹重譯《悲慘世界》。1959年《悲慘世界》新譯本第一、二卷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1977年李丹先生抱憾去世,1980年,由方於協助譯校的《悲慘世界》第三、四卷得以出版。李丹仙逝才3個月,方於即含悲忍痛,秉承先夫遺志,著手翻譯最後一卷。1984年第五卷正式出版。至此,這部世界名著終以完整的面貌呈現在中國讀者面前。此外,方於還翻譯出版了羅斯丹的多幕劇《西哈諾》(作家出版社)及《詩人海涅的愛》、《毋寧死》、《克里斯丁》等法國劇本。
方於教授退休後,一直致力於她終生熱愛的藝術教學和研究工作。她孜孜不倦地從事西洋聲樂民族化的課題研究,探索將西方美聲唱法和中國傳統戲曲演唱結合起來。她曾為惠瑤屏、蔣麗華、夏韻秋等滇劇、花燈、京劇老演員傳授西洋發聲方法,使她們改善和提高了嗓音,恢復了藝術青春,並將民族化的美聲唱法運用於舞台實踐。1986年7月,雲南省文化廳、雲南藝術學院、省文聯等單位共同舉辦了《方於教授聲樂民族化教學匯報音樂會》,20多位專業歌唱家和不同劇種的戲曲演員登台演出。是時方於已年逾83歲。
鑒於方於教授在耄耋之年的突出表現和卓越成績,她榮獲了雲南省“老有所為”獎章。
回憶恩師
回憶我的藏傳佛教啟蒙老師 —— 方於
方於,1903年生,江蘇武進人。
1921年到法國留學,和她同船去的有潘玉良和後來的台灣女作家蘇梅。
我曾問過她在法國是否認識中共的那些早期領導人?她說認識。
我又問她為什麼不加入中共?
她笑笑,拍拍我,給我講了許多鮮為人知的事。
1927年她學成回國,任教於南京國立音專,冼星海是其學生。
當冼星海奔赴延安時,是她送上的車。
後來我又問過她,為什麼不去延安?
她依然是笑笑,又拍拍我,又給我講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
所以她最喜歡談論兩位活佛。
有時侯聽她講兩位活佛的故事,完全像是聽天方夜譚,不可思議。
抗戰時期,方老師和丈夫——著名的小提琴家李丹先生,一起輾轉到達昆明,任教於西南聯大。
每每說起當時在雲南的文化名人,她總是如數家珍,別有一番情趣。
抗戰勝利,很多文化名人都先後離開了雲南,只有方老師和先生等少數人留了下來。
文化名人離開雲南時,集資建了一個蓮花精社,交給了方老師。
方老師和先生合作翻譯了世界文學名著《悲慘世界》前三卷。
1955年,他們應邀到北京開會,其譯著被稱為劃時代的里程碑式的翻譯。
以此同時,有關人士希望他們留在北京,但他們最後還是依然回到了昆明。
文革,蓮花精社被毀,方老師被打成“法國特務”,歷經磨難。
七十年代末,李丹先生去世以後,她忍著巨大的悲痛,以七十多歲的高齡,獨立完成了翻譯《悲慘世界》的後兩卷工作,終於使這部文學名著完整地呈現在人們的面前。
八十年代,方老師替很多倒了嗓的歌唱家和戲劇演員恢復了嗓音。
九十年代,方老師為蓮花精社的恢復傾其所有。
方老師活到了實歲九九,虛歲一百。
我最服方老師的是,她是一個真正淡泊名利、遠離權利的人。
第二堅定的宗教信仰,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從來沒有動搖和放棄過。
第三她不僅在世法上獲得成功,而且在佛法上也取得成就。
至少,她印證了長壽身。
人物軼事
世紀才女
方於先生(1903—2002),我國著名文學翻譯家、音樂教育家、雲南藝術學院教授。
她的祖籍在江蘇武進,本人成長於蘇州。其父方毅在上海商務印書館詞典編輯部任部長。18歲那年,方於在上海考取中國歷史上首批公派女留學生,赴法留學。
學密因緣
方於25歲在法國時,經常能看到很多的鬼魂,這些鬼魂自稱是拿破崙、伏爾泰和盧梭等(在世時這些人都是法國大革命時期的大人物)。見多了之後,她整天失眠,要靠西藥維持睡眠和精神狀態。這可能是由於她有宿世的善根,有著與一般人不一樣的眼力。
回國後,她千方百計進行治療,中西醫,什麼方法都用上了,還是不管用。一次從樓上走下時,甚至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坐在堂屋裡!但今世修法的因緣還有待成熟,尚無法解決她所出現的問題。
1934年7月,她在南京生下次子李方明。月子期間正值酷暑,就用電風扇取涼,隨即落下了嚴重的頭痛病,求遍城內中醫、西醫都不見效果。
一日,方家院門外來了一位敲著木魚的化緣和尚。方於的祖母是念佛人,立即囑下人奉上銀錢布施,但這位行腳僧卻立在門外不肯走。老太太又差人去問,是否是嫌供養太薄?行腳僧說:“不是,只是因為你們家有一位女眷的病,貧僧能夠醫治。”方於的祖母和母親聞言連忙到門前請教,行腳僧隨即描述了病人頭痛的症狀,與方於的病狀完全一致。兩位女主人聞後很是驚訝:“敢問師父,幫治好這個病,需要多長時間,要多少酬勞?”行腳僧說;“一個月就行,分文不取。但是病治好後,此人一定要皈依佛法,無論將來遇到什麼困難情況,都不得反悔。”
此僧為方於療病,結果不到一月就痊癒了。方於想:“明日師父來家時,一定要皈依他。”然而,這位雲遊僧卻從此黃鶴無蹤。
不久,方家的一位友人來訪,說:“南京最近來了一位藏地的諾那活佛,傳法、治病,非常慈悲。”聽後,方於便跟隨前往諾那活佛處。當時,藏傳寧瑪派的高僧諾那呼圖克圖正舉辦小型的法會,方於也就坐在了徒眾中。一開始,諾那活佛就唱起了普賢王如來的本覺大明咒:“嘛嘛格林薩敏達!” 她一聽這悠揚震撼的咒語唱誦,頭頂立刻像炸雷一樣,看到有光明從上灌了下來,從此,久治不愈的精神症患再也沒有出現過。
於是,她對藏傳密宗產生了強烈的信心,於1935年初,拜在了諾那活佛門下,起初主要修持本尊綠度母。她說:“那個時期,我不用怎么祈請,睜眼閉眼都能很明顯看到諾那師父顯現,端坐在我頭頂的光明中。
諾那活佛在漢地廣傳了密乘的祈請頌、本尊法、咒語、破哇、護摩等。上師在漢地的最後一段時日裡,於南京的一個道場,萬分珍重地為少數弟子傳了寧瑪巴九乘道次第及大圓滿龍欽心髓的深法,方於居士即是受法者之一。(諾那上師的根本上師貝雅達賴金剛,從四世佐欽法王敏覺南喀多傑領受大圓滿法要。)
1936年,諾那上師在甘孜圓寂,肉團心不化,成佛像,上有咒字。
南遷昆明
臨走時,所有家財都來不及收拾。方於居士找到一個有蓋子的竹籃,對家中供奉著的一尊檀木觀音像說道:“菩薩,弟子如果能夠把您請在這裡面,就帶您走,不行的話,就真的沒有辦法了!”隨即把觀音像放置到籃子裡,放上蓋子,正好合適。這是方家逃離南京時帶走的唯一佛像。
就這樣,方於居士和父母、丈夫、妹妹,為避途中戰亂和匪劫,繞道緬甸而行,歷盡千辛萬苦,來到昆明。她的弟弟當時因學校課程尚未結束,遲走一步,離開南京一周后,即發生震驚世界的南京大屠殺慘事。
1939年,麗江普濟寺的聖露呼圖克圖到昆明圓通寺修法超度辛亥以來陣亡將士。方於居士從其學法,得到了很多噶舉派的灌頂。聖露上師並單傳一極密之法給方於,命她獨修,不得傳與他人。她修持頗哇用功甚深,頭上梵頂穴處很深地向內凹陷。
1940年,貢嘎活佛駕臨昆明,方於居士在其座下領受了大量噶舉派、寧瑪派灌頂。當時,日寇飛機瘋狂轟炸昆明,民眾都在“跑警報”,人心惶惶,食品供應緊張。方於居士和同修們帶著自己做好的食物,到西郊妙高寺的山上供養上師,誠心求法,得到了《大圓滿徹卻脫噶三虛空會合瑜伽修持法不共口訣》等甚深密法的傳授。她在貢嘎師父的指導下閉關,出關後將體悟和境界向師父陳述,貢嘎師父逐一給予了解評。在她的一生中,以諾那活佛和貢嘎活佛為根本上師。
苦修成就
為了生計,方於在西南聯大、中法大學等校執教。除了隨師求教及弘法,自己尚有教學、翻譯工作,還必須安排丈夫和兩個兒子的日常生活。她深感人生的無常、時間的寶貴。每天堅持修法,直到晚年,座上修法最少四至六小時,座下還要持咒。如果有過多的人和事打擾了她日課,她就會顯現病得很厲害。
隨著時光的流逝,諾那活佛、聖露活佛、貢嘎活佛、王家齊上師都先後示現了無常。無法向上師們當面請教,自己修持愈深,有的境況就愈不容易分辨,她在修法中也一度感到過困惑。“那時,我就把心慢慢地往諾那師父那裡靠攏。”就這樣,在佛法幾乎遭到滅絕的浩劫中,她憑藉對上師的信心和祈請,超越重重障礙,苦修成就。
在那時尚流行批鬥和抄家的年代,方於先生仍然保藏著諾那活佛的法衣、骨舍利。後來,南京諾那精舍恢復,她就將法衣捐贈過去,供大家瞻仰。至於諾那活佛的骨舍利,半個世紀以來一直密封在家中供奉著,直到海外的諾那法脈道場前來乞求祖師的遺物,方於先生啟封看時,自己都驚呆了——諾那活佛的一塊圓形頸骨,竟然呈現出完整的度母像!形象凸凹的程度,比硬幣的圖案還要明顯。上師功德和弟子信心的感應道交,真是不可思議。
虹身成就者喜繞俄熱仁波切曾說:“因方於教授真實成就度母、四臂觀音二本尊,有其內而顯於外故,其常用念珠靠近母珠兩側珠子,分別變成透明與混沌之陰陽水晶。”方於先生修持綠度母法時,整串念珠全變成了紫色,直到她圓寂後,這紫色才漸自有些消褪。
年過花甲之後,她在修持中,自己的心咒自然呈現。平生修持本尊、大手印及大圓滿之智慧神通(如天眼、宿命智、無礙分身它處)顯現,秘密救度人與非人的感應事跡數不勝數,實與觀音度母聞聲救苦、隨處顯身的大慈大悲本懷無二無別。
關於方於先生的前世,有說她曾是香巴噶舉派的一位祖師。但她自己修到相當的程度時,清晰地憶起自己曾是一位藏王的明妃。
在方於先生七十多歲時,一位外省弟子再次前往昆明向她求法,在方於先生家門前遇到了她,方於先生開鎖推門把這位弟子請了進去,親自做飯給弟子吃,並向他傳了法。這位弟子感恩辭別後,在回程的路上,遇到另一位同修,就向其高興地講述了求法的事。那位同修質疑地說:“不對吧?我聽說方媽媽應請去貴陽傳法了,現在還沒有回到昆明。”
於是此人打聽到貴陽同修的地址,前往探看究竟。到了那裡,只見方於先生正在給幾位居士講法。向大家問詢,都說:“方媽媽已經來這裡好幾周了。”他驚訝不已。等到與方於先生單獨面談的機會,他急忙問這是怎么回事?她老人家笑而不答。
又有一個外省的年輕人慕名來到方於先生的家中,求法未被允諾,就住下不走,苦苦乞求。晚上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半夜,他在黑暗中看到身旁的地面裂開了,方於先生現身到地獄裡去救度眾生。
九十年代,昆明的周邊有些地方發生地震,昆明也感受到了震波。幾度傳言城內也將會發生地震,有的居民都住進了地震棚。後來人們看到沒有什麼動靜,又都恢復日常生活。其實,方於先生在定中觀察到此地確實不久將會發生地震,於是修法將震波轉移到一個偏遠荒涼的山地,那裡人和各種動物極少。當時新聞報導:地震之後,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她老人家向來隱藏自己的功德,此事只向身邊最親近的人提了一下。在方於先生圓寂多年之後,筆者才得知,記錄下來。大家從中可以領悟到:實修才是最慈悲的行為,一位實修成就者,對於成辦眾生現實和久遠的利益,有多么重大的意義!
法界的因緣很複雜,也很微妙,眾生的業障很複雜,也很深重。當年諾那活佛和虛雲大師很早就預知南京大屠殺將要發生,兩位都曾修法回遮,但發現並未能改變眾生的定業,只得流淚長嘆!在此記述方於先生的這件事,絕無宣傳密法可以拯救世間一切災難的意圖,只是專供有志於實修者看的。拜託有志於論辯者,請不必藉此發揮或纏繞。
方於先生雖自身具有清淨戒律、修持功德和超越的見地,對供養讚頌護法的事相卻非常恭謹認真,即便是在物質貧乏的年代,也不曾間斷對護法的供養,會供時常常用整隻雞鴨獻供瑪哈嘎拉。供後割下一塊肉,卻苦於找不到方便的地點向外布施,只好尋機布施到廁所里給餓鬼眾生。
方於先生常常由衷地讚嘆:“護法的力量真是太偉大了!”護法總是有力地成辦她所囑託的事情,並且如影隨形地護衛左右。後學中流傳著這樣的趣聞:一天下午,方於先生在家等候一位居士前來商量一件要緊的法事,過了約定的時間那人還沒到,她有點著急地看了兩回手錶,只聽護法瑪哈嘎拉在一旁說:“我都還沒著急,您急個什麼?”
愛敬同修
方於先生對自己的上師攝受過的弟子,非常尊重和愛護。有位師姐徐源,是孤身一人生活,方於先生讓兒子拜她為乾媽,每月命兒媳送四十元錢去供養,如此數十年不間斷,直到徐媽媽圓寂。徐媽媽定功非常深厚,尤其以超度亡靈見長。修超度法,要供養很多的果點供品作為資糧,方於先生送去的錢,大部分都用在這個上面,可見供養同修的功德是很大的。
還有位同修蘇媽媽,對上師和佛法信念堅固。文革中,她獨自一人前去朝拜雞足山。那時整座山上的寺廟都橫遭毀壞,還有軍隊把守要道。從小路返回時,天降大雨,她被泥流沖卷而下,腿骨被摔斷,但是仍然無怨無悔。方於先生讚嘆並幫她療傷。在佛教被毀壞的年代,蘇媽媽為了保全供奉的佛像,用蜂窩煤將自己的居室熏得四壁發黑,僅點一盞很小的電燈,光線十分昏暗,沒人肯進這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屋。蘇媽媽雙眼一度失明,全靠用功修法,竟然復明了;她還患有肝癌,兒女都是醫生,束手無策,也靠不間斷地修法,數十年間腫塊並無惡變,活到八十多歲往生。
在風雨如磐的歲月里,方於先生周圍像這樣具有不可動搖信心的老太太,還有好幾位。她們相互鼓勵和切磋,最後的成就都相當高。
黃念祖上師承繼諾那活佛傳與王上師的法位,他對方於先生很推崇,方於先生對黃老也很敬重,推薦昆明的後學去北京向黃老求法。黃老說:“方老長期依止王上師,她得到的密法比我多。”黃老圓寂後,其子到昆明向方於先生求法,態度恭謹,敬稱“師伯”。
方於先生仔細詢問黃老圓寂前的情況,當聽到其最後右側臥翻了一下身,方於先生肯定而欣慰地說:“就這一下,他成佛了!”然後又對黃老的兒子說:“你先去皈依喜饒俄熱上師,我就給你傳法。”他照辦了。
還有一位老居士,年紀略較方於先生小几歲,向貢嘎活佛求過頗哇法,曾經二十年持誦《金剛經》,可惜後來中斷了。及到八十歲,他來向方於先生請教:“從前貢嘎上師傳的開頂,到現在幾十年了,我都沒有修,還算不算數?是否請您再傳一次?”
方於先生說:“師父傳過的,肯定算數。不用再傳。”於是老居士請方於先生傳授“百字明”,方於先生慈悲地讓他滿了願。
但老居士隨後忙於吟詩作字,也沒有空修百字明,一天夜裡從床上跌落到地上。次日兒女來看時,已經逝去多時。幸而老居士生前為一個淨宗道場講過經,道場感念他的奉獻,為老居士做了《三時繫念》的法事。
兩建精舍
方於先生一生,竭盡心力建造過兩回“蓮華精舍”。第一次是在上世紀四十年代末,由王家齊上師倡議,方於在丈夫李丹先生的理解支持下,傾儘自家積蓄,與一些金剛同學一起,在昆明文林街築基修建蓮華精舍。當時物價順風飛漲,信眾們捐來的功德款大多是金圓券,瞬息就貶值,於是方於先生勸說母親獻出了母親當年嫁妝中的金玉首飾,抓緊購買建材,親自一一清點磚瓦。1948年蓮華精舍建成,成為當時昆明傳修密法的主要道場。若干年後,幾經調換占用,終於不復存在。
九十年代初,90歲的方於老教授呼籲海內外諾那活佛、貢嘎活佛法系的同修,協力重修蓮華精舍。為了解決宗教手續的難題,方於先生寫信給趙朴初先生以求支持。趙朴初先生成全了此事,而後還題寫了“蓮華精舍”四字匾額。
方於先生捐出了落實政策所補發的工資、平日的積蓄、翻譯《悲慘世界》的稿酬,又將丈夫李丹教授家祖輩的朝珠、誥命等取出換錢捐獻,並將名家所贈的珍貴字畫,寄贈給海內外故舊,向大家化緣。在上師三寶的加持下,在方於先生忘我精神的感召下,海內外人士紛紛慷慨解囊,很多昆明居士出錢出力,經過數年的曲折艱辛,1995年,在昆明鬧市區圓通寺旁,赫然矗立起一座嶄新的藏傳密宗道場。一層大殿供奉蓮花生大士、阿彌陀佛、四壁觀音、米拉日巴尊者、白瑪鄧燈尊者;二層有上師禪室和圖書室;樓頂一殿供奉本師釋迦佛,周圍有轉經筒。這難道不是一個奇蹟——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神通示現?
在蓮華精舍,兩位賢德上師慈悲無量地攝受了各方的有緣眾生,使具信心者走上了真正的修學密法道路。後來,喜繞俄熱仁波切、向·初稱江楚仁波切都先後虹化了。事實證明方於先生在成辦眾生的利益時,具足無我的慈悲和洞察的智慧。
慈悲度化
對於多數前來求法拜師者,方於先生都會給予開示,儘量為他們推薦、介紹漢藏明師大德,勸其依止。黃老多次寫信勸請她收弟子,於是她對遠道虔誠前來拜師的極少數有緣者,慈悲地攝受,謙虛地說:“我代諾那師父收你為徒!”
數不清有多少後學,因欽慕她老人家長壽健康、智慧明澈、慈悲待人、為法忘身,從而生起信心,走上學佛修密的道路;也數不清有多少後學,心向佛法,卻不得門徑,或盲修盲練,或擺弄經論名相,甚或誤入歧途,跟從邪師,幸遇她老人家慈悲開示,善巧度化,由此皈依上師,走上了實修實證的道路。這一法布施的功德,真是無法計量!後學們都親切地稱呼她為“方媽媽”或 “方奶奶”。上師與弟子之間,情同母子、祖孫。
到了晚年,每日下午四點以後,便是她老人家接待訪客的時候。凡來拜訪的人,無論男女老幼、僧人居士、官員平民、學者白丁,她老人家總是平等相待。尤其對那些不知、不敬、不信佛教的人,也從無嫌棄之心、厭倦之色。
在昆明生活了幾十年,對當地人,她老人家就說昆明話,讓人倍感親切。跟一般昆明老太太略有不同的是,這位方老太太鼻子有點尖,眼睛很大,相貌很洋氣。對院子周圍那些文化不高的家庭主婦,她總是關心人家的生活,嘮家常,說她們聽得懂的話。她說:“我們是一起來的,要一起回去。”
有些疑慮重重,滿腹疑惑的人,還沒來得及講出要問的很多個“為什麼”,聽了方老的開示,豁然開朗,眉頭舒展;有些自視甚高,驕矜傲慢之輩,目睹方老謙和坦蕩的態度,聆聽方老智慧平白的談吐,往往自慚形穢,恭敬求教,諾諾而退。
不管是帶了鮮花水果,或是空著手前來拜望的。她老人家永遠不會讓你空著手回去,總是要拿上一些供果,說:“帶回去,分給大家結緣。”
如果去拜訪時,方於先生正在用餐,準會招呼客人一起吃飯。還會談到正在吃的是糯包穀,和一般的包穀看起來有什麼不同,並問:“到菜市場見到,你會區分嗎?”有時,會把她正在吃的飯食分一些到某位客人碗裡。
一次,問一個年輕人:“聽說你師父和你都有一點神通。”那人點頭。方於先生說:“那點小神通,有就有了,別當回事。”年輕人連連應諾。
對外地寫信來求救的人,方於先生從來都是無償地盡力救助。不僅為其修法,還自己出錢放生。有一個人患了肝癌,方於先生把珍藏數十年的甘露丸給他服下,那人病就好了。那是王家齊上師做的甘露丸,她自己也僅存這最後的一點。記得當年,昆明的蓮華精舍一度就在方於先生家。王上師在佛堂用一隻大碗調製藥物和水,之後修法念誦。修完法等所有人退出後方於鎖了門。次日她啟鎖開門一看:竟然生成了滿滿的一碗甘露丸!王上師進來,給弟子們每人分了一捧。想到這裡,她老人家感嘆說:“可惜當時沒跟王師父學做甘露丸!”
方於先生總是告誡晚輩們,要搞好自己的身體,要學會和別人和睦相處。由於她老人家顯現的智慧、慈悲、長壽、健康之相,無數人對佛法產生好感,生起信心。
唯有一次,她自己的牙有些腫痛,家人懇求她無論如何要去看醫生,於是就由一位後學陪同著去醫院。護士給她打針,她老人家就喊道:“哎呀,痛啊!”那位後學站在她的身後不遠處,心裡開始默默地祈禱:“南無觀音菩薩,請讓方老不要感到疼痛!”只見方於先生不再喊痛,立刻轉過身來看著他。就是回顧的這一眼神,讓這位後學從此對佛法生起了極大的信心。
方於先生曾說過:“觀音菩薩,念一聲就感應。”
方於先生幫助過的眾生是無法計量的,但對幫助過自己的人,她總是深懷感恩之心,不會忘懷。比如老伴李丹先生病重的時候,有一位於先生曾來診脈,開完方子已經很晚,趕不上末班公車,只好走路回家。方於先生提到此事,感激地說:“於先生是位好人。”其時李先生和於先生都已經前後去世近二十年了。
方於先生的長孫李洪濤出生時,母親難產,幸虧一位醫術高超的尤醫生援手接生,母子轉危為安。此後,每年洪濤生日的那天,方於先生都要備好花生、自家蒸的蛋糕之類前去看望尤醫生。這樣的食品,在供應困難的六十年代,是來之不易、自己平時捨不得吃的,足見心意的誠厚。
還有一位替人守門的老媽媽,有時還要靠拾荒貼補生活。一天帶著智障的孫女,買了一束很便宜的乾菊花來看方奶奶。方於先生馬上掏出50元錢,說:“給你孫女買東西吃。”
感恩——是修行,是示範,也是度化的方便。
不僅對眾人慈悲,對其它眾生,方於先生同樣懷有無量的悲心。無論時代的季候是何等的肅殺,只要一有機會,她就要悄悄買許多魚鰍,到滇池放生。直到九十多歲,每一天她都要讓家人到菜市場或食堂買來一份肉,代表著當天被屠殺的眾生,為之修法超度。
方於先生曾對筆者說過一個真實的故事:“有箇中學生正要趕去上課,臨出門時,家裡養的母貓抱住他的書包不放,他急了,就狠狠地踹母貓一腳,隨後母貓就流產了!”她老人家說著,臉上現出無比悲傷和不忍的表情,眼睛裡閃動著淚光,“後來,他就夢見有五隻小貓抱著他的大腿哭泣——那是五條命啊!”
方於先生端莊文雅,面貌清秀而慈祥,步履輕盈,行動敏捷,耳聰目明,不現龍鐘之態,九十歲不戴眼鏡能穿繡花針,雙眼散發明澈的智慧之光。她說話語調鏗鏘,很有氣度,又很風趣,常常跟來訪者開示佛法兩、三個小時,毫無倦意。其思維之清晰,機鋒之利捷,令人難以置信:自己所面對的竟是一位90歲的老太太。她說——
“上師的恩德太大了,上師收一個徒弟,要為他承擔三生三世的業障。一切要祈請上師,上師是我們的靠山!”
“密法是研究生的課程,修密法需要有特殊的根器,根器不適合的人,學了以後還會退轉。退轉的人,遭受退轉魔,身心境遇都很不好。”
“其實,念咒念佛,就是呼救!在輪迴中呼救!”
“我們本來是佛,現在迷路了,回不了老家怎么辦?就耍賴嘛!抱著佛菩薩的腿說,‘我回不了家啦,求您把我帶回去!’”
“吵嘴打罵、殺生害命……短短几十年中,讓諸佛傷心悲痛的事幹了多少啊!如果不懺除,還想得到加持解脫,怎么有可能呢?”
“文革中整過我的人,有的來登門道歉。我對他們講,‘你們不要背太沉重的包袱,如果我在你們的位置上,也會那樣做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嘛,就當成是吃苦消業了。’”
“一百歲不稀奇,你們倒是應該想想,自己為什麼會未老先衰?”
“這個臭皮囊,不要執著它。但就像一所房子,你要經常檢漏,修補修補,爭取多住幾年。很多比我年輕的人,走在了我的前面。到我這樣的年紀,已經是拆遷戶了!再陪你們三、五年吧!”
“過去何必思量,未來不必恐慌,現在不用緊張,念佛念咒,自然安詳!”
“要修懺悔。就算你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沒做什麼壞事,那么小時候捉蟲玩鳥、上廁所溺死蒼蠅,幾十年走路踩死蟲子螞蟻,這些難道不是殺生害命,不是業障?”
“寫百字明的人,是要我們念誦的時候,心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你念一聲觀音聖號,身上就放一道光,那些可憐眾生會拉著你的衣角,求你度他們。所以,念修之後,要把功德回向給眾生。”
“顯宗念‘南無阿彌陀佛’,密宗念‘嗡瑪尼唄美吽’,都是六個字,功德是一樣的。念久了,不僅要萬念歸一,還要一念歸空。”
“觀音菩薩用六字大明度六道眾生,每一個字就是一道光,射向六道中的一道,最後加一個‘舍’字,力量更大些。”
“磕長頭消業非常厲害,十萬長頭磕完,你的一切病都會好,並且對心臟特別有好處。”
“專心修四加行,可能你磕著長頭就入定了,供著曼札時就入定了。”
“要不散不執。不散,就是我們的心不散亂在外界;不執,就是不要將外界的一切當真。”
“我隨時都在定中。”
“大圓滿是講求境界的。”
她的開示,是在大圓滿境界上流露的方便善巧之語,與藏地大德的開示,旨趣非常一致,且又那么當機對事,切合漢地眾生的根器。
安詳示寂
昆明蓮華精舍建成並開光圓滿後不久,97歲的方於先生開始示現病相:眼圈和嘴唇呈紫色,白玉一般的面色也黯淡下來,並出現心臟不適的症狀。有一位明眼人來看望後說:“方老其實沒有什麼病,只是重建精舍,為眾生承擔了太多的業障,她本來是可以活過百歲的,但現在看來不大可能了。”
來探望的很多都說:“方老病得很重,說話開示糊塗和顛倒了。”這一時期,她老人家說的大部分話,辭彙或語句之間意思不連貫,甚至一半是自言自語地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臉上的表情也如夢幻一般。
筆者向來沒有任何修行,只是一直心存敬信,堅信她老人家不會糊塗。一次前去探望時,仍見她在臥室的椅子上坐著,跟幾個客人講說著夢幻一般的話。等那些客人告辭後,我就趨前恭敬請教,方於先生非常明晰地作了開示;又一次,趁許多客人退出到她家客廳里相互講話之際,我悄悄進到小臥室,剛一跪下頂禮,她老人家即刻就傳了一個咒,並說:“念這個咒,會得到諾那師父、貢嘎師父的加持。”
另外不可思議的是,這位重病在床年近百歲的老人,突然要求家人燉大量的豬蹄給她吃,兩天就能吃完一大鍋。她是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和旁生道的眾生結緣,以度脫它們。這跟某些嘴上說“吃誰度誰”,實為內心貪著肉味,以為藉此能夠滋養自身,而修行上又沒有多少功德的人,有著根本的區別。
其間,幾度病情十分沉重,但她肯定地對家人說:“沒事,走不了。”2002年初的一天,她老人家說:“這回是真的要走了!”
2002年2月4日,正值立春。99歲之高齡的方於先生,在家中自己去上了衛生間,清空內體之後,回到臥室,在床上跏趺坐、手結降魔印,安詳地將心性融入法界。兩晝夜後,心口餘溫不散。數日後荼毗時,身軟如綿。
2002年2月8日,在昆明西郊玉案山筇竹寺旁,座缸的爐子才安置好,有的弟子就看到地藏菩薩現身於空中散花。2月9日荼毗時,晴空萬里,並出現如皈依境中左右對稱的幾組紅色為主的蓮花祥雲。次日啟缸後,靈骨呈現極為清晰之全身度母觀音本尊形象及種子字,並有各色舍利無數。
在她老人家圓寂前的一年,對一名弟子說:“現在,我看到的不是周圍的牆啊、建築啊什麼的,看到的只是一片光明。”
弟子問:“您老下一世打算去哪裡?”
她老人家答:“在昆明生活了幾十年了,喜歡上這裡的一切,可能來昆明吧。”
在這位智慧祖母離去三年之後,四季如春的昆明城中心,修整出一條寬40米的南屏步行街,這是世界最寬闊的步行街,人流如潮。街頭佇立著四個約六米高的石柱,上面有書法名家書寫的明代狀元楊慎、清代名臣錢南園、民族英雄林則徐等歷史人物所作的詩詞、格言。其中唯一的當代名人格言是方於教授的話語,被用斗大的金字鐫刻出來——
“要為多數人做事,誠心去幫助比你痛苦的人,你就不痛苦了!”
謹按:本文主要內容,是記錄長期親近方於先生的幾位居士的敘述,也節錄了數段其它回憶文章的文字,還有少量是筆者本人親炙的見聞。壬辰立秋,覺邁居士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