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襄(冒裹)

冒襄

冒裹一般指本詞條

冒襄(1611年4月27日~1693年12月31日),字辟疆,號巢民,一號朴庵,又號朴巢,明末清初的文學家,南直隸揚州府泰州如皋縣(今江蘇南通如皋市)人。康熙三十二年,卒,年八十有三,私謚潛孝先生。冒襄一生著述頗豐,傳世的有《先世前征錄》、《朴巢詩文集》、《岕茶匯抄》、《水繪園詩文集》、《影梅庵憶語》、《寒碧孤吟》和《六十年師友詩文同人集》等。其中《影梅庵憶語》洋洋四千言,回憶了他和董小宛纏綿悱惻的愛情生活,是我國憶語體文字的鼻祖。

基本介紹

  • 本名:冒襄
  • 字號:字辟疆
    號巢民,一號朴庵,又號朴巢
  • 所處時代:明末清初
  • 民族族群:漢族
  • 出生地揚州府泰州如皋縣(今江蘇如皋
  • 出生時間:1611年4月27日
  • 去世時間:1693年12月31日
  • 主要作品:《朴巢詩文集》、《岕茶匯抄》、《影梅庵憶語》等
  • 主要成就:一生著述頗豐
  • 冒起宗
  • 董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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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生平

冒襄,字辟疆,南直隸揚州府泰州如皋縣人,生於明萬曆三十九年三月十五日(1611年4月27日)。冒襄出生在一個世代仕宦之家,幼年隨祖父在任所讀書,14歲就刊刻詩集《香儷園偶存》,文苑巨擘董其昌把他比作初唐的王勃,期望他“點綴盛明一代詩文之景運”。撰《巢民詩集》8卷,《文集》6卷,《影梅庵憶語》1卷,另輯《同人集》12冊。明清時期,如皋城裡的冒氏家族人才輩出,是當地的名門望族,也是一個文化世家。 當時的王朝已成潰亂之勢,東北在清兵的鐵蹄之下,川陝湖廣是“流寇”馳騁的戰場,而江浙一帶的士大夫依然過著宴安鴆毒、驕奢淫逸的生活。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開宴沿賓,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鴛鴦與書生的烏巾紫裘相交錯,文採風流,盛於一時。辟疆也沾染了一般豪貴子弟的浪漫風習。一方面,他年少氣盛,顧盼自雄,主持清議,矯激抗俗,喜談經世大務,懷抱著報效國家的壯志;另一方面,又留戀青溪白石之勝,名姬駿馬之游,過著腦滿腸肥的公子哥兒的生活。
冒襄
清史稿》 冒襄傳
冒襄,字辟疆,別號巢民,如皋人。父起宗,明副使。襄十歲能詩,董其昌為作序。崇禎壬午副榜貢生,當授推官,會亂作,遂不出。與桐城方以智、宜興陳貞慧商丘侯方域,並稱“四公子”。襄少年負盛氣,才特高,尤能傾動人。嘗置酒桃葉渡,會六君子諸孤,一時名士鹹集。酒酣,輒發狂悲歌,訾詈懷寧阮大鋮,大鋮故奄黨也。時金陵歌舞諸部,以懷寧為冠,歌詞皆出大鋮。大鋮欲自結諸社人,令歌者來,襄與客且罵且稱善,大鋮聞之益恨。甲申黨獄興,襄賴救僅免。家故有園池亭館之勝,歸益喜客,招致無虛日,家自此中落,怡然不悔也。襄既隱居不出,名益盛。督撫以監軍薦,御史以人才薦,皆以親老辭。康熙中,復以山林隱逸及博學鴻詞薦,亦不就。著述甚富,行世者,有先世前徽錄,六十年師友詩文同人集,朴巢詩文集,水繪園詩文集。書法絕妙,喜作擘“白大”字,人皆藏弆珍之。康熙三十二年十二月五日(1693年12月31日),卒,年八十有三。私謚潛孝先生。

懷才不遇

冒襄在1627年-1642年間,六次去南京鄉試,六次落第,僅兩次中副榜,連舉人也未撈到。他深感懷才不遇。明代自萬曆以來已江河日下,特別是太監弄權,朝綱傾頹,已達登峰造極。面對這種危亡局勢,一般在正義感的知識分子怎不憂心如焚呢?1636年,冒襄與張明弼結盟,參加復社,同陳貞慧方以智侯朝宗過從甚密,人稱“四公子”。他們年齡相仿,意氣相投,或結伴同遊,或詩酒唱和,或抨擊閹黨,或議論朝政,希望改革政治,挽救國家危亡。1639年由吳應箕起草、冒襄等復社140餘人具名的《留都防亂公揭》 ,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使得阮大鋮之流如過街老鼠。
冒襄坐像冒襄坐像

逃難生活

公元1644年,李自成的農民軍攻入北京,明亡;隨後,清兵入關,建立大清國。南京的明朝舊臣建立了弘光政權閹黨餘孽阮大鋮投靠馬士英,當上了南明兵部尚書副都御史,他要報復復社諸君子。正巧冒襄因風聞高傑將駐防如皋,舉家逃往南京。在南京,阮大鋮對冒襄遊說不成後,便派遣錦衣衛逮捕了他,直至第二年,馬、阮逃離南京,始得脫離牢獄之災。還有一種說法是:他連夜逃往揚州,靠了史可法的蔭庇,才躲掉了這場災難。 公元1645年6月,如城抗清英雄陳君悅組織義兵抗拒清廷官吏。冒襄再次舉家逃往浙江鹽官。從夏至冬,輾轉顛沛,在馬鞍山“遇大兵,殺掠奇慘”,“僕婢殺掠者幾二十口,生平所蓄玩物及衣具,靡孑遺矣”。這一切在他思想上產生了激烈的變化,第二年他從鹽官回歸故里隱居。
冒襄

不仕滿清

清兵平定全國後,降清的復社成員陳名夏曾從北京寫信給他,信中轉達了當權人物誇他是“天際朱霞,人中白鶴”,要“特薦”他。但冒襄以痼疾“堅辭”。康熙年間,清廷開“博學鴻儒科”,下詔征“山林隱逸”。冒襄也屬應徵之列,但他視之如敝履,堅辭不赴。這些都充分表現了他以明朝遺民自居,淡泊明志,決不仕清的心態和節操。與此同時,他緬懷亡友,收養東林、復社和江南抗清志士的遺孤。如在水繪園內增建碧落廬,以紀念明亡時絕食而死的好友戴建,即其一例。隨著歲月的流逝,冒襄已是垂垂暮年,生活窮困潦倒,只能靠賣字度日。他自述道:“獻歲八十,十年來火焚刃接,慘極古今!墓田丙舍,豪豪盡踞,以致四世一家,不能團聚。兩子罄竭,亦不能供犬馬之養;乃鬻宅移居,陋巷獨處,仍手不釋卷,笑傲自娛。每夜燈下寫蠅頭小楷數千,朝易米酒。”表達了他不事二姓的遺民心態,這一點是冒襄一生中最為閃光的地方。

文學著作

冒襄一生著述頗豐,傳世的有《先世前征錄》、《朴巢詩文集》、《水繪園詩文集》、《影梅庵憶語》、《寒碧孤吟》和《六十年師友詩文同人集》等。其中《影梅庵憶語》洋洋四千言,回憶了他和董小宛纏綿悱惻的愛情生活,是我國憶語體文字的鼻祖。

書畫藝術

冒襄《湖北歸來圖》、《樵唱驚開圖》、《山光水色圖》《松壽圖》,現為金陵天渡樓收藏。

  

人物軼事

冒辟疆(1611-1693年),明萬曆三十九年三月十五日生,名襄,小名繩繩,字辟疆,號巢民,一號朴庵,又號朴巢,晚年自號醉茶老人,私謚潛孝先生。江蘇如皋人,現如城水繪園系冒氏故居。明末清初文學家,時與桐城方以智、宜興陳貞慧和商丘侯朝宗並稱“明末四公子”,享年83歲。
冒襄(冒裹)
冒辟疆一生反清復明,著述頗豐,大節已有一代偉人毛澤東定論。據中央文獻出版社《毛澤東和他的秘書田家英》一書載,1942年1月8日,田家英在延安《解放日報》上發表了一篇題為《從侯方域說起》的文章,毛澤東閱後很是賞識,特地找田談話說:“所謂明末四公子中,真正具在民族氣節的要算冒辟疆,冒辟疆是比較著重實際的,清兵入關後,他就隱居山林,不事清朝,全節而終。”但冒氏和他的前輩唐伯虎等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一樣,個性風流倜儻,不拘小節,時有“東南秀影”和“人如好女”之名,其婚姻和情愛生活也是極具傳奇色彩的,這在當時來說亦無可厚非。據筆者考證,冒辟疆一生除“露水夫妻”外,有文獻可考的就有10多位女性與他有過情愛關係。(周高潮/文)

蘇元芳

冒辟疆19歲成婚,明崇禎二年(1629年),娶中書舍人蘇文韓的三女兒蘇元芳(“芳”亦作“貞”)為妻,後生二男一女。蘇氏為荊(湖北)人,據傳長冒兩歲,為冒氏祖父冒夢齡任江西會昌縣令時與蘇文韓訂下的“娃娃親”,當時冒氏才3歲。蘇氏能畫,有畫作存世。

王節

與冒辟疆最早發生“婚外情”的是秦淮歌妓王節。崇禎三年秋天,20歲的冒辟疆首次到南京秦淮河畔的國子監參加鄉試。十里秦淮南岸武定橋和鈔庫街之間的舊院,與貢院隔河相對,這裡南曲名妓雲集,是當時舉子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冒氏在這裡首先結交了“有姿色”名噪秦淮的“王家三胞胎”中的二妹王節娘。這段艷跡在冒氏的文友錫山黃傳祖《奉祝辟疆盟兄暨蘇夫人四十》一詞中曾有提及:“金陵握手錢郎席,王姬勸琖淹遙夕”,詞中的“王姬”即指王節。據余懷《板橋雜記》載,王氏後來從揚州顧不盈和王恆之。

李湘真

冒辟疆在與王節交往的同時,又結交了秦淮河桃葉渡上的另一位南曲名妓。李湘真,字雪衣,南曲中稱她為十生、李十娘。她長得娉婷娟好,肌膚如雪,人很慧巧,特別是一雙眼睛靈動有神,“既含睇兮又宜笑”,為另一版本的“秦淮八艷”中人。據載:冒氏在金陵時,在李十娘的“寒秀齋”淹留最久,是“冒公子的紅顏知己”。十娘平日自重聲價,常常稱病,不自妝飾。鴇母憐惜她,順從她的意願,亦時常婉言謝客。而對冒辟疆這樣的知己,十娘則是歡情自接,嬉怡妄倦。自崇禎三年至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冒辟疆先後6次赴金陵鄉試,都與李姬有交往,還向她學唱崑腔。崇禎十二年鄉試之前,學使倪三蘭出了30道時文題,讓考生在入闈前交稿。冒辟疆白天忙於應酬,利用午夜與十娘同寢之時,每日打一腹稿,一個月間,竟完成了30篇時文,社友們交口稱讚,十娘也非常欣賞。50多年後,冒氏在《和書雲先生已巳夏寓桃葉渡口即事感懷原韻》一詞中回憶自己年青時的“秦淮風流”往事時說:“寒秀齋深遠黛樓,十年酣臥此芳游。媚行煙視花難想,艷坐香熏月亦愁。朱雀銷魂迷歲祀,青溪絕代盡荒丘。名嬴薄倖忘前夢,何處從君說起頭。”

陳圓圓

據冒辟疆的詞友陳維崧(字其年)在《婦人集》中記載,崇禎十四年春天,冒氏途經蘇州,經同鄉許直推薦慕名去閶門外的橫塘寓所尋訪梨園名伶陳圓圓,陳為之演唱弋腔曲劇《紅梅》,冒在《影梅庵憶語》中贊道”咿呀啁哳之調,乃出之陳姬身回,如雲出岫,如珠在盤,令人慾仙欲死。“ 離別時冒牽陳姬之衣,訂下當年八月再見之約,當年秋天冒氏攜母馬恭人路過西湖”訊陳姬,則已為竇霍豪家掠去,聞之慘然。”後至閶門,失而復得再見陳圓圓,當面與圓圓訂下了“嫁娶之約”並相約來年擇日迎娶。可是到了第二年二月,冒再去訪陳時,發現陳十日前再次被當朝強權勢竇霍門下客強擄而去。冒悵惘無極,因為急父母之難而辜負陳圓圓,隨後返鄉。後陳被掠去京城欲獻給崇禎帝爭寵未果,隨後被當時的明遼東總兵吳三桂納為小妾。李自成進京後,陳又被李的大將劉宗敏掠去,惹得吳三桂“沖桂一怒為紅顏”引清兵入關……否則“冒董姻緣”就要改成“冒陳姻緣”了。陳圓圓(1615?-1681年),名沅,字畹芬,常州武進(亦說為蘇州崑山)人,晚年入道門,法名寂靜,字玉庵,卒於雲南。圓圓本姓邢,因家貧從小被賣給陳家戲班,改姓陳,寓居南京秦淮,當時已是“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的金陵名姬,與董小宛同為“秦淮八艷”之一。

董小宛

崇禎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冒辟疆早前結識的陳圓圓的“姊妹”、原南京秦淮河上的南曲名妓董小宛從蘇州來到如城從良,開始冒氏將她安頓在“水繪園艷月樓”內闢為“別室”,第二年四月正式立為“如夫人”。這一年,小宛20歲,冒氏33歲。董小宛,名白,字宛君,一字青蓮,明天啟四年(1624年)生於南京(亦說為蘇州半塘街),“秦淮八艷”或“金陵八艷”之一,飲“針神曲聖”之譽,躋身“中國古代十大名廚”之列。據冒氏本人《影梅庵憶語》稱:她與冒氏在亂世中相伴9年,歿於清順治八年正月初二日,享年28歲,葬於如城南郊“影梅庵”側。但後世存疑較大,很可能在1645年(順治二年)在離亂之中死於清兵之手,時年22歲。董小宛一生無嗣。“冒董姻緣”是舊時才子佳人結合的典型,後世劇本和民間傳聞較多,至今不衰,茲不贅述。
董小宛(公元1624-1651年) ,名白,又字青蓮,南京人,因父母離異生活貧困而淪落青樓。她16歲時,已是芳名鵲起,與柳如是李香君等同為“秦淮八艷”。1639年鄉試落第的冒襄與小宛偶爾在蘇州半塘相遇。她對冒襄一見傾心,連稱:“異人!異人!”雖然她多次向冒襄表示過傾慕,均未得到他的首肯。因為冒襄早已屬意吳門名妓陳圓圓,並於1641年“訂嫁娶之約”。次年冒襄第六次鄉試途經蘇州,重重訪陳圓圓時,已是人去樓空,加上科場失意,情緒沮喪到了極點。就在這年冬天,在柳如是的斡旋下,由錢謙益出面給小宛贖身,然後從半塘僱船送到如皋。次年春,冒董結成伉儷。小宛才藝出眾,能詩善畫,尤其擅長撫琴。今水明樓內的古琴,就是她當年心繫之物。
冒襄半身像冒襄半身像
冒辟疆最早從方以智那裡聽說秦淮佳麗之中有位才色雙絕的董小宛吳應箕侯方域也都向辟疆嘖嘖稱道小宛。而小宛時時在名流宴集間,聽人講說冒辟疆,知道復社中有這樣一位負氣節而又風流自喜的高名才子。 崇禎十二年鄉試落第,冒辟疆聽說小宛住在半塘,便多次訪尋,小宛卻逗留在太湖洞庭山。蘇州歌姬沙九畹、楊漪炤名氣與小宛相當,辟疆便每天來往與沙、楊之間。在離開蘇州前,辟疆又前往董家,小宛醉臥在家,與辟疆相會於曲欄花下。辟疆見小宛秋波流轉,神韻天然,只是薄醉未消,懶慢不發一言。
崇禎十五年春,小宛從黃山歸來,母親去世,自己又受田弘遇搶奪佳麗的驚嚇,患了重病,閉門不出。辟疆到時小宛已奄奄一息。小宛支撐著起身,牽著他的手說:“我十八天來昏沉沉如在夢中。今天一見到君,便覺神怡氣旺。”她吩咐家人具辦酒菜,與辟疆在床前對飲。辟疆好幾次要告別,小宛都苦留辟疆。在與冒辟疆的戀愛嫁娶中,董小宛處處主動,煥發出嚮往自由、尋覓真情的個性光彩;而冒辟疆事事舉步躊躇,顯露出一個大家公子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格弱點。
小宛入冒氏之門後,與冒家上下相處極其和諧。馬恭人(辟疆母)和蘇元芳(辟疆妻)特別喜歡小宛,而小宛也很恭敬順從。閒暇時,小宛與辟疆常坐在畫苑書房中,潑墨揮毫,賞花品茗,評論山水,鑑別金石。小宛初進冒家,見董其昌仿鐘繇筆意為辟疆書寫的《月賦》,非常喜愛,著意臨摹。接著到處找鐘繇的字帖。後來覺得鐘繇的字型稍稍偏瘦,又看到他的《戎輅表》將她推崇的關羽稱為賊將,便廢鐘帖而改學曹娥碑,每天幾千字,從不錯漏。小宛曾替辟疆給親戚朋友書寫小楷扇面,也為蘇元芳登記柴米油鹽的用項及銀錢出入。小宛畫的小叢寒樹,筆墨楚楚動人。15歲時作品《彩蝶圖》現收藏在無錫市博物館,上有她的題詞,到如皋後,她保持著對繪畫的特殊愛好,時時展玩新得長卷小軸或家中舊藏。後來逃難途中,仍把書畫藏品捆載起來,隨身帶走。小宛最令人心折的,是把瑣碎的日常生活過得浪漫美麗,饒有情致。小宛天性淡泊,不嗜好肥美甘甜的食物。用一小壺芥茶溫淘米飯,再佐以一兩碟水菜香豉,就是她的一餐。辟疆卻喜歡甜食、海味和臘制熏制的食品。小宛為他製作的美食鮮潔可口,花樣繁多。她不僅在中間加上適量的食鹽和酸梅調味,還採漬初放的有色有香的花蕊,將花汁滲融到香露中。這樣制出的花露入口噴鼻,世上少有。其中最鮮美的是秋海棠露。海棠本無香味,而小宛做的秋海棠露獨獨是露凝香發。酒後,用白瓷杯盛出幾十種花露,不要說用口品嘗,單那五色浮動,奇香四溢,就足以消渴解酲。小宛醃製的鹹菜能使黃者如蠟,綠者如翠。各色野菜一經她手都有一種異香絕味。她做的火肉有松柏之味,風魚有麂鹿之味,醉蛤如桃花,松蝦如龍鬚,油鯧如鱘魚,烘兔酥雞如餅餌,一匕一臠,妙不可言。小宛經常研究食譜,看到哪裡有奇異的風味就去訪求它的製作方法。人們常吃的虎皮肉,即走油肉,就是她的發明,因此,它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名字叫“董肉”,和“東坡肉”相映成趣。小宛還善於製作糖點,她在秦淮時曾用芝麻、炒麵、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作為原料製成酥糖,切成長五分、寬三分、厚一分的方塊,這種酥糖外黃內酥,甜而不膩,人們稱為“董糖”,的揚州名點灌香董糖(也叫寸金董糖)、卷酥董糖(也叫芝麻酥糖)和如皋水明樓牌董糖都是名揚海內的土特產。
冒襄(冒裹)
歌妓都能豪飲。崇禎十五年,鑾江汪汝為在江口梅花亭宴請辟疆和小宛。也許是洶湧的長江白浪激發起小宛的豪情逸致,她“轟飲巨叵羅,觴政明肅,一時在座諸妓,皆頹唐潰逸”。這種情景辟疆只見過一次。因為小宛見辟疆飲酒很少,量不勝蕉葉,也就不怎么喝。在喝茶方面,小宛和辟疆都愛喝芥片。這種芥片煮好後有一股嬰兒肉香。煮茶當然是小宛的拿手好戲。他們常常是一人一壺,在花前月下默默相對,細細品嘗茶的色香性情。
月色如水,最為小宛所傾心。夏夜納涼,小宛喜歡與辟疆的兩個小孩背誦唐人詠月及流螢、紈扇詩。為領略月色之美,她常隨著月亮的升沉移動几榻。半夜回到室內,她仍要推開窗戶,讓月光徘徊於枕簟之間。月亮西去,她又捲起簾櫳,倚窗而望,戀戀不捨,反覆迴環地念誦李賀的詩句“月漉漉,波煙玉”。小宛曾對辟疆說:“我書寫謝莊的《月賦》,見古人厭晨歡,樂宵宴。這是因為夜之時逸,月之氣靜,碧海青天,霜縞冰靜,比起赤日紅塵,兩者有仙凡之別。人生攘攘,至夜不休。有的人在月亮出來以前,已呼呼大睡,沒有福氣消受桂華露影。我和你一年四季當中,都愛領略這皎潔月色,仙路禪關也就在靜中打通。”小宛就是這樣在自然平實的日常生活中領略精微雅致的文化趣味,在卑微的生命中企慕超脫和清澄的詩意人生。
小宛和辟疆都喜歡靜坐香閣,細品名香。小宛最珍愛東莞人視為絕品的“女兒香”。小宛使用沉香的方法和俗人不同。俗人是把沉香放在火上燒,煙撲油膩,須臾即滅。不僅體察不到香的性情,而且煙氣沾染上襟袖還帶有焦腥味。小宛採用的是隔紗燃香法,講究品香時的情調。寒夜小室,玉幃四垂,點燃兩三枝紅燭,在幾隻宣德爐內燃沉香,靜參鼻觀,就好像進入了蕊珠眾香深處。
冒襄(冒裹)
李自成攻占北京,清兵入關南下,江南一帶燃起熊熊戰火。清軍肆虐無忌,冒家險遭塗毒,家產丟得一乾二淨。小宛隨夫一路南逃。順治五年的七夕那天,小宛看見天上的流霞,忽然有了興致,要摹天上流霞製作一對金釧。她叫辟疆寫了“乞巧”和“覆祥”的字樣,鐫摹在金釧上。這對製作精妙的黃跳脫在第二年七月忽然從中斷開。他們又重新做了一對,辟疆寫了“比翼”、“連理”四個字鐫上去。足見董小宛是把這對金釧兒看作愛情的信物。小宛最愛晚菊。有個朋友送給冒辟疆幾盆名為“剪桃紅”的菊花,花繁而厚,葉碧如染,濃條婀娜。小宛見到“剪桃紅”,非常喜愛,特意將花放在床邊。每天晚上,高燒綠燭,用白色屏風圍起三面,放一張小椅子在花間,調整好菊花,讓菊影具有參橫妙麗之態,然後身入花間,使人在菊中,菊與人都在影中,此情此景,淡秀如畫。在董小宛的生命最後時刻,她還叫冒辟疆把“剪桃紅”搬到床前給她看枝葉是否茂盛,可有蟲害。小宛和辟疆曾住嘉興海鹽水繪閣。她在南北湖畔雞籠山上面對暮春淒涼景致,感嘆江河破碎,一家流離,淚葬殘花。據說《紅樓夢》林黛玉葬花即改編自小宛葬花。
日子剛剛安穩不久,冒辟疆又病了兩次。一次是胃病下血,水米不進,董小宛在酷暑中熬藥煎湯,緊伴枕邊照料了六十個晝夜;第二次是背上生疽,疼痛難忍,不能仰臥,小宛就夜夜抱著丈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寢,自己則坐著睡了整整一百天。 辟疆說自己一生的清福都在和小宛共處的九年中享盡。艱難的生活中,飲食已是難飽,小宛的身體又十分虛弱,加上照顧辟疆連續幾場大病,使得小宛身體頃刻間垮了下來,連續二十多天喝不進一口水。由於體質已極度虧虛,冒家多方請來名醫診治,終難湊效。順治八年(公元1651年)正月初二,在冒辟疆通徹心扉的哀哭聲中,小宛仙逝,年僅28歲。臨終之時,她手中緊握著冒辟疆鐫有“比翼”、“連理”四字的那對金釧。 冒家上下恍惚傷痛,葬之於如皋影梅庵。歷代文人多有憑弔。
清道光以後有人妄言小宛當年未死,被洪承疇計取,送入皇宮,以博帝歡,得順治寵愛,辟疆恐懼,謊稱小宛已死,其實董鄂妃董小宛,全屬虛談。董小宛死時28歲,順治才14歲,小宛與辟疆崇尚氣節,誓死不肯降清。小宛厭惡宮廷的奢侈生活,何況滿漢不通婚,小宛無入宮邀寵之理。順治所忠愛的是棟鄂妃也非董鄂妃。棟鄂妃武臣鄂碩之女。18歲入宮(而小宛19歲嫁辟疆)。棟鄂妃生得美慧異常,且端靜溫柔,寵冠後宮。順治十三年8月冊為賢妃,12月進為貴妃。順治與她形影不離,賦詩作畫,研究佛法。順治十七年棟鄂妃的兒子不滿百日夭折。她悲傷過度,不久也得病死去。順治帝追封她為端敬皇后,罷朝五日,治喪禮儀碑極隆重。至於傳說順治因董小宛之死看破紅塵到五台山出家更是謬傳。
董小宛從名妓到賢妾,清宮有四大疑案,第一個是順治出家,據說順治出家是為了一個漢族女子——董小宛。而董小宛原又本是大名士冒辟疆的小妾,據說冒辟疆因順治從他手中奪走董小宛而悲痛欲絕。說道:“夢幻塵緣,傷心情動,鶯鶯遠去,盼盼樓空。倩女離魂,萍蹤莫問。揚鉤海畔,誰證前盟;把臂林邊,難忘往事。金蓮舞后,玉樹歌余,桃對無蹤,柳枝何處?嗟嗟,萍隨水,水隨風,萍枯水盡;幻即空,空即色,幻滅全靈。能所雙忘,色空並遣;長歌寄意,缺月難圓。” 並寫下了一閡《金人捧露盤詞》,寄託悲思。
但疑案畢竟是疑案,真實的情況卻與之頗有出入。
冒襄(冒裹)
蘇州城外有條半塘河,河水清緩;兩岸風景秀麗宜人,在出城不遠的河畔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上竹林幽幽,靜如世外桃源。山邊原本沒有人家,只有三兩座簡易的亭子,供來此清心的遊人休息。後來這裡築起了一座小樓,樓雖不大,卻修得別致典雅,樓中住著一對母女和幾個傳婢。這母女倆日子似乎過得十分悠閒,每日裡沉醉於山水間,看片石孤雲,流水落花,累了便在院中花亭里彈琴吟詩,品茗對弈,似乎不為生計所累。是誰家的女眷有這份閒情逸意呢?她們本是城內“董家繡莊”的女主人和千金小姐。“董家繡莊”是蘇州小有名氣的一家蘇繡繡莊,因活計做得精細,所以生意一直興隆。董家是蘇繡世家,到這一代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別看刺繡屬於工藝製造行業,可十分接近於繪畫藝術,所以董家還頗有幾分書香氣息。女主人白氏是一個老秀才的獨生女兒,老秀才平生不得志,只好把滿腹經綸傳給了女兒。白氏為董家生了個千金,為寄夫妻融洽之情,取名白,號青蓮,小閨女不但模樣兒俊秀,腦子還十分靈慧,父母視如至寶,悉心教她詩文書畫、針線女紅,一心想調教出一個才德具全的姑娘。
這本是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不料天有不測風雲,董白十三歲那年,父親在暑天患上了暴痢,藥不湊效,不久便撒手人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董白母女打擊得心神憔悴,料理完丈夫的後事,白氏不願在城中的舊宅中繼續住下去,睹物思人,倍感悲傷;於是花了一筆錢,在半塘河濱築下了幽室,帶著女兒隱居其中,過一種與世相隔的恬淡生活,繡莊的事則全委託夥計去掌管。兩年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淡淡流走了,此時已是明朝末年。朝廷腐敗,梟雄四起,天下陷入戰亂之中。到了崇禎九年,亂象已迫近蘇州,人們不由得惶惶不安,白氏也打算關閉繡莊的生意,收回資金以備隨時逃難。誰知繡莊夥計一算帳,不但沒有銀兩剩餘,反而在外面欠下了上千兩銀子的帳。分明是夥計從中搗鬼,白氏又無法把握,又氣又急,終於病倒在床。母親倒下,繡莊破產,債務壓頭,生活的重擔猛地壓到了十五歲的董白身上,她仿佛從雲端跌入了冰窖,一時間無法睜開眼睛。
龐大的債務能拖則拖,母親的醫藥費用卻迫在眉睫。從小隨母親隱居世外的董白已養成一副孤高自傲的性格,那裡肯低三下四地向人借貸。一急之下使出下策,答應了別人的引薦,來到南京秦淮河畔的畫舫中賣藝,改名小宛。董小宛秀麗的容貌,超塵脫俗的氣質使她很快就在秦淮河出了名。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屈意賣笑,但她那清高的脾氣有時不免露了出來,得罪了一些庸俗的客人,然而卻贏得了一些高潔之士的欣賞。董小宛孤芳自賞,自憐自愛,決不肯任憑客人擺布,如此一來,影響了鴇母的進帳,鴇母自然對她冷嘲熱諷,董小宛郁怒之下,一跺腳離開南京,回到了蘇州。可家中母親依然躺在病床上,離不開請醫吃藥,一些債主聽說董小宛回了家,也紛紛上門催債,董小宛無力應付,只好重操舊業,索性將自己賣到半塘的妓院,賣笑、陪酒、陪客人出遊。
在半塘,董小宛依然抱定不賣身的初衷,而為了生存,她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那份清高,把一份毫無實際內容的媚笑賣給客人。倒是有一種客人,既有閒情、閒暇,又有足夠的財力,便能帶上箇中意的青樓女游山逛水,享受自然風情。對陪客出遊,董小宛是最有興趣的,雖說那些能有此雅舉的多是上了年紀的人,可那時董小宛醉心於山水之間,並不覺得白髮雅士有可憎之處。在旖旎風光的襯托下,她也容易涌動柔情,而真心真意地給客人以嬌媚嬌笑。因此,她三番五次地受客人之邀,游太湖、登黃山、泛舟西湖,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就在董小宛離開秦淮河不久,卻有一公子慕名到秦淮河去尋訪她,那位公子就是冒辟疆。這冒辟疆出身於官宦之家,雖無功名,卻胸懷大志,富有正義。天啟年間,閹黨魏忠賢陰謀弄權,惑亂朝綱,冒辟疆聯合一批有志之士結社金陵,伸張正義,其中較有名的是“四公子”。“四公子”分別是陳貞慧、方密之、侯方域、冒辟疆,皆年少有才之士。無奈終因勢弱力薄,不但未成氣候,還慘遭閹黨摧折,冒辟疆雖免於難,但前途深受影響,只好暫時寄情于山水聲色之中。
冒襄(冒裹)
這年的秋天,二十九歲的冒辟疆來南京參加鄉試。說起鄉試,冒辟疆已參加過三次,憑他的才學早該中舉,可在應試作文中,本應循規蹈矩,就經解經,他卻要聯繫時勢,針砭政局,自然違背了主考官的要求,所以屢試屢敗。此次應試他也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風格,只看能否遇上個有眼力的主考官,否則就任其落第。與冒辟疆抱著同樣心情來應試的還有他的好友方密之,兩人全不把考試放在心上,見考前有點空暇,便相約往秦淮河去散心。方密之早聽人說起秦淮河來了個冰清玉潔的“冷美人”董小宛,在青樓女子中別樹一格,正合方密之等人的口味,因而與冒辟疆兩人特意前往造訪,不料董小宛卻已睹氣離開了秦淮河。後來鄉試發榜,冒辟疆又一如既往地名落孫山,他沒有失望。只是暗嘆自己生不逢時,收拾了行裝,便轉往蘇州閒遊去也。在蘇州,冒辟疆一邊訪勝探幽,一邊打聽董小宛的下落,得知她已在半塘待客,便又興致勃勃地專程拜訪。偏不湊巧,董小宛已受人之邀游太湖去了。之後又接連去了好幾次,都無緣見到董小宛,直到準備離開蘇州的前夕,沒抱多大希望地來到半塘,卻終於得以與她相晤。這是一個深秋的寒夜,董小宛剛剛參加酒宴歸來,正微帶醉意斜倚在床頭。見來了客人,她想掙扎著起身,無奈酒力未散,坐起來都有些搖晃。冒辟疆見狀忙勸她不必多禮,讓傳婢在小宛床頭擺了個坐凳,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冒辟疆自我介紹後,董小宛稱讚說:“早聞‘四公子’大名,心中傾佩已久!”臉上果然露出欣喜的神色。冒辟疆沒想到一個風塵女子竟然對他們這劻扶正義的行為大感興趣,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細打量董小宛,素衣淡妝,眉清目爽,果然與一般歡場女子大相逕庭,此時雖醉意朦朧,嬌弱不堪,卻依然思路清晰,談吐不俗,縱談時局,頗有見地。憐惜伊人酒後神倦,冒辟疆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匆匆離去,就是這半個時辰的交談,已使他對董小宛留下了深刻的映象。
這時冒辟疆已出遊日久,囊中羞澀,不得不按原計畫離開蘇州回家鄉如皋去了,心裡則暗藏著對小宛的眷戀。第二年春天,冒辟疆再到蘇州訪董小宛,卻又聽說她陪錢謙益遊覽西湖去了,而且準備游完西湖再轉道黃山觀賞奇峰蒼松,不知何時方能歸來。冒辟疆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轉眼又是春江水暖的季節,冒辟疆奉母命往襄陽探望在那裡作官的父親,經過蘇州,又禁不住往半塘尋訪董小宛。這次小宛又陪客人遠遊黃山去了,冒辟疆失望之極,自嘆:“竟是如此無緣!”失望之餘,他結識了當地名妓陳圓圓,兩人十分投緣,相攜遊歷了蘇州的山山水水,冒辟疆離去時還約定初夏返鄉時,還來與她同賞虎丘石榴。到襄陽探望父親,小住一段時間後即如約來到蘇州,這時陳圓圓卻已被嘉定伯周奎聘去京都。冒辟疆悵然若失,懷著悒鬱的心情隻身雇舟前往虎丘。小舟沿著半塘河緩緩而行,冒辟疆漫無目的地欣賞著兩岸的風景,小舟穿過一座青石小橋,眼前一片綠意融融的柳樹林,抬眼望去,柳絲深處竟隱隱約約透出一幢小樓的檐角,在青山綠樹的映襯下,顯得如詩如畫。這等僻靜之地還有人家?那定是什麼方外隱士、世外高人了!冒辟疆一時來了興趣,便命舟子將船系在了柳樹上,他則登岸向小樓走去。
冒襄(冒裹)
小樓的院門緊閉,悄無聲息,冒辟疆上去喚了幾次,才有一個小丫鬟來開門,一打聽,此處竟是董小宛的家。 此時董母新喪,剛辦完喪事,查小宛憂傷難持,正病倒床榻。冒辟疆心中猛地一怔,忙稱自己是董小宛的朋友,特來拜訪。小丫鬟稟報了主人後,來請客人進屋,並徑直將客人引入了董小宛臥房。這是冒辟疆第二次見到小宛,與上次一樣,她也是斜臥床頭,只是上次帶著嬌憨的笑容,這次卻是滿臉的悽愴。冒辟疆滿懷同情地將她寬慰一番,並且說了自己幾次尋訪都吃了閉們羹的經過,董小宛露出一絲歉意和欣慰。見她病體虛弱,冒辟疆幾次提出早早歸去,董小宛卻殷勤挽留,兩人直談到深夜才分手。第二天一早,冒辟疆忍不住又雇舟來到小宛家,兩人並沒有約定,小宛卻笑盈盈地站在門外相迎。一夜之間病竟好了大半,也似乎料定冒辟疆今天會來。董小宛將冒辟疆迎進了屋,奉上茶,小宛幽幽地自言自語道:“此番公子前來,妾身的病竟然不藥而愈,看來與公子定有宿緣,萬望公子不棄!”冒辟疆聽了不甚歡喜,又怕對方是一時之興。便探試道:“小生與姑娘交淺言少,姑娘難道不為此話後悔嗎?董小宛心意堅定地說:“風塵打滾,閱人不少,如蒙公子不棄,妾身算是跟定公子了!”冒辟疆興奮得一把摟住她,小宛則在他懷中嚶嚶地抽泣起來。冒辟疆此行還需到南京參加鄉試後再回家鄉,他與董小宛約好,一等鄉試結束,就馬上返回蘇州為她贖身,再相伴回到如皋。對考試冒辟疆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反正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輕輕鬆鬆做完考卷,便興沖沖地離開闈場,一心想著早日飛到小宛身邊。他正邊想邊走,忽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抬頭一看,那不是小宛嗎?她站在闈場對面的旗座旁,帶著燦爛的笑容向他招手。冒辟疆連忙跑上前去,一把握住小宛的手。關切地問:“你怎么來了!” “我自己有腳,就怎么不能來,我已到了三天,怕攪擾公子,未敢來見呢!”董小宛含嬌帶嗔地訴說著,還告訴說,她所乘的船在江上遇到強盜,幸虧船家機敏,將船藏在蘆葦中躲了三天才脫險,把乘客都嚇得半死。冒辟疆輕輕撫摸著她的髮際,傳遞著無言的憐愛和安慰。不久鄉試揭榜,冒辟疆再次落第。這時他已過而立之年,既然仕途難成,便索性打定主意歸鄉隱居,董小宛對他的決定由衷地贊同,她早就嚮往那種布衣素食、朝夕相依的平淡生活。什麼夫貴妻榮,她早已看穿了那一套。
冒辟疆帶著小宛回蘇州贖身,不料又遇上了麻煩,因董小宛在半塘名氣太大,不論出多少銀子,鴇母都不想放走這棵搖錢樹。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際,錢謙益偕同柳如是來游蘇州。柳如是是董小宛當初賣笑秦淮河時的好姐妹,錢謙益也曾與她有過頗深的交情,他如今雖然免官閒居,但在江南一帶名望甚高,經他出面調排,董小宛贖身之事迎刃而解。這時已是崇偵十五年隆冬季節,冒辟疆與董小宛頂風冒雪趕往如皋。一路上,他們不願意放棄觀光賞景的好機會,走走停停,尋幽訪勝,直到第二年初春才到達如皋的冒家。
冒家十分通情達理,順利地接受了董小宛這位青樓出身的侍妾。因為他們相信冒辟疆的眼光。這時冒辟疆的父親已從襄陽辭官歸家,一家人歡聚一堂,共享天倫之樂。冒辟疆的原配妻子秦氏體弱多病,董小宛便毫無怨言地承擔起理家主事的擔子來,恭敬柔順地侍奉公婆及大婦,悉心照料秦氏所生二男一女。冒家的全部賬目出入全由她經手,她料理的清清楚楚,從不私瞞銀兩。小宛還燒得一手好菜,善做各種點心及腊味,使冒家老少大飽口福,在眾人的交口稱讚中,小宛得到了無限的滿足。對丈夫,小宛更是關照得無微不至,冒辟疆閒居在家,潛心考證古籍,著書立說,小宛則在一旁送茶燃燭;有時也相幫著查考資料、抄寫書稿;丈夫疲憊時,她則彈一曲古箏,消閒解悶。
冒襄(冒裹)
戰亂過後,冒家輾轉回到劫後的家園,缺米少柴,日子變得十分艱難,多虧董小宛精打細算,才勉強維持著全家的生活。就在這節骨眼上,冒辟疆卻病倒了,下痢兼虐疾,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瘧疾發作寒熱交作,再加上下痢腹痛,冒辟疆幾乎沒有一刻能得安寧。為照顧他,董小宛把一張破草蓆攤在床榻邊作為自己的臥床,只要丈夫一有響動,馬上起身察看,惡寒發顫時,她把丈夫緊緊抱在懷裡;發熱煩躁時,她又為他揭被擦澡;腹痛則為他揉摩;下痢就為他端盆解帶,從沒有厭倦神色。經過五個多月的折騰,冒辟疆的病情終於好轉,而董小宛已是骨瘦如柴,仿佛也曾大病了一場。艱難的生活中,飲食難飽,董小宛的身體本已虛弱,又加上接連三次照料丈夫的病痛,冒辟疆病癒後,她卻病倒了。由於體質已極度虧虛,冒家多方請來名醫診治,終難湊效。順治八年正月,在冒家做了九年賢妾良婦的董小宛終於閉上了疲憊的眼睛,在冒家的一片哀哭聲中,她走得是那樣安詳。

吳蕊仙

名琪(“琪”亦作“淇”),別字佛眉,明末長洲(蘇州)人,世居花岸。其祖父吳挺庵在明朝位居方伯布政使),父親吳健侯官至孝廉。吳的丈夫管勛,是冒辟疆的復社好友,因反清事敗遇難。吳隻身渡江投靠冒氏,冒將她安置在“洗缽池邊的深翠山房”。吳女來到水繪園的時候,恰巧小宛剛剛去世,冒吳二人同病相憐,日久生情。但後來吳面對冒氏已納婢女吳扣扣這一事實,不願插足其中。為迴避矛盾,她在給冒的詩中寫到“自許空門降虎豹,豈容弱水置鴛鴦”,“綺羅自謝花前影,笠缽聊為雲中人”,表示自己願意遁入空門的想法。冒氏不好強留,便由吳女自己選擇,在城南楊花橋旁蓋了一座小廟,名號“別離廟”,吳自號輝中,從此告別紅塵。吳女死後,冒氏曾只身前往憑弔並有題詞刻石廟中:“別離廟,春禽叫,不見當日如花人,但見今日話含笑。春花有時落復開,玉顏一去難復來。只今荒煙蔓草最深處,愁雲猶望姑蘇台。”

吳扣扣

清順治十八年,51歲的冒辟疆擇定當年中秋節後的第二天(八月十六日)正式將貼身丫環吳扣扣升格為妾,不料吳女在六月間突然患病,於中秋節後二天病亡,年方19歲,但“吳如君”的名份已定,事實上她也早已是冒的人了。吳女葬如城南郊影梅庵側“冒家龍壙”。吳扣扣,名湄蘭,字湘逸,小字扣扣。崇禎十六年生,原籍真州(江蘇儀征)人,隨父親流寓如皋,英慧異於常人,且眉眼之間呈淺黛色。順治六年,已嫁給冒辟疆數年的董小宛一見就將其買作婢女,並對冒氏說:“這女孩兒是君他日香奩中物。”後來果為冒氏最寵愛的小妾之一,冒氏在《影梅庵憶語》中亦對吳姬有美言,冒的好友陳維崧還專為她寫一篇《吳扣扣小傳》。
蔡含
蔡女蘿(“蘿”亦作“羅”),名含,號圓玉;金曉珠,名玥(“玥”亦作“鑰”),一字玉山。倆人均為蘇州吳縣人,後來如歸冒辟疆,蔡工畫,金治印,時稱“冒氏雙畫史”,現有少量與冒氏合璧的畫作存世。董小宛在世時,二人難得寵,賦閒於“染香閣”作《水繪園圖》等,藝術成就頗高。董卒後,清康熙四年(1665年)和六年,冒辟疆分別在55和57歲時將二人正式納為妾,蔡享年40歲,金卒於其後,傳二女亦先後葬於“冒家龍壙”,世稱“蔡夫人”和“金夫人”。
冒襄(冒裹)

張氏

康熙17年,冒辟疆68歲時續納張氏為妾,後來張還為冒氏生了一個女兒。張氏生卒不詳,傳卒後亦葬於“冒家龍壙”。
另據文獻載:崇禎九年八月朔日,冒辟疆和金沙張明弼、呂兆龍、鹽官陳梁、漳浦劉履丁在歌姬顧媚的眉樓結盟,冒氏與秦淮八艷之一的顧橫波和南曲畫姬范珏(字雙玉)亦有染。崇禎十二年冒氏鄉試再次落第,途經蘇州半塘,每天往來於歌妓沙九畹、楊漪炤之間。又據近人《影梅庵之悲》一文稱,冒辟疆直到75歲時還打算納妾。如上所述,除陳圓圓與冒氏的“婚約”因故未踐外,冒辟疆一生有“名份”的妻妾就有7人。難怪他的好友金壇張明弼在《冒姬董小宛傳》中說冒氏“所居凡女子見之,有不樂為貴人婦,願為夫子妾者無數。”

歷史存疑

董小宛籍貫

董小宛究竟是那裡人,出生地在何處?諸多文獻資料中的說法不一:有的說她是金陵(今南京)江寧人;有的說她是姑蘇(今蘇州)城內“董家繡莊”的小姐;還有的說她是泰州如皋或南通如皋人。其實這些說法都是不準確的,比較可靠的說法是後來成為其夫君的冒辟疆在《影梅庵憶語》所稱的“籍秦淮,徙吳門。”再詳細一點說就是董小宛出生於金陵,名隸南京教坊司樂籍,童年和少年時代是在秦淮河桃渡度過的,後來移居蘇州半塘街達6年之久,明崇禎十五年(1642年)十二月,19歲的董小宛由禮部侍郎錢牧齋以“三千金”贖身,從蘇州半塘來到如皋從良,第二年四月被時號“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如皋才子冒辟疆納為“如夫人”。稱董小宛為泰州或通州如皋人,是因為小宛後來的棲身之地在如皋,而如皋明清時期曾先後隸屬於上述二州,但小宛的籍貫並非如皋。另據相關文獻記載:20世紀30年代初,浙江海鹽澉浦文士吳氏為編纂《澉志補錄》,曾採訪通元淡水裡張世楨(樹屏)先生(南社社員)。據張氏口述,董小宛老家在淡水村慷慨橋。父系庠生,曾為塾師,家道清貧。因父早逝,家益中落,小宛才賣身為妓。並說董、冒避難於海鹽澉浦一帶,可能與小宛老家相近有關云云。但現無從考證。

董小宛身份

董小宛是不是妓女,是“歌伎”還是“歌妓”?有人說前者是“賣藝不賣身的”,後者則是“賣藝又賣身的”。其實,僅就字義而言,“伎”和“妓”在這裡是相通的,都是指歌女或舞女,兩者並無貴賤之分。關鍵是看董小宛所在的場所和她除了歌舞之外,還做了些什麼。先看看當時小宛所在的南京秦淮河上的情景,據清人余懷在《板橋雜記》中記載:十里秦淮“妓家分別門戶,爭妍獻媚,鬥勝夸奇,凌晨則卯飲淫淫,蘭湯灩灩,衣香一園;停午乃蘭花茉莉,沉水甲煎,馨聞數里;入夜而擫笛搊箏,梨園搬演,聲徹九霄……進軒則丫鬟畢妝,捧艷而出;坐久則水陸備至,絲肉競陳;紈絝少年,繡腸才子,無不魂迷色陣……南曲衣裳妝束,四方取以為式,大約以淡雅樸素為主,不以鮮華綺麗為工也。初破瓜者,謂之梳櫳,已成人者,謂為上頭,衣飾皆客為之措辦。”試想在這樣的環境中,情竇初開的二八佳人董小宛能獨善其身出污泥而不污嗎?何況舊時的女戲子並無人身尊嚴。其實由於她的容貌和才藝出眾,16歲時小宛已是名噪秦淮的南曲名妓,躋身“金陵八艷”之列,還常被嫖客狎友們包出“游太湖、登黃山、泛舟西湖,一去就是十天半月。”而風流才子冒辟疆更是一把狎妓高手,崇禎十二年冒氏鄉試再次落第,考場失意,途經蘇州半塘,每天往來於歌妓沙九畹、楊漪炤之間,情場得意。在離開蘇州前,冒氏又慕名前往董家,見小宛醉臥在床,後與她相會於曲欄花下。冒董的初次見面實質上就是一個名嫖對名妓的拜訪,後來,冒又追名妓陳圓圓也是同理。再者,崇禎十五年董小宛由曾陪他“滯黃山”的老相好禮部侍郎錢謙益以“三千金贖身”送給冒辟疆,試問董小宛又沒有遭“綁票”,如果不是妓女的話,何須“贖身”?如果是“官伎”辭職的話,朝庭更應該給她補償,何須他人破費銀兩“倒貼”呢?此外,冒辟疆的髮妻蘇氏生有二子一女,冒氏在50歲後所納的小妾張氏也生有一女。因此,說白了,董小宛從良前就是一個妓女,一個色藝雙全的“高級妓女”,和冒辟疆風流不羈一樣,這並不影響她的歷史地位。
冒襄(冒裹)

鬼妾

清康熙二十一年,年逾古稀的冒辟疆在《答和曹秋岳先生相遇海陵寓館,別後寄贈十首原韻》之八中寫到:“至今望秦海,鬼妾不曾歸”。“秦海”是鹽官的別稱,並無歧義;至於“鬼妾”,筆者認為當指董小宛,因為冒辟疆一生雖有一妻數妾,但“秦溪蒙難”時冒氏才35歲,身邊只有髮妻蘇元芳和剛納兩年的董小宛一妾,其餘姬妾都是在他50歲以後納的。但有人提出這裡的“鬼妾”是指跟隨冒氏逃難途中死去的婢女。據查,《辭源》、《辭海》、《漢語大字典》中關於“妾”字的釋義共有4種:一指“女奴”,孔傳:“役人賤者,男曰臣,女曰妾。”二指除正妻以外所娶女子;三為婦女的自謙之稱;四是姓氏。顯然,這裡可以排除第三、四種釋義,但如果採信第一種釋義似有強詞奪理之嫌。首先,從語法上講,這裡的“鬼妾”是單指,而冒家在秦溪蒙難的“僕婢殺掠者幾二十口”,明顯是複數,是“鬼妾們”;其次,退一步說,婢女可以稱“妾”,但事實上這20幾個“死鬼”中不光有女傭,也有男僕,即有“妾”也有“臣”,那么工於詞賦的冒氏應將此句改為“臣妾不曾歸”了;更何況晚年的冒氏妻妾成群,除曾對如夫人小宛念念不忘寫下了兒女情長的《憶語》外,哪還有心事在詩詞中用閒情於賤卑的下人。

年齡

冒辟疆在《憶語》中說:“時余正四十,諸名流鹹為賦詩,龔奉常獨譜姬末……”冒氏生於明萬曆三十九年(1611年)三月,其40歲時應是1650年(清順治七年),按冒氏所稱董小宛果真死於清順治八年的話,那么此時小宛尚在人世,友人怎敢為活人寫“末”。但有人提出這裡應按實(足)歲計算,這樣冒氏40歲時便是1651年與小宛的“末年”相吻合了。此說雖能自圓其說但忽略了一個常識,就是古人的年齡都是按虛歲計算的,所謂“落地一歲”,相關文獻中說冒辟疆(1611-1693年)享年83歲、董小宛(1624-1651年)享年28歲就是這個道理,例如《中國人名大辭典》中就稱董小宛:“卒年二十八”。民俗中賀壽也都是賀虛歲,賀實歲別人是要笑話的。計算實歲是現代人的發明和需要,什麼上半年生的減一歲,下半年生的減兩歲,冒氏當年既不想當官,也無退休早晚之慮,何苦要自我折壽呢。

董小宛衣冠冢

“據專家實地考證,舊時如城南龍遊河畔的彭家盪確有一董小宛墓,但前些年進行文物考古挖掘時,裡面隨葬物有之,卻不見骨殖,原來是一個‘衣冠冢’”。這句話並非無稽之談更不是造謠惑眾,其主要依據是出自繆依杭先生《名妓董小宛的下落如何?》一文中所指出的:“現如皋城南中學南面, 龍遊河邊彭家盪舊時確實有個董小宛墓.筆者至如皋調查與冒襄有關的戲曲史料時, 在冒襄別業水繪園中聽得一位高齡的張老先生說, 發掘董小宛墓時, 穴中隨葬之物有之, 卻不見骨殖, 言之鑿鑿.”(原載1985年學林出版社《中國文化之謎》)。註:繆依杭(1936~1994年),南通人,民盟盟員,中共黨員。曾任《上海戲劇》編輯,上海曲藝劇團(後易名上海滑稽劇團)編劇、藝術室主任、團長、藝術指導等職;兼任上海市藝術科學規劃領導小組成員、中國戲劇家協會上海分會創作委員會委員、中國曲藝家協會會員、上海曲藝家協會第三屆理事、上海戲劇家協會第四屆理事。治學態度嚴謹,參與了《辭海》、《中國文化辭典》、《中國戲曲曲藝辭典》有關條目的撰寫以及承擔《中國戲曲志·上海卷》、《中國曲藝志·上海卷》、《上海滑稽戲志》等志書的撰寫、修訂、編纂工作,撰寫條目近10萬字。國務院頒發“文化事業突出貢獻”證書和政府特殊津貼,表彰他的功績。筆者所稱“專家”即指繆依杭先生,不知有誤否?另據冒辟疆的同宗後人冒厚哉先生1993年來如皋時說:“1940年秋某日,族裡有人告訴他父親說,董夫人墓被日本人夜裡將棺材偷扒走了,那時人不敢明講,只有暗中嘆息而已。”(原載徐琛《董小宛墓址探尋》)。這兩者如果是一回事,更證明繆先生所說不謬;如不是一回事,前者“言之鑿鑿”,後者並無現場目擊者,而且既是盜墓,何況又是三四百年的古墓,棺木還能完好結實嗎?怎可能一點殘存物都找不到呢?用DNA檢測技術取土測定也可知是否有屍源啊。
總之,以上所述,僅是筆者一家之管見。學術問題,可以見仁見智,求同存異,是老人家所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不必刻意為先人諱、為名人諱,為家鄉的名人諱,否則往往欲蓋彌彰。(文/如皋·周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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