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本名:李金兒
- 所處時代:元末明初
- 民族族群:漢族
- 逝世日期:1356年
人物生平,親屬成員,人物評價,
人物生平
李金兒,是濟南章丘(今山東省濟南市章丘區)人,李素的女兒。五世祖是李嘉謨,偽齊劉豫時以四郡強壯應募為雲從親衛子弟,劉豫愛其年少且精敏,李嘉謨又自言與李儔侍郎通譜,當時李儔亦受偽齊的官職,劉豫於是要讓李嘉謨做女婿,將加爵駙馬都尉,李嘉謨堅決推辭不受,然而能謙恭下士,排難解紛,以保全善類,人多感激其恩情。劉豫完蛋後,李嘉謨因此得免於清算,歸鄉做了個富家翁。
蒙元滅宋後,李嘉謨之孫因鄉里的徭役被徵發到大都(今北京),夜晚對著月亮哀聲歌唱,聽聞近鄰的婦人倚靠在樓窗哭泣,明日拜訪其家,得知其為宋朝宮中的舊人金德淑,於是一番交流,得知金德淑本是杭州(南宋首都臨安)之人,心懷故土,希望把身體託付於李氏而返回南方,二人於是私通,生了一個兒子名叫都生,卻留在大都(今北京)下。父親死後,都生隨母姓金,不再與章丘李氏之族有聯繫。都生長大後,娶了大都(今北京)的女子,生了一個女兒。都生也早逝,家境很貧困,偶然章丘有個李素來到了大都(今北京),想要求得一個美妾,向作這行的中介媒倡打探,於是媒倡把都生的女兒金氏介紹給了李素,李素一見金氏即以百金的價格買下,眷戀不復思歸鄉,在大都住了數年,與金氏亦生了一個女兒,就是李金兒了。
李金兒性格明敏而且外貌妙麗,世上罕有能匹敵的,每日誦讀古今經史及仙佛百家之書,父親得張康之傳,精於醫術與占卜,悉數傳授給了金兒,金兒極至玄妙,為人預言福禍都說中了,父親李素自嘆趕不上女兒。當時,蒙元政治混亂,紅巾起義,李素帶著她們返山東老家,因被山東兵事所阻,從小路出符離,旅居在盱眙縣。
夏日酷暑,金氏裸身納涼,李素見其肘下有一黑子,大如五銖錢,李素說:「我肘下亦有一黑子,形狀很相似,豈不是天以形類使我們結合嗎!抑或是同苗裔嗎?」於是各自講其家世,金氏說:「我先父是章丘士人之子,本亦李姓,只是父親早逝,從母姓為金而已,先祖父有遺文可驗證。」出書展示,備載族屬姓名,李素之名亦被記載。都生就是李素祖父的外婦金德淑之子,金氏就是李素的從妹輩,互相看著對方羞愧遺憾到無地自容,金兒聽聞後,剪去頭髮,發誓出家為尼姑以贖骨肉之間亂倫的恥辱。自此以來兄妹就分房住了,求歸故鄉的念頭更加急切,當時是天佑元年(1354年),張士誠於高郵即皇帝位,國號大周,年號天佑,六月十九日兵陷泗州,李素一家悉被游兵所掠,金兒時年尚未及笄(不足15歲),分配到張士誠母親曹氐的帳中當婢女,曹氏頗賢智,偶問到金兒的鄉里,金兒具陳述始末,說自己從小就削髮為尼,頗知經典醫卜雜藝。
脫脫手下的軍隊每日匯集高郵,軍勢號稱百萬,遂攻陷高郵外城。士誠危蹙,計將背城死戰,曹氏再次命金兒卜一卦,得『需之坎』,金兒曰:「雖需於泥,其利同恆能敬,慎則不敗也。」又以立準之曰:『耎之初一,赤卉方銳,利進以退。』其測曰:『赤卉方銳,退以動也。』蓋陽德能剛能柔,能作能休,見難而縮,家性為耎,雖勿肆,終無拂,慎勿妄動也。」
過了兩夜,時值冬季,忽然聽聞轟鳴的雷聲發於城中,金兒夜晚起床賀曰:「明日可出師矣。」遂登城樓,登城樓仰視天象良久,天將曙,快步往告曹氏曰:「龍文虎氣,悉見我營上,時不可失,請擊之,」曹氏即刻把這番話其告訴了張士誠。
不久後而間諜攀城牆至,報告說妥歡帖睦爾罷脫脫官,夜晚四更時,親衛鐵甲軍聽聞這一訊息,都喪氣四散而去了。張士誠趁機開門縱擊,大敗元兵,軍勢復振,由是帳中都認為李金兒的預言應驗了,稱為金兒為『姑姑』,因為金兒自被錄以後,雖不再剪頭髮與穿著僧人的衣服而修持如故,所以瑞如此稱呼。曹氏對金兒更加寵愛,金兒的父母亦都留在曹氏帳下。
天祐二年(1355年),江陰州大盜朱英、汪宗三自相仇殺,朱英不能勝,渡過長江求援於張士誠,張士誠懷疑其是元兵的說客,按著劍居高臨下,拒絕不許,朱英從夏到秋,往來四次,朱英於是大講江南的富饒,子女玉帛冠于海內,且說「妻子都在軍門,願意以其為人質。」張士誠夜入帳中,向其妻劉氏說這件事,於是其婆婆曹氏也聽說了,一同召來金兒問此事,金兒回答說:「霸王之相,自與凡流不類,昨從太夫人帳後窺見主公顏色,似得之天成。妾見太陰累犯壘壁,軒轅又見太白,五月至九月累經天晝見入犯太微,光掃天梁,其應在吳,江南之禍必不能免。」曹氏強要金兒占卜,金兒於是請扶乩占此事,得詩曰:「天遣魔兵殺不平,世人能有幾人平?待看日月雙平照,殺盡不平方太平。」明日,此詩被士誠聽說,當時張士誠改歷為明時歷,大喜,以此為日月雙照之符,遂定計過江。
於是張士誠先遣其弟張士德精選高郵兵三千人,以朱英為嚮導,擊橫柵以渡,到福山時已逼近除夕了,朱英曰:「兵貴神速,常熟守臣雖已知公渡江,今當除夕,官民尚且沉溺在節慶的醉飽之中,未必有防備,乘此間隙急行軍,可即破也。」夜半時分,周軍兵至九浙港,張士德尚且有懷疑,於是派遣李伯升帶領高郵兵千人,統帥朱英的當地土兵直奔城中,而其自率大軍,以朱英之子朱清為嚮導,從虞山之南入,約定明日兩軍會和於縣治,其實是想要利用朱英試探敵軍的虛實。
在此之前,蜀人楊椿,字子壽來吳,自言裔出自關西,是宋朝少師楊棟的後裔,與楊時五世祖楊汝江是近族,因而隱居在虞山,買田地,結草廬於湖村,又建立家廟,與楊時子孫之居住在當地者相互為倫齒,於是定居在常熟州,楊椿為人崇尚氣節,喜好文藝,鎮守當地將帥脫因知道了楊椿之賢,召其入為館客,既又使楊椿替自己參謀,楊椿於是留居平江路(今蘇州市)。至此,聽聞張士誠揚言南渡,脫因恐怕常熟失守,先派遣楊椿率兵二千至常熟,伺機調遣,楊椿到了後則與當地的達魯花赤議論不和,楊椿感嘆道:「我本是當地人,為脫因元帥防守,而達魯花赤與我謀劃不合,事態怎能有救?時事可知矣。」沒多久,聽聞張士德已渡江,於是移兵埋伏在虞山北麓的興福寺中,估計張士德必然從福山塘直入,準備待其兵的一半到了就中途襲擊。到張士德分兵南行的時候,楊椿在夜晚得到情報,率領將士約維摩嶺(今維摩寺附近),直奔湖橋,埋伏在自家園圃及林木中以等待。
天祐三年(1356年)正月一日,張士德將至墅橋,朱清說:「這裡距離湖橋只有數里而已。過了此處就是湖山相逼,林木繁茂,不可不為之戒備。」張士德於是派遣其將韓謙、錢輔率兵到隊伍的前列,至湖橋,楊椿從其家廟中鼓譟而出,伏兵盡數集解。韓謙、錢輔兵出於不意,不戰而逃。楊椿追至小山下,張士德聞變而急速趕到,潰逃的兵卒望見張士德的旗幟,無不拿起武器開始反擊楊椿,一以當十。楊椿見勢不敵,且戰且退,繞山一圈而南行,再次至湖橋,盤據山麓的制高點,整旗肅隊,堅壁以待。張士德山下攻山上而不能勝,三次被流矢所中,正在自感危懼。當時,李伯升兵已入常熟城,蒙元的官民棄城而逃,不血刃而下,李伯升遂派遣朱英率領其步兵,從虞山頂來迎。朱英望見兩軍相持,飛快地從山頂賓士而下,楊椿遂敗,然而猶殺傷及蹂躪死者,各自千餘人,血流遍野,楊椿僅以身免,遁入平江路中。
張士德既占據常熟,復用揚州人蘇大年的計策。二月一日,張士德兵抵平江路(今蘇州)齊門,攀城而入。脫因告急於楊椿,楊椿說:「張士德兵已入城,吾聽聞巷戰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請以身直面大敵。」於是楊椿自率精銳,直赴與張士德搏鬥。自辰時至晡時,張士德身被數創。錢輔、韓謙持短兵接戰,亦皆重傷。忽然屋上的瓦片飛墜砸到楊椿的頭使其墮馬,張士德持槍突前刺楊椿,洞穿其胸,楊椿至死罵不絕口,元兵大潰。脫因正在與李伯升戰於婁門,聽聞楊椿死訊,亦敗逃,藏匿在竹叢中,被亂兵所殺,蘇州遂被攻下。張士德占據承天寺(今重元寺)為王室,立省、院、六部百司之職,都用部將及所親愛者布列。改平江路為隆平府,以鍛工周仁為太守。把蘇州的寺院以及豪府第宅悉數分配給部下住。捷報送至高郵,張士德以蘇大年為弘文館學士,遣人帶著書信來迎張士誠。在二月二十五日,張士誠發於高郵至通州,準備在三月三日渡江,仍由福山而入,服御器用,皆使用皇帝乘輿。
三月一日,張士誠奉其母曹氏登狼山,觀長江之險,心畏懼,設齋祈福。曹氏對張士誠說:「船上有金姑姑,智算神妙,非是塵世間物,試著與其談談怎樣?」張士誠說:「我每用其占,都特別靈驗。軍旅事多,未有閒暇使其見而已。」催使者召金兒,金兒到的時候穿著黑色的婢女服飾且赤裸雙足,臉上掛著淚而出現,眾人都驚駭錯愕,曹氏大罵侍從,令其給金兒換套衣飾,金兒收淚緩緩說:「妾身本是被俘獲的子女,罪當萬死。初見主公,哪裡敢妝飾自便?」一時愁眉怨語,體貌不端,張士誠一時無語,站著不知說什麼是好,盯著金兒仔細察看,金兒唯唯諾諾再三,張士誠就讓金兒退下了。
不久後,金兒換上常服出來拜見,張士誠說:「你侍奉太夫人已久。劉夫人常說你汝縫策定數,灼龜觀兆,變化無窮。然而占有數家,你得其幾?」金兒回答道:「占有天人家、太一家、五行家、堪輿家、建除家,叢辰家、歷家,妾身都曾研究過。唯有象緯蓍龜之占,乃是出自聖賢正論。故古之卜者,掃除設座,正其衣冠,起居自誓以當鄉人,顏色嚴振以對懈婦。法天地,象四時,順於仁義。分策定卦,按式正棋,然後言天地之利害,人事之成敗。此天下之重事,不敢不以敬也。後世之卜,齊楚異法,瓦玉異用,而其人又多夸浮虛矯,居卑行污,何足與論卜哉?夫卜而不審,不見奪糈。為人主計而不審,身無所處。故古之聖王,建國受命,未嘗不寶卜筮以助善。越王勾踐仿文王八卦占辭體象,用范蠡、文種為謀臣,而推遠西子,故能破敵國而霸天下。桀紂之時,與天爭功,擁遏鬼神,使不得通。又用趙梁、左疆為謀臣,寵妲己、妹喜以為內嬖,卒使蔽其耳目以亡其國。此皆經史所著,至今不能忘也。」張士誠說:「蘇州雖已新服,地方百里,四面仍非吾所有。元命未革,人心反側,將如何是好?」金兒回答說曰:「軍國大事,非兒女子所能預知。今蒙主公再生之恩,老夫人解衣推食之愛,不敢不昧死以對。竊聞創業開基,與守成之主不同。非仁與義,無以收四海臣民之望;非才與知,無以服天下英雄之心。天下,神器也,可以知力取,而不可以知力守;可以群策謀,而不可與群才斷。是故君德莫善於運乾剛之斷,莫不善於任匹夫之勇。守成且然,而況創業之君乎?今日國家大舉,以天時人事占之,江南政乖民困,徵賦煩劇,威力迫協,萬姓離心久矣。主公以江淮先聲,士卒效命,乘破竹之勢,南定嘉湖,北撫淮泗,鼎足千里,角立群雄,不過一投鞭之勞耳。然聞江南捷至,主公尚未入境,而子女玉帛盡入私門,府署官爵已皆濫給,損舉義伐暴之名,失厲世賞功之柄。政教號令,非出一門,入吳之後,方將為國家深慮耳。」(後來張士誠將亡,降將李伯升遣說客,語多取於此。)
當時,金兒初見士誠,察覺其意有所屬。每當答問,動輒高其論使張士誠動,大談綱紀,約束其邪思。張士誠果竦然改容,致席召前謂曰:「吾聞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居卜筮之中。誠如太夫人言,汝真天人也。安得沉埋在此?且勿他言。但今江波浩渺,天險為限,又聞江中沙洲盤繞,舟師皆新集鄉民,未能盡悉。汝為我卜之。」
金兒卜得「蠱之剝」,辭曰:「羊腸九縈,相推稍前。止須王孫,乃得上天。」對曰:「江中風浪雖險,當自有降人相助。姑伺之。」
片刻後,福山富人曹氏聽聞張士誠將要渡江,先前已協於張士德之威,恐懼禍及家門,於是發江船百艘,殺牛備酒,來犒勞張士誠的軍隊。
張士誠當初在癸巳年(1353年)起兵,又選擇以三月十三日的癸巳之日入吳,希望能知道國祚的長短,自起焚香再拜祝蓍卜此事,得「中孚之晉」。金兒進曰:「中孚,陰陽變動,六位周匝,反及遊魂之卦,互體見民止於信義。辛未土以壬午水火用事,與乾為飛伏。晉,陰陽反覆,進退不居,精粹氣純,是為遊魂。己酉金用丙戌火土用事,與根為飛伏。辭曰:『日月運行,一寒一暑。榮光赫赫,創業大數。』當伺天運一周,乃抉國祚靈長,將與日月並明矣。」
張士誠大喜,對金兒說:「帷幄運籌,多汝之功。伺戒事稍暇,當行冊賞。今即渡江矣,聞汝善詩,能言以作士氣乎?」命將校收庭中列幟置金兒前,金兒立綴詩其上曰:「萬隊旌旗臨北斗,連江笳鼓動雄風。君王自欲觀朝日,驅石行看到海東。」舟遂出發,遮蔽大江而南渡。
金兒的父母舟中乘著間隙私下問金兒說:「主公以國祚卜,終當何如?」金兒說:「中孚之卦準玄之中,其體最尊,其象則崑崙旁薄。正天作主,而必待思貞當位,乃受其福。至於陰陽神戰,覆常是虞,巔靈之反,或難免也。故先賢命繇,既贊其榮光赫赫矣。」又言「不得保巔躓隕墜,更為士伍,其意可見。」父說:「然則汝告主公日月運行,一寒一暑,榮光赫赫,似謂國祚靈長者何居?」金兒回答道:「一寒一暑,天運一周也。歷以十二辰為一紀,自今起丙申後十二年丁未,須別有真人當其榮光者矣。但我時命已促,他日當自驗之。」其父大驚說:「吾本窮途羈旅,俘獲餘生。賴汝天賦妙質,乘時遭際。今江南已下,鼎足勢成,定策帷幄之勛,必首及汝。同享富貴,無異丘子明之遇武帝,何自出不祥之言若此?」金兒回答道:「《傳》有之矣。『美好佳麗,為眾人患。』故騏驥不能與騾驢為駟,鳳凰不能與燕雀為群。而賢者亦不與不肖同列。宋忠、賈誼,能善季主之言,而不能用,此所謂務華絕根者也。且強得者必暴亡,強取者必後無功。吾不願臣妾若流也。」父說:「然則汝事太夫人二載,身暖其衣,腹飽其食,又為之出謀發慮,動中事機,將何為哉?」金兒以父論不合,笑而謂曰:「兒聞之《傳》曰:『君子雖處卑隱以辟眾,自匿以辟倫』然而又欲『微見德順以除群害,以明天性,助上養下,多其功利,而不求尊譽。』此固非吾父所能知也。」父臉色大變說:「婦人以顏色事人,閫閾之外皆非其職,雖班大家、蔡文姬特以文藝顯耳。此外女子未聞有以雜術名家者。汝醫卜諸伎皆我親為授,雖精微深妙,非盡出我安得?」遂出謾語,金兒起身回答道:「陳君夫,古之婦人也。以相馬立名,豈謂女子不習他伎乎?非其地,樹之不生;非其意,教之不成。此在父者所授書中,豈亦遂忘之耶!」金兒母從旁進曰:「吾聞君夫盡十良工之術,能使一伎,名立天下,而不聞以言語身質於所尊。今汝論辨紛然,豈欲效安令首示先身之學,以悟父王,徽女參雙鶴之駕以辭母乎?」於是各失笑而罷。
張士誠既至,福山曹氏迎致其家,獻金帛米谷,各以巨萬計,珠玉錦繡數千器,到了日暮,將士縱掠,積貨一夕而空,僅免屠戮而已。當時以巨舟重載,恐塘水淺而不通暢,又徵發當地人民疏浚,乘著漲潮平息,阻塞斷絕江口,又徵收福山曹氏所積蓄的竹木,每數里為一牐,舟到了就拔出。命其將徐志堅督守巡察。故所駕龍舟戰艦,大或萬斛,小或數百石,浮於江河之上略無阻滯。至九浙港,蘇大年曰:「入郡必由縣治,河狹不能容舟,莫若仍士德舊道以行。」張士誠聽從了,此為三月十日,時和景明,自福山以達隆平府。士馬騰躍,甲仗鮮華,壅塞兩岸,將二百里,旌旗鼙鼓,振撼天地。張士誠黃屋左纛,清野安流,搴帷顧盼,意滿志驕,追憶金兒占驗之語,使人召金兒。
當初,士誠見金兒於狼山,恰逢軍旅匆忙,心中的危疑未安,又被金兒的危言所恐嚇,心竊敬畏,未敢他有所論。到了金兒入舟,發容明麗,進止端莊,帷幄侍御,人人自失,不覺心動。張士誠哄騙金兒說:「我已默有所禱,汝試卜之。」其意圖是希望金兒自為卜吉也。卦成,得「大畜之觀」,金兒進曰:「卜辭不協,不敢以告。」張士誠說:「試舉其辭。」金兒堅不肯發,張士誠三次強求,金兒於是以占卜的文辭進曰:「三蛆逐蠅,陷墜釜中。灌沸瀹殪,與母長訣。」張士誠曰:「吾聞神龜知吉兄而骨直空枯,卜可盡信哉?」自起身取桃花插在金兒頭髮中,笑曰:「此為聘。」金兒曰:「吾卜處吉凶,別然否,多中於人。昔獻公貪驪姬之色,卜而兆有口象,其禍竟流五世。主公方受命而王,豈忍以妾為驪姬乎?」張士誠不從,盡出所得福山曹氏的珠翠錦繡賜給金兒,而命參軍王敬夫去撰冊金姬詞,且曰:「待到他日加妃號,位僅次於劉氏。」金兒苦辭而不可,衣服首飾已被更換,知不能免,於是說:「妾身受老夫人厚恩,不可不先往謝恩。」張士誠說:「這是當然。」即命謹厚女侍數人跟著金兒,至曹氏舟,脫去華麗的服飾,穿回其常服,進拜曹氏具陳其事,曹氏曰:「你天賦敏妙,分所當得,不必辭讓。」又拜見張士誠之妻劉氏,劉氏也是這個意思。金兒又悉召其父母所親,各自說完話後,忽然回到船上,打開其舊的小箱,拿出香焚燒,向天依次叩拜,雙膝長跪默默禱告,隨身丫鬟都對金姬的做法感到莫名其妙。過了不久,金兒閉目,如死了一樣無言語。聽說了金姬的情況後,慌忙趕到,抱起金兒呼喊,金兒已停止呼吸了。
張士誠聞訊倉皇而至,抓著金兒的手,哀慟不已,尋求良材為棺,不可得。 有人說:「福山曹氏的牐木都是楩楠油杉,可用為棺。」張士誠即命人將牐木從水中拔出,架立熬沸,油灌其頂,水下出如注。不久後棺材完工,張士誠把先前所賜的珠玉給金兒陪葬,築墳於道旁。墓土既夯實,張士誠行舟經過湖橋,蘇大年指著講張士德的戰地,張士誠停駐遠觀,見陣亡將士的屍骨狼藉,堆積如丘隴,心中大恨楊椿。又見楊椿的舊宅祠宇尚存,即命守將盡撤去,徙建金姬墓道。其園圃中的嘉樹珍草,悉令乘時移種,又發福山曹氏的園亭增益。由此數日之間,花木品列,台榭參差;老柏喬松,交蔽內外。繁華盛觀,雖出在一時,而棟宇花石,皆仍舊材,儼然一古祠故宮也。又查抄沒收楊椿的產業盡給金兒親黨之從行者,使其留守金兒墓。將來等到成大業有成,就另外再造陵寢遷墓。沒多久,拜金兒之父李素為隆平府丞(當時有陰陽術人李行素為丞相,疑即其人),金兒之母封夫人,與李素別院而處,避兄妹之嫌也。其親黨皆得出入張士誠府中。
龍鳳十二年(1366年),張士誠謀取江陰,久未得逞,於是感金兒昔日之言,加封為護國洞玄仙妃。饒介撰文,周伯琦書篆,刻石神道(明初張羽所撰七姬權厝志並稱),祠而卜之。其夜,其妻劉氏夢金兒對她哭泣說:「國家舉事大錯,天意已不在主公。若不早修德以塞天譴,來歲此日已難為計矣。」他日又夢金兒撫士誠二子曰:「妾受夫人恩深,有不測,當陰庇之。」劉氏心私憂懼,秘不敢言。預召金兒之母金氏賜予豐厚的撫恤,賞賜一日比一日多,人莫知其故。
吳元年(1367年)朱元璋派兵攻克隆平府(今蘇州),張士誠兵敗,城將陷,其妻劉氏竟然把二子託付給李金兒之母金氏及二乳母,各給銀三斤,且曰:「非不能多也,但汝不可過取,多則反為吾兒累矣。」城破後,金氏藏匿兒民家房舍。月余後,戒嚴稍解,乘間隙跑到湖村,視李金兒墓,則已化為丘墟了。當時,親黨尚多竄伏在山中,逐漸相聚,言:「陸將軍從江陰來,亂軍發姬冢,屍已蛻去,棺中惟衣衾在焉。」葬金兒時,事起倉卒,張士誠先把珠寶金銀盡埋深土中,其母金氏獨記得其處,於是走到廢穴旁,又挖土數尺,金銀珠寶都在而無失,金氏盡數取走,又自福山渡江歸還濟南章丘,張士誠的二子長大後,遂冒用李姓,亦不復知有張也。
洪武末年,張士誠的小兒子領山東鄉薦,將赴應天府(今南京),金氏告誡他說:「京師平字街南官房口,有一盲姆,年殆八十餘矣,汝可密訪求之。勿令人知。倘猶在,趁見潛往一見,寄聲我猶無恙,急歸報我知也。」兒奉教以行。至京後,官拜戶部主事,尋訪之後果然找到了,於是遵從金氏之教,就夜潛入其家,姆盲不能視,隔屏問曰:「客從何來?乃夜入此。」兒答曰:「我是章丘李氏子。吾母金夫人寄聲問起居而已。」姆起身撫摸其面,連披二掌說:「何物小子,聲之似我弟也。國亡幸留此孽,敢不畏死來此耶?可速還家矣。」即刻將其擁出,拒其戶。姆就是張士誠之姐,得赦免而不死,是當時知道劉氏託孤之事的人。明日,兒稱疾歸還鄉里,其子孫至今為章丘人。
親屬成員
五世祖 | 李嘉謨 | |
曾祖父 | 李氏 | |
曾祖母 | 出身臨安,為宋宮舊人,被蒙元擄至大都(今北京),與李氏私通,子都生。 | |
祖父 | 都生 | 原姓李,父死後隨母姓金,娶大都(今北京)女子,生金氏。 |
父 | 李素 | |
母 | 金氏 |
人物評價
楊儀:自余為童子時,即得從鄉先生杖游于海巫之巔,仰商周君子之高風,覽吳越興亡之舊跡,未嘗不悵然興懷,慨然太息。蓋將游心寥廓,欲自掩抑而未能也。稍長,遂得徘徊於金姬之荒丘,躊躇於子壽之廢基,因竊有所聞而感焉。士誠以草莽匹夫,揭竿斬木,出萬死以存餘生,其立業可不謂難哉!方其渡江而南也,吳會未斷,雌雄未決,乃先自空其巢穴,以犯不測之險。及其既定吳郡也,又不能收攬英雄豪傑,脩明政令,撫民練卒,遠大是圖,而顧乃委政群小,肆為淫虐,以游譚之客為良、平,以驕縱之士為韓、白,上下昏惑,淪胥敗亡,終莫能逃一婦人女子之深慮,其得與群雄角立,祚延一紀,不可謂非幸矣,尚何足論其他哉!子壽身為異客,業本儒流,初無官守之寄,若余闕之守安慶也,特感虜帥結襪之恩,興志士投筆之嘆,竭誠赴難,禍及妻孥,其忠義固昭昭矣。然昧《春秋》外夷之義,忘危邦不入之訓,許身大疏,不能無可議者。考諸往哲,其視子路之死於孔悝 ,殆亦庶幾其無媿歟?及余病廢歸田,日與山僧野老縱論往昔,得金姬遺事於讕言長語殘經敗篋之間,嗟乎!姬以一尫尼弱息,深陷虎穴,一死足以畢其生矣。乃能發其婉辭妙算,周旋戎幙,口不沾腥膻之味,心不慕金玉之窟,方其成策,已見敗征,使強暴之主朶頥凝注而不敢肆為侵凌,譬之白壁夜投,貪夫自避,卒能守素完節,從容致身,方之垓下悲歌以死殉主者,相去豈直尋丈而已哉!此文錄女德者所不當廢也,君子不能無取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