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自巴東舟行經瞿唐峽登巫山最高峰晚還題壁⑴
江行幾千里,海月十五圓⑵。
始經瞿唐峽⑶,遂步巫山巔。
巫山高不窮,巴國盡所歷⑷。
日邊攀垂蘿,霞外倚穹石⑸。
飛步凌絕頂⑹,極目無纖煙。
卻顧失丹壑⑺,仰觀臨青天。
青天若可捫⑻,銀漢去安在?
望雲知蒼梧,記水辨瀛海⑼。
週遊孤光晚⑽,歷覽幽意多。
積雪照空谷,悲風鳴森柯⑾。
歸途行欲曛,佳趣尚未歇⑿,
江寒早啼猿,松暝已吐月⒀。
月色何悠悠,清猿響啾啾⒁。
辭山不忍聽,揮策還孤舟⒂。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巴東:王琦註:即歸州,唐時隸山南東道。《方輿勝覽》:瞿塘峽在夔州東一里,舊名西陵峽,乃三峽之門。兩崖對峙,中貫一江,望之如門。陸放翁《入蜀記》:瞿塘峽,兩壁對聳,上入霄漢,其平如削成,視天如匹練。《方輿勝覽》:巫峽,在巫山縣之西。《水經注》云:杜宇所鑿,以通江水。圖經云:引山當抗峰氓、峨,偕嶺衡岳,凝結翼附,並出青霄,謂之巫山。有十二峰,上有神女廟、陽雲台,高百二十丈。
⑵海月:海上的月亮。
⑶瞿(qú)唐峽:亦作“瞿塘峽”。峽名。為長江三峽之首。也稱夔峽。西起四川省奉節縣白帝城,東至巫山大溪。
⑷巴國:《山海經》:西南有巴國。郭璞註:今“三巴”是。杜元凱《左傳注》:巴國,在巴郡江州縣。《通典》:巴國,今清化、始寧、鹹安、符陽、巴川、南賓、南浦,是其地也。《文獻通考》:重慶府,古巴國,謂之“三巴”。
⑹飛步:快步;疾步。郭璞詩:“翹手攀金梯,飛步登玉闕。”
⑺卻顧:回頭看。舟壑(hè):藏在山谷中的船。後借指世事。
⑼“望雲”二句:《歸藏·啟筮》:“有白雲出自蒼梧,入於大梁。”《史記》:騶衍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考九,乃所謂九州也。於是有褲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瀛(yíng)海:大海。漢王充《論衡·談天》:“九州之外,更有瀛海。”
⑽孤光:孤獨的光,單獨的光。多指日光或月光。鮑照詩:“孤光獨徘徊。”
⑾悲風:悽厲的寒風。
⑿佳趣:高雅的情趣。
⒀吐月:吳均詩:“疏峰時吐月。”
⒂孤舟:孤獨的船。
白話譯文
江上的行程已是幾千里,我已見到了十五次江上的月圓。
先是飽覽了瞿塘峽的風光,隨後便又登巫山。
巴國的大地雖已走盡,而這巫山卻是高得難以達到頂端。
身負巨石好像在雲霞之外,手攀垂下的藤蘿又像已接近日邊。
飛步登上巫山山頂時,極目遠望食有絲毫的遮掩。
回頭不見了暗紅色的山壑,仰望看到的只是青天。
青天近得似乎可以用手摸到,不知銀河離這裡還有多遠?
望著白雲飛去的地方可以辨知蒼梧山,隨著滾滾東去的江水可以探知大海。
遊歷到日光西斜,仍然有許多妙境值得徘徊。
悲風吹著樹枝作響,空谷里的積雪還白光閃閃。
踏上歸途時已是黃昏,此時的遊興依然未減。
寒江兩岸的猿聲早早地啼起,一輪明月已出現在昏暗的松間。
啊,月光是多么清悠,猿啼又是多么悽慘。
我實在不能忍聞這猿啼而匆忙下山,快步回到我的小船。
創作背景
這是一首很完整的記游詩,是李白坐船從巴東到瞿塘峽然後登上巫山最高峰,在傍晚歸來時創作的。此詩當寫於開元十三年(725)李白二十五歲之時。是年秋季,李白“仗劍去國,辭親遠遊”(《上安州裴長史書》),離開自己的家鄉走向廣闊的天地。他從家鄉綿州昌隆縣青廉鄉(今四川江油)出發,沿江順流而下,走的可能都是水路。過夔州(今四川奉節)不遠便是瞿塘峽,出峽後詩人停船遊覽巫山,並登上了最高峰。遊歷過程中,詩人興致勃發,直至黃昏日暮月出時方無奈而歸。此詩所記正是這次游山的經過。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此詩“巴東”這一地理概念的具體所指,歷來有所爭議。一些舊注認為詩題上的“巴東”即是唐代歸州的巴東(今湖北巴東),如比較權威的清代學者王琦所注的《李太白全集》在此詩題下解釋說:“巴東,即歸州也,唐時隸山南東道。”(《李太白全集》中冊1021頁,中華書局出版)若僅憑字面意義,此說無錯。但按照詩意,則不可通。詩題曰“自巴東舟行經瞿唐峽登巫山”云云,可知詩人的行進路線是從巴東出發,然後穿過瞿唐峽,接著才登上巫山的。若此,巴東的位置一定在瞿唐峽之前,或者說,瞿唐峽一定在巴東和巫山的中間。然而,歸州的巴東卻在巫山的下游,若自這裡登巫山,則必須溯江而上,但無論如何又無法經過瞿唐峽。如果順流,那就要先過瞿唐峽,登巫山之後要再行走相當一段水路方可到歸州的“巴東”,與詩題大相牴牾。於此可知,“歸州巴東”的說法是錯誤的。其實此詩中的“巴東”是指夔州(今四川奉節)。《新唐書》地理志卷四十載:“夔州,雲安郡下都督府,本信州巴東郡。武德二年(619)更州名,天寶元年(642)更郡名。”據此可知夔州原來是信州的巴東郡,至“天寶元年”始“更郡名”。李白此行當在開元十三年(725),此時的夔州尚未改名,仍叫巴東郡,所以詩人才有此稱。又據《方輿勝覽》:“瞿塘峽在夔州東一里”。若把與此有關的地名按長江流向自上而下的地理位置排列一下的話,其順序則是夔州、瞿唐峽、巫山、巴東,況且前三處所距不遠,完全可能是在一天中所經過的三個地方。詩人自夔州(時稱巴東郡)出發,很快即經過瞿唐峽而到達巫山(參見《中國歷史地圖冊》第五冊47-48頁,中華地圖學社出版)。這樣解則全詩疑竇頓開,語意甚明。
詩的開頭概述自己登巫山前的情景。“江行幾千里,海月十五圓”兩句是說自己從家鄉出發以來,沿江已走了幾千里水路。這天正逢望日,明月皎潔,圓如銀盤。詩人接著說,剛剛經過瞿唐峽之後便徒步登上巫山的最高峰。在山巔之上,詩人極目千里,飽覽巫山的雄姿。“巫山高不窮,巴國盡所歷”緊承前句,寫巫山的高危與廣闊。“不窮”是無窮無盡之意,這顯然是誇張的說法,但又可說是詩人所目見。因為詩人視野之內皆是聳山峻岭,都是巫山之境,故謂之“無窮”,所以下句說整個巴國境內都被巫山占據了。當然此句只是形容巫山面積之大,與杜甫名句“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句意相同,不必拘泥考證巴國的轄境。“日邊攀垂蘿,霞外依穹石。飛步凌絕頂,極目無纖煙”四句寫登山時的主觀感受。山路高危陡峭,詩人要憑藉垂下的藤條蘿蔓才可向上攀援,有時只好倚偎在突出的大石頭上喘息一會兒。詩人登得太高了,他覺得好像在日邊霞外一般,雲氣在腳下繚繞,太陽在身邊高懸。詩人心情愉悅,急不可待地快步登上絕頂,向遠處眺望。啊!太美了。天清日朗,萬里澄鮮,一點遮擋視線的東西也沒有。他心曠神怡,浮想聯翩,以下六句便寫其在頂峰上的感受。
“卻顧”兩句是說,山頂真是高極了,回頭向下一看,只見萬里深淵神秘莫測,令人面容失色,心驚肉跳;抬頭向上一望,頭上即是青天。登臨高絕之處,驚愕中又有幾分自豪感,這是所有登山人都會產生的普遍心理。於是詩人展開了想像的翅膀,竟覺得青天仿佛可以用手就能摸到一樣,但夜間所常見的銀河此時卻不知哪裡去了。遠望雲彩的升起之處,便可知道蒼梧山所在的地方;觀看那奔騰的大江的流逝,便可辨別大海所在的方向。“蒼梧”語出《歸藏·啟筮》:“有白雲出自蒼梧,入於大梁”。“瀛海”一詞出白於《史記》。其實這兩句詩是詩人由眼前所見的雲氣和江水發想而來,江流的方向當然應該是大海,無須詳考。“週遊孤光晚,歷覽幽意多”兩句是過渡句,承上啟下,下文便轉寫歸途中的景色。
“積雪照空谷”以下八句大意是說,高山背陰處的積雪映照著空蕩蕩的深谷,風吹樹木發出嗚嗚的悲悽之聲。踏上歸途時天色已晚,只剩夕陽的餘暉了,但詩人游意未艾,興致頗高。江上寒冷,故早早就聽到了猿的啼叫之聲,天色朦朦朧朧,遠處的松林已隱隱約約,一輪明月從那裡緩緩升起,宛如松林吐出的一般。月光皎潔明媚,猿聲清幽悽厲。此情此景給人一種空寂靜穆的感覺。這既是眼前的實景,又有詩人不忍離去的主觀情感寓於其間,因此有一種惆悵惋惜的情味。最後兩句說雖然自己還有遊興。但不願再聽到猿的啼叫聲,這才懷著戀戀不捨的心情辭別了巫山,拄著登山杖回到了船上。
全詩記敘登巫山的經過,寫得相當完整。從開始上山寫起,繼寫登山時的感受與登上頂峰時所見到的景色,最後寫下山及回船的過程,一氣呵成,完全按時間順序和所經歷的過程來寫,脈絡清晰,層次分明。詩中藉助誇張手法和大膽的想像渲染巫山之高峻宏偉,“日邊”、“霞外”等詩句給人以飄飄欲仙之感“青天若可捫,銀漢去安在?”兩句更是異想天開的驚人之語,令人耳目一新,充分體現出詩人的浪漫氣質。此詩是太白初離家鄉時所作,他第一次接觸到如此雄偉壯闊的山川景色,又因未接世事,所以詩中洋溢著欣喜之情,雖然在後半部分略含淒寂之味,但那恰恰充分地表現了遊興未盡的遺憾與惋惜,並沒有什麼感傷的情味。全詩的基調是明朗樂觀,積極向上的,與其後來的一些山水詩的撲朔迷離,晦暗感傷是大不相同的。
名家點評
《唐宋詩醇》:於敘次中見寄託,詞意沉鬱。蓋白當憂患之餘,雖豪邁不改,而懷抱可知,故言多楚聲,吟皆商調。中間遙情忽往,不勝魏闕之戀。猿啼月上,於邑誰語?其所感深矣。其詞斂而不肆,讀者以意逆之,可也。
《李太白詩醇》:第四解高風跨俗,傑語迭見,自是本色(“青天”四句下)。警句清冷逼人(江寒”二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