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中文名:悟本禪師
- 國籍:中國
- 民族:漢
- 性別:男
簡介
參禪
大家聽了都默然無語,悟本禪師卻站出來說:“等到有伴,他就會來”。南泉聽了便說:“這和尚雖然年輕,卻頗堪雕琢”。洞山不以為然的說:“大和尚,可別壓良為賤啊”!在這裡他又表現出那種獨立的精神。事實上,以內在的真我來說,根本不是能雕琢的。
當他走到泐潭的時候,看見一位名叫初的首座在對大家說:“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議”。洞山便問:“我不問道界佛界,只問才在說佛界道的是什麼人”?初首座默然無對,洞山又說:“為什麼不快說呢”?初首座說:“快了就無所得”。洞山便說:“你說都未曾說,還談什麼快了就無所得”。初首座又是無話可說,洞山便接著說:“佛和道,都只是名詞而已,為什麼不引證教義來看看呢”。初首座便問:“教義是怎么說的”?洞山回答說:“得意忘言”。洞山這句話引自莊子書中,是值得重視的;因為這不但證明他的思想是兼容的,而且也說明了禪和道之間的密切關係。
大約在公元八六零年,洞山五十餘歲時,便做了江西洞山的方丈。有一次,在雲岩的逝世紀念會上,有個和尚問他說:“師父,你在雲岩處是否得到了什麼特別的指示”?洞山回答:“我雖然在他那邊,卻沒有得到指示”。對方又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設齋供奉他呢”?洞山回答:“我豈敢暗地違背他”?對方又問:“師父最先拜見的是南泉,為什麼卻替雲岩設齋”?洞山回答:“我並不是尊重雲岩的道德佛法,只是尊重他沒有替我說破這個秘密”。對方又問:“師父替先師設齋,是否完全同意先師的見解呢”?洞山回答說:“一半同意,一半不同意”。對方又問:“為什麼不全部同意呢”?洞山回答:“如果照你所說全部同意,那我便完全辜負了先師之意”。
由此可見他到了年長時,仍然沒有鬆懈他那特立獨行的精神。其實,學生必須比老師更為靈俐,才能得到老師的傳燈,這也正是禪宗的一個傳統。有和尚問洞山:“在冷天或熱天裡,我們要到那裡去躲寒避署”?洞山回答:“為什麼不到冷不熱的地方呢”?對方又問:“那是什麼地方”?洞山回答:“那地方是,冷時凍死你,熱時烤死你”。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洞是何等有耐心,何等思路敏捷的一位老師啊!在他手上,即使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問題,也會被他當作跳板,跳入了玄妙的智慧之海。
悟本禪師的脾氣比較平和,不會用棒用喝。也不會叫人去苦參公案。他的對話都是平易而深刻的,正像橄檻一樣,愈嚼愈有味。例如,有個和尚問他說:“先師雲岩是否曾說過:‘就是這個’”?洞山回答:“是”。對方又問:“你知道他的意思嗎”?洞山回答:“當時我差點就會錯了意呢”!對方再問:“不知先師自己是否知道‘有’‘這個’”?洞山回答:“假如他不知道‘有’,他怎么知道這樣說;假如他知道‘有’,他怎么肯這樣說”。所謂“這個”是指的真我,“有”是指實有。嚴格的說,真我和實有都不是能用語言表達的。因此一個人當作體悟到真我或實有時,他同時也體悟到這是不能用語言表達的,即使“這個”兩字,也嫌多餘。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出洞山暗示給對方的是什麼了。作為一個偉大的禪師,他的教授法,並不是提供出自己的見解,而是用問題去刺激學生,讓他們自己去想,去自尋解答。學生自己所發現的解答,遠比老師教給他的,更有價值。
編輯本段五位任何人提到洞山和曹洞宗的思想都會注意到“五位君臣”的原理。像這種原理,並不是曹洞宗的中心思想。它們只是接引根機較差學生的一種權宜的方法而已。遺憾的是禪宗史家們總是常把權宜方法當作基本原理,而忽略了根本的精神。為說明這點,不妨把“五位頌”的原理加以簡單的分析,(事實上,關於“五位頌”的看法,洞山和曹山都各有其觀點)。洞山所提出的“五位”是1、正中偏 2、偏中正 3、正中來 4、兼中至 5、兼中到。這“五位”是指精神開悟的五個階段,現在分別討論如下:
(1)第一個階段:在這階段中,學生不知自身就是本體,而只注意到現象;他不知自己本是主人,而偏要去作客。但實際上,本體和現象合成一個活的整體,即是老子所謂的玄同。因此如果你從現象方面,窮索其間的法則和關係;也許照樣能幫助你上天入地,直達本體。沒有一個人研究現象,而不會漸漸感覺到心的作用。在客觀中發現主觀,就是自我發現的開始。同樣,在道德方面,一個人起初總是染於習俗,以為那樣是神聖的,普遍的;可是後來經驗逐漸豐富,才發現最熟悉的未必對,而不常見的未必錯。他被這種道德標準的混亂現象所迷惑,不得不返向內心,去尋求理性意識的指導。這一來,他便逐漸的發現自己是主人,而不是奴隸。但在這個時期,舊的積習仍然很能完全破除。
洞山曾替這階段作了著頌說:“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
(2)第二階段:在這階段中,我們已由現象看到本體。這是一個返回內心的轉變。你已看到了曙光,正像看到故友似的,你不再為過去痛苦的經驗所煩惱。以前你認賊作友,現在卻不再受騙了。你已看透虛幻的世界,悟入了真實不變的本體。這一階段,即是頓悟的經驗。
洞山曾替這個階段作了一首頌偈:“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
(3)第三階段:由於在前一階段已經開悟,因此這時,他已是真正的自己,他是真人,至人,主人,王公。他已完全進入了“人位”,可以稱為“道人”。現在這位道人又要回到現象世界,為眾生而工作,而說法。這第三階段可以稱為“正中來”。從本體回來的人,雖然到了現象世界,但卻不是屬於現象世界。洞山曾為這階段作了首頌偈:“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
這首頌是說,他了解要把自己親身的體驗,告訴那些未悟的人,是不太可能的;他也了解用清楚易記的公式來代替事物本身,是會產生很大的偏差。這也正是禪師們之所以常用否定法,而不願沿襲舊規。有時,他們用有趣的寓言,標新立異的話,甚至於用棒,用喝,用無意義的回答等去對付所提出的重要問題。而不採用那種令產生錯覺,或使人厭煩的呆板定義,和系統的觀念。偉大的禪師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喚醒學生的潛能,使他們想到自己,想想自己是誰。至於他們是否已運用了最完全美的方法,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4)第四階段:當悟道者深入到現象世界後,他感覺此刻比以前更自在,他體驗到煩惱就是菩提。以前他只是在理智上了解本體和現象是合一的,現在他已是新身具(有這種經驗了。他看出本體現象同屬相對的範圍,不是絕對的。正如老子所謂的妙(本體)和徼(現象),共出於玄同。這個玄同是比本體和現象更高的。事實上,本體和現象都是從同一個根源中流出的河川,只是人們加以不同的稱呼而已,其實它們本身並沒有真正的差別。開悟後的人並不是只有一個本體的自我,而是和現象融為一個整體的。他並不只希冀著本體,而是要從事物身上,“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直探到無極之境。我們如果讀到洞山所作的頌,對於這點將更為明了:“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里蓮,宛然自有沖天志”。
(5)最後階段,這時,他的心已,由本體和現象的融合,而到本體和現象的一體。在前一個階段時,仍然有超然的物外的希望,這可以稱為“超宇宙”,而現在卻更進步了,可稱“超以象外,得之寰中”。因為一個人達到了超然境界之後,他卻必須回到這個本體現象合一的世界,這才是“百尺竿頭須進步”的真義。在前一階段,他是英雄;但這時,他發現了地上的樂園,發現生活上任何極平凡的事,都是最神聖的。這便是煩惱即菩提的境界。正如洞山的頌:“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里坐”。
所謂“炭里坐”,是說完全包圍在黑暗中。洞中把這境界當作精神發展的最高峰,比起前面的階段來,也許有人以為有點虎頭蛇尾之感。其實一個精神玄妙的人,如果他最後所發現的,和以上所說的完全不同的話,那才是令人詫異呢!所以即使是在極度神秘境界中,這種不平凡對他卻是非常有用的。他是和老子,莊子,普羅泰奴斯(Plotinus),愛克哈特 (Meister Eckhart)和十字若望是同一個境界。老子說:“知不知上”,那些崇尚玄黑的禪師都和老子的見解相呼應。洞山所說的“炭”,也只是玄黑的一種象徵。他曾說:“有一物上柱天,下住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
這簡直像一個謎語。其實,這不只是謎;而是道,而是玄同。
另外,洞山又提出五個階段,叫做:1、向 2、奉 3、功 4、共功 5、功功。顯然這是指導學生精神修練的一個方位藍圖。
(1)向:
禪師必須非常仁慈,他的行為和智慧才能受學生的愛戴,也才能實現他的理想。洞山曾作偈說:“聖主由來法帝堯,御人以禮曲龍腰,有時鬧市頭邊過,到處文明賀聖朝”。在政治舞台上,這也許是最高的成就了。但在精神的層次上,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2)奉:
學生必須全心全意的集中於禪思,並接受嚴厲的訓練。以前的熱情只是浮光掠影,現在卻炬火內燃,漸達爐火純青之境。洞山曾作偈說:“洗淨濃妝為阿誰,子規聲里勸人歸,百花落盡啼無盡,更向亂峰深處啼”。
這首偈子需要略為註解。在第一句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位學生已開始畢生的探險索,他已洗盡了一切粉飾,可是這樣做究竟為了誰呢?這答案是在第二句中,不是禪師逼他這樣做,而是一種奇妙的聲音催他回去。這聲音是用杜鵑的啼聲來象徵,因為在中國詩話里,認為杜鵑的聲音是“子歸!子歸!”可以喚起遊子的思鄉之情。但這位學生聽到的又是誰的聲音呢?也許是他的兄弟、姊妹、愛人、朋友、或雙親的聲音。總之是和他非常親近,而無私心者的聲音,是提醒他不要再作這種無目的的浪遊。這聲音不是冷酷的,而是像夏天的習習涼風那樣溫柔,溫柔得令人軟綿綿的無法抗拒。但究竟是誰的聲音呢?
在這個階段中,學生關心的是所傳來的信息,而不是發信息的是誰?他仍然是在”信位“,尚未進入“人位”。這個信息是要他回家,但和尚卻是出家人。是否杜鵑的啼聲,要他回到離棄了的家中?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那么,究竟要他回到什麼家呢?是要他回到內心的家,這種反觀是內在生活的開始。
最後兩句是說,經驗豐富的老師將會告訴學生:他不是唯一需要回家的遊子,即使精神生活發展到最高的境界,仍然還是在回家的路上。這種說法使學生不致猶疑,因為那將使他們了解在回家途中,不是他孤獨的一人,而是有很多好的行伴。
(3)功:
這一階段是寧靜的,快樂的,寧靜是由自己努力得來的,而快樂卻是意外的收穫,洞山曾有偈說:“枯木花開劫外春,倒騎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隱千峰外,月皎風清好日辰”。這風景是多么美麗,多么安靜啊!筆者的任何註解都會沾污了它。不過只有第二句需要略作說明。所謂玉象就是象徵道的作用,麒麟是指最終目標的道。現在,求道的人已進入了完全被動的途徑,任“道”帶著他去。所謂“倒騎”是說像赤子般真誠的信託母親,這完全是一種被動的精神,這樣才是“無為而無不為”。
(4)共功:
前面的階段是枯木開花,是高隱千峰外,而這一階段卻是清泉流滿了三界,正如洞山的偈子:“眾生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清,萬別千差明底事,鷓鴣啼處百花新”。這首偈子可以說是莊子齊物論的一個縮影。有一次洞山曾說:“唯有體驗到超佛之事的人,才能和他談談”。當時有和尚問:“什麼是超佛之人”洞山回答說:“非佛”。在這個超佛之人眼中,佛和眾生都沒有什麼大差別,這是該偈第一句的意思。在第二句,關鍵在於這個“自”字,山高水深,“乾卿底事”,你無須去過問它們的存在,也無權去判斷它們,或者去區分它們。你憑什麼去非難別人的奴僕?你有什麼資格,把主當作客來批評。要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由於你已泯滅了分別意識,你便會像鷓鴣一樣“啼處百花新”。
(5)功功:
在第三個階段中,你是單獨的“功”;在第四個階段中,你是與萬物“共功”。但洞山的精神卻並不止於此;他像一隻清晨的雲雀,一直向上飛翔,直到它不能再飛。他這種經驗也不是肯定的:“頭角才生已不堪,擬心求佛好羞愧,迢迢空劫無人識,肯向南詢五十三”。
當他好不容易剛露了頭角,有點自得時,卻立刻感覺到羞愧,這似乎是很苦悶的事啊!不過去時種苦悶接著便很快的被消解了。因為我們雖不能真正認識自己,但空劫以來,也沒有人認識他自己。其實那個自己不是我們知識的對象,不是讓我們去知的,因為他就是我們自己。
洞山把這首偈語當作精神修養的極峰,正說明了他和羅漢桂琛的“不知最親切”是同一見地。在這裡,我們要一提默燈莊思想的一段描寫:“莊子把生命看作一個神秘的整體,它的神秘不是用明確的原理所能把握,不是用邏輯的辯證所能了解,也不是用社會的習俗,和人品德行所能充實的。他要追求那個不能表達的,但卻是活潑潑的,就是那不可名的道”。由於洞山是屬於石頭的法統,而石頭和莊子思想有密切的關係,因此默燈描寫莊子的話,也是非常適合於洞山的。洞山的最終理想,甚至於要超越了悟,正如他說:“天真而妙,不屬迷悟”。它是超越了任何兩邊之見的,如主和客,本體和現象,默和言,肯定和否定,為和無為,敏和漸,動和靜,內處外。從下面一句話中,可以看出他思想的精妙,他說:“真常流注”。
他很多精妙的思想都是在他寫給曹山的長偈中,不過這些都是思解的,而不是實證的。因為它們都是觀念化的,而不是像他悟道偈那樣的屬於心的證悟。他給曹山的偈子中,寫得最精彩的是後面兩句:“潛行密用,如愚如魯”
開宗
悟本禪師有弟子數百人,嗣法弟子有雲居道膺、曹山本寂、龍牙居遁、華嚴休靜、青林師虔等二十六人。弟子本寂(840~901年),住曹山(今江西省宜黃縣北),承良價衣缽,共創曹洞宗。
悟本禪師和他的學生曹山本寂(公元840-901年)兩人共同創建曹洞宗,世稱本宗為曹洞,而非洞曹,並非學生比老師厲害,是由於學生所住持的曹山,和六祖的曹溪同一個曹字,因此為了尊崇六祖,所以叫做曹洞[2]。
曹洞宗與臨濟、偽仰、雲門、法眼合稱禪宗。其名取自該宗初祖洞山良價及二祖曹山之號。
曹洞宗屬佛教南宗青原法系,中經石頭希遷、藥山惟嚴、雲岩曇晟而至良價,其教法上承希遷之“即 五泄禪寺事而真”,意謂個別事物(“事”)顯現世界本體(“真”,“理”即佛性),理事“互回”(相應互涉),進而擴充五位君臣,由理事,體用關係而說明事理不二、體用無礙之理。《人天眼目》眷三謂其“家風細密,言行相應,隨機利物,就語接人”。
南宋嘉定十六年(1223年)日僧道元入宋,在大童山從洞山第十三代如淨(1163~1228年)受法,向日本傳入曹洞宗,以永平寺(今日本福井縣)為中心傳教,至瑩山紹謹(1266~1325年)有很大發展,並建總持寺(在今日本橫濱市)為新的傳教中心,後道元被尊為日本曹洞宗太祖。現日本曹洞宗即以永平、總持二寺為本山。相傳日本曹洞宗現有數百萬信眾,他們尊中國浙江大童寺為祖庭。一些友人還前來拜登曹洞宗創始人良價披剃的五泄禪寺。加深了中日人民之間的友誼。
典籍
首詣南泉,值馬祖諱辰修齋,泉問眾曰:來日設馬祖齋,未審馬祖還來否?眾皆無對。師出對曰:待有伴即來。泉曰:此子雖後生,甚堪雕琢。師曰:和尚莫壓良為賤。
次參溈山,問曰: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未究其微。溈曰:闍黎莫記得么?師曰:記得。溈曰:汝試舉一遍看。師遂舉“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國師曰:牆壁瓦礫是。僧曰: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國師曰:是。僧曰:還解說法否?國師曰:常說熾然,說無間歇。僧曰:某甲為甚么不聞?國師曰:汝自不聞,不可妨他聞者也。僧曰:未審甚么人得聞?國師曰:諸聖得聞。僧曰:和尚還聞否?國師曰:我不聞。僧曰:和尚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國師曰:賴我不聞,我若聞即齊於諸聖,汝即不聞我說法也。僧曰:恁么則眾生無分去也。國師曰:我為眾生說,不為諸聖說。僧曰:眾生聞後如何?國師曰:即非眾生。僧曰:無情說法,據何典教?國師曰:灼然言不該典,非君子之所談,汝豈不見《華嚴經》云:剎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師舉了。溈曰:我這裡亦有,只是罕遇其人。師曰:某甲未明,乞師指示。溈豎起拂子,曰:會么?師曰:不會,請和尚說。溈曰: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師曰: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否?溈曰:此去澧陵攸縣,石室相連,有雲岩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師曰:未審此人如何?溈曰:他曾問老僧,學人慾奉師去時如何?老僧對他道:直須絕滲漏始得。他道:還得不違師旨也無?老僧道:第一不得道老僧在這裡。
師遂辭溈山,徑造雲岩。舉前因緣了,便問:無情說法,甚么人得聞?岩曰:無情得聞。師曰:和尚聞否?岩曰:我若聞,汝即不聞吾說法也。師曰:某甲為甚么不聞?岩豎起拂子,曰:還聞么?師曰:不聞。岩曰: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乎。師曰:無情說法,該何典教?岩曰:豈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師於此有省,乃述偈曰: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時方得知。
師問雲岩:某甲有餘習未盡。岩曰:汝曹作甚么來。師曰:聖諦亦不為。岩曰:還歡喜也未?師曰:歡喜則不無,如糞掃堆頭,拾得一顆明珠。師問雲岩:擬欲相見時如何?曰:問取通事舍人。師曰:見問次?曰:向汝道甚么?
師辭雲岩,岩曰:甚么處去?師曰:雖離和尚,未卜所止。曰:莫湖南去?師曰:無。曰:莫歸鄉去?師曰:無。曰:早晚卻回。師曰:待和尚有住處即來。曰:自此一別,難得相見。師曰:難得不相見。臨行又問百年後。忽有人問:還邈得師真否,如何只對?岩良久曰:只這是。師沉吟,岩曰:價闍黎承當個事,大須審細。師猶涉疑。後因過水睹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么會,方得契如如。他日,因供養雲岩真次,僧問:先師道只這是,莫便是否?師曰:是。曰:意旨如何?師曰:當時幾錯會先師意。曰:未審先師還知有也無?師曰:若不知有爭解,恁么道若知有爭,肯恁么道。(長慶云:既知有,為甚么恁么道。又云:養子方知父慈。)
師在泐潭見初首座,有語曰: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議。師遂問曰:佛界道界即不問,只如說佛界道界底是甚么人?初良久無對。師曰:何不速道。初曰:爭即不得。師曰:道也未曾道,說甚么爭即不得。初無對。師曰:佛之與道,俱是名言,何不引教?初曰:教道甚么?師曰:得意忘言。初曰:猶將教意向心頭作病在。師曰:說佛界道界底病大小?初又無對。次日忽遷化,時稱師為問殺首座。
悟本禪師自唐·大中末於新豐山接誘學徒,厥後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權開五位,善接三根,大闡一音,廣弘萬品,橫抽寶劍,剪諸見之稠林,妙葉弘通,截萬端之穿鑿。又得曹山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回互,由是洞上玄風,播於天下,故諸方宗匠,鹹共推尊之曰曹洞宗。
師因雲岩諱日營齋,僧問:和尚於雲岩處得何指示?師曰:雖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設齋作甚么?師曰:爭敢違背他。曰:和尚初見南泉,為甚么卻與雲岩設齋?師曰:我不重先師道德佛法,只重他不為我說破。曰:和尚為先師設齋,還肯先師也無?師曰:半肯半不肯。曰:為甚么不全肯?師曰:若全肯即孤負先師也。
問:欲見和尚本來,師如何得見?師曰:年牙相似,即無阻矣。僧擬進語,師曰:不躡前蹤,別請一問。僧無對。(雲居代云:恁么則不見和尚本來師也。僧問長慶:如何是年牙相似者?慶云:古人恁么道,闍黎久向這裡覓個甚么?)
問:寒暑到來如何迴避?師曰:何不向無寒暑處去。曰:如何是無寒暑處?師曰:寒時寒殺闍黎,熱時熱殺闍黎。
上堂:還有不報四恩三有者么?眾無對。又曰:若不體此意,何超始終之患,直須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常無間斷,始得相應,直須努力,莫閒過日。
問:僧甚處來?曰:游山來。師曰:還到頂么?曰:到。師曰:頂上有人么?曰:無人。師曰:恁么則不到頂也。曰:若不到頂,爭知無人。師曰: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辭住西天,有人不肯。師曰:我從來疑著這漢。
師與泰首座冬節吃果子次,乃問: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且道過在甚么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同安顯別云:不知。)師喚侍者,掇退果桌。
問:雪峰從甚處來?曰:天台來。師曰:見智者否?曰:義存吃鐵棒有分。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大似駭雞犀。
問:蛇吞蝦■,救則是不救則是?師曰:救則雙目不睹,不救則形影不彰。
有僧不安,要見師,師遂往。僧曰:和尚何不救取人家男女?師曰:你是甚么人家男女?曰:某甲是大闡提人家男女。師良久,僧曰:四山相逼時如何?師曰:老僧日前也向人家屋檐下過來。曰:回互不回互?師曰:不回互。曰:教某甲向甚處去?師曰:粟畲里去。僧噓一聲曰:珍重。便坐脫。師以拄杖敲頭三下,曰:汝只解與么去,不解與么來。
因夜參不點燈,有僧出問話退後。師令侍者點燈,乃召適來問話僧出來。其僧近前,師曰:將取三兩粉來與這個上座。其僧拂袖而退,自此省發,遂罄舍衣資設齋。得三年,後辭師,師曰:善為。時雪峰侍立,問曰:只如這僧辭去幾時卻來?師曰:他只知一去,不解再來。其僧歸堂,就衣缽下坐化。峰上報師,師曰:雖然如此,猶較老僧三生在。(中略)
問僧:世間何物最苦?曰:地獄最苦。師曰:不然,在此衣線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
師與密師伯行次,指路傍院曰:裡面有人說心說性。伯曰:是誰?師曰:被師伯一問,直得去死十分。伯曰:說心說性底誰?師曰:死中得活。
問:僧名甚么?曰:某甲。師曰:阿那個是闍黎主人公?曰:見。只對次。師曰:苦哉,苦哉!今時人例皆如此,只認得驢前馬後底將為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賓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問: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闍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即是賓中主。(雲居代云:某甲道得不是賓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恁么道即易,相續也大難。遂示頌曰:嗟見今時學道流,千千萬萬認門頭,恰似入京朝聖主,只到潼關便即休。
師不安,令沙彌傳語云居,囑曰:他或問和尚安樂否?但道雲岩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早被雲居打一棒,沙彌無語。(同安顯代云:恁么則雲岩一枝不墜也。雲居錫云:上座且道雲岩路絕不絕。崇壽稠云:古人打此一棒,意作么生?)
師將圓寂,謂眾曰:吾有閒名在世,誰人為吾除得,眾皆無對。時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師曰:吾閒名已謝。(石霜云:無人得他肯。雲居云:若有閒名,非吾先師。曹山云:從古至今,無人辨得。疏山云:龍有出水之機,無人辨得。)
僧問:和尚違和,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有。曰:不病者還看和尚否?師曰: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審和尚如何看他?師曰:老僧看時,不見有病。師乃問僧:離此殼漏子,向甚么處與吾相見。僧無對。師示頌曰:學者恆沙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欲得忘形泯蹤跡,努力殷勤空里步。乃命剃髮澡身披衣,聲鐘辭眾,儼然坐化。時大眾號慟,移晷不止,師忽開目謂眾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復令主事辦愚痴齋,眾猶慕戀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備,師亦隨眾齋畢,乃曰:僧家無事,大率臨行之際,勿須喧動,遂歸丈室,端坐長往,當鹹通十年三月,壽六十三,臘四十二。謚“悟本禪師”,塔曰慧覺。
學說
《五位君臣頌》
(2)偏中正 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
(3)正中來 無中有路隔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
(4)偏中至 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里蓮,宛然自有沖天志。
(5)兼中到 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里坐。
《功勳五位頌》
(1)聖主由來法帝堯,御人以禮曲龍腰。有時鬧市頭邊過,到處文明聖朝。(此是“君向臣不共”,是指“正中偏”。)
(2)淨洗濃妝為阿誰,子規聲里勸人歸,百花落盡啼無盡,更向亂峰深處啼。(此是“臣奉君一色”,是指“偏中正”。)
(3)枯木花開劫外春,倒騎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隱千峰外,月皎風清好日辰。(此是“君視臣功”,是指“正中來”。)
(4)眾生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萬別千差明底事,鷓鴣啼處百花新。(此是“臣向君共功”,是指“偏中至”。)
(5)頭角才生已不堪,擬心求佛好羞慚。迢迢空劫無人識,肯向南詢五十三。(此是“君向臣功功”,是指“兼中到”。)
《寶鏡三昧歌》
銀碗盛雪,明月藏鷺。類之弗齊,混則知處。
意不在言,來機亦赴。動成窠臼,差落顧佇。
背觸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屬染污。
夜半正明,天曉不露。為物作則,用拔諸苦。
雖非有為,不是無語。如臨寶鏡,形影相睹。
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
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無句。
終不得物,語未正故。重離六爻,偏正回互。
疊而為三,變盡成五。如荎草味,如金剛杵。
正中妙挾,敲唱雙舉。通宗通途,挾帶挾路。
錯然則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屬迷悟。
因緣時節,寂然昭著。細入無間,大絕方所。
毫忽之差,不應律呂。今有頓漸,緣立宗趣。
宗趣分矣,即是規矩。宗通趣極,真常流注。
外寂中搖,系駒伏鼠。先聖悲之,為法檀度。
隨其顛倒,以緇為素。顛倒想滅,肯心自許。
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觀樹。
如虎之缺,如馬之馵。以有下劣,寶幾珍御。
以有驚異,黧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
箭鋒相值,巧力何預。木人方歌,石女起舞。
非情識到,寧容思慮。臣奉於君,子順於父。
不順非孝,不奉非輔。潛行密用,如愚若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