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戎論

徙戎論是西晉陳留圉人江統的一部政治論著,鑒於當時遊牧民族大量內遷雜居,後齊萬年等在邊關作亂的情況,提出“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羇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介之憂”的主張。《徙戎論》在當時西晉朝廷由賈南風當政的情況下沒有被採納。隨後不到十年即發生五胡亂華。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徙戎論
  • 創作年代:西晉
  • 作品出處:《晉書》
  • 文學體裁:政論文
  • 作者:江統
簡述,背景,觀點,結構,正文內容,結果:未被採納,作者簡介,後世評價,

簡述

背景

自漢以來,少數民族因政策、天災、戰爭等原因屢次內遷,同時也引發了一些民族矛盾,如泰始六年(270年)鮮卑族禿髮樹機能叛亂、元康四年(294年)匈奴族郝散起義和元康六年(296年)氐羌齊萬年起義等。自魏晉以來,一些官員士人紛紛提出將少數民族遷的觀點,如鄧艾、傅玄、郭欽、江統等。到晉武帝平吳前後,民族問題已經成為一個比較突出的社會問題。
元康九年(299年)太子洗馬江統齊萬年事件之後,上表《徙戎論》著稱於世。他的觀點,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當時人對內地戎狄的看法。

觀點

西晉時期的少數民族西晉時期的少數民族
本文的中心思想為:應該將內遷關中的少數民族遷出關外,“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介之憂”。這樣,“縱有猾夏之心,風塵之警”也會因“隔閡山河”而“所害不廣”。如不能及時徙戎,將會“為變”,威脅中原政權的統治。

結構

文章開宗明義,提出“《春秋》之義,內諸夏而外夷狄”,排斥戎狄是自古以來的傳統,稱戎狄“性氣貪婪,兇悍不仁”,隨後引經據典,列舉歷史事實證明少數民族自古以來就屢屢為患。
接著,作者就當時的社會情況分析,當年魏武帝曹操“徙武都之種於秦川”是為了打擊蜀國的“權宜之計”,如今已經顯出弊端。而關中“土沃物豐”,是“帝王之都”,經濟發達位置險要,戎狄不宜居住在此。作者從實際角度分析,提出徙戎的具體方案。
隨後,作者用“難曰”和“答曰”兩段提出了可能的反對觀點並予以反駁。作者提出,有人認為關中連年戰禍“宜鎮之以安豫”,而徙戎不但勞民傷財,而且會造成“羌戎離散”,可能逼反貧困而多疑的少數民族。對此,作者給出的答覆是:少數民族“狡猾”,本性不改,如今歸附只是“勢窮道盡”,被逼無奈而已。至於勞民傷財,作者認為任由少數民族居住在關中,一樣需要“傾關中之谷”來賑濟,相比之下,徙戎之後就可以“自使相贍”,少數民族可以自給自足。
而後作者又闡述了并州匈奴族和滎陽句麗族的情況,進一步明確自己的觀點。
最後,作者進行了總結,再次強調自己的論點:對於少數民族應當“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介之憂”,這才是長久之計。

正文內容

夫夷蠻戎狄,謂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義,內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語不通,贄幣不同,法俗詭異,種類乖殊;或居絕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嶇川谷阻險之地,與中國壤斷土隔,不相侵涉,賦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禹平九土,而西戎即敘。其性氣貪婪,兇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強則侵叛。雖有賢聖之世,大德之君,鹹未能以通化率導,而以恩德柔懷也。當其強也,以殷之高宗而憊於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獫狁,高祖困於白登,孝文軍於霸上。及其弱也,周公來九譯之貢,中宗納單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猶四夷賓服。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邊塞,而侯應陳其不可,單于屈膝未央,望之議以不臣。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備,御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弛固守;為寇賊強暴,而兵甲不加遠征,期令境內獲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統,諸侯專征,以大兼小,轉相殘滅,封疆不固,而利害異心。戎狄乘間,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為己用。故申、繒之禍,顛覆宗周;襄公要秦,遽興姜戎。當春秋時,義渠、大荔居秦、晉之域,陸渾、陰戎處伊、洛之間,鄋瞞之屬害及濟東,侵入齊、宋,陵虐邢、衛,南夷與北狄交侵中國,不絕若線。齊桓攘之,存亡繼絕,北伐山戎,以開燕路。故仲尼稱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逮至春秋之末,戰國方盛,楚吞蠻氏,晉翦陸渾,趙武胡服,開榆中之地,秦雄鹹陽,滅義渠之等。始皇之並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嶺長城,戎卒億計。雖師役煩殷,寇賊橫暴,然一世之功,戎虜奔卻,當時中國無復四夷也。
漢興而都長安,關中之郡號曰三輔,《禹貢》雍州,宗周豐、鎬之舊也。及至王莽之敗,赤眉因之,西都荒毀,百姓流亡。建武中,以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羌,徙其餘種於關中,居馮翊、河東空地,而與華人雜處。
數歲之後,族類蕃息,既恃其肥強,且苦漢人侵之。永初之元,騎都尉王弘使西域,發調羌、氏,以為行衛。於是群羌奔駭,互相扇動,二州之戎,一時俱發,覆沒將守,屠破城邑。鄧騭之徵,棄甲委兵,輿屍喪師,前後相繼,諸戎遂熾,至於南入蜀漢,東掠趙、魏,唐突軹關,侵及河內。及遣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於孟津距羌,十年之中,夷夏俱斃,任尚、馬賢僅乃克之。此所以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雖由御者之無方,將非其才,亦豈不以寇發心腹,害起肘腋,疢篤難療,瘡大遲愈之故哉!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會,輒復侵叛。馬賢忸忲,終於覆敗;段穎臨沖,自西徂樂。雍州之戎,常為國患,中世之寇,惟此為大。漢末之亂,關中殘滅。魏興之初,與蜀分隔,疆埸之戎,一彼一此。魏武皇帝令將軍夏侯妙才夏侯淵)討叛氏阿貴、千萬等,後因拔棄漢中,遂徙武都之種於秦川,欲以弱寇強國,扞御蜀虜。此蓋權宜之計,一時之勢,非所以為萬世之利也。今者當之,已受其弊矣。”
五胡內遷五胡內遷
夫關中土沃物豐,厥田上上,加以涇、渭之流溉其舄鹵,鄭國、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饒,畝號一鐘,百姓謠詠其殷實,帝王之都每以為居,未聞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而因其衰弊,遷之畿服,士庶玩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蕃育眾盛,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怒之情,候隙乘便,輒為橫逆。而居封域之內,無障塞之隔,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故能為禍滋擾,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勢,已驗之事也。當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眾事未罷,徙馮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內諸羌,著先零、罕並、析支之地;徙扶風、始平、京兆之氐,出還隴右,著陰平、武都之界。廩其道路之糧,令足自致,各附本種,反其舊土,使屬國、撫夷就安集之。戎晉不雜,並得其所,上合往古即敘之義,下為盛世永久之規。縱有猾夏之心,風塵之警,則絕遠中國,隔閡山河,雖為寇暴,所害不廣。是以充國、子明能以數萬之眾制群羌之命,有徵無戰,全軍獨克,雖有謀謨深計,廟勝遠圖,豈不以華夷異處,戎夏區別,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
難者曰:方今關中之禍,暴兵二載,征戍之勞,老師十萬,水旱之害,荐饑累荒,疫癘之災,札瘥夭昏。凶逆既戮,悔惡初附,且款且畏,鹹懷危懼,百姓愁苦,異人同慮,望寧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誠宜鎮之以安豫。而子方欲作役起徒,興功造事,使疲悴之眾,徙自猜之寇,以無谷之人,遷乏食之虜,恐勢盡力屈,緒業不卒,羌戎離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後變復橫出矣。
答曰:羌戎狡猾,擅相號署,攻城野戰,傷害牧守,連兵聚眾,載離寒暑矣。而今異類瓦解,同種土崩,老幼系虜,丁壯降散,禽離獸迸,不能相一。子以此等為尚挾余資,悔惡反善,懷我德惠而來柔附乎?將勢窮道盡,智力俱困,懼我兵誅以至於此乎?曰,無有餘力,勢窮道盡故也。然則我能制其短長之命,而令其進退由己矣。夫樂其業者不易事,安其居者無遷志。方其自疑危懼,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無違也。迨其死亡散流,離逷未鳩,與關中之人,戶皆為仇,故可遐遷遠處,令其心不懷土也。夫聖賢之謀事也,為之於未有,理之於未亂,道不著而平,德不顯而成。其次則能轉禍為福,因敗為功,值困必濟,遇否能通。今子遭弊事之終而不圖更制之始,愛易轍之勤而得覆車之軌,何哉?且關中之人百餘萬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處之與遷,必須口實。若有窮乏糝粒不繼者,故當傾關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計,必無擠於溝壑而不為侵掠之害也。今我遷之,傳食而至,附其種族,自使相贍,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為濟行者以廩糧,遺居者以積倉,寬關中之逼,去盜賊之原,除旦夕之損,建終年之益。若憚暫舉之小勞,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煩苦,而遺累世之寇敵,非所謂能開物成務,創業垂統,崇其拓跡,謀及子孫者也。
并州(bīng)之胡,本實匈奴桀惡之寇也。漢宣之世,凍餒殘破,國內五裂,後合為二,呼韓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質柔服。建武中,南單于復來降附,遂令入塞,居於漠南,數世之後,亦輒叛戾,故何熙、梁槿戎車屢征。中平中,以黃巾賊起,發調其兵,部眾不從,而殺羌渠。由是於彌扶羅求助於漢,以討其賊。仍值世喪亂,遂乘釁而作,鹵掠趙、魏,寇至河南。建安中,又使右賢王去卑誘質呼廚泉,聽其部落散居六郡。鹹熙之際,以一部太強,分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為四。於是劉猛內叛,連結外虜。近者郝散之變,發於谷遠。今五部之眾,戶至數萬,人口之盛,過於西戎。然其天性驍勇,弓馬便利,倍於氐、羌。若有不虞風塵之慮,則并州之域可為寒心。滎陽句驪本居遼東塞外,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儉〖毋guàn,通字去貝。毌丘是複姓〗伐其叛者,徙其餘種。始徙之時,戶落百數,子孫孳息,今以千計,數世之後,必至殷熾。今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況於夷狄,能不為變!但顧其微弱勢力不陳耳
夫為邦者,患不在貧而在不均,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庶之富,豈須夷虜在內,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介之憂。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德施永世,於計為長。

結果:未被採納

帝(晉惠帝)不能用。未及十年,而夷狄亂華,時服其深識。

作者簡介

江統(?—310年),字應元(一說元世、德元),西晉官員,陳留圉(今河南省通許縣南)人,一說圉縣(今杞縣圉鎮)人。歷任山陰縣令、中郎、太子洗馬、博士、尚書郎、參大司馬、廷尉正、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等。元康九年(299年)嘗於齊萬年事件之後,作《徙戎論》著稱於世。也曾寫過《酒誥》,提出發酵釀酒法。永嘉四年(310年),永嘉之禍時避難於成皋(今河南滎陽西北),不久病逝。

後世評價

後人的看法毀譽參半:從內容看,繼承《春秋》“內諸夏而外夷狄”的說法,完全以華夏的利益,認為“夷蠻戎狄,謂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
房玄齡晉書》:“《徙戎》之論,實乃經國遠圖。然運距中衰,陵替有漸,假其言見用,恐速禍招怨,無救於將顛也。逮愍懷廢徙,冒禁拜辭,所謂命輕鴻毛,義貴熊掌。”
毛澤東:“遷亦亂,不遷亦亂。在封建時代非亂不可。千數百年後,得化為不亂始輯耳。”
陳寅恪:“江統以為戎狄之所以久居內地,是因為統治者需要‘夷虜在內,然後取足’。其實戎狄內遷,有政策、戰爭、天災等各方面的原因,有它的歷史必然性。遷居內地的戎狄,與漢人錯居,接受漢化,為日已久。再要強迫他們回到本土上去,與漢人隔絕,這種相反方向的大變動,反而會促成變亂。取足夷虜,只是招致‘戎狄亂華’的原因之一。直接引起‘戎狄亂華’的,還是由罷州郡武備,封建諸王而釀成的八王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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