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垣奏議

兵垣奏議

《兵垣奏議》,明代著名文學家陳子龍著,共二卷。陳子龍作為晚明的著名文人和明末兵部官員,在詩詞之外,還留下了以論兵為核心內容的《陳忠裕公兵垣奏議》。此書集中討論南明時期的軍隊建設、防禦體系、戰略戰術等軍事問題,具有超前的戰略眼光和很強的可操作性。陳子龍的軍事思想表現了明代兵儒合流的歷史趨勢,具有文學、軍事、歷史多方面的意義。今存《恢復有機疏》、《自強之策疏》、《布置楚、豫疏》、《募練水師疏》等三十篇,而《欣睹旌直之典疏》等四篇為殘篇,《直述面語揭》則缺。另外《論上流寇勢疏》等二篇,原來就存目未梓。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兵垣奏議
  • 時代:明代
  • 作者:陳子龍
  • 卷數:兩卷
  • 屬性:軍事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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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垣奏議

文人論兵是明代出現的重要現象。陳子龍作為晚明的著名文人和明末兵部官員,在詩詞之外,還留下了以論兵為核心內容的《陳忠裕公兵垣奏議》。此書集中討論南明時期的軍隊建設、防禦體系、戰略戰術等軍事問題,具有超前的戰略眼光和很強的可操作性。陳子龍的軍事思想表現了明代兵儒合流的歷史趨勢,一方面體現了文人“救民靖國”的戰爭觀和把兵學儒學化的論兵特點,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南明所面對的現實問題,具有文學、軍事、歷史多方面的意義。由於陳子龍在明末評定過兩次暴動,在軍事上有很豐富的經驗,所以這部《兵垣奏議》是建立在理論與實踐之上的出色文集,與明代泛泛而談的普通論兵之作大相逕庭。
《兵垣奏議》共二卷。《〈全集〉凡例》:“徐雲將世禎所撰《年譜》,雲乙酉(1645)告歸後,刻有《奏議》一卷,訪之藏書家,絕無知者。即公《自述年譜》所云時政策三十餘篇,亦未見全本。今於殘編中採錄得若干首,分為十卷,其所著之先後,無從考定。”按《年譜·崇禎二年己巳(1629)》:“冬月,撰時政策三十餘篇,又作賦數篇,頗行於世。”但此崇禎二年的“時政策三十餘篇”實與《兵垣奏議》無關。據《兵垣奏議》每篇奏議後註明的年月皆撰於崇禎十七年(1644)六月至八月間,次年乃有原刻本。今存此書為光緒二十三年(1897)融齋精舍刻本,存上海圖書館,影印本《陳子龍文集》收入。據此書松江知府陳聲遹序,“後世重公之行,於公詩文諸集搜刻略備,而公前後居給諫之位,多所匡議,世不得盡讀其稿,猶以忌諱,秘不敢示”,而從松江孝廉張錫恭處得此書藏本,陳聲遹“不敢復秘,為之移資,刻於融齋精舍”。但重刻本所收已不全,今存《募練水師疏》、《中興大本疏》等三十篇,而《欣睹旌直之典疏》等四篇為殘篇,《直述面語揭》則缺。另外《論上流寇勢疏》等二篇,原來就存目未梓。

《兵垣奏議》文選

恢復有機疏

題為恢復有機可乘,人心積馳難振,懇乞聖明嚴敕諸司,並日詰戎,仍尅期大閱,以揚國威,以定中興事。臣觀自古中興之主,如少康、周宣,皆躬親武事,以克仇邦。三代以後,漢之光武,唐之肅宗,莫不身先士卒,戎車數駕,故能光復舊物。未有身居法宮之中,優遊處順,而可以甘戡定禍亂者也。
方今殷憂之會,天步艱難,大仇未殄,不共戴履。臣伏處田間,自謂當此之時,陛下必日坐便殿,與宰執之臣,親決庶政,三事大夫,莫不夙夜,百僚奉職,朝令夕行,而且下哀痛之詔,興縞素之師,呼蒼兕以濟江,秉白旄而問罪,庶足以泄神人之憤,慰普天之望也。自入國門,將再旬矣,惟遣北使,得一聆天語,不識密勿之臣,英謀宏議,日進幾何,但見官署寂寥,人情泄沓,交鞍擊轂,宛然泰階之風,好爵高班,無異昇平之日,從無有嘆神州之陸沈,念中原之榛莽者,豈金陵佳麗之區,六朝風流之地,可供清談坐嘯耶?臣恐王敦、祖約、蘇竣之徒不絕於世,而王導陶侃溫嶠之亞未見其人,又無論西苻秦而北石趙也。清歌漏舟之中,痛飲焚屋之下,臣誠不知所終矣。
昨行中元上陵之禮,臣等瞻拜之餘,排徊陵闕,北望依依,不知十二陵之碧瓦金鋪,寓駒石馬,尚能無恙與否,而先帝先後之梓宮何在,此時之遺民故老,有提一盂麥,操一豚蹄而憑弔者乎?不覺悲慟伏地,詩人所謂“眷焉顧之,潸然出涕”者也。興念及此,陛下當勵勾踐臥薪之懷,堅齊侯不飲之志,而群工庶尹,皆當砥礪鋒鍔,奮發志意,克詰戎兵,修我戈戟,弋大風於餚函射天狼於藺北,然後掃地以答穹蒼,清宮而迎大駕,乃為正也。日來上游傳報,謂賊徒西遁,承襄可復,而督輔疏稱山東、河北,義旗雲起,鹹拭目以望王師。事會之來,間不容髮,而朝廷晏然里置之度外,何以收三齊技擊之雄,慰燕趙悲歌之士乎?臣恐此屬知朝廷之不足恃,不折而歸敵,則豪傑皆有自王之心矣。
昨聞朝廷欲設總督於荊常以通楚、蜀,而督輔議復濟寧河臣,及大名開鎮。此等皆急務也,而苦於乏才,應之每緩,事機倏忽,誰能待之。蓋國家之興廢,每視人才之盛衰,況當撥亂之時,必有非常之人,任重負遠之器,而後可辦此大事。宋之南也,事業最不足道,然如李綱之通大略、見兵勢,趙鼎之剛決敢斷,卒勝虜偽,張浚之志存滅賊,百折不回,其人皆未易及也,而當時所以勸人主者,大都出於精明英武,不可為苟且偏安之局,故用雖不竟,規模亦有可觀。今茲濟濟,賢哲充庭,以臣觀之,凡厥政機,大約安靜調停之意多,而振作有為之意少。新朝初建,事同創業,而侵官越職,威柄倒持,紀綱法度,隳壞已極。其始也,皆起於姑息一二武臣,以至凡百政令,皆近於優柔而寡斷,弛緩而不張。蓋先朝以猛而致敗,自當濟之以寬,然寬猛皆一偏之術,俱未免於有弊,惟大中至正,不剛不柔而後可也。方今寓宅江表,國步凌夷,五大在邊,二敵窺伺,必得上下輯睦,宮府一體,開誠布公,進賢遠任,窮日夜之力為之,猶以為晚也,今乃似一切因循遵養而已,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臣甚為之寒心也。
臣願陛下思念社稷之重,時時延見群臣,訪求人才,講論治道,明諭宰執,擔荷大計,告誡百工,痛洗積習,不率從者糾之以法。家臣已至,應將楚、蜀、山東、河北節鎮之官,速行推補。治兵之臣並日訓練,治賦之臣通局會算,戰守之策,預行布置。今當節應清商,蓐薄收司令,鷙鳥將擊,利用講武。陛下建龍旗、乘戎輅、先幸京營,行大閱之禮,弭節江滸,大集舟師,聚水犀之甲,觀橫海之軍;分命輔臣,一至蕪湖,一至京口,以視險要,固根本,使天下曉然知陛下決意用兵,奮揚武節,無論忠臣義士,皆願荷戈以從,即江北四鎮,鄂渚全軍,孰敢不為天子先驅者。然後下詔親征,六飛北伐,歸重淮漬 氵賁,令一軍由歸亳以入汝洛、攻潼關,一軍由襄鄧以叩武關,出褒漢。巴蜀之甲,燕晉之師,則用之為奇兵,為聲援。逆賊授首,可以計日而待矣。若悠忽委靡,玩日愒月,粉飾歲月,偷安旦夕,臣恐東南之勢危若累卵,此《曹風》之所以賦《蜉蝣》也,可不戒歟?惟願陛下與二三大臣交警,以倡率天下而已。臣實見事實可為,而國勢甚弱,國是未定,不敢雷同以頌新政,自附於周昌之諤諤,惟陛下採擇焉。

自強之策疏

明 陳子龍
題為欲圖恢復之謀,先定自強之策,規模既立,中興可期事。臣聞立國之勢,有內重,有外重,有內外俱重,有內外俱輕。內重者,天子甚尊,公卿甚貴,其平居之時,下尺一之書,萬里之外俯首而奉之。而其弊也,匹夫倔起,橫行天下而無以制,此秦、隋之季是也。外重者強藩悍將,其平時跋扈之形,僭擬之跡,有尾大不掉之擾,而夷狄盜賊之患,或又借其力以掃除,如唐季之藩鎮是也。內外俱重者,內則有腹心爪牙,將天子之親軍,期門佽飛之士,布列於郊畿;外則有磐石之宗,千里之牧,屯重兵於郡國,如漢初之制,內有南、北軍,而外有諸侯牧伯。唐初之制,節鎮之師守在要害,而關中之府兵以五百所,內外足以相制而不足以相傾,此最為善法也。內外俱輕者,京師之兵非不多也,而皆未經戰陣之士,邊鄙之卒非不雄也,勢分權輕,將帥數易,非有素所拊循之士,數萬人屹然成一鎮也,相統以度數,相維以文貌,及至事起,而望其手足之捍頭目,難矣。此宋世之所以不競也。
我二祖列宗之有天下也,列候大將,時統禁軍以征伐,衛所之軍,星羅棋布於周天之下,庶幾內外俱重矣,而承平日久,時移勢變,文武太分,文法太拘,統御煩而權不一,虛文勝而實事寡,是以強虜大盜,徜徉而莫與之杭。以都城之險,禁軍之多,而不能固守三日者,由於內外並輕之故也。今當乾坤板蕩之餘,保有東南,漸圖恢復,國勢之弱,兵力之單,以視中朝全盛之時,不窗數倍,若不亟圖自治之方,先為根本之計,無論恢復之期不可必,且何以立國?此臣所以日夜彷徨,寢食俱廢者也。
自治之方奈何?曰,立重鎮以為外藩,練舟師以為扼要,增禁旅以示居重而已。
夫六朝建國於金陵,所以能抗衡北敵者以強藩大鎮,多在兩淮,而襄漢之間,必有重臣以據上游之勢也。宋氏之南也亦然,又能屯重兵於川蜀以規關陝,則其局益為宏遠。今日之國勢不幸類此,則古人之成法安可不講求乎?以兩淮而言之,目前四鎮之立,事出權宜,人皆虞其強而難制,臣獨憂其弱而未足以為恃也。必當於東路則命一大臣開閫於淮陰而分別將以守徐泗;西路則命一大臣開閫於壽春而分別將以守濠宿,各配以馬步六萬,三大將統之。在淮陰者責以渡河接應東撫,招徠山東之豪傑,收青徐之疆土。在壽春者責以連絡河南土寨,掠地汝穎。如是則皖城、合肥、維揚,皆成內鎮矣。
以楚中言之,淪陷諸郡,漸次恢復,今當乘李賊失利於北,群盜離心之時,速整兵力以收承襄,蓋安陸為陵寢重地,而襄陽尤必爭之處也。李綱有雲:由湖湘以達川、陝,如行曲尺之上,紆遠難通;若得襄樊,如行弓弦之上,地理省半。況乎北瞰中原,西通川陝,下蔽吳越,如弈者置子於局心,所謂欲近四旁,莫如中央者也。今左鎮之兵雖眾,然以之恢復或能,而恃之長守則不足。蓋新復郡縣,地方遼闊,兵分力弱,雖眾亦寡。倘敵人以數萬之眾來爭,能保其必守乎?且兵民相忌,為日已久,宜有長者扶義而西。似當命一大臣沈勇而有度者經略荊襄。先撥滇黔鎮筸之兵二萬人以為之本,侯至地方招徠土著,共足六萬人之數,安撫百姓,且耕且戰,然後襄陽可守也。襄陽可守,則責以恢復唐鄧諸州,以與我汝潁之師遙為接應,而後中原可圖也。於是左鎮之兵,令其分守支郡而歸重於鄂諸,平時則相為應援,出師則繼續而進。武昌既為金陵之上游,而襄陽又為武昌之上游,相維相制,各有微意,古人有行之者矣。賊既以關中為巢穴,則四川其所必爭之地,數月以來,音問俱絕。令荊州可復,峽路漸通,宜命一大臣熟於西南之事者,宣諭其地,因而經略之,先掃內盜,即移屯閬中、陽平之間,協力趙鎮,便可由階文以通隴右,由子午以撼長安。異日東西並舉,可以成率然之勢矣。
其糧餉所資,兩淮近在郊畿,左師全屯鄂渚,皆當取給於度支。荊襄一鎮,則應取資於湖湘諸郡。若以殘破之後,民力未贍,則令江右、廣東暫為協助。四川一鎮即計本省之財,酌解部之餘數以給之,如唐之韋皋、李德裕,宋之吳氏兄弟,雄據西川,富強遂甲於天下。至於招徠流移,勸誘商賈,展築險要,開設屯牧,苟可以興利除害,足食強兵者,聽其一切便宜以行,補葺增繕,自立家計。其最要者,則參佐將吏,須令辟召,以盡天下奇材異能之士,試之有效,則即薦之於朝,任以庶職,與甲乙之科等,不限其所至。如此則人才競奮,不以曳裾諸侯之門為愧矣。唐人起幕府而至公卿將相者代不乏人,故士之有一材一藝者,莫不畢效其能。何今之拘拘也?四鎮者立,謀帥得人,則東南之藩籬壯矣。
夫東南之大險在長江,而自昔之論,必曰守江不如守淮。蓋以兩淮無備,則長江之險與敵共之。苟其有備,賊即越淮而南,我前有天塹,後有重兵,彼豈能不狼顧邪!然如魏佛狸、完顏亮之盛也,兩淮非無重鎮,而飲馬江乾,遂起投鞭之志;且恐我之將士,先為南渡之計,則內地擾亂矣。使無舟師,何以遏之哉??故簡練水師,尤為根本之計也。
臣見閣臣有增水兵滿五萬之數,於綢繆之策得矣。?臣臆計之,自漢口而下,至於海壖,不下三千里,今當分最沖、次沖地,而套用船隻之數,先將現在之兵額,統為會計,專官察核,其船之堅緻,卒之精練者留之,不足則募之於沿海。其人出入澥渤,輕風濤,狎蛟龍,若移之守江,猶平陸耳,以閩人為最,浙、直之人次之。至於戰艦之制,則大小俱不可少,無大船則無以為沖犁營壁之用,無小船則無以取便捷奮擊之功。以大舟取勝者,虞允文以海鰍等船破金亮是也;以小舟取勝者,我高皇帝彭蠡之役是也。二者須相輔而用,如鹿角、輕車之副武剛焉。大船當取之福、建、溫、台等處,督造收買,其價頗省。小船則自杭、嘉以北至於廟灣,所在有之。要使沿江上下,氣脈相通,往來如織,無事分信會哨,有辜互相應援。
至於北岸通船,如瓜、儀、巢湖等口,尤當厚集兵力,以防不虞。尚有當慮者,從來北兵南犯,由上流者多,由橫渡者少,即我據有荊、襄,而江漢上游,亦所應毖。使漢口、鄂州之間,有舟師三千人,橫江而守,前歲張賊豈能飛渡耶?衡湘之木,可造戰艦,長沙、岳陽之人,習水者多,似應責之楚撫,專成一軍,以備緩急者也。前督輔分布五萬之數,止計潯陽以下,上流之備亟當增置,水軍既多,沿江有恃,則我門戶之計立矣。
然臣猶必以增設禁軍,居重御輕之說進者,蓋深見乎御將之難,而利器之不可以假人也。古人主之御將也,高爵厚祿,開誠以結其心,長駕遠馭,握奇以操其柄,故外可收克敵之功,而內可消跋扈之患。韓淮陰以漢高不善將兵而善將將,正謂此耳。雖然,使人主之側無精兵健士,足以彈壓諸將,則雖措置之方,予奪之柄,亦未易施也。方今締造之初,事同草昧,苟非師武,何以示威?昔魏武之虎士唐太宗之飛騎,皆極天下之選,而唐之中葉也,有置神武神策等軍;宋之南也,立御營司,如李晟領神策行營,而楊存中之在宿衛者四十年,乃知非腹心忠勇之將,不以統也。非獨以外震強敵,且以內制諸鎮,所謂蛟龍不可脫於淵者是也。今陛下駐蹕舊京,侍衛單弱,不可不慮。如臣愚策,當精選畿內及江浙各郡之良家子弟技勇超眾者以充之,使之歲時肄習,而不惜重貲以募天下奇材劍客之流,優其祿賜以補將校,多則十萬人,少則六萬人,時時更番戍淮以習戰鬥,必使此一軍者,其精銳勇烈又迥出諸鎮之上,然後國勢始尊,國威始壯,於以操縱布置,臂指相使,收恢復之功不難矣。
夫天下之勢,非外重不足以克敵,非內重必無以制強將。如臣之三策者立,則是去曩者內外俱輕之弊,收異日內外俱重之功,是在陛下斷而行之耳。然世之難臣者或曰:“如子言,增兵數萬,國何以支?”是不然。今天下所急,孰有過於兵者哉?東南財賦之地尚在也。陛下方弘大布之風,追菲飲之志,凡上之服御宮室,以至禮樂文章之事,苟非關天下之安危存亡者,皆當姑置之而專以治兵為事,則事力尚可辦也。伏祈聖斷施行,為此具奏。

布置楚、豫疏

題為上流中原形勢必爭之地,乞速行布置,以規進取事。臣聞中原者天下之腹心也,楚、豫者天下之領項也。欲定天下,必規劃中原,欲保東南,必經理楚、蜀,臣前疏已言其概。
今敵據幽燕,逆寇喪敗之餘,未能悉甲與爭易水之上也。避堅擊罅,其勢非出潼關以躪豫,則由襄鄧以窺楚。豫中雖有土寨義兵,受我位號,然大要皆群盜耳。楚中亦有團兵保聚,而勢危力弱,非有重兵鼓舞聯絡,何資捍禦?且近傳撤承襄之賊以入關,安知非卑飛斂翼,欲出我不意,狡焉啟疆耶?布置之道誠不可遲矣。
昨見原任巡撫楊鶚請貴州仍設五省總督,駐公安、松滋之間,而偏沅仍設巡撫。奉旨:“著部科會議。”又同官羅萬象請撤無用之楚撫一疏,奉旨:“黔督已更巡撫,偏撫即改川湖雲貴總督,駐札荊常。”大約與鶚議相近,特鶚議仍留偏撫,而廟算則增一黔撫耳。以臣愚見,年來楚疆破壞,皆始於建置無常,分割無定,以致節制不明,彼此推委。今總計楚、豫之境,當設二督三撫。
夫荊、常之間,大江之門戶,楚、蜀之咽喉,陸杭所云:“當傾國以爭西陵”者是也。黔中既設撫,則總督可專辦楚事,而且可以取財賦於湖南,取兵馬於滇、黔、巴、蜀及五溪蠻夷君長,其策至當也。本宜開鎮荊州,若以荒廢不可居,則駐節公安,徐圖展葺移屯。此外則當設一楚豫總督於襄陽,為規復中原之漸。襄陽未復,即命督臣鼓勵左帥一軍,率惠登相、毛顯文之徒,暫駐德安,以圖恢剿,而徐招土著以為長守之計,其銜應稱總督楚、豫,巡撫承、德、襄陽等處,以示責成而承撫可裁也。此二督者立,則形勢得抗要矣。豫中設一撫,令其建牙於汝寧、歸德之間,以規汴、洛,此易知也。惟楚中設撫,分信宜明,鄖陽一鎮,山深地瘠,僅能自守,襄雖設督,不可廢也。楚撫駐札武昌,則洞庭以南諸郡,皆當屬之,而江北之漢陽、蘄、黃,舊本一道,況扼守漢口,必賴舟師,自應歸楚撫統轄,不宜專顧江南也。總之,環楚之界,鄖撫本兼制秦、豫,今就楚而言,則鄖陽一府,其信地也。武、漢、黃、長、寶、漢、永七府,則楚撫之信地也。承天、德安、襄陽,則楚豫總督之信地也。荊州、岳州常德、辰州,則五省總督之信地也。如此則疆土各有專責,而犄角應援,皆可布置矣。夫裁一偏撫而改設一五省總督,裁一承撫而改設一楚豫總督,官不增而提挈較便,至善之計也。若夫川中,跨有梁、益,北則李賊狡窺,南則獻賊鷙伏,中復有搖黃腹心之疾,非一人所能兼顧,必須仿唐世東西川兩節度之制,分置二人者也。至於楚中,用團兵以守地方,即以土人為之官長,其事誠便。除聽撫按隨才器使外,凡三楚紳士,流離於吳越之間者何限,宜逐一訪確,但不能為罷吏借題耳。若有才可用,及相應得官者,即補楚中監司守令,既有位號民社,則還鄉差易。在彼得遂其返閭井守丘壠之樂,而國家可藉以保障,勝於異國之人,視荊郢如絕域,遷延歲月而不赴者多矣。本奉會議之旨,故敢陳其愚見,伏乞敕部覆議施行,為此具題。

通敵實出權宜疏

題為通敵實出權宜,自強乃為本計,懇乞嚴諭使臣,無傷國體,更祈大誡疆臣急修武備事。昨以通和東敵一事,臣從諸大臣集議。後隨蒙召對,仰瞻陛下留神國家事,顧慮周詳,廣詢眾論,內斷宸衷。退而舉手相慶,以為有君如此,中興可立而俟矣。臣伏而思之,自東敵逆節,兵拏不解,幾三十年,中國虛耗,實為禍本。但以運逢百六,寓宅東南,國家事力,難支兩敵,而東敵會師殺賊,為我報仇,雖蓄謀難測,而執詞甚正,因之通好,稍紓目前,以便併力於西,此亦謀國之苦心也。使臣左懋第慷慨沈毅,有不辱之色;陳洪範諳練遼事,多識陷將,可備機宜;馬紹愉曾使敵庭,持節而往,當收魏絳之功矣。以臣愚計,是行也,所授詞於使臣者,第雲,彼以好來,我故以金帛報謝其酋長,犒勞其士卒,以見中朝之有禮。許之互市,以中其所必須,使其馬首不亟南而已。若夫地界、歲幣等事,或因遘機會,有利國家,是在大夫出疆之義耳,似不宜求好之太急也。
自古交鄰之道,媾出於彼,則重在我;媾出於我,則重在彼;自然之勢也。撫賞之典,本朝不廢,但犬羊無饜,自我先發,適啟戎心。祖宗之地,誠尺寸不可與人,然從來開疆闢土,必當以兵力取之,未聞求而可得者也。求而得之,如金人何嘗不以河南、陝西歸宋,而宋卒不能守,其無益可見矣。蓋我之所要求者愈急,則彼之所挾持者愈重,恐於國體有傷而物力亦有所難支,是在行人慎擇之可也。
若夫約敵滅賊以報不共戴天之仇,如唐人用回紇之師,事誠有之,然必中國自有信臣精卒,如李、郭之將,朔方、隴右之兵而後可。若專恃他人之力,如宋人借金以滅金遼,借元以滅金,則益其疾耳。昨一見天語申飭,話戎是務,仰見廟謨。更祈密飭諸將奮同仇之氣,大整師徒,俟冬春之間,敵騎牽制於三晉,我則移淮泗之師以向餚谷,出全楚之甲以入武關,令川漢之將聯絡莊浪、甘、寧之義旅,或攻其脅,或拊其背,使敵當其一面而我當其三面,不特逆賊可以一舉盪滅,而大功不全出於敵,則中國之威靈震而和好可久矣。鎮臣劉良佐與臣言,願勵兵秣馬,與敵馳角,必使其畏我而後可和,臣甚壯之。但使國之虎臣各懷此志,何至貽聖明宵旰之憂哉。
至於先朝通好顛末,紹愉娓娓言之,陛下因惜舊樞陳新甲之被戮,而為之議恤。臣竊有進焉。蓋先朝通款,不由廷議,惟一二大臣與先帝密謀之,紹愉往返敵廷,使其情事如昨所稱述,先帝何憚而中止哉?微聞敵酋慢書有必不可從者,故先帝毅然罷之也。新甲之誅,雖以泄漏機密,然其人本楊嗣昌之私昵,貪鄙諂媚,絕無遠略,其掌邦政也,大以賄聞,且因司官張若麒欲亟升京堂,巧借催戰為功,而松山八萬之精銳,盡於一旦。且其在任之日,失事最多,即雒陽之陷,皇考升遐,陛下播遷,問誰秉樞,乃致斯禍,廷臣論劾,不止一人。故先帝震怒,立付西市,則是新甲之誅,乃因於喪師,非因於通款也。若遽加優恤,追論言者,是為獎覆國之徒,絀忠正之論,墮戰士之氣矣,望陛下詳審焉。若紹愉者屢使絕域,勞亦難泯,但今日事,與先朝不同,臣願紹愉騁隨、陸之辯,勵蘇、藺之節,歷階決事,應變無窮,不必更泥往轍,使敵謂秦無人耳。此國家安危所系,臣與參戎事,不敢緘默,惟陛下裁擇施行。(崇禎十七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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