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表
唐蕃和親
七世紀初,
松贊乾布統一吐蕃後,就與唐建立了和好關係。但在以後的發展過程中,這種關係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在和好的同時伴以矛盾、衝突,常以
兵戎相見。除小的邊界摩擦之外,兩國還多次發生大的軍事衝突。唐蕃之間儘管鬥爭比較激烈,但總的來看,矛盾、衝突是暫時的或局部的,和好總趨勢並沒有斷。在六三三至八四六年的二百一十三年間雙方使節往來異常頻繁。據不完全統計,共有一百九十一次,其中唐入吐蕃六十六次,吐蕃入唐一百二十五次,使臣的任務各種各樣,主要是雙方的和親與會盟。唐與吐蕃的和親是在吐蕃建國之初開始的。
松贊乾布渴慕唐風,以能與唐和親為榮。六三四年,
松贊乾布遣使入貢並請婚。
唐太宗婉言拒絕,派馮德遐前往撫慰。
松贊乾布又遣使隨馮德遐入朝,“多齎金寶,以
奉表求婚”。亦未獲準。
松贊乾布為引起唐政府的重視,發兵直指松州(今四川松潘),為
唐軍所敗。退兵後馬上“遣使謝罪,因復請婚”。六四0年,
松贊乾布又遣大相祿東贊至長安,獻金五千兩,珍玩數百請婚。太宗許嫁宗女
文成公主。六四一年初,
文成公主在唐送親使江夏王李道宗和吐蕃迎親專使祿東贊伴隨下,出長安前往吐蕃。
松贊乾布親迎於柏海(在今青海
瑪多縣),執子婿之禮謁見道宗,然後與
文成公主同返邏些(今
拉薩)。
文成公主在吐蕃生活了近四十年,一直備受禮遇並深得吐蕃人民的愛戴,六八0年病故。
突厥俟利苾可汗駐定襄城
突厥俟利苾可汗統有三萬戶,有精兵四萬,馬九萬匹,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正月,俟利苾領他的部落渡過黃河,在定襄城(今山西平魯)建立
牙帳。並向太宗奏稱,如果薛延陀對他們進犯,請允許他們入居長城以內。
呂才主持刊定陰陽雜書
太宗認為當時的陰陽雜書錯訛太多,於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四月,命太常博士呂才與其它術士共同刊定可以通行的書籍。呂才參照經史,分別為各書作敘,共成四十七卷。
吐谷渾丞相宣王獨專朝政,並且陰謀襲擊出嫁吐谷渾的唐
弘化公主,而把吐谷渾王諾曷缽劫持到吐蕃。諾曷缽王得知宣王陰謀後,逃往鄯善(今新疆羅布泊西南),因此,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四月,果毅都尉
席君買帶領精銳騎兵一百二十人襲擊宣王,大敗之,並將他的三個兄弟殺死。吐谷渾的大臣威信王帶兵將
諾曷缽迎回。太宗又派戶部尚書
唐儉前往吐谷渾撫慰。
冊封百濟王
百濟派人來告國王扶餘璋之喪,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五月,太宗派人前往百濟冊立扶餘璋的兒子扶餘義慈為王。
西突厥
沙缽羅可汗多次派使臣向唐朝入貢。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七月,唐太宗派左領軍將軍張大師前去冊立他為可汗,並賜給他
鼓纛。乙毗咄陸可汗與
沙缽羅可汗互相攻伐。乙毗咄陸逐漸強大,西域各國大多依附它。乙毗咄陸命石國的吐屯進攻
沙缽羅葉護。
沙缽羅葉護被俘,後被殺死。
太宗派遣職方郎中
陳大德出使高麗。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八月,
陳大德從高麗回來後,對太宗詳談他在高麗時看到的城邑情況。他講,高麗聽說高昌國被唐攻滅,非常害怕。太宗說高麗本來是漢武帝所置的四郡,如果
水陸並進,攻取高麗不難,只是因為山東(太行山以東)的州縣疲憊而作罷。此時太宗已有攻取高麗之志。
李世勣治并州
晉王李治遙領并州大都督,李世勣行并州大都督府長史。李世勣在并州十六年,百姓擁戴,突厥也因為世勣鎮守并州而不敢犯邊。太宗誇耀李世勣之威勝過隋煬帝所築的長城。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十一月,太宗以李世勣為兵部尚書。
李世勣敗薛延陀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十一月,薛延陀真珠可汗聽說太宗將要東去封禪,便命其子大度設發同羅、
仆骨、回紇、靺鞨、霄(以上均鐵勒族)等部兵,共二十萬人渡過沙漠進攻突厥俟利苾可汗。俟利苾帥部眾退守朔州(今山西朔縣),並派使向唐告急。太宗命營州都督張儉帥兵逼進東偏,兵部尚書李世勣為朔州道行軍總管、
李大亮為靈州道行軍總管、
張士貴為慶州道行軍總管、李襲譽為涼州道行軍總管,分五路出擊薛延陀,救援突厥。薛延陀害怕,向唐遣使納貢,並請求與突厥和親。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十二月,唐軍大敗薛延陀,斬殺三千人,俘虜五萬多人,逃回漠北的餘部又遇大雪,人畜被凍死十分之八九,大度設逃走。薛延陀又派使謝罪,太宗告誡使者說:“薛延陀與突厥應以大漠為界,不許互相侵掠。”
歐陽詢卒
歐陽詢(五五七至六四一)字信本,臨湘人,仕隋為太常博士,入唐官至太子率更令,世稱歐陽率更。擅長書法,各體俱精,尤工楷書。筆力險勁瘦硬,意態精密俊逸,碑刻有《九成醴泉銘》等,存世墨跡有《卜商帖》等。
大事
(1)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祿東贊為右衛大將軍。上嘉祿東贊善應對,以琅邪公主外孫段氏妻之;辭曰:“臣國中自有婦,父母所聘,不可棄也。且贊普未得謁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賢之,然欲撫以
厚恩,竟不從其志。
(1)春季,正月,甲戌(十二日),唐朝廷任命吐蕃祿東贊為右衛大將軍。太宗嘉許祿東贊善於應對,欲將琅邪公主的外孫女段氏嫁給他為妻,祿東贊推辭說:“臣在本國中自有妻子,是父母為我聘娶的,不能夠拋棄。而且我們的贊普首領還未曾迎娶公主,陪臣我怎么敢先娶呢?”太宗更加讚賞他,然而想要以厚禮隆恩加以撫慰,他最後還是沒有從命。
丁丑,命禮部尚書
江夏王道宗持節送文成公主於吐蕃。贊普大喜,見道宗,盡子婿禮,慕中國衣服、儀衛之美,為公主別築城郭宮室而處之,自服紈綺以見公主。其國人皆以赭塗面,公主惡之,贊普下令禁之;亦漸革其
猜暴之性,遣子弟入國學,受《詩》、《書》。
丁丑(十五日),太宗令禮部尚書、江夏王李道宗持旌節護送文成公主到吐蕃。吐蕃贊普非常高興,見到
李道宗,完全按婿禮行事,羨慕唐朝的服裝和儀仗之美,將公主安置在特意營築的城郭宮室之內,自己穿戴著精美的絲綢服裝與公主見面。吐蕃人的臉上都塗著紅褐色、公主感到厭惡,贊普便下令禁止塗面;並且逐漸改變其猜忌粗暴的本性,派遣本族子弟到長安國子學,學習《詩經》、《尚書》等典籍。
(2)乙亥,突厥侯利可汗始帥部落濟河,建牙於故定襄城,有戶三萬,勝兵四萬,馬九萬匹,仍奏言:“臣非分蒙恩,為部落之長,願子子孫孫為國家一犬,守吠北門。若薛延陀侵逼,請從家屬入長城。”詔許之。
(2)乙亥(
疑誤),突厥俟利可汗開始率部落渡過黃河,在舊定襄城建
牙帳,共有三萬戶,軍隊四萬人,九萬匹馬,於是上奏言道:“我過分地蒙受恩寵,成為本部落的首領只希望子子孫孫為大唐效犬馬之勞,守衛北面的大門。假如薛延陀侵犯逼近,請求允許我方家屬進入長城以內。”太宗下詔應允。
(3)上將幸洛陽,命皇太子監國,留右僕射
高士廉輔之。辛巳,行及溫湯。衛士崔卿、刁文懿憚於行役,冀上驚而止,乃夜射行宮,矢及寢庭者五;皆以大逆論。
(3)太宗將要巡幸洛陽,命皇太子留守監國,並留下尚書右僕射
高士廉輔佐太子。辛巳(十九日),太宗車輦到了溫湯。衛士崔卿、刁文懿二人厭倦於行進之苦,希望太宗能因偶受驚嚇而停止巡行,於是在夜裡向太宗行宮射箭,有五枝箭射入寢宮庭院;事發後,二人均以
十惡中的大逆罪被處死。
三月,戊辰,幸襄城宮,地既煩熱,復多毒蛇;庚午,罷襄城宮,分賜百姓,免閻立德官。
三月,戊辰(初七),太宗巡幸襄城宮,當地天氣燥熱,又多毒蛇出沒;庚午(初九),廢除襄城宮的行宮地位,將它分賜給當地的百姓,並罷免了營建此宮的
閻立德的官職。
(4)夏,四月,辛卯朔,詔以來年二月有事於泰山。
(4)夏季,四月,辛卯朔(初一),太宗下詔宣布下一年二月份在泰山行封禪禮。
(5)上以近世陰陽雜書,訛偽尤多,命太常博士呂才與諸術士刊定可行者,凡四十七卷。己酉,書成,上之;才皆為之敘,質以經史。其敘《宅經》,以為:“近世
巫覡妄分五姓,如張、王為商,武、庚為羽,似取諧韻;至於以柳為宮,以趙為角,又復不類。或同出一姓,分屬宮商;或複姓數字,莫辨徵羽。此則事不稽古,義理乖僻者也。”敘《祿命》,以為:“祿命之書,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長平坑卒,未聞共犯三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祿而貴賤懸殊,共命共胎而壽夭更異。按
魯莊公法應貧賤,又弱短陋,惟得長壽;秦始皇法無官爵,縱得祿,少奴婢,為人無始有終;漢武帝、後魏孝文帝皆法無官爵;宋武帝祿與命並當空亡,唯宜長子,雖有次子,法當早夭;此皆祿命不驗之著明者也。”其敘葬,以為:“《孝經》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蓋以
窀穸既終,永安體魄,而朝市遷變,泉石交侵,不可
前知,故謀之龜筮。近歲或選年月,或相墓田,以為一事失所,禍及死生。按《禮》:天子、諸侯、大夫葬皆有月數,是古人不擇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擇日也。鄭葬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毀之則朝而窆,不毀則日中而窆,子產不毀,是不擇時也。古之葬者皆於
國都之北,兆域有常處,是不擇地也。今
葬書以為子孫富貴、貧賤、壽夭,皆因卜葬所致。夫子文為令尹而
三已,
柳下惠為士師而
三黜,計其丘隴,未嘗改移。而野俗無識,妖巫妄言,遂於擗捅之際,擇葬地以希官爵;荼毒之秋,選葬時以規財利。或雲辰日不可哭泣,遂
莞爾而對
弔客;或雲同屬忌於臨壙,遂
吉服不送其親。傷教敗禮,莫斯為甚!”術士皆惡其言,而識者皆以為確論。
(5)太宗認為近代以來的陰陽雜書訛誤很多,命太常博士呂才與眾多方術之士刊定其中可以通行的內容,共成四十卷。己酉(十九日),書修成,進呈太宗;呂才每本書都寫有序,質證於經史書籍。他為《宅經》作序,認為:“近代以來
巫覡陰陽之術,妄自劃分姓氏以附會音律,譬如張、王姓為商,武、
庚姓為羽,似乎是取其
諧韻;至於以
柳姓為宮,以趙姓為角,又象是
不倫不類。或者同出於一姓,卻分屬宮商二調;或者屬於複姓的幾個字,卻不能分辨徵羽二調。這些都是不符合古代事例,也深乖義理的。”序《祿命》一篇認為:“福祿性命之書,說的多了總能說中,人們便相信它。然而長平之戰,秦國坑殺
趙國士兵四十五萬人,沒有聽說他們都犯了三刑;漢光武帝時南陽人士多富貴,又哪裡都是遇上六合的吉日。如今也有雖然同年同榜登第,卻貴賤相差懸殊,共命運同胞兄弟卻壽命長短有異。按
命理說魯莊公本來應該貧賤,又懦弱見識短,惟獨得以長壽;
秦始皇不應該有官爵,縱使得到食祿,也少有奴婢,為人沒有起始而有終極;漢武帝、後魏孝文帝都是本不應有官爵;以宋武帝的祿與命來講都是截路空亡,只對長子合宜,即使有次子,也應當早早夭折;這些都是福祿性命不徵驗的明顯證明。”呂才為《葬》作序,認為:“《孝經》說:‘卜選陰宅墓地,然後再加以安葬’,這是因為人死後長夜漫漫,體魄永遠安息,然而城邑集市不斷變化,泉水與石塊互動侵蝕,不可以預先知道,所以要謀求於
龜筮占卜之類。近幾年來喪葬選年月,或相土為墓,認為一件事偶有差失,便會累及死生的大問題。按照《周禮》的說法:天子、諸侯與士大夫的喪葬都有規定的月數,這說明古人不作年月的挑選。《春秋》寫道:‘九月丁巳(九日),安葬魯定公,趕上天下大雨,沒有安葬,戊午(十日)太陽西斜,才將定公安葬。’這說明也不選擇日期。
鄭國安葬簡公,看墓的房子正好檔在安葬的
道上,拆毀它則可以早晨落葬,不拆它則要到中午才能落葬,子產決定不拆毀而葬,這是不選擇時辰。古人安葬均在京城的北面,墓地有固定的地方,這便是不另外選擇墓地。如今喪葬書上說子孫富貴與貧賤、長壽與夭折,都是由於占卜喪葬的緣故。子文三次做令尹而三次被罷免,
柳下惠三次做士師也三次被免職。料想他們的丘隴墓地,也沒有移動吧。而鄉野村俗沒有知識,巫術妄說,於是便在
捶胸頓足極度悲哀之際,選擇葬地希望能得到官爵;痛苦不堪的時節,希望選擇安葬時辰來獲取財物好處。有人說逢辰日不能哭泣,於是便微笑著面對
弔客;有人說家人中有忌去葬地的,於是便身著
吉服不去送親入葬。傷風敗俗破壞禮教,沒有比這些更為嚴重的了!”巫術之士都憎惡呂才的這一番言論,有識之士均許為精闢之論。
(6)丁巳,果毅都尉
席君買帥精騎百二十襲擊吐谷渾丞相宣王,破之,斬其兄弟三人。初,丞相宣王專國政,陰謀襲
弘化公主,劫其王諾曷缽奔吐蕃。諾曷缽聞之,輕騎奔鄯善城,其臣威信王以兵迎之,
故君買為之
討誅宣王。國人猶驚擾,遣戶部尚書
唐儉等慰撫之。
(6)丁巳(二十七日),果毅都尉
席君買率領精銳騎兵一百二十人襲擊吐谷渾丞相宣王,重創敵軍,將其兄弟三人斬首。起初,丞相宣王獨掌吐谷渾國政,密謀襲擊下嫁吐谷渾的弘化公主,劫持吐谷渾國王諾曷缽投奔吐蕃。諾曷缽事先得知訊息,率輕騎奔赴鄯善城,他手下的大臣威信王領兵迎接,所以
席君買便替諾曷奔討伐宣王。吐谷渾人大受驚擾,太宗派戶部尚書
唐儉前往安撫。
(7)五月,壬申,并州父老詣闕請上封泰山畢,還幸晉陽,上許之。
(7)五月,壬申(十二日),并州百姓來到朝中請求太宗在
泰山封禪後,回來巡幸晉陽,太宗應允。
(8)丙子,百濟來告其王扶餘璋之喪,遣使冊命其嗣子義慈。
(8)丙子(十六日),百濟派人來為他們的國王
扶餘璋報喪,太宗派使節冊封他的兒子義慈繼任。
(9)己酉,有星孛於太微,太史令
薛頤上言,未可東封。辛亥,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丙辰,詔罷封禪。
(9)己酉(
疑誤),有異星出現過於太微垣,太史令
薛頤上書認為此時不可去泰山封禪;辛亥(二十一日),起居郎褚遂良也言及此事;丙辰(二十六日),太宗下詔停止封禪。
(10)太子詹事
于志寧遭母喪,尋起復就職。太子治宮室,妨農功;又好鄭、衛之樂;志寧諫,不聽。又寵昵宦官,常在左右,志寧上書,以為:“自
易牙以來,宦官覆亡國家者非一。今殿下親寵此屬,使
陵易衣冠,不可長也。”太子役使司馭等,半歲不許
分番,又私引突厥達哥友入宮,志寧上書切諫,太子大怒,遣刺客張思政、
紇乾承基殺之。二人入其等,見志寧寢處苫塊,竟不忍殺而止。
(10)太子詹事
于志寧母喪丁憂離職,不久服喪中重新復職。當時太子修築宮室,妨礙農事;又喜愛鄭、衛等淫靡之音。
于志寧反覆勸諫,太子不聽。又寵幸親近宦官,常讓他們不離身邊左右,志寧給太宗上書,認為:“自從
易牙以後,宦官導致國家滅亡的事例很多。如今太子殿下親近此類人物,並讓他們敢於與太子換穿衣服,此風不可長。”太子又私自役使皇廄駕馭手,半年不許他們輪流值班,又私下帶引突厥人達哥友進入宮中,志寧上書
直言切諫,太子勃然大怒,派刺客張思政、
紇乾承基二人去殺
于志寧。二人進入
于志寧的宅第,見志寧躺在苫席上,頭枕著土地,終於不忍心殺他而罷休。
(11)西突厥
沙缽羅葉護可汗數遣使入貢。秋,七月,甲戌,命左領軍將軍張大師持節即其所號立為可汗,賜以鼓。上又命使者多齎金帛,歷諸國市良馬,
魏徵諫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馬,彼必以為陛下志在市馬,以立可汗為名耳。使可汗得立,荷德必淺;若不得立,為怨實深。諸國聞之,亦輕中國,市或不得,得亦非美。苟能使彼安寧,則諸國之馬,不求自至矣。”上欣然止之。
(11)西突厥
沙缽羅葉護可汗多次派使節進獻貢品。秋季,七月,甲戌(十五日),太宗命令左領軍將軍張大師持旌節就其已得名位立
沙缽羅葉護為可汗,賜給鼓和大旗。太宗又命令使者多帶著金銀財物,在沿途經過的各國購買好馬,
魏徵勸諫說:“可汗的位置還未確定卻先去買馬,他們必然認為陛下的志趣只在買馬,立可汗只是虛名。立了可汗,他們感戴的恩德必然淺薄;如果沒有立可汗,他們的怨恨必然深。各國聽說這件事,也會輕視我大唐。買馬也許買不成,即使買成也並非好事。如果能使西突厥安定,那么各國的好馬,不用買自然會送上門來。”太宗信服
魏徵的話,停止了買馬的事。
乙毗咄陸可汗與
沙缽羅葉護互相攻,乙毗咄陸浸強大,西域諸國多附之。未幾,乙毗咄陸使石國吐屯擊
沙缽羅葉護,擒之以歸,殺之。
乙毗咄陸可汗與
沙缽羅葉護相互征戰,乙毗咄陸日漸強大,西域各國多依附於他。不久,乙毗咄陸讓掌握石國大權的突厥吐屯襲擊
沙缽羅葉護,將其擒獲並送到乙毗咄陸那裡,將他殺死。
(12)丙子,上指殿屋謂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營構既成,勿數改移;苟易一榱,正一瓦,踐履動搖,必有所損。若慕奇功,變法度,不恆其德,勞擾實多。”
(12)丙子(十七日),太宗指著殿宇對身邊大臣說:“治理天下如同建造這些房屋,營造建成之後,不要多次改變移動;假如換一根椽,或一片瓦,上房踐踏搖動,必然有所損害。如果貪慕新奇,屢變法度,不恆守固有的道德,勞擾百姓之處實在太多。”
(13)上遣職方郎中
陳大德使高麗;八月,己亥,自高麗還。大德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風俗,所至城邑,以綾綺遺其守者,曰:“吾雅好山水,此有勝處,吾欲觀之。”守者喜,導之遊歷,無所不至,往往見中國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從軍,沒於高麗,高麗妻以
游女,與高麗錯居,殆將半矣。”因問親戚存沒,大德紿之曰:“皆無恙”。鹹涕泣相告。數日後,隋人望之而哭者,遍於郊野。大德言於上曰:“其國聞高昌亡,大懼,館候之勤,加於常數。”上曰:“高麗本四郡地耳,吾發卒數萬攻遼東,彼必傾國救之,別遣舟師出東萊,自海道趨平壤,水陸合勢,取之不難。但山東州縣瘵未復,吾不欲勞之耳!”
(13)太宗派職方郎中陳大德出使高麗國,八月,己亥(初十),從高麗返回長安。
陳大德起初進入高麗境內時,很想知道當地山川名勝與風俗,經過某一城鎮,將綾羅綢緞送給當地官員,說:“我一向喜愛山水,此地如有名勝,我想去看一看。”當地官員十分高興,引導他去遊歷,無處不去,處處見到有中原人,自我介紹說:“家住在某郡,隋末充軍東征,留在高麗,娶離家遠遊的女子為妻,與高麗雜錯居處,幾乎占當地人的一半。”並向
陳大德詢問他們中原的親屬的生死狀況,大德哄騙
他們說:“均完好無恙。”他們聽後揮淚互相轉告。幾天后,隋朝留在高麗的中原人來見大德,都眼含淚水,城郊野外聚集著很多人。大德回到朝中對太宗說:“高麗人聽說高昌已經滅亡,大為驚恐,頻頻去館舍中問候,超過以往。”太宗說:“高麗本來是漢武帝所設四郡,我大唐如果發動數萬兵力攻打遼東,高麗必然要傾國相救,如果另外派水師出東萊,從海道直驅平壤,水陸合圍,攻取高麗並不難。只是關東一帶州縣凋疲,尚未復原,朕不想再疲勞百姓。”
(14)乙巳,上謂侍臣曰:“朕有
二喜一懼。比年
豐稔,長安斗粟直三、四錢,一喜也;北虜久服,邊鄙無虞,二喜也。治安則
驕侈易生,驕侈則危亡立至,此一懼也。”
(14)乙巳(十六日),太宗對身邊大臣說:“朕有二件喜事一件憂事。連年豐收,長安城一斗粟僅值三、四錢,這是一喜;北方部族久已服順,邊境沒有禍患,這是二喜。政治安定則容易滋生驕奢淫逸,驕奢淫逸則立刻遭致危亡,此是一件憂慮的事。”
(15)冬,十月,辛卯,上校獵伊闕;壬辰,幸嵩陽;
辛丑,還宮。
(15)冬季,十月,辛卯(初三),太宗到伊闕狩獵;壬辰(初四),巡幸
嵩陽縣;
辛丑(十三日),回到宮中。
(16)并州大都督長史李世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懷服。上曰:“隋煬帝勞百姓,築長城以備突厥,卒無所益。朕唯置李世於晉陽而
邊塵不驚,其為長城,豈不壯哉!”十一月,庚申,以世為兵部尚書。
(16)并州大都督府長史李世在并州任職十六年,令行禁止,百姓順服安定。太宗說:“隋煬帝疲勞百姓,修築長城以防備突厥的進攻,最後毫無用處。朕只是將李世安置在
晉陽,而邊境安寧,將他比做長城,豈不是更為壯美嗎!”十一月,庚申(初三),任命李世為兵部尚書。
(17)壬申,車駕西歸長安。
(17)壬申(十五日),太宗車駕西行回到長安。
(18)薛延陀真珠可汗聞上將東封,謂其下曰:“天子封泰山,士馬皆眾,邊境必虛,我以此時取思摩,如拉朽耳。”乃命其子大度設發同羅、仆骨、回紇、、等兵合二十萬,度漠南,屯白道川,據善
陽嶺以擊突厥。俟利可汗不能御,帥部落入長城,保朔州,遣使告急。
(18)薛延陀真珠可汗聽說太宗想要東去泰山行封禪禮,對他的下屬說:“大唐天子去泰山封禪,護衛都跟隨前往,邊境地區必然空虛,我乘此時機攻取思摩,勢如
摧枯拉朽。”於是命令他的兒子大度設徵發同羅、仆骨、回紇、、等族兵馬,總計二十萬人,渡過漠南,屯兵在
白道川,據守善
陽嶺,襲擊突厥。俟利可汗抵擋不住,率領本部落進入長城,守住朔州,派使者向唐朝告急。
癸酉,上命營州都督張儉帥所部騎兵及奚、、契丹壓其東境,以兵部尚書李世為朔州道行軍總管,將兵六萬,騎千二百,屯羽方;右衛大將軍
李大亮為靈州道行軍總管,將兵四萬,騎五千,屯靈武;右屯衛大將軍
張士貴將兵一萬七千,為慶州道行軍總管,出雲中;涼州都督李襲譽為涼州道行軍總管,出其西。
癸酉(十六日),太宗命令營州都督
張儉率領本部騎兵以及奚、、契丹族兵馬進通薛延陀東部邊境;任命兵部尚書李世為朔州道行軍總管,領兵六萬,包括一千二百名騎兵,駐紮在羽方城;任命右衛大將軍
李大亮為靈州道行軍總管,領兵四萬,騎兵五千,駐紮在靈武;任命右屯衛大將軍
張士貴領兵一萬七千人,為慶州道行軍總管,出兵雲中;任命涼州都督李襲譽為涼州道行軍總管,出擊薛延陀西部。
諸將辭行,上戒之曰:“薛延陀負其強盛,逾漠而南,行數千里,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見利速進,不利速退。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備,急擊之,思摩入長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燒剃秋草,彼糧糗日盡,野無所獲。頃偵者來,雲其馬齧林木枝皮略盡。卿等當與思摩共為
掎角,不須速戰,俟其將退,一時奮擊,破之必矣。”
眾位將領向太宗辭行,太宗告誡
他們說:“薛延陀仗著他們強盛,越過沙漠南下,行程幾千里,馬已疲乏瘦弱。凡是用兵的道理,須是見有利迅速推進,見著不利局面迅速撤退。薛延陀不能乘思摩不防備,急速進攻,思摩進入長城以內,薛延陀兵又不立即後退;朕已敕令思摩燒掉秋草,對方糧草日益吃盡,野地中毫無所獲。剛才探馬來報,說他們的馬啃吃樹皮枝葉已經快光了。你們應當與思摩互成犄角之勢,不需要速戰,等到敵人將要撤退時,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定會大破敵軍。”
(19)十二月,戊子,車駕至京師。
(19)十二月,戊子(初一),太宗車駕回到長安。
(20)己亥,薛延陀遣使入見,請與突厥和親。甲辰,李世敗薛延陀
於諾真水。初,薛延陀擊西突厥
沙缽羅及阿史那社爾,皆以步戰取勝;及將入寇,乃大教步戰,使五人為伍,一人執馬,四人前戰,戰勝則授以馬追奔。於是大度設將三萬騎逼長城,欲擊突厥,而思摩已走,知不可得,遣人登城罵之。會李世引唐兵至,塵埃漲天,大度設懼,將其眾自赤柯濼北走,世選麾下及突厥精騎六千自直道激之,逾白道川,追及於青山。大度設走累日,至諾
真水,勒兵還戰,陳亘十里。突厥先與之戰,不勝,還走,大度設乘勝追之,遇唐兵,薛延陀萬矢俱發,
唐馬多死。世命士卒皆下馬,執長,直前沖之。薛延陀眾潰,副總管
薛萬徹以數千騎收其執馬者。薛延陀失馬,不知所為,唐兵縱擊,斬首三千餘級,捕虜五萬餘人。大度設脫身走,萬徹追之不及。其眾至漠北,值大雪。人畜凍死者什八九。
(20) 己亥(十二日),薛延陀派使節入朝見太宗,請求與突厥和親。甲辰(十七日),李世在諾
真水大敗薛延陀。起初,薛延陀襲擊西突厥
沙缽羅以及阿史那社爾,均以步戰取勝;等到將要去進攻思摩時,便教習士兵大練步戰,讓五個人為一隊,一人牽馬,四人沖前拼戰,戰勝後則騎上馬追擊。當時大度設率三萬騎兵進逼長城,想要襲擊突厥,而思摩已經先行逃走,望塵莫及,只得派人登上城樓謾罵。適逢李世帶領唐朝兵馬趕到,塵土飛揚,一眼望不到邊,大度設十分害怕,率領大部隊從赤柯濼向北逃去,李世挑選麾下及突厥精銳騎兵六千人抄近路攔截,跨越白道川,在青山追上敵軍。大度設狂奔數日,到了諾
真水,勒住兵馬準備戰鬥,戰陣橫亘十里地。突厥兵先和他們拼戰,不能取勝,退兵,大度設乘勝追擊,與唐朝的部隊遭遇,薛延陀兵
萬箭齊發,唐軍馬匹多被射死。李世命令士兵們都下馬,手執長槊,往前直衝。薛延陀兵潰散,副總管
薛萬徹用數千騎兵收捕薛延陀部隊中牽馬的士兵。薛延陀兵丟失了馬匹,張皇失措,唐兵縱馬追擊,殺死三千多人,俘虜五萬多人。大度設脫身逃走,
薛萬徹追趕不及。薛延陀兵到了漠北,趕上天降大雪,人和馬匹凍死十分之八九。
李世還軍定襄,突厥思結部居五台者叛走,州兵追之,會世軍還,夾擊,悉誅之。
李世回師定襄,突厥思結部居住在
五台縣的紛紛叛逃,當地州兵追捕他們,正趕上李世的部隊路經此地,兩軍夾擊,將他們全部殺掉。
丙子,薛延陀使者辭還,上謂之曰:“吾約汝與突厥以大漠為界,有相侵者,我則討之。汝自恃其強,逾漠攻突厥。李世所將才數千騎耳,汝已狼狽如此!歸語可汗:凡舉措利害,可善擇其宜。”
丙子(十九日),薛延陀使者向太宗辭行,太宗對他說:“我約定你們與突厥以
大沙漠為界,如有侵襲者,我大唐即予以討伐。你們自恃強大,越過沙漠進入突厥。李世僅僅率領幾千騎兵,你們便如此狼狽。你回去告訴你們的可汗:做事須權衡利弊,可要善於選擇適宜的事去做。”
(21)上問
魏徵:“比來朝臣何殊不論事?”對曰:“陛下虛心採納,必有言者。凡臣徇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關說忤旨,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冒白刃者亦何異哉!是以禹拜昌言,良為此也。”
(21)太宗問
魏徵:“近來朝廷大臣們為什麼不上書議論朝政?”魏徵答道:“陛下虛心納諫,就一定會有
上書言事者。大臣們願為國徇身者少,愛惜自身的人較多,他們害怕獲罪,所以不上書言事。”太宗說:“是這樣。大臣們議論國事而忤怒聖意,動輒處以刑罰,這與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什麼區別呢?所以大禹給提意見的人行禮,正是為此。”
房玄齡、
高士廉遇少府少監竇德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德素奏之。上怒,讓玄齡等拜曰:“君但知
南牙政事,北門小營繕,何預君事!”玄齡等拜謝。
魏徵進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責玄齡等,而玄齡等亦何所謝!玄齡等為陛下股肱耳目,於中外事豈有不應知者!使所營為是,當助陛下成之;為非,當請陛下罷之。問於有司,理則宜然。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上甚愧之。
房玄齡、
高士廉路上遇見少府少監竇德素,問道:“北門近來在營建什麼?”竇德素奏與太宗。太宗大怒,責備
房玄齡等人說:“你只管執掌南衙朝中政事,北門小小的營繕事,與你有什麼相干?”房玄齡等磕頭謝罪。
魏徵進諫說:“我不知道陛下為什麼要責備玄齡等人,玄齡等人又為什麼要謝罪?玄齡等人身為陛下的股肱耳目之臣,對宮內宮外事豈有不應知道的道理!如果營造的事是對的,定會幫助陛下促成其事;如果不當營造,就應當請求陛下停止此事。所以他們詢問有關部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知因何罪而責怪他們,又因為什麼罪而謝罪呢?”太宗聽後十分差愧。
(22)上嘗臨朝謂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事中
張行成退而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撥亂反正,群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
萬乘之尊,乃與群臣校功爭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22)太宗曾在上朝時對身邊大臣說:“朕為萬民之主,經常要兼管武將文相的事。”給事中
張行成退朝後又上書給太宗,認為:“大禹本人不自大自誇而天下人都不和他爭功爭能。陛下撥亂反正,眾位大臣實在是不足以眺望到聖明風采;然而陛下卻不必在上朝時言及此事。以陛下的天子尊體,卻與群臣爭功比能,我認為深
不足取。”太宗非常讚許
張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