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名簽酒令(紅樓夢·花名簽酒令)

花名簽酒令

紅樓夢·花名簽酒令一般指本詞條

夜宴中行酒令時所玩的象牙花名簽子所鐫的詩句,極大部分均可在舊時十分流行的《千家詩》選本中找到。因為人們比較熟悉,所以只要提起一句,就容易聯想到全詩,這就便於作者採用隱前歇後的手法,把對掣籤人物命運的暗示巧寓於明提的那一句詩的前後詩句之中,而達到雅俗共賞的目的。這種“詩讖式”的表現方法,其缺點是給人一種神秘主義的感覺,這多少反映了作者有些許宿命論的思想。但從小說的情節結構的完整性和嚴密性來說,倒可以看出曹雪芹每寫一人一事都是胸中有全局、目光貫始終的。這應該說是有價值的藝術經驗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花名簽酒令
  • 創作年代:清
  • 作品出處:紅樓夢
  • 文學體裁:酒令
  • 作者: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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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

紅樓夢中的一種遊戲,夜宴中行酒令時,抽象牙花名簽。簽上所刻詩句多出自人們熟悉的《千家詩》,只要提起一句,就容易聯想到全詩。作者藉此,用隱前歇後的手法,用簽上詩句暗示掣籤人物的命運。為了更好的解其善良,揭其所隱,在下面的文中都將採用對比法,注中都全引了原詩。

黛玉簽

芙蓉——風露清愁(黛玉)
〖莫怨東風當自嗟〗①--來自紅樓夢

注釋

①“莫怨”句出自宋代歐陽修《明妃曲:再和王介甫》詩:
漢宮有佳人,天子初未識;
一朝隨漢使,遠嫁單于國。
絕色天下無,一失難再得。
雖能殺畫工,於事竟何益!
耳目所及尚如此,萬里安能制夷狄!
計誠已拙,女色難自誇;
明妃去時淚,灑向枝上花;
狂風日暮起,飄泊落誰家?
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
明妃事參見《青冢懷古》注。嗟,嘆息。

鑑賞

把黛玉比作王昭君,將寶玉比作天子。因奸人欺騙皇帝,皇帝錯失良緣。寶玉也是被騙著錯娶了薛寶釵,沒娶到黛玉。
王昭君天生麗質,聰慧異常,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娥眉絕世不可尋,能使花羞在上林”。因為畫工毛延壽的陰謀詭計用醜女的畫像代替昭君的畫像,致使昭君飄落他家。“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畫工的陰謀已成,再埋怨有什麼用呢,只有在塞外的朔朔狂風中悲嘆自己的命運。
紅樓夢中作者曹雪芹王昭君比林黛玉,是因為兩人有相似的命運。林黛玉受賈府的統治者用調包計迫害,最後只落得焚稿斷痴情。這場調包計中的另一女主角薛寶釵,曾經兩次被曹雪芹比做孟光,中國四大醜女之一,所以調包計也是醜女孟光代替美女黛玉的一個計策。黛玉和昭君是同樣的悲劇同樣的命運,所以曹雪芹歐陽修詠嘆昭君的詩句給了黛玉做判詞。
另外,王昭君和林黛玉在性格特徵上也極其相似。漢元帝後宮妃嬪很多,皇帝不能每個都看,就讓畫匠把她們的相貌畫下來,按照畫上的美醜召來寵幸她們。宮女們都賄賂畫匠,多的給十萬錢,少的也不下五萬錢。只有王昭君不肯賄賂畫匠,所以得不到皇帝的召見。而林黛玉也具有這樣孤高的叛逆世俗的性格特徵,她不善逢迎賈府的家長,孤高傲世,最後抵不過“東風”們的摧殘,悽慘的隕落。“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表達了曹雪芹對林黛玉悲劇命運的同情,以及其追求精神自由的讚美。
有豺狗吠天:王昭君的悲劇是自己自找的,誰讓她沒有去賄賂畫師。注釋:犬吠自與人言不同,不必掛懷。
“莫怨東風當自嗟”直接翻譯的話就是不要埋怨他人,要怨就冤自己。這是作者對於“芙蓉”的告誡:不要怨怪東風的薄倖,只應感嘆你自己的無緣!過去,人們讀《紅樓夢》,或多或少地受了“程高本”及“才子佳人”傳統的雙重影響,喜歡把書中的寶黛愛情悲劇,歸結為某種外部勢力干預、破壞的結果。比如清代評點派中盛行的小人撥亂說、奸人奪愛說,就屬於此類“正照風月鑒”的觀點。而後世所謂“封建勢力干涉”說,本質上也不過是這種“才子佳人加小人”模式的放大型。但實際上,在曹雪芹的原構思中,寶、黛最終不能結合,卻完全是他們自己的原因,悲劇並非外力強制干涉所致!
既然寶、黛愛情的悲劇,並非外力破壞(如家長干涉)所致,那么根本的原因,就只能從他們自己身上去尋找了。如前所述,是寶、黛性格上的“似近而實遠”,導致了他們愛情上的“求全之毀不虞之隙”;是他們自己在成婚的前夕,感到了彼此的不能結合,從而選擇了分離!關於這一點,不妨來作一番反向的思考。假如寶、黛成了婚,他們的情況又會怎樣呢?一般人大概是以為幸福無比了。倒是20世紀40年代的錢仲書先生,一眼看出了其中更大悲劇的苗頭。他說:“若木石姻緣僥倖成就,喜將變憂,佳偶終成怨偶”,“遙相望則相思相慕,習近前則漸疏漸厭,男女乖合,非初一律”(《評王國維〈紅樓夢評論〉》)。王國維以寶、黛未能結合為“悲劇中的悲劇”,錢仲書則指出,若寶、黛結合,那才是真正的“悲劇中的悲劇”!試想一下吧,若寶、黛成婚,寶玉後來落入極度貧困的境地,那黛玉能跟著他忍受顛沛流離之苦嗎?只論其病弱之身,就是吃它不消的呵!貧困之人,必將遭到整個社會的歧視、打壓。“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以黛玉的性格,又是否能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呢?小小的幾枝宮花,她尚且不忘要分出什麼軒桎來,你真能指望她能忍辱負重,陪伴寶玉走過後半生?到那時,還不知是何等的尷尬之態呢!所以,與其讓她同寶玉發展到那一步,倒還不如未嫁之前,一死了之,反而能保全一個相對完美的形象。這樣來看,作者賦予黛玉“莫怨東風當自嗟”的評語,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黛玉所掣花簽上的詩句,是為了隱去原詩的前一句:“紅顏勝人多薄命”。全詩是歌行,不是句句都可比附的。不過,能切合黛玉的也不是只有最後兩句,上承的“明妃去時淚”四句,就與她《葬花吟》中一些詩句很象。說黛玉是“紅顏薄命”,正是說她象“枝上花”一樣,禁不起“狂風”摧折,亦即暗示她後來受不了賈府事敗、寶玉被拘那陣驟然而至的政治“狂風”的襲擊,終於淚盡而逝。作者固然同情黛玉的不幸,但也深深地惋惜她過於脆弱,沒有能熬過這場災禍而等待到寶玉回來,所以說“怨”不得別人,也該“自嗟”。可見,作者原意與續書中寫婚姻不自主而造成悲劇是毫無共同之處的。因為,如續書所寫,黛玉根本不“當自嗟”,而只應“怨東風”才是。

薛寶釵簽

牡丹——艷冠群芳(薛寶釵)

[注釋]

①“任是”句——出唐代羅隱《牡丹花》詩:
似共東風利有因,絳羅高卷不勝春
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也動人
芍藥與君為近侍,芙蓉何處避芳塵?
可憐韓令功成後,辜負濃華過此身!
這裡的韓令典指的李清照所說的“韓令偷香”,始於偷情而終成眷屬的故事。顯然是說寶釵和寶玉雖有了私情,但終究被辜負了她一輩子,成了一個朝三暮四的棄婦。
詩中的“韓令”,即韓弘,唐憲宗元和十四年以後的中書令。據《唐國史補》載:“京城貴游尚牡丹三十餘年矣。每春暮,車馬若狂,不以耽玩為恥。……元和末,韓令始至長安,居第有之,遽命斫去,曰:‘吾豈效兒女子邪?’”羅隱《牡丹花詩》即吟詠此事。全詩對牡丹花的無辜被斫,猶不失氣節,予以了高度的同情,而對於韓弘之流“邀功害國”,騙取高位以後,便霸王風月、毒手摧花的行徑,則予以了譏刺和譴責。首聯“似共東風別有因,絳羅高卷不勝春”,寫牡丹花隨東風飄零,不是由於自然的凋謝,而是另有人為的原因。其飄撒的花瓣,猶如捲曲的紅綾,在春風中翻飛蕩漾。頷聯“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也動人”,回憶牡丹未斫之前,她的青春美態:牡丹若是能理解人類的語言,那她就該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便縱然是含情微笑、默默無語,也自有她打動人心的魅力!頸聯“芍藥與君為近侍,芙蓉何處避芳塵”,寫牡丹被斫之後,她飄落的芳塵拂過近旁的芍藥、芙蓉,“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牡丹雖然被斫,但她那高貴的氣質、堅貞的氣節,仍足以讓“花相”芍藥,俯首稱臣,甘拜下風;讓“花姬”芙蓉,羞愧自慚,無地自容。(按:牡丹是“富貴花”,但更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氣節花”。相傳,武則天曾頒懿旨,令百花一夜齊放,只有牡丹不遵旨,於是被貶去洛陽,天下牡丹遂以洛陽為盛。亦可以說牡丹自有一點不畏強暴的風骨,所以被譽為“艷冠群芳”的“花王”,並不是徒以花色艷麗之故。而芍藥有牡丹之富貴,卻無牡丹之氣節,故只能屈居“花王”牡丹之下,被稱為“花相”。 芙蓉則更是因為“朝開暮落,其性無常”、“開合無常性”,被列為了“花之婢”者。這是古代文人、小說家對於這三種名花的普遍看法。見李汝珍《鏡花緣》、海外逸士《名花譜》等書。)

鑑賞

任是”,“縱然是”、“即便是”的意思。唐·杜荀鶴:“任是深山最深處,也應無計避征徭”,用法同此。——依作者的本意,“牡丹”縱然是含情不露,也自有她打動人心的魅力,更何況,小說中寶釵還並非沒有露情、忘情的時候呢?!怎么可能反過來莫名其妙地指責寶釵“冷酷無情”?最後,尾聯“可憐韓令功成後,辜負穠華過此身”,點出牡丹的凋零,系由韓弘一手造成。穠華已逝,青春不再。美,趨於毀滅。這都是惡勢力摧殘的結果。“功成”二字,可謂是反諷得極有力度,之流得勢之前趨炎附勢、賄賂權幸,得勢以後便作威作福,仇視兒女真情,與人類美好事物為敵的心態,刻劃得淋漓盡致。——顯然,曹雪芹從全詩里,選取頷聯“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也動人”中的一句,作為寶釵“牡丹”花簽斷語,無疑是要告訴世人,寶釵的美貌和氣節,正如這些牡丹一樣,具有傾國傾城、世世代代打動人心的力量! 詩中的韓弘,用以象徵小說里以賈雨村、孫紹祖為代表的惡勢力,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賈雨村、孫紹祖二人,本是靠賈府提攜起來的人物。然而,根據脂批的提示,這兩頭“得志”的“中山狼”,在後來賈府遭難的時候,卻乾起了落井下石、反咬一口的勾當,成為竭力誣陷、迫害賈府傳人寶玉的首惡、元兇。寶玉因此而喪家,被迫四處流浪,甚至還一度被捕入獄。而寶釵也跟著寶玉,歷盡顛沛流離,整日價耽驚受怕之苦,以至於潘鬢消磨、紅顏早凋。是所謂“好知運敗金無彩,堪嘆時乖玉不光”。然則,窮則窮矣,寶玉寶釵夫婦二人,面對迫害,卻不失氣節,一同地戰寒斗霜,一同地憤世嫉俗。還記得我們在第一章里提到的牡丹“艷冠群芳”之譽,是怎么來的嗎?牡丹一方面是富貴花,另一方面卻又是歷經嚴寒,“威武不能屈”的氣節花呵!她既不畏武則天的淫威,又何懼韓弘?最後,“牡丹”寶釵為成全“絳洞花王”寶玉由“憤世”而“出世”的理想,主動地引導他“悟道”、出家為僧,犧牲了自己在塵世的幸福。所謂“辜負穠華過此身”,也正照應了脂批中關於“冷香丸”來歷及寶釵結局的提示:“歷著炎涼,知著甘苦,雖離別亦能自安,故名曰冷香丸。又以謂香可冷得,天下一切無不可冷者。”(戚序本第7回雙行夾批)——這樣才是一個可以講通的說法!

探春簽

杏花——瑤池仙品(探春)
日邊紅杏倚雲栽①。

注釋

①“日”句——出唐代高蟾《下第後上永崇高侍郎》詩:
天上碧桃和露種,
日邊紅杏倚雲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
不向東風怨未開。
前兩句參見《紅樓夢曲·虛花悟》“天上夭桃”二句注。後兩句是科舉落第的高蟾的自況。

鑑賞

花簽上說“必得貴婿”,這是合引的詩句,或許將來真有其事。但“薄命司”的“冊子”和其它有關詩詞中則一再暗示她遠嫁不歸的悲切。簽中歇後的兩句正是說這方面的。一句以花在“江上”,點她離家時親人“涕送江邊望”,一句則與她所作的風箏謎詩中“莫向東風怨別離”的隱義完全一樣。

李紈簽

老梅——霜曉寒姿(李紈)
竹籬茅舍自甘心①。

注釋

①“竹籬”句——宋代王琪《梅》詩:
不受塵埃半點侵,
竹籬茅舍自甘心。
只因誤識林和靖,
惹得詩人說到今。
北宋詩人林逋,賜謚和靖先生,杭州人,結廬西湖之孤山,不娶無子,性愛植梅養鶴,有“梅妻鶴子”之稱。他的詩以《詠梅》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兩句最著名,後來效法和評論這兩句詩的人很多,“暗香疏影”也便成了梅的代稱。

鑑賞

李紈是中國古代能守節寡慾的婦女的典型,這在前面有關詩中已經說過。《梅》詩中前兩句用來比她的操守,含意自明。只是她所住的稻香村雖然也是“竹籬茅舍”,卻不是真正的農家,一般的地主莊院恐怕還及不上它舒適講究。全詩與《鐘山懷古》立意相同。三、四句說她後來得以榮耀,並非本意想占風情,而是受人“牽連”之故,恰如梅花本自處幽獨,被林逋詩中一贊,結果“枉與他人作笑談”,倒弄得十分熱鬧。作者對李紈的一生及其為人雖有同情嘆惋,卻並不讚揚標榜,倒是讓人們看到她的命運是一點兒也不值得欽羨的。這在當時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湘雲簽

海棠——香夢沉酣(湘雲)
只恐夜深花睡去①。

注釋

①.“只恐”句——出宋代蘇軾《海棠》詩:
東風裊裊泛崇光
香霧空濛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燒高燭照紅妝
崇光,參見《題大觀園諸景對額》“紅香綠玉”注;後兩句參見《大觀園題詠》“怡紅快綠”中“紅妝”句注。

鑑賞

此詩句正好合著“憨湘雲醉眠芍藥裀”事,所以黛玉打趣說:“‘夜深’二字,改‘石涼’兩個字倒好。”這是作者的幽默,但花簽引詩深意不止於此。蘇軾原詩是惜春光短促、好景難留的,所以他連夜裡都要點蠟燭賞花。湘雲後來的遭遇正是如此:雖有洞房花燭照紅妝新人之喜,可惜轉眼就“雲散高唐,水涸湘江”,春光別去了。

麝月簽

荼縻花——韶華勝極①(麝月)

注釋

韶華勝極——韶華,春光。勝,好景色。極,到了頭。
②“開到”句——出王琪《春暮游小園》詩:
一從梅粉褪殘妝,
塗抹新紅上海棠。
開到荼縻花事了,
絲絲天棘出莓牆。
前兩句都是以花擬女子,意即梅花落,海棠開。荼縻,參見《題大觀園諸景對額》“蘅芷清芬”中注,春末開花,故蘇軾有詩說:“荼縻不爭春,寂寞開最晚。”任拙齋詩說:“一年春事到荼縻”。天棘,蔓生植物,論詩者多以為其名本佛家,如宋代羅大經《鶴林玉露》、葉石林《過庭錄》等都認為“此出佛書”。

鑑賞

麝月抽到荼縻花簽時,書中有幾句很有意思的描寫:“〔簽上〕注云:‘在席各飲三杯送春。’麝月問:‘怎么講?’寶玉皺皺眉兒,忙將簽藏了,說:‘咱們且喝酒吧。’”寶玉對大觀園中日益濃重的悲涼氣息“本已呼吸而領會之”,當時見簽上說“花事了”,又說大家都“送春”,正好觸動憂端。但他不願使麝月敗興,所以藏了簽,只勸酒。但是寶玉只有模糊的好景不長的預感,而不可能預知詩句所內涵著的將來的具體事變。據脂評,襲人出嫁後,麝月是最後留在貧窮潦倒的寶玉夫婦身邊的唯一的丫頭。那么,“花事了”三字就義帶雙關:它既是“諸芳盡”(所以大家都“送春”)的意思,又是說:花襲人之事已經“了”了——她嫁人了。而歇後一句“絲絲天棘出莓牆”,則是隱脂評所說的寶玉棄寶釵、麝月撒手而去,因為不但莓苔牆垣代表著“陋室空堂”的荒涼景象,據《鶴林玉露》所說,連初用“天棘”一詞的杜甫詩(其“天棘夢青絲”句曾引起歷代說詩者的爭論),也本是“為僧”而“賦”的。

香菱簽

並蒂花——聯春繞瑞(香菱)
連理枝頭花正開。①

注釋

①“連理”句——出宋代朱淑貞《落花》(一作《惜春》)詩:
連理枝頭花正開,
妒花風雨便相催。
願教青帝長為主,
莫遣紛紛落萃苔。
連理枝,枝幹連生在一起的草木,喻恩愛夫妻。青帝,東方之神,管春事。

鑑賞

香菱得到並蒂花簽和一句喜慶的話,這好像是讓人聯想到上一回中她鬥草時用:“夫妻蕙”去對人家“姊妺花”的情節,從而覺得她將來也許真有什麼喜事。其實,這是作者的“狡獪”。花籤詩句只起著歇後語的作用,真意全在後一句——“妒花風雨便相催”。向花“催”命的“風雨”是用來比喻有“妒病”的悍婦夏金桂的。作者很喜歡暗中透露人物的命運,但常不讓人一眼看穿。比如“鬥草”一節,香菱解釋“夫妻蕙”說:“並頭結花的為‘夫妻蕙’。”別人就反問她:“若是兩枝背面開的,就是‘仇人蕙’了?”這好像是隨口帶出的,如果我們不是預先知道香菱的結局,怎能想到作者是在說“夫妻”將成為“仇人”呢?《紅樓夢》不宜草草讀過,作者常用這種寫法也是一個原因。

襲人簽

桃花——武陵別景①(襲人)
桃紅又見一年春。②

注釋

①武陵別景——等於說晉代那個捕魚人所找到的桃花源。陶淵明《桃花源記》中說:“晉太元中,武陵(今湖南省常德縣)人捕為業……”。
②“桃紅”句——出宋代謝枋得《慶全庵桃花》詩:
尋得桃源好避秦,
桃紅又見一年春。
花飛莫遣隨流水,
怕有漁郎來問津。
避秦,逃避秦二世時對百姓的種種迫害。《桃花源記》中說,山中人“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

鑑賞

第一句是說襲人、蔣玉菡夫婦供奉寶玉、寶釵夫婦,一如從前,從而使寶玉在家破以後,仍能獲得一段避秦桃源一般的生活。脂批:茜香羅、紅麝串寫於一回,蓋琪官雖系優人,後回與襲人供奉玉兄寶卿得同終始者,非泛泛之文也。
第二句是說襲人雖然另嫁,仍不忘故主,舊情仍在。脂批:故襲人出嫁後雲“好歹留著麝月”一語,寶玉便依從此話。可見襲人雖去實未去也。
第三、四句是說襲人、蔣玉菡夫婦供奉寶玉、寶釵的生活,這種訊息不能向外界泄露,否則就會有人來打破這種寧靜。這個典故取自《桃花源記》:“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志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志,遂迷,不復得路。”實際上,在曹雪芹後三十回佚稿中,這個訊息還是走露了。所以後來甄寶玉能找到賈寶玉來送玉。
襲人所得的簽是一句帶出全詩的。首句說,當大家庭沒落之時,她怕自己跟著倒霉,就去另找安樂窩了。第二句譏她嫁給蔣玉函好比兩度春風。第三句也就是唐詩“輕薄桃花逐水流”的意思。末句中如果把“漁郎” 換成“優伶”,詩就像專為襲人而寫了。八支花簽,嘲諷語氣最明顯的要數這一首。這也可以看出作者對襲人的品行是何等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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