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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情況
對生活在炎國的人來說,人口眾多不是一個抽象概念。人們在
龍門的街頭摩肩接踵,大中小型城市也在彼此的航道上擦肩而過。包括龍門這個人們耳熟能詳的城市在內,炎國面積廣大的疆域中共設有十九個行政區劃,行政編碼為0019的龍門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
烏薩斯的文學家感慨大地的空白,但這種空白被他們的南方鄰居以一種令人驚嘆的執著填充了:足足三億人生活在炎國的移動城市和地表聚落中,耕地、城市航道和馳道交通網改變了大地的景觀,行政區劃之間也有著清晰的界線。這種界線讓炎國的地方權力形態與維多利亞人所熟知的貴族封地、地方議會和行政官僚彼此交錯的權力形態之間存在巨大的差異。
在炎國,地方行政區劃的最高一級稱為“宣政司”,設有宣政平章一人作為地方行政長官。宣政司類似於高盧的行省,其行政長官同樣由中央政府任命。但宣政平章掌管轄區內諸府行政事務,直接向六部負責——這是高盧行省與炎國宣政司的重要區別,高盧的行省長官向皇帝本人負責。宣政司下圍繞人口密集的主要移動城市設“府”,每府設知府一人,為地方行政長官。規模較小的次級移動城市和更小的移動聚落則稱為“屬州”“縣”,附屬於府級區劃下。像龍門這樣的邊關移動城市不屬宣政司管轄,朝廷在這些城市常設總督為軍政長官,但他們的實際權責不限於一城,還需兼顧炎國邊境的國防事務。
在通往炎國腹地的旅程中,黃沙中的馳道十分顯眼,深青色血管般的車道延伸到天邊。這樣的馳道是炎國交通網路的一部分,曾經專供皇帝出行的車道如今成了連線各個定居點的血管。維多利亞也有城際交通網路,同樣歷史悠久,但道路的完善程度往往由當地貴族的財力決定。每當道路遭遇天災或被人為破壞,地方議會就要為修繕事宜爆發爭執。而在炎國,維持交通網路的財政支出是由中央政府承擔的。
種族特徵
在炎國,多種多樣的種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出於鄉土文化的牢固傳統,以及多種族混居的人口分布狀況,這裡的人們總是習慣圍繞出生地構建自我認同。對炎國人來說,“同鄉”遠比“同族”要來得親切,相近的口音和相熟的地名能迅速地拉近陌生人之間的距離。
龍
龍是炎國獨有的神民種族。數千年來,他們生活在大地的東方,他們締造了古老的文明,他們統治著一個繁榮且開明的帝國。
凡提及“龍”,炎國皇室的祖先“真龍”是絕對繞不過的人物。這位祖先對炎國的深遠影響毋庸置疑,國家以他的名字命名,炎國的皇帝繼承他真龍的名號,皇室家族也自稱為“真龍一族”。泰拉大多數文明的起源都籠罩在充滿神秘色彩的歌謠、傳說之中,但炎國獨樹一幟地擁有龐大的文書體系,相當詳細地記錄了上古以來這位名為“炎”的真龍領袖及其繼任者帶領百姓開疆拓土、敕封神明的歷史。如果人們可以認定真龍的歷史確為信史,那么龍可能就是最為古老的一支現代人類,泰拉的文明史也將會拓展到難以想像的長度。
實際上,除了真龍一族之外,炎國大地上還生活著許多其他的龍,他們雖然不是皇族,但也都以龍自居,也都奉炎氏這一位真龍為祖先,因為他們也都是炎氏賜姓的百氏後代。“真龍”這一炎國詞語中的“真”也並非與“偽”相對,所謂的“真”表達的是人們對共同祖先、傳奇領袖的一種崇高致意。
龍族百姓熱愛自己的歷史,他們不論老少都或多或少知曉自己祖先的故事,並驕傲地把這些歷史和傳統視作珍寶。這與龍,或者說炎國自炎氏以來就有的、用文字保存歷史的傳統有關。炎國朝廷設有專門收集、編纂、保存歷史文獻的機構,著名的、記載炎國各族起源歷史的著作如《封龍紀》《百姓考》和《百家通曆》等,都收藏在禮部指定的檔案館中,可以認為是有炎國官方背書的信史。所以比起充滿傳奇色彩的、多以口頭講述的形式在泰拉流傳的其他種族的起源故事,龍的歷史更加翔實可信。
有趣的是,核心圈國家與炎國建立聯繫的最初近百年里,炎國人一直把當時核心圈的德拉克統治者也稱呼為“龍”。這是因為當時負責與炎國交流的維多利亞翻譯家對炎國僅有粗淺的了解,在介紹族群時輕率地使用了“龍”這個炎國字來代指德拉克君王。這讓炎國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以為,在遙遠的西方也生活著未曾謀面的同類。這一謬誤延續了近百年,隨著交流越發密切,炎國的龍族發現實際上德拉克與自己完全不相同,便改用“德拉克”作為正式的稱呼,但一些名稱和綽號已經變成了習慣。
麒麟
遙遠東方的炎國大地孕育出了許多獨特的種族,麒麟就是其中的一支,他們人數稀少,但地位崇高,歷來是炎國朝堂與府衙的常客。
麒麟的外貌特徵與埃拉菲亞非常相似,但是和埃拉菲亞給人們的出世印象不同,作為神民種族的麒麟反而要入世得多,他們在炎國的社會中歷來享有很高的威望。早在百氏之亂前,麒麟就在炎氏的部族裡擔任侍衛和術師。傳說炎氏的部族原先被害獸侵擾,於是他派一位麒麟術師(這一職業在炎國古稱“祝”)前去鎮壓。這位術師在大湖邊施展術法,讓本應從天而降的雷霆能夠從湖中生髮,害獸不敢越過。這片大湖被稱為“雷池”,炎國也有俗語“不敢越雷池一步”。
傳說中雷池的具體位置如今已經不可考證,但這位麒麟術師所使用的招引雷電的源石技藝傳承至今,被稱為“雷法”。這一派獨特的源石技藝曾一度僅為這位術師的後人所掌握,他們以祖先的職業為姓,是為“祝氏麒麟”。當真龍下令開設天師府廣育賢才,最初的幾位授業天師中就有祝氏後人。他們奉命將祖傳的雷法授予天資聰穎的天師弟子,從此雷法不再僅為祝氏、僅為麒麟所使用,任何種族都可以學習。
除了祝氏之外,麒麟並不都是術師或天師府的授業天師,還有許多有名望的麒麟家族,比如麟氏、法氏等,他們和真龍的聯繫也都非常緊密。歷代真龍的朝廷里都有麒麟擔任要職,通常是司掌法律、行使懲戒一類的高官,各個麒麟宗族也通常更願意承擔相關的職責,似乎早就和朝廷達成了默契。而對於炎國的子民來說,麒麟自然而然地成了保護一方平安的象徵。
阿納薩
生活在炎國荒漠裡的阿納薩是曾經追隨奎隆的
薩卡茲氏族後裔。即使早已融入炎國大地,他們也沒有選擇接觸移動城市,而是固守自己的傳統,繼續留在荒野上,過著居無定所的漂泊生活。阿納薩人的語言主要源自於古老的薩卡茲語,未發生太大演變。
阿納薩長期流離遷徙的生活塑造出了他們獨特的思想觀念。對於他們來說,廣闊的沙漠就是大地的全部,萬物終會消逝但魂靈不滅,重入輪迴後仍會以另一種形體回歸這片天地,所以生老病死,存亡安危,都不過是天地運行的一部分。比起關注未來注定會發生的種種不幸,他們更為關注眼前正發生的事情。
在阿納薩的認知里,礦石病不是一種病症,而是一種可以感受天地情緒的渠道,體表生長出結晶,患處疼痛難忍,正如天災行經地表留下痕跡。所以每當病人礦石病發作,族人並不會排斥他,而是會扶他到篝火旁坐下,握緊他的手靜默不語,仔細傾聽患者飽含苦痛的嗚咽聲被風沙帶走,消散在空中,仿佛這樣就能分擔他此刻正在經受的一切痛苦,與他一起感受大地狂亂的情緒。
政治概況
體制
在百氏之亂後由真龍和百姓共同開闢的歷史中,文官組成的官僚機構逐漸成形,取代了部族首領和諸侯的秩序。總的來說,炎國的政治系統規模龐大,但結構並不複雜。炎國擁有一位皇帝,作為國家元首的炎皇也被稱為“真龍”,依靠世襲確保權力世代傳承。皇帝代表了炎國的最高權力,通過“朝廷”——炎國對於中央行政機構的概括性稱呼——和延伸至各地的官僚系統實現對整個國家的統治。人們很容易將炎國的真龍皇族與維多利亞歷史上的德拉克王室這兩個相似的形象聯繫在一起,但這種似是而非的聯繫並不十分準確。無論在歷史上還是在政治傳統上,東方的炎皇都與維多利亞的德拉克王有著相當的區別。
皇帝、內閣與六部組成了朝廷,也就是炎國的中央行政機構。內閣是由皇帝的首席幕僚組成的咨政機構,閣臣不僅是皇帝的顧問,也是政務決策的重要參與者。六部則由吏、戶、禮、兵、刑、工這六個部門組成,由內閣直接領導,管理炎國各個領域的事務。各部長官設有三人:尚書一人,輔佐尚書的左、右侍郎各一人。
法律
在炎國境內通行的法律統稱為“炎律”,分為吏、戶、禮、兵、刑、工六律,與六部的職能領域一一對應。制定法律時,先由內閣和六部草擬律文,再由皇帝與內閣群臣共同商議定奪。宣政平章和總督也能在職權範圍內草擬地方法規,但必須與炎律總綱的原則一致,並經過皇帝與內閣的批准。司法由刑部、肅政院和大理寺分別執掌,合稱“三法司”。三法司中,刑部負責案件審理,肅政院及其下屬的御史台負責監察官僚系統,大理寺負責對冤假錯案進行重審,非同小可的重案、要案則由三法司共同參與審理。
軍事
強大的軍事力量是炎國與周邊國家保持和平狀態的重要先決條件。結晶時代前,炎國主要的軍事制度為衛所制,軍民擁有不同的戶籍身份,衛所軍士與家眷根據朝廷軍事需要屯戍一地,聽憑兵部調遣。衛所制滿足了炎國長期維持特定區域防務的需求,軍隊能夠自給自足。隨著結晶時代工業化浪潮的到來,為了適應戰爭形態的升級與防務需求的更新,炎國的軍事制度也從根本上發生了改變。其中最大的改革就是取消軍籍,改衛所為軍營,以募兵製取代衛所制。募兵制雖然增加了軍費開支,但炎國規模龐大的軍隊也因此邁向職業化。
天師
為了在這個疆域廣大、文化多樣、地域差異明顯的大國維持穩定的文官系統,炎國採用考校制度遴選人才。無論是想踏上仕途、投身軍伍,還是成為源石套用領域的專家,炎國百姓都可以通過參加考校,獲得發揮自身才幹的機會。
援引一位授業天師(相當於維多利亞高等學府的教授)的話,炎國天師的身份並不僅僅是源石技藝專家或是學術研究者——二者兼具,但不止於此。炎國古代的思想家對此有一句概括: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如果將“天師”的名稱拆開,那么“天”意味著天師遵奉天命,洞悉事物運行的規律,並且忠於炎國的朝廷百姓;“師”則意為導師,代表了他們極具價值的專業學識和源石技藝本領,以及在炎國社會中備受尊敬的地位。作為一位極具遠見的部族領袖,炎氏曾廣泛地招募賢人智者作為他的顧問,幫助他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第一位真龍的顧問們在之後的歷史中分化為兩個不同的群體:作為幕僚的內閣閣臣,以及作為源石技藝與技術專家的天師府天師。
對於試圖躋身這個階層的人來說,考校是他們需要面對的首要難關。天師府的考校標準嚴苛,它的大門只對那些展現出優秀源石技藝天賦,並在專業知識的掌握能力上具備高度可塑性的人開放。邁入這扇門後,學生們將成為授業天師的門生,在這裡度過長達數年乃至十數年的修行時光。
最終,這些艱苦的修行都將在炎國的土地上證明其價值:天師們是古老源石技藝的傳承者,也是源石技術進步的先行者;龍門的天際線和尚蜀的索道橋樑誕生於土木天師的設計;炎國軍事力量的重要支柱之一便是天師們的源石技藝。
司歲台與欽天監
司歲台與欽天監是炎國政府中的兩個特殊機構,部制上雖屬六部之下,但重要性非同一般。司歲台專司歲獸分身的一應事務,掌握了大量與巨獸相關的學識,其成員被稱為“秉燭人”,主導巨獸的溝通、監看、鎮封事宜。欽天監除一般意義上的氣象觀測,還司掌炎國全域的天災預報事宜,向全國差道天災信使,協調受災地區的人員物資。欽天監監正責任甚重,必要時可跳過所有中間層級鳴鐘面聖,直接陳述天災情勢。
經濟情況
如果對炎國的經濟狀況抱有好奇心,那么能夠找到答案的地方不在城市中的工廠,而在城市之外的馳道和航線網路。沿著馳道一路前行,可以看出產業分布受到了環境條件怎樣的影響。這種影響不僅製造了地域差異,也影響了各地發展的先後順序:兩江之間的中部地區依託豐富的礦物儲量和水資源,在結晶時代的工業化浪潮中形成了若干製造業基地和礦業中心;氣候濕潤的南方自古以來就是國家的糧食和原材料生產要地,也是高品質茶葉的產地,傳統的手工生產方式在當地仍然興旺;發展較晚的北方則成了重要的貿易口岸,包括龍門在內的一系列北方城市為商旅信使和外國企業打開了視窗,如今這些地方已不再是荒蕪肅殺的邊塞之地。
在同樣的旅途中,旅客也能感受到地理因素是如何孕育出炎國豐富的文化形式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還有“炎國功夫”,它們都不是籠統的整體。這是一個太過廣闊的國度,南方與北方的詩詞採用不同的方言,西邊和東邊的拳腳有著截然不同的招式;重要的是,在其他地方,飲食口味沒有尚蜀那么麻辣。這些文化不僅是炎國歷史傳統的結晶,也反過來對歷史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它們塑造了炎國人的秉性,忠實記錄了歷史變遷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跡。
炎國下屬的移動城邦——龍門,樓宇林立,交通發達,發展速度超乎尋常,已然成為炎國乃至泰拉經濟、文化的重要中心之一。其發行的貨幣:龍門幣,在經濟危機後經濟衰退、政權對立的當下,使商業的復興成為可能。
炎國京城百灶是座繁華而莊嚴的城市。“百灶”這個名字本就有著無比厚重的含義。其建築之雄偉遠勝這片大地上其他任何一座移動城市。那裡有高不可攀的樓宇,肅穆的學宮,還有望不到頭的宮牆——這座城市本身即是一種莊嚴的規訓。外來人來到百灶的第一天起,“規矩”二字便被烙在了心頭。
文化與社會
“我曾有幸旁聽過一場關於炎律的宣講,主講人是一位頗有名氣的說書先生。口齒伶俐的語言藝術家用尚蜀方言將《六樁案》的故事娓娓道來:這份劇本用六樁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驚天大案對應炎國的六律,情節緊張連貫,結局是正義得到伸張,冤情得到昭雪。在友人的口頭翻譯下,我得以領略這一系列故事的魅力。這不是我第一次接觸異國的民間文化,但這是我第一次在民間娛樂活動中體會到如此深刻有趣的社會剖析。按照炎國傳統的說法,我應當拜這份劇本的作者為師。《六樁案》用精彩的故事闡述了炎國市民社會、法律以及官僚系統三者的關係,遠比我滿是乾癟的描述性文字的書稿要生動有趣得多。”
“除夕夜是個不尋常的晚上,我提前在觀景台上找好了位置,滿懷期待。隨著躁動的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尖銳的爆裂聲在我的下方炸響,刺鼻的煙霧瞬間淹沒了高低錯落的城市區塊。曳光在呼嘯中升上夜空,夜幕下的薄雲被凌空綻開的彩色光團點亮。江水流淌,煙霧瀰漫,人們高聲歡呼,光團與城市的燈火在波瀾中起伏。那場傳說中的古老戰爭似乎未曾波及西南之地,但在此刻,尚蜀仍與炎國的其他地方一樣,慶祝舊的一年在此起彼伏的爆裂聲中遭到永久性的廢黜。”
“傳說中,喜慶的年關傳統實際上源自皇帝與神明的戰爭。神明曾經是皇帝祖先的盟友,但他們並不關心百姓,這種冷漠和傲慢激怒了皇帝。真龍命人招募敢於狩獵神明的勇士,舉全國之力向神明發起了戰爭。儘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是皇帝實現了‘敕封神明’的壯舉,將國家的命運重新掌握在人的手中。為了慶祝勝利,也為了阻止被放逐的神明重返炎國,曾經用於對抗神明的武器成了年關慶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始終沒能在歷史資料中找到這段傳說的起源,公開的歷史研究大多將其廣泛傳播歸結為兩江流域的人口遷徙。但為什麼這樣一個口耳相傳的民俗傳說能在炎國各地保有完全一致的版本,形成某種可能延續了數千年的集體記憶?假如這個傳說代表了某種歷史真相,那么傳說中的神明到底是什麼?古代炎國戰勝神明的方式又是什麼?對抗神明的武器是怎么變成炮仗和煙花的?我想,也許這就是炎國留給我——一個試圖撥開重重疑雲的異鄉人——的餞別禮物:另一朵疑問的陰雲,另一串難解之謎。”
——埃里克森博士,《大地巡旅》作者
歷史事件
百灶生炎
根據記載,炎國的歷史始於東方文明的始祖——炎氏。這位最早的真龍是從東方英雄史詩中走出來的領袖,這一類英雄對民眾福祉的重視勝過了對自身的關切。在還沒有獲得“炎氏”這個稱謂時,他已從一眾部族首領中脫穎而出。他帶領人們抵禦天災,開墾土地,獲得了廣泛的支持。與此同時,他傑出的妻子在歸納融合其他部族語言的基礎上,創造了炎國語言文字的古老雛形。大喜過望的真龍以妻子的第一個造字“炎”自名,從此他便被稱作“炎氏”。歸順於炎氏的數百個部族也隨著統一語言文字的傳播成為“百氏”或“百姓”——這個在炎國擁有無比分量的詞語就此誕生。
作為百氏共同效忠的真龍,炎氏名義上擁有所有的土地。當真龍將土地重新分給效忠於他的部族首領,他們也就此成為地方貴族。這種通過土地分封產生的地方貴族又稱“諸侯”。諸侯聽從真龍的軍事調度,向共主交納貢賦,作為政治實體的“炎”正式被載入泰拉文明史。但炎氏多年積勞成疾,在他窮盡神民血脈相對較長的壽命前便英年早逝。
炎氏的離世令炎國陷入一片混亂,分封制度也因諸侯重啟爭奪土地的戰爭而土崩瓦解。亂世帶來了持續的動盪,軍事鬥爭和思想交鋒空前激烈,這個意義重大的時代被炎國的歷史學家稱為“百氏之亂”。在百年亂世的最後,百姓迎來了一位新的真龍。他擊敗諸侯,依靠銳意進取的改革和強悍的軍隊建立了大一統的炎國政權。
敕封神明
相傳在遙遠的過去,大炎浩大寬廣的疆土之內,有神明存在。
某任大炎皇帝看著自己繁榮昌盛的國土,卻要飽受天災人禍之苦,為此深感悲憫,苦思良久。那位史上飽受爭議的真龍,當時正值青年,一腔熱血。身為大炎皇帝的他,對著自己的心腹重臣,說了這樣一段話:“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為何那些高高在上的蠻荒之物,不願聽從大炎子民的意願,不去維護大炎子民的國土?”
真龍就在群巒深潭之間找到了其中一位,被稱為“歲”的傲慢、不屑的神明,傾全國之力,御駕親征。隨著真龍號令,多少驚世駭俗的江湖奇人也投入這場驚世駭俗的圍獵。出乎意料的是,真龍最初所見的那個崛起之物,它荒唐地背叛了自己的同族與親僚,它分化了自己的力量,參與了這場曠世罕見的狩獵。
大狩獵後,大炎誅殺了數匹膽敢觸怒真龍的“神”,驅逐了所有不願向真龍俯首的存在。血流成河,伏屍萬里,大炎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那位真龍的爭議,也由此開始。但他本人其實根本不在乎,這一事業持續了真龍的一生。
等到他垂垂老矣,他找到了最後一隻尚停留在炎國土地上,那個曾經幫助過真龍,背叛過親族,最古老最高大的悠久之物。這個叛徒已經遭受了它應有的報應,同族們在離開大炎之前挫毀了它的氣焰,令它傲慢的本質暴露在帝王之師的面前——總之,功過相抵,真龍饒它不死,但它必須向大炎臣服。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從此往後,大炎國祚,只在真龍之手,只在大炎子民之手。
之後,所謂的“神”——那些先於諸國王朝而崛起之物選擇了隱藏自己,他們分下自己的種子,賦予碎片權能與靈魂,代行於大地之上。它們依舊在泰拉大地上以各種形式存續著,數量早就大不如前。
這是泰拉諸國漫長的變遷中,從未有任何王朝,任何人類達成的“敕封神明”的“神話”。
凱爾希:“時至今日,許多地區的人們仍將他們無法理解的自然力量視作神明,但早在千百年前,炎國人就打破了這一古樸的信仰形式並產生了與現今的‘巨獸’相對應的概念,炎國學士偶然在大地上發現一處被認為是‘神明遺骸’的地貌,狀若屍骨的山體高聳入雲,破落的石拱上遍布空洞,不計其數的微小生命在其中繁衍生息,它們的骨骼在空洞中織出細密的結構。骨骸之下,遍野都是枯槁的草木和腐敗的殘軀,但枯朽處又不斷有蒼翠的新生萌發。這番景象令炎國的學士們意識到,‘神明’或許並非完全超脫自然的存在,他們最終得出了駭人的結論:所謂的‘神明’不過是一種擁有異能的龐大生物,古代的炎國學士稱之為‘荒生’,相當於現今‘巨獸’的概念。”
“這種認知為後來炎國人驅逐巨獸的行為提供了理論上的基礎與方法上的指導,但事實上,早在形成這種認知以前,炎國人就已經產生了驅逐‘神明’的想法。炎國的皇帝借著歲獸喚起的風雨平定了百氏之亂,儘管‘神明相助,天命所歸’的事跡被廣泛傳唱,但皇帝不願將炎國的統治綁定於神明的權能,更不願讓神明的威能長久地籠罩炎國的土地。舉辦盛大祭祀以安民心的同時,歷代皇帝也始終在召集能人志士,識圖探明“神明”的真實面目。”
“歷經數百年的研究與準備,炎國人終於掀起了大規模驅逐巨獸的行動,並設法殺死了一隻相對虛弱的巨獸,這次行動使得歲獸對人類的認識有了顯著的變化,由於本身就構成了生態環境的載體,巨獸的認知方法與任何其他生物都截然不同。巨獸的認知中並不存在‘主宰’‘統治’的概念,大地上生活的渺小生物可以在某種意義上被它們視作自身的一部分。當歲獸目睹同族被渺小生物所殺死,它回想起了極為遙遠的過去,那時它的身軀還承載著輝煌的燈火,而如今它寄望眼前的渺小生物能夠重塑那樣的輝煌,為此,它非但沒有阻止炎國人驅逐巨獸,反而加以引導,企圖讓其他巨獸為人類的發展讓出少許空間。此後發生的事情眾人皆知,歲獸預期中的‘讓出少許空間’演變為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大戰,炎國軍士十不存一,民生百年難復,而盤踞炎國土地的巨獸則非死即傷。歲獸被它的同族重創,並最終被封入地底,陷入了混沌的長眠。此後在炎國歷史上留下了諸多足跡的十二位代理人,正是在此時誕生。”
切城-龍門事件
1096年,在烏薩斯第三集團軍的默許下,整合運動對烏薩斯南部城市切爾諾伯格發起進攻,最終在天災襲擊後完全占領切爾諾伯格。與此同時,羅德島眾人前往切爾諾伯格石棺營救博士,中途與整合運動遭遇,雙方展開激戰。
整合運動在成功占領切城之後,開始以炎國城市龍門為跳板,進攻龍門。羅德島不得不與龍門近衛局展開合作。羅德島前往切城救援期間,整合運動乘龍門防守空虛之際,占領近衛局大樓,所幸被收復。
隨後整合運動領袖塔露拉在“不死的黑蛇”的影響下,操縱切城核心城向龍門駛來,並宣示烏薩斯帝國對其的主權。羅德島潛入核心城,前往控制塔,阻止這場變故的發生,同時抵禦整合運動殘餘和烏薩斯軍隊的進攻。最終在羅德島的努力下,塔露拉交出了控制切城的密鑰,切爾諾伯格停止了移動。烏軍撤出切城,整合運動解散,事件結束。
切城事件實際上是烏薩斯第三集團軍利用整合運動,企圖製造炎烏戰爭的陰謀。這次事件導致了大量的人員傷亡,羅德島有四十一人犧牲在戰場,整合運動包括多位領袖在內的死傷人數也不計其數。很多民眾成為了感染者,引發了感染者難民湧向龍門的浪潮。但儘管如此,在羅德島的努力下,切城事件得以成功遏制,炎國和烏薩斯的代表團也得出了切城事件是“感染者引發的重大人為危害”的結論,從而避免了炎烏戰爭的發生。
在切爾諾伯格-龍門事件結束半年後,烏薩斯和炎國達成了最終的善後協定。在該協定中,烏薩斯需要向炎國補償此事件造成的部分經濟損失,而炎國則對其中一部分予以減免,返還給烏薩斯方,用於重建切爾諾伯格。據說,該協定是在烏薩斯皇帝費奧多爾的極力推動下,才在帝國議會的投票中通過的。
龍門:城市印象
“在離開炎國的路上,我再一次經過龍門。本不計畫再多停留,離境前夜我卻徹夜難眠。旅居炎國的數月間,我攢下了一沓手稿,對炎國的政治、經濟、歷史等方面均有所考察記錄,但此刻,我對這個國度的理解依舊模糊。”
“輾轉至凌晨四時,已經能聽見窗外羽獸的叫聲。我終於決定改變行程,在這裡再多停留幾日。在龍門任教的老友幫我聯繫到了一位土生土長的炎國人,我希望能與這位姓葉的歷史教師交談一番,以了解一位炎國人眼中的炎國城市生活。”
“我與他約好傍晚在人工河道旁見面。我到時,他已在燈下等我,一見面就給我遞上了一份裝在杯中的鱗丸。叉鱗丸用的木籤頂端刻著四個小小的炎國文字,我的寫著‘平安順遂’,他的寫著‘時來運轉’。但當我問他這是否是炎國的某種風俗或習慣時,他笑著告訴我,這只不過是攤主自發的行銷手段,中央公園的董氏鱗丸一向只用最樸素的牙籤,卻依然憑手藝賣得紅紅火火。”
——埃里克森博士
以下內容節選自埃里克森博士與葉師傅的談話記錄,為方便閱讀,二人均用姓氏縮寫指代。
葉:“每天清晨喚醒龍門的是商販的吆喝聲。早上五六點,天剛蒙蒙亮,生鮮大賣場的水產和菜肉販子就已經出攤了。龍門的大小飯館想進到新鮮的食材,這個點就得來賣場上拉貨。生鮮賣場一熱鬧,整座城市也就熱鬧起來了,賣旅遊紀念品的小攤子支出來,賣早點的小推車也上街了。”
埃:“攤販經濟是一種比較古樸的經濟形式,很難想像在龍門這樣一座高度現代化的城市,它還能煥發出這樣的活力。”
葉:“近幾十年來龍門的經濟生活的確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但小攤小販是其中不變的那部分。可能在很多龍門居民眼裡,小攤上的經濟活動和商廈、工廠、港口裡的經濟活動不該被區別看待,無論哪種都是龍門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大家說龍門是一座有活力和包容性的城市,這兩點在小攤上都看得見。就像這樣的鱗丸——因為有它,數以萬計的市民才能在清晨滿懷動力地踏上龍門的街頭巷尾,整座城市的血液才開始流動。也正是它帶來的收入,讓很多在龍門謀生的人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埃:“您剛剛也提到經濟生活的變化,能詳細聊聊這種變化的具體表現嗎?”
葉:“就以近十幾年間大規模出現的綜合性商城為例吧。這些商城不僅消費項目齊全,在市民的文化娛樂和日常生活中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一些商城會承辦各種文娛活動,有時是演唱會,有時是民俗活動,城際網路普及之後還加入了電子競技這樣新穎的娛樂形式;也有些商城裡安設了不少公共設施,除電話、長椅等之外,這些年還多了些更有人文特色的設施。我前些日子見過一台公共閱讀機,點一下終端,它就能免費吐出印有小故事的紙條。不過我覺得,綜合性商城終歸不能算是一種全新的創舉,更像是古老生活模式的一種不同的承載形式。”
埃:“您是指龍門歷來有和購物商城功能相近的消費、文娛與生活的中心,只不過形式不同?”
葉:“應當說,綜合性商城是人為複製一種原本是自然形成的生活環境,並把它集中在一個穹頂之下的產物。移動城市尚不多見時,大多固定聚落的房屋往往只有一兩層或兩三層。家與街面的距離很近,人與鄰里的距離也近,您從窗里探出頭,立刻就能浸入集市的喧鬧聲中。因此,街道在炎國不僅是通行的道路,也是買賣、社交、娛樂、生活的場所。如今,為了適應移動城市的結構,大多住房都建成了高層,但這也沒有讓炎國人拋下熟悉的生活模式。不少居民區都能見到高架在樓棟中層位置的步行街,樓頂也常有廣場或商業街,有些地方就管這樣的街道叫作“天街”。這些街道上既有經營各種生意的攤販,也有供居民使用的棋牌桌與健身器材,高處的風絲毫吹不散街上的熱鬧氣兒。”
埃:“您的描述中處處透出一種熱鬧的氛圍。除經濟生活之外,您還能從其他方面描述下這種“熱鬧”的表現嗎?”
葉:“到六點多,江上的輪渡就開始跑快班了,那時候兩岸都迴響著此起彼伏的汽笛聲。運氣好的話,您還能在貨船上看見鏢局的鏢師。在漫長奔波的最後一段路途中能愜意地吹吹江風,對他們來說或許也是可貴的體驗。”
埃:“鏢師聽起來很特別,這是種怎樣的職業?”
葉:“論職能,鏢師和一般信使做的是同類的活計——運送貨物、傳遞書信;但論核心,二者的確截然不同:鏢師以武藝為立身之本,很多鏢局自成一支武學流派。在如今的炎國,鏢師們早已不需要冒生命危險辛苦跑鏢,所以不少鏢師都改換了工作類型。一些鏢局開拓了副業,比如給影視行業提供武術指導,但更多鏢局把主要業務範圍從炎國國內轉向了國際。畢竟在國家勢力範圍之外,無主的荒野上最不缺的就是危險。”
埃:“我這一路見識了不少炎國城市之外的交通基礎建設,的確使人嘆服。您能否再介紹下城市內的交通狀況?”
葉:“龍門有將近四百萬人口,也是炎國的貿易中心之一,交通壓力不言而喻,但建設上也有相應的對策。除了常規的管道運輸,大宗貨物一般還會走繞城公路或採用輪渡。市區大部分道路都有專門的腳踏車道或公車道,高架橋和潮汐車道套用得也很廣泛。”
埃:“這條人工河道也是作為交通基建的一部分修建的嗎?”
葉:“水道確實承擔了相當一部分交通壓力,早晚通勤高峰的時候,甚至還能見到小型快艇載著快要遲到的人在江面上飛馳。但除此之外,修建這條河道的理由可能還有很多。西北不但乾燥,晝夜溫差也大,不想窩在家裡吹空調和開加濕器的話,江邊始終都是好去處。八點檔的連續劇播完之後,很多人就會來到江邊,要么散步,要么閒談,要么玩耍。當然,江上景致也好。您有機會可以去江上看一次日出,江水如鏡,江岸上的大廈也像鏡子,蓄在其間的一捧陽光,就像清晨的一碗熱粥,暖和得很。”
在離開龍門的那天,埃里克森博士聽從葉先生的建議,租了船在江上看日出。看著鋪滿金光的江面,有些恍惚的他誤以為自己駛入了宏偉的金色殿堂。直到一尾鱗在他身旁被釣起,才回過神來。見橋上的釣客熟練地將鱗甩進水桶,埃里克森博士意識到,這釣客只當這是平常的一江水而已。
一份調查報告
《有關整合運動及切爾諾伯格-龍門事件的調查報告》
收錄日期:▇▇ / ▇▇ / 1097
更迭日期:▇▇ / ▇▇ / 1098
公開日期:非公開
“在將塔露拉暫時收容在羅德島期間,我們的情報分析團隊在PRTS的輔助下,對整合運動引發切爾諾伯格-龍門事件的完整始末進行運算模擬,以結果為參考設立羅德島幹員在相似衝突情境下的行動準則。羅德島將在一段時間的航行後進入維多利亞,有許多人——包括羅德島的幹員在內——會擔憂我們的使命是否將在這場紛爭中被重新定義。PRTS的高效有目共睹,但就算是可露希爾也不能讓它替我們解開人們的疑慮。因此,我們仍需要回到一切的開始,回到切爾諾伯格-龍門事件的起點,回到整合運動誕生的那一刻。”
“另:提醒我們的女妖,這份文檔已歸入‘非公開’的類別,需要被加密。無論出於何種考慮,塔露拉·雅特利亞斯的身世,以及她造成事件的真正原因都不能被公開。有時,我們只能選擇讓真相沉入黑夜。”
沙丘上的起點
937年,埃里克勳爵與匹斯堡議會大學的李爾蘭·D教授於城邦史標準論刊發表了著名的合著論文(《我們從哪裡來?》,44期)。論文稱,據多具已風化遺骸的鑑定結果,薩爾貢四號填埋窟的考察已得出關鍵性結論,即感染者的隔離和處決無疑與實在法同源。
在這篇論文發表的一個多世紀後,
哥倫比亞考古團隊在薩爾貢北方發掘出若干人類活動痕跡。考古證據表明,那些為逃脫處決而走向荒漠的感染者並沒有被黃沙吞沒。他們圍繞荒漠腹地的綠洲建立了一連串鬆散的聚落,彼此合作,互相照料,在塵暴的掩護下掠奪商隊村鎮,偷襲王酋的士兵。在薩爾貢細碎綿長的歷史記錄中,這些蟄伏在黃沙中的感染者被稱為“凡赫”,意為“沙丘上的魔鬼”。巴約王在統治薩爾貢期間試圖將其剿滅,但始終未能讓這些“魔鬼”從荒漠的腹地銷聲匿跡。
不會有人牽強地將“凡赫”視作古薩爾貢版本的整合運動,但“沙丘上的魔鬼”為我們了解包括整合運動在內的感染者武裝運動提供了三個方面的重要警示。第一,感染者遭受殘害的歷史與他們反抗這種處境的鬥爭同樣長久,整合運動並不是這一切的開端;第二,源石工業的興起和移動城市的出現並不是感染者武裝運動的先決條件,感染者反抗的發端往往處在所謂“文明社會”的視線之外;第三,在摧毀感染者原有的社會身份和謀求生存的可能性之後,歧視和壓迫的常態必然將他們逐向最後的選項。
暴力。
當塔露拉·雅特利亞斯將這股暴力緊攥手中,高高舉起,一座移動城市和它的幾乎全部人口便遭遇了滅頂之災。在這場規模空前的感染者武裝運動中,羅德島目睹了為感染者而戰的理想如何與政治陰謀相媾和,見證了一面旗幟如何將自己葬送在烏薩斯的寒風中。而那個坐在整合運動最前方的人,塔露拉·雅特利亞斯,她的身世被重重迷霧隱藏,她建立整合運動的經過沒有留下清晰的記錄,但她仍然是羅德島自建立以來面臨的最大考驗。羅德島必須永遠記住“弒君者”柳德米拉、“碎骨”亞歷克斯、“浮士德”薩沙、“梅菲斯特”伊諾、“霜星”葉蓮娜,“愛國者”博卓卡斯替,還有那些沒有留下名字的整合運動成員。追隨塔露拉的人們揭示了每一位羅德島成員都需要面對的尖銳事實:羅德島與整合運動就像同一枚硬幣的兩面,而僅靠一種美好的理念和偉大的品質並不能確保羅德島永遠航行在正確的航道上——在羅德島奔赴另一個戰場的當下尤其如此。
1068年,塔露拉·雅特利亞斯出生,與同母異父的姐妹陳暉潔一同在龍門度過了童年。她的生父愛德華·雅特利亞斯已被證實為來自維多利亞的德拉克流亡末裔;而她與陳共同的母親,根據羅德島與龍門的最終保留備忘錄,這裡不能透露她的身份。總之,塔露拉的誕生曾經是一個被不惜一切代價保守的秘密,即使這個代價需要魏彥吾以結義兄弟的生命償付——在愛德華死後,人們堅信曾經統治維多利亞的德拉克血脈業已消亡殆盡,直到深池的火焰再度燃起。1077年,在科西切公爵以整座城市為籌碼的陰謀脅迫下,年僅九歲的塔露拉被從龍門帶走,在公爵的領地中度過了少年時光。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烏薩斯的斐迪亞並沒有苛待塔露拉,而是將她培養為自己的繼承人與門徒。在這九年中,科西切將自己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傳授於塔露拉,連同他的祝福與詛咒。
凍原中的行軍
在切爾諾伯格-龍門事件的後續調查中,聯合調查團在報告中對主導了整起事件的整合運動做出了一致的定義:激進感染者團體。這個概括大體上準確,但記錄員認為有必要對此做出補充:羅德島在切爾諾伯格和龍門面對的整合運動是一支以感染者為主體的武裝團體。人員規模龐大,成員構成複雜。在塔露拉·雅特利亞斯的帶領下,他們以從廣泛存在的迫害中解放感染者為主要訴求,通過極端暴力手段對拒絕給予感染者公平對待的社會秩序採取報復。
若干來自感染者糾察隊的情報源提供了更多與整合運動早期狀況相關的信息。與集團軍和城防軍警相比,帝國的感染者糾察隊在軍政官僚機構中的地位極其低下:裝備落後,成員素質極差,配給標準甚至低于軍用馱獸。儘管如此,他們仍然是帝國迫害感染者的急先鋒,只有搜捕更多感染者,才能讓他們多領到一份染血的津貼。另一方面,這也意味著他們並不在意將自己的罪證全盤泄露給他人——只要能夠拿到一條赤金。因此,羅德島相當輕易地獲得了那些不忍卒讀的報告,作為了解烏薩斯的感染者現狀,以及整合運動的始末的參考資料。
1086年對塔露拉·雅特利亞斯而言是意義重大的一年。她主動感染了礦石病,並且對科西切公爵實施了刺殺。年輕的德拉克逃離了她在貴族領地的生活,以一位逃犯,一位感染者的身份與鄉村的感染者居民生活在一起。在那之後的幾年中,塔露拉尚未集結起後來的感染者之軍,追隨她的只有一支隨時都可能被糾察隊消滅的小團隊,試圖幫助並吸納他們遇到的每一個烏薩斯感染者。可以認為,早在那時,整合運動的構想就已經在年輕德拉克的腦海中成形。無論當時的塔露拉·雅特利亞斯是否願意承認,科西切公爵在那九年中給予她的教育幫助她和她的隊伍從糾察隊的手中倖存了下來,並且不斷壯大。
在整合運動進軍切爾諾伯格之前,有兩位感染者走在這支隊伍的前方:塔露拉·雅特利亞斯,以及名叫阿麗娜的埃拉菲亞。她是一位烏薩斯農民的女兒,塔露拉逃亡途中結識的摯友,也是糾察隊黑名單上的感染者逃犯。根據多位整合運動早期成員的口述,可以拼湊出阿麗娜的形象:耐心,溫和,深思熟慮。在人們遇到困難的時候,他們會先去尋求阿麗娜的幫助和建議。對於一支永遠缺乏給養,永遠在逃亡路上的隊伍,不難理解為什麼她的命運會對塔露拉,乃至未來的整合運動產生巨大的影響。
在進行了數個月的游擊和逃亡後,塔露拉的隊伍在糾察隊報告中所占的篇幅不斷擴大,成了一個不小的麻煩。令糾察隊官員尤其感到擔憂的是,他們懷疑這支隊伍已經得到了由“愛國者”博卓卡斯替帶領的北原游擊隊的認可——後者在大多數情況下對糾察隊和礦場守軍採取不留活口的交戰策略。他們的擔憂是正確的,在雙方合流之後,前烏薩斯軍人和礦場勞工的加入讓塔露拉麾下的隊伍成為一支真正的武裝抵抗力量,除了集團軍的正規武裝,地方糾察隊實際上已經不再具備將其剿滅的力量。
另一方面,隨著整合運動帶來的影響深入帝國的南方腹地,他們的行動越來越艱難,內部也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根據糾察隊對被捕整合運動成員的審訊記錄,阿麗娜的身亡與之後發生在一座村莊中的報復性屠殺對塔露拉本人產生了顯著的影響。有理由相信,以這兩起事件為首的一系列變故是導致整合運動急劇轉變的導火索。塔露拉談論整合運動使命的方式逐漸發生了改變,她開始有意地將感染者承載的苦難與憤怒引上一條危險的道路——對非感染者的極端仇恨。
1096年的後半年,在薩卡茲僱傭兵團體的支持下,整合運動的力量得到了進一步的充實,領袖們重新制定了行之有效的作戰策略。整合運動繼續向南推進,各地的糾察隊派出信使,歇斯底里地向集團軍尋求援助,但這些信使大多遭到了薩卡茲僱傭兵的截殺——在特雷西斯的授意下,這些僱傭兵強化了整合運動的武裝力量。可想而知的是,即使這些信使送出了糾察隊絕望的呼救,他們對利用整合運動掀起另一場戰爭的陰謀也是一無所知的。1096年 12月,整合運動的南進走到了最後的關鍵一步,黑色的德拉克終於將她的劍鋒指向了烏薩斯南方的重要工業城市之一,切爾諾伯格。
烈焰下的末路
毫無疑問,整合運動是烏薩斯親手種下的苦果。帝國對感染者的殘酷壓迫將他們逼向凍原,來自礦場的感染者勞役和前軍人組成的游擊隊始終是整合運動的骨幹力量。另一方面,大叛亂使帝國政局長期不穩,讓整合運動有機會遊走於各大集團軍的“緩衝地帶”之間。第三集團軍在糾察隊被成隊殲滅時冷眼旁觀,甚至刻意縱容了整合運動對切爾諾伯格的襲擊,放任國民死於一場空前的災難。
1096年12月23日,切爾諾伯格迎來了冬季最寒冷的一天。天災雲攥起雷霆和巨大的源石隕晶,砸向下方被癱瘓的移動城市。數萬人在直擊城市的天災中遇難,但在天災中死去也許在某種程度上是幸運的一一接下來的兩周內,有更多人在更悲慘的境況下被剝奪了生命。當整合運動在城內感染者的策應下完成對大多數區塊的占領後,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部隊保持了軍事紀律,沒有對非感染者採取“復仇行動”;移動城市的基礎支持系統在此期間陷入癱瘓,供電供水全面中斷,甚至無法維持最低限度的冬季供暖。難民從城市湧向荒地,試圖逃往就近的移動城市,但大多都沒能挺過荒地嚴酷的環境。根據調查團的事後統計,切爾諾伯格總人口的近三分之一在這起事件中喪生,大量居民罹患礦石病。
但整合運動也在這場“輝煌的勝利”後迅速走向了末路。
與毫無防備的切爾諾伯格不同,龍門並沒有輕視這支感染者武裝力量的威脅:近衛局嚴陣以待,總督魏彥吾也與感染者問題應對專家羅德島達成了合作。面對一座戒備森嚴的移動城市,塔露拉看起來像是被切爾諾伯格的勝利所麻痹,又或是被二十餘年前愛德華之死的宿怨沖昏了頭腦。她在切爾諾伯格的指揮塔設立指揮部,下令整合運動主力借近衛局掌控力較弱的貧民區對龍門進行滲透,從內部牽制城市的防衛力量。整合運動的部隊確實在部分城區造成了嚴重的破壞,甚至一度攻陷作為龍門安全象徵的近衛局大樓,但勝利的天平並沒有向他們傾斜太久。從1096年12月29日近衛局第一次在城內與整合運動交火,到1097年1月6日羅德島突襲切爾諾伯格核心城的短短九天內,整合運動損失了幾乎整個領導層,指揮體系完全崩潰。追隨“愛國者”博卓卡斯替的游擊隊在他戰死後選擇協助羅德島,參與了對核心城展開的突襲行動。許多人已經意識到,塔露拉早已從根本上背叛了整合運動最初的理想。
實際上,羅德島認為塔露拉並沒有被勝利麻痹,也沒有被宿怨沖昏頭腦。她很清楚貿然進攻一座武裝齊備的移動城市會讓整合運動蒙受怎樣的損失,但她仍然放任自己用陰謀葬送從凍原一路走來的戰友。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仍有一批整合運動成員忠於她,這些狂熱者相信領袖的計畫對感染者而言是一項史無前例的壯舉。在1月6日一整天的戰鬥中,核心城上的整合運動殘部以及偽裝的烏薩斯第三集團軍士兵試圖將羅德島和游擊隊擋在指揮塔外,阻止他們停下核心城。切爾諾伯格的核心城仍然傳送著烏薩斯城市的識別碼,它與龍門的衝撞極有可能引發兩個區域大國之間全面的武裝衝突,而感染者將永遠背負挑起這場戰爭的罪名。
幸運的是,羅德島同樣擁有一位年輕的感染者領袖。在博士和凱爾希醫生的支持下,羅德島當中那些最勇敢的人在阿米婭的帶領下一起攻入核心城,去粉碎那個足以摧毀感染者未來的陰謀。最終,在1097年1月6日下午5時42分,切爾諾伯格核心城放慢了它沖向毀滅的腳步,緩緩停在龍門城防炮的射程之外。
待回應的尾聲
聯合調查團提交的最終報告為切爾諾伯格一龍門事件劃上了一個句號,一場危機就此化解。儘管羅德島盡力阻止了更糟的事態發生,但整合運動在這短短兩周間採取的極端行動仍然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影響。人們必須面對這樣的現狀: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在乎這一切的起因,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全副武裝的感染者製造了怎樣的慘劇——讓一座移動城市淪為死城。
對此負有責任的塔露拉在事件後被短暫收容於羅德島本艦,炎烏雙方也對這個微妙的結果做出了妥協,並沒有進一步深究。但很顯然,並不認同這個結果的大有人在。前近衛局成員九、前羅德島幹員Guard等人重新集結了一部分倖存的整合運動成員,於羅德島駛向倫蒂尼姆的途中突襲本艦,帶走了塔露拉,幸運的是,沒有更多人在這場衝突中喪命。這些重新集結在整合運動旗下的人們不太可能將她再度奉為領袖,等待塔露拉的很可能是一場來自整合運動倖存者的審判和清算。但是,無法排除除此之外的可能性,外勤部和S.W.E.E.P.的行動小組仍在尋找相關的情報。
塔露拉在被關押期間曾多次提出借閱書籍的申請,這些請求得到了阿米婭與博士的批准。在離開時,白髮的德拉克沒有帶走她的書摘和筆記,而是將它們留在了收容室。書摘從多份文本中摘取了維多利亞軍艦“薩森淑女”號在四國戰爭末期的一系列遭遇,不難想像為何這艘維多利亞高速軍艦的命運能夠引起她的興趣。這艘高速軍艦的幽靈仍然徘徊在荒地的沙塵間,直至感染者的苦難終於駛向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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