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送安曉峰侍御謫戍軍台

元人雜劇中說:“端的是剪雪裁冰,惺惺的自古惜惺惺”(喬夢符《玉簫女兩世姻緣》)。自古以來,同類相從的人總是比較容易相互憐借,相互敬重。這首詞是兩個“真御史”惺惺相惜的記錄,雖已事隔百年,讀起來仍然令人感動。

安維峻(?-1926),字曉峰,甘肅秦安人。光緒六年(1880)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光緒十九年(1893)轉福建道監察御史。未一年,先後上六十餘疏。中日甲午戰爭期間,上疏痛斥李鴻章“挾外洋以自重,固不欲戰”,“不但誤國,而且賣國。”並尖銳指出:“皇太后既歸政我皇上矣,若猶遇事牽制,將何以上對祖宗,下對臣民乎?”慈禧覽奏大怒,立予革職,謫發張家口軍台。安以言獲罪,名噪一時。光緒十九年七月,王鵬運任江西道監察御史,與安維峻同事。他曾多次上疏彈劾孫毓汶,徐用儀,並和安維峻聯名彈劾李鴻章。王、安二人志同道合,因而王對安之被謫感慨良深。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滿江紅·送安曉峰侍御謫戍軍台
  • 創作年代:近代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王鵬運
正文,點評鑑賞,作者簡介,

正文

荷到長戈已御盡九關魑魅。尚記得、悲歌請劍,更闌相視。慘澹烽煙邊塞月,蹉跎冰雪孤臣淚。算名成、終竟負初心,如何是?
天難問,憂無已。真御史,奇男子。只我懷抑塞,愧君欲死。寵辱自關天下計,榮枯休論人間世。願無忘、珍惜百年身,君行矣。

點評鑑賞

上片寫安維峻上疏被謫之事。“荷到長戈已御盡九關魑魅。”讚揚安在御史台忠於職守。荷,扛起;長戈,長矛。安將謫戍軍台,故云荷戈,九關,天門九重。《楚辭·招魂》:“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借指朝廷。魑魅,山林精怪,指朝中奸佞。詞人巧妙地運用這些詞語,既揭露了朝廷昏昧,寫出了安御史被謫之事,又成功地塑造了一個鬥士的形象。作者的愛憎滲透在每一個詞語之中,說“荷到長戈”(被謫)之時,“已御盡九關魑魅”,可見安維峻是一位勝利者,被謫並不意味著他的失敗。一位戰果輝煌的鬥士“荷到長戈”,他必將繼續戰鬥。以此為被謫者送行,令人為之氣壯。“尚記得、悲歌請劍,更闌相視。”追憶當初同官御史台,聯名上疏彈劾李鴻章等事。請劍,《漢書·朱雲傳》載:漢成帝時,槐里令朱雲上書請借上方寶劍,斬安昌侯張禹。成帝怒,欲誅朱雲。朱攀殿檻,檻折。後世常以此讚美敢於直諫之人。詞中說“悲歌請劍”,又說“更闌相視”,生動地描述了當初兩人在御史台,深夜共同草擬諫章之情景。“相視”,寫兩人會心之狀。《莊子·大宗師》寫子祀等四人相見傾心,“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王、安正是這種莫逆之交。“慘澹烽煙邊塞月,蹉跎冰雪孤臣淚。”用漢代蘇武故事比喻安御史將謫張家口。寫景中洋溢著深情,讀者不難感覺到作者的涔涔熱淚。上片最後一句:“算名成、終竟負初心,如何是?”寫得十分深刻。《舊唐書·蕭瑀傳》引太宗詩:“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忠臣常因國亂贏得人們的加倍頌揚。可是,對於忠臣來說,他們最感到痛苦的恰正是國亂。他們並不想因家國之憂博得一己的名聲。“算名成,終竟負初心”,深刻地寫出了志士的悲哀。這也表現出王、安之間相互能夠深刻理解。被謫之人得到如此贈語,該是多么快慰。
下片寫自己對於朋友的敬佩與勉勵。“天難問,憂無已。真御史,奇男子。只我懷抑塞,愧君欲死。”以屈原比安維峻,說他在“天言從來高難問”的情況下,仍然懷著耿耿孤忠,為國家命運憂心不已。這才是完全盡到了御史的職責,是真正磊落英偉的男子漢。“愧君欲死”,包含兩重意思:一言自己同為御史,卻未能如安一般犯顏直諫;一言自己無力救助安維峻,愧為御史。此語噴吐而出,真誠感人,既有自謙、自責之意,亦有以安為榜樣自勉之意。實則王鵬運在諫垣時,以直聲震天下。一時權要,彈劾殆遍。西太后及光緒常駐頤和園,鵬運爭之尤力,以此幾罹不測之禍。他也是一個“真御史,奇男子。”因此他才能無愧於心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寵辱自關天下計,榮枯休論人間世。”他希望朋友不要計較在人世間一時的得失,繼續以天下為己任。這也是作者自期之語。最後,作者勉勵安維峻此去多多保重:“願無忘、珍惜百年身,君行矣。”數語含不盡之意,既使人想到安此去還會歸來,繼續鬥爭,又使人感到,安的鬥爭會後繼有人,可以放心地荷戈前行了。古人說:“同類相從,同聲相應。(《莊子·漁父》)”“同明相照,同類相求。(《史記·伯夷列傳》”兩個人同是光華燦爛的發光體,便會相互照亮對方,使個人的價值更為增重。王鵬運在甲午戰爭之後民族危亡之際所寫的本詞及《八聲甘州·送伯愚都護之任烏里雅蘇台》、《百字令·星岑為題戴笠圖……》、《木蘭花慢·送道希學士乞假南還》、《三姝媚·道希南歸……》(六首)、《定風波·有寄》、《金縷曲·和伯崇》等大量作品,都是這一類。它們格調很高,不僅是友情的頌歌,也是人的頌歌,篇中矗立著一個大寫的“人”字,讀之令人精神向上,志氣高揚。詞風如此,方可謂真能繼承蘇、辛者。

作者簡介

王鵬運(1849-1904),字幼退。號半塘,晚號鶩翁。廣西臨桂(令廣東桂林市)人。同治九年(1870)舉人。歷官內閣侍讀,監察御史,禮科給事中,罷歸客居江蘇,主講揚州儀董學堂。其詞“泠泠累累,若鳴雜佩”,頗具“渾化”之境,為清末詞壇“四大家”之一。著有《半塘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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