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義
細胞如何對各種胞外調節信號作出特異性應答,即細胞信號傳導機制的研究,是近年來的一個研究熱點。目前已知大多數細胞中存在兩條傳導細胞因子刺激信號的基本途徑:Ras-MAPK途徑和JAK-STAT途徑。前者在研究多種生長因子的信號傳導中發現,可能主要與傳遞細胞增殖信號有關;後者發現於干擾素的信號傳導研究中,現在已知在幾乎所有細胞因子信號的傳遞中,該途徑都發揮著重要的作用[1,2]。JAK即Janus Kinase(兩面神激酶),是一種非受體型酪氨酸蛋白激酶(PTK)。該族成員有7個同源區(JH1~7),其中JH1區為激酶區,JH2區為偽激酶區。與其它PTK不同,JAK內無Src同源區2(SH2)結構,因其既能催化與之相連的細胞因子受體發生酪氨酸磷酸化,又能磷酸化多種含特定SH2區的信號分子從而使其激活,故稱之為Janus-
羅馬神話中前後各有一張臉的鬥神。STAT即Signal transducers and activators of transcription(信號傳導及轉錄激活因子),含有SH2和SH3結構域,可與特定的含磷酸化酪氨酸的肽段結合。當STAT被磷酸化後,發生聚合成為活化的轉錄激活因子形式,進入胞核內與
靶基因結合,促進其轉錄。現在已克隆成功4種JAK(JAK1~3和Tyk2)與6種STAT(Stat1~6)。
模式
該途徑的基本作用模式為:配體誘發相應受體形成
二聚體或
寡聚體,引起與受體結合的JAK相互作用,發生自身酪氨酸
磷酸化而激活;同時催化受體發生酪氨酸磷酸化,繼而以這些磷酸化的酪氨酸為"錨點",招引多種含特定SH2區的信號分子,並將其活化,通過這些分子的作用使胞外信號傳入胞核內。但隨著研究的深入,發現該途徑並非這樣簡單,其調控機制精細多樣,與別的信號傳導途徑有錯綜複雜的聯繫。這方面的工作雖開始不久,但取得的成果已使人們對信號傳導的認識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1 MAPK與JAK-STAT途徑
MAPK即絲裂原激活的蛋白激酶(Mitogen activated protein kinase),是Ras途徑中的下游信號分子,具有絲氨酸/蘇氨酸蛋白激酶活性,可激活C-Fos、C-Jun等轉錄調節因子,形成AP-1作用於核內,激活特定的基因從而傳遞信號。MAPK的激活需要其分子中特定的Tyr殘基和Ser殘基同時被磷酸化[3]。以前認為,Ras途徑與JAK途徑雖共存於細胞因子的信號傳導中,但互相獨立。前者與Ⅰ型細胞因子受體C-端序列有關,後者則結合在受體胞漿區近膜端[4,5]。受體C-端序列缺失則不能激活Ras途徑,而JAK-STAT途徑不受影響。
最近的發現表明,MAPK可能處於調節這兩條途徑的關鍵位置。開始時發現JAK的激活伴有MAPK的活化,且僅有JAK激活不足以使STAT最大程度地發揮其轉錄激活活性。接著證實,Stat3在傳導信號時不僅發生了Tyr殘基磷酸化,同時還有Ser殘基磷酸化[6],且磷酸化的Ser殘基為與DNA上的調節區結合所必需;並證明STAT蛋白上存在可被MAPK識別且磷酸化的特異性序列[7]。與Stat3類似,Stat1也必需有Ser殘基磷酸化才能完全活化。含這一Ser殘基的序列正是上述可被MAPK識別且磷酸化的特異性序列,並在體外成功的用MAPK使含此序列的多肽Ser殘基磷酸化[8]。
體外實驗表明,在經Ⅰ型IFN刺激過的細胞中,MAPK與INFR-α鏈相互作用而被活化,隨之與Stat1相結合併促進其活性[9]。當MAPK的作用被阻斷時,STAT促進基因轉錄的活性降低。從以上現象可推論:STAT是MAPK的天然底物之一,細胞中存在著MAPK-STAT這一信號傳導的旁路或調節方式。新近發現生長激素刺激的雄鼠肝細胞中,Stat5絲氨酸磷酸化後發揮與以前不同的轉錄調節活性[10],這一效應很可能也是經MAPK介導。
目前對JAK如何活化MAPK仍不清楚,可能是直接作用,也可能是通過活化Ras-MAPK途徑。Ⅰ型細胞因子受體如何活化Ras也不清楚,一般認為應與含PTK活性的生長因子受體類似。後者先誘導Shc磷酸化,再通過Shc與Grb2的SH-2、SH-3區募集Ras,並通過Shc與mSos活化Ras[11]。已知IL-2、IL-3、IL-5、IL-6和EPO等都能誘導Shc磷酸化,而如干擾JAK與受體複合物的結合則使Shc磷酸化明顯降低[12]。近來發現,EPO的這種作用不依賴EPOR與Shc的結合,而是經Shc的SH-2區與JAK2上磷酸化的酪氨酸殘基相結合[13]。已證實JAK2有使Shc磷酸化的功能,但是否有其它磷酸化蛋白參與Shc的活化與募集仍不清楚。
SH-PTP1即含SH2區的酪氨酸磷酸酶(PTPase1)。PTPase分為跨膜型與非跨膜型兩種,SH-PTP1和2都屬於後者。SH-PTP2參與受體型PTK介導的信號傳遞,可看作是一種正的信號傳遞分子;SH-PTP1則主要對PTK介導的信號傳遞起抑制作用。與其它廣泛表達的酪氨酸磷酸酶不同,SH-PTP1(又稱PTP1C、HCP或SHP)主要表達於造血細胞中。起初發現SH-PTP1在IL-3作用後與IL-3Rβ鏈結合[14],經SH-PTP1反義RNA作用後,IL-3Rβ鏈磷酸化水平升高。不能正常表達SH-PTP1的Motheaten小鼠表現出多種造血異常及免疫異常[15],其CFU-E前體細胞對EPO高度敏感,常伴有系統性自身免疫性疾病。
已知IL-3和EPO都主要通過JAK2傳導信號[3,4]。不久前證實,EPOR上第429位酪氨酸在EPO作用後被JAK磷酸化,從而具備了結合SH-PTP1並使之活化的能力[16]。這一作用的特異性取決於該殘基周圍特定的胺基酸序列,即PY-Leu-Tyr-Leu-Val-Val,含有這段序列的11肽即足以結合併活化SH-PTP1。EPOR上此種酪氨酸的缺失可使細胞對EPO的敏感性升高5到10倍。EPOR野生型的細胞、JAK2的酪氨酸磷酸化水平在EPO作用後很快恢復正常,而表達上述第429位酪氨酸突變的EPOR的細胞,這一指標長時間保持在高水平。IL-3R中含有與EPOR中SH-PTP1結合位點相似的序列,提示在IL-3的信號傳導中可能存在類似的負反饋調節機制。
與之類似,當IFN-α作用後,IFN-α受體可與SH-PTP1可逆性結合[17]。同樣,接受這種刺激的Moptheaten小鼠巨噬細胞中,JAK1和Stat1酪氨酸磷酸化水平明顯高於正常,而對Ⅰ型IFN信號傳導同樣重要的TYK2,Stat2活化水平則無明顯變化。已知在Ⅰ型IFN信號傳導中,JAK1特異性的活化Stat1,而Tyk1特異性的活化Stat2[18]。因此可認為,上述現象是SH-PTP1選擇性作用於JAK1所致,其具體機制值得進一步研究。最近發現,SH-PTP1的兩個SH2區中,N-端SH2區可與其分子內的酶活性區結合而起自身抑制作用,當此區與其它分子結合時,SH-PTP1即被激活[19];而C-端的SH2區對其活性無明顯影響,只參與其募集過程。
3 JAK和/或STAT的功能
STATs調節的基因範圍很廣:IFN調控基因的表達需要Stat1和2;IL-6誘導的急性期反應基因的表達需要Stat3;Stat5介導催乳素誘導的多種基因表達;Stat6為IL-4誘導的免疫球蛋白類別轉換和MHCⅡ類抗原與免疫球蛋白受體等的上調所必需。目前看來,Stats與細胞因子引起的增殖反應無關,IL-2、IL-4和IL-6都可使突變型受體不激活STAT而引發增殖反應[11]。
有人發現,果蠅中JAK同源體的突變可導致其細胞轉化。HTLV-1感染引起的細胞轉化據認為也是JAK-STAT的激活所致,可能為直接或間接地以一種類似受體介導的方式激活該途徑[20]。在v-src轉化的細胞中,觀察到有組成性的Stat-3酪氨酸磷酸化[21],這一效應是否需JAK介導尚不清楚。這種細胞中可觀察到有JAK家族激酶活化,但在其它系統中觀察到v-src可直接活化Stat-3。v-ab1轉化的小鼠前B細胞中,JAK1、JAK3表現出組成性激酶活性,且可激活通常是由IL-4、IL-7誘導的STAT活性,而此時並無此兩種IL存在[22]。以上證據提示,JAK和/或STATs激活可能與細胞轉化有關。EGF、CSF-1和PDGF均能誘導STAT活化,在這些系統中STAT的作用還不清楚。近來發現EGF激活Stat-1、3不依賴JAK,而是經EGFR內的激酶區起作用[23],儘管這時有JAK1活化。目前看來,EGF的生長信號主要由Ras途徑傳導。STAT對c-fos等已知早期基因的激活作用不大,提示可能存在其它未知的
靶基因。
已知JAK能直接或間接磷酸化Vav,PLC-β1等其它信號分子,從而激活其它信號傳導通路?[26]。IL-4誘導的胰島素受體底物(IRS)1、2的磷酸化也需JAK的活化[27]。而經其相應的受體型酪氨酸蛋白激酶傳導信號的細胞因子,如EGF、PDGF,CSF-1等,也能誘導STAT活化。綜上所述,可見JAK和STAT除了共同構成JAK-STAT途徑傳導信號外,各有其相對獨立的作用。
4 其它調節JAK/STAT途徑的分子
IFN-γ主要通過誘導Stat-1同源
二聚體(又稱IFN-γ反應因子,簡稱GAF)形成而傳導信號,已知IFN-γ可抑制Th2細胞的增生而對Th1細胞無此作用。近來發現,這是因為Th1細胞缺乏IFN-γ受體的β鏈(又稱輔助因子1/AF-1),不能誘導GAF形成之故[24]。上文提到,Ⅰ型IFN誘導GAF形成受SH-PTP1的選擇性調節,提示體內JAK-STAT途徑受到十分精細的調節。Th1/Th2的失衡可導致多種疾病,這些發現使我們有可能在分子水平上理解這種失衡,並對其進行干預。
最近研究發現,腺苷酸環化酶激活劑forskolin可明顯抑制IFN誘導的IFNR、JAK1、TRK2和Stat1、Stat2的磷酸化[29],以及與IFN反應元件結合的複合物的形成;而forskolin經修飾失去腺苷酸環化酶激活活性後,對JAK-STAT途徑不起任何作用,提示蛋白激酶A(需cAMP以激活)可能對JAK-STAT途徑起調節作用。
5 研究展望
目前對JAK的結構仍未完全搞清。除了活化位點外,還有數個未確定的磷酸化位點,它們可能參與募集其它信號分子。JAK與受體近膜區結合的功能域還未確定,JAK同源區和偽激酶區的功能尚待研究。關於STAT也有許多問題沒有搞清:如STAT多聚體怎樣轉入核內,與STAT同屬一類的IRF-1、ICSBP等是否與其它STAT成員結合而發揮功能等。各種不同的JAK和STAT基因敲除(gene knock out)小鼠將有助於解答這些問題。
此外,JAK和STAT與疾病的關係及其套用研究,也是一個很吸引人的領域。這方面已發現一例先天性JAK3缺乏的患兒,其症狀類似於性聯重症聯合免疫缺陷病(XSCID),但為常染色體隱性遺傳[25]。急性白血病患者外周血細胞中,STAT相關性轉錄因子組成性活化,可能是白血病的病因之一[28]。此外,可能還存在機理更複雜的相關疾病,有待進一步研究。
總之,對JAK-STAT途徑的研究在解答以往疑問的同時,引出了許多更為複雜的問題。此領域的研究,尤其是在JAK-STAT與其它信號傳導途徑之間的關係方面,必將有助於更全面深入地理解信號傳導這一重大的生命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