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書名:終南山重陽真人全真教祖碑
- 作者:金源璹
- 類別:碑文
- 出版時間:重陽離俗入道之初
- 開本:石刻
碑文內容,引子,原文,碑文作者,
碑文內容
引子
重陽真人
活死人引子
先生初離俗,忽一日,自穿一墓,築冢高數尺,上掛一方牌,寫“王公靈位”字,下深丈余。獨居止二年余,忽然卻填了。
活死人兮王喆乖,水雲別是一歡諧。道名喚作重陽子,謔號稱為沒地埋。
生來路口不忘懷,行鑽須是掛靈牌。即非惑眾窺圖利,為使人知遞攢排。
活死人墓贈寧伯功
活死人兮活死人,自埋四假便為因。墓中睡足偏瀟灑,擘碎虛空踏碎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不談行果不談因。墓中自在如吾意,占得逍遙出六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與公今日說洪因。墓中獨死真嘉話,並枕同棺悉作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火風地水要知因。墓中日服真丹藥,換了凡軀一點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活中得死是良因。墓中閒寂真虛靜,隔斷凡間世上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害風便是我前因。墓中這個真訊息,出水白蓮肯惹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須知五穀助身因。墓中觀透真如理,吃土餐泥糞養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晝眠夜寢自知因。墓中有個真童子,笑殺泥團塵里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空空空里是空因。墓中當有真空景,悟得空空不作塵。
活死人兮活死人,活人珠玉問余因。墓中境界真家計,不免臨頭總化塵。
天地高深覆載人,人心奸巧不憑因。只知名利為身寶,不悟身為物里塵。
尋思到岸下船人,笑指白雲便是因。丹桔在身無價寶,自然光耀絕纖塵。
人人不作是非人,遠此無由地獄因。三界超升靈物在,仙宮那得有飛塵。
有個逍遙自在人,昏昏默默獨知因。存神養浩全真性,骨體凡軀且渾塵。
人能弘道道親人,人道從來最上因。若把黑雲俱退盡,放開心月照繁塵。
風月為鄰也是人,水雲作伴得真因。便攜鸞鶴歸蓬島,此去無由卻墮塵。
忽然認得岸頭人,不可思量議厥因。謂甚便教成一曲,曲中識破隙中塵。
我今嗟彼世間人,來路前生作甚因。但恐性乖來路失,歸時輾轉入灰塵。
胎生卵濕化生人,迷惑安知四假因。正是泥團為土塊,聚為身體散為塵。
酒色昏迷惱殺人,用斯濁惡轉推因。將來失腳輪迴去,甘作沉淪泉下塵。
外人不識裡頭人,喚出門來得此因。明月清風休笑我,這回似你遠紅塵。
笑殺愚迷枉做人,人人皆說養家因。家人便是燒身火,幹了泥團卻變塵。
我今欲勸世中人,正好追尋道果因。稍悟這般知這個,風前揚卻一堆塵。
陽人不合戀陰人,都被陰人損善因。煉取純陽身七寶,無生路上不生塵。
閒來默坐睹常人,個個鑽尋無路因。恰似水魚魚戀水,只知塵體體投塵。
世上輪迴等等人,各分神性各分因。百年大限從胎死,五蘊都歸塵下塵。
穩駕青牛古聖人,白牛枝葉出斯因。儒醫夫子成三教,懇辟愚迷怕落塵。
生來死去萬千人,善果良因間有因。嫉妒慳貪夸富貴,我今與你不同塵。
誰識鄽中這個人,無為無作任其因。白雲接引隨風月,脫得塵勞出世塵。
往往來來人看人,人心廝算各論因。三光塵外分明鑑,照爾身形盡土塵。
活死人墓,活中得死
原文
全文內容
皇圖啟運,必生異人,大定隆興,道圓賢哲。夫三教各有至言妙理,釋教得佛之心者, 達麼(磨)也,其教名之曰禪;儒教傳孔子之家學者,子思也,其書名之曰《中庸》; 道教通五千言之至理,不言而傳,不行而至,居太上老子無為真常之道者,重陽子王真 人也,其教名之曰「全真」。屏去妄幻,獨全其真者,神仙也。
真人名嚞,字知明,應現於鹹陽大魏村。仙母孕二十四月又十八日生,按二十四氣餘土氣而成真人也。真人美須髯,大目,身長六尺餘寸,氣豪言辯,以此得眾。家業豐厚,以粟貸貧人,惠之者半;其濟物之心,略可見矣。
弱冠,修進士舉業,籍京兆府學,又善武略。聖朝天眷間,收復陝西,英豪獲用,真人於是捐文場,應武舉,易名德威,字世雄,其志足可以知。還被道炁充餘,善根積著,天遣文武之進,兩無成焉。於是慨然入道,改今之名字矣。會廢齊攝事,秦民未附,歲又饑饉,時有群寇,劫真人家財一空,其大父訴之統府,大索於鄰里三百餘戶,其所亡者金幣,頗復得焉。又獲賊之渠魁,真人勉之曰:「此乃鄉黨饑荒,譬如乞諸其鄰者,亦非真盜也,安忍陷於死地?」縱舍使去。里人以此敬仰真人愈甚。鹹陽、醴泉二邑,賴真人得安。是後,於終南劉蔣村,創別業居之,置家事不問。半醉高吟曰:「昔日龐居士,如今王害風」。於是鄰里見真人,曰:「害風來也」。真人即應之,蓋因自命而人云。
正隆己卯季夏既望,於甘河鎮,醉中啗肉,有兩衣氈者,繼至屠肆中,其二人形質一同,真人驚異,從至僻處,虔禱作禮。其二仙徐而言曰:「此子可教矣」,遂授以口訣。 其後愈狂,詠詩曰:「四旬八上始遭逢,口訣傳來便有功」。明年,再遇於醴泉,邀飲肆中酒家,問之鄉貫年姓,答曰:「濮人,年二十有二;姓則不知也」,其異歟!留歌頌五,命真人讀,餘火之,文載《全真集》中。自此棄妻子,攜幼女送姻家,曰:「他家人口,我與養大,弗議婚禮」,留之而去。又為詩,故以猥賤語,詈辱其子孫,其末後句云:「相違地肺成歡樂,撞入南京便得真」。後別號重陽子,於南時村作穴居之,名曰「活死人墓」。後遷居劉蔣村北,寓水中坻;凡肆口而發,皆塵外句,鄉人唯以害風謔,而未始詢其意。遇游則挈一壺,行歌且飲,有乞飲者,亦不拒。或以壺取水與人,但覺其釀,香冽異常。後復遇至人,飲以神瀵,因止酒,唯飲水焉。人聞真人口鼻間醺酣之氣,而已醉矣。
大定丁亥四月,忽自焚其庵,村民驚救,見真人狂舞於火邊,其歌語《傳》中具載。又云:「三年之後,別有人來修此庵」。口占詩有「修庵人未比我風流」之句。凌晨,東邁過關,攜鐵罐一枚,隨路乞化而言曰:「我東方有緣爾」。七月,至山東寧海州,郡豪有馬從義者,先夢南園仙鶴飛翥,俄傾,真人至,馬公信猶未篤,真人於鶴起處築全真庵,鎖門百日化之。或食或不食,又絕水火。庵至馬宅幾百步,復隔重街,馬公寢於宅中,樓上門戶扃閉。真人遇夜,親對談論,不知從何而來。人慾寫其神,左目右轉,右目左轉,或見老少肥瘠,黃朱青白,形色無定,人不能狀之。馬夢母曰:「有一客呂馬通」,未嘗語人。次日,真人訓馬公名曰通有。馬復夢有梓匠周生者,傳道與馬即辭。乃尊有關中之行,被席出家,見一道士,入族人馬戶曹邸,馬亦隨入,見真人與道士對坐,有馬九官人者,求術於二老真人,目公曰:「教馬哥代我」。於是馬公誦歌一首,約二百餘字。夢覺,唯記歌尾三兩句云:「燒得白,煉得黃,便是長生不死方」。翌日,真人訓馬公,法名曰鈺,號丹陽子。又夢隨真人入山,及旦,真人便呼馬公曰:「山侗至於出神入夢,感化非一」。有譚哥者,患大風疾,垂死,乞為弟子,真人以滌面餘水賜之,盥竟,眉發儼然如舊,頓覺道炁瀟灑,訓名處端,號長真子。又有登州棲霞縣丘哥者,幼亡父母,未嘗讀書,來禮真人,使掌文翰,自後日記千餘字,亦善吟詠,
訓名處機,號長春子者是也。後願禮師者雲集,真人誚罵捶楚以磨練之,往往散去﹔得真人道者,馬、譚、丘而已。
八年三月,鑿洞於崑嵛山,於嶺上採石為用,不意有巨石飛落,人皆悚栗,真人振威大喝,其石屹然而止﹔山間樵蘇者,懽呼作禮,遠近服其神變。又或餐瓦石,或現二首坐庵中,人見游於肆,或留之飯,預言來餽者何。神通應物,不可概舉。至八月間,遷居文登姜氏庵,在張氏家食,童子輩見目前琉璃、瑪瑙、珍珠眾寶,競來乞取,餘人則不能見。於文登建「三教七寶會」。
九年巳醜四月,寧海周伯通者,邀真人住庵,榜曰:「金蓮堂」。夜有神光,照耀如晝,人以為火災,近之,見真人行光明中。寧海水至鹹鹵,真人咒庵之井,至今人享其甘潔。於是就庵建「三教金蓮會」。至福山縣,又立「三教三光會」。至登州,游蓬萊閣,下觀海,忽發颶風,人見真人隨風吹入海中,驚訝間,有頃,復躍出,唯遺失簪冠而已。移時,卻見逐水波,泛泛而出。或言真人目秀者,即示以病眸,或夸真人無漏者,即於州衙前登溷。凡為變異,人不可測者,皆此類也。在登州建「三教玉華會」;至萊州,起「三教平等會」。凡立會,必以三教名之者,厥有旨哉。真人者,蓋子思達磨之徒歟,足見其沖虛明妙,寂靜圓融,不獨居一教也。
萊人從之者眾,獨納劉處玄者,號長生子。有釣罷將歸,又見鰲之什。此四子者,世所謂丘劉譚馬也。又於寧海塗中,真人擲油傘於空,傘乘風而起,至查山王處一庵,其傘始墜,至擲處已二百餘里也。其傘柄內有傘陽子號。王自髫齕閒,嘗遇玄庭宮主空中警化,今呼雲「玉陽子」是也。與寧海州署相對,有卜隱郝生鬻肆,真人倒坐於其間,郝曰:「真人請回頭。」真人曰:「爾不回頭」,拂袖而去,郝亦隨悟,乃廣寧郝大通也。馬公之妻孫不二者,亦同入道,早明心地,世雲「孫仙姑」者。四哲之亞,真人門人,又有此三大士矣。
真人一日告眾曰:「時將至矣」。明日西行,道友乞詩詞,自旦至夜,留詩曰:「登途上路不由吾,雲霧相招本性蘇。萬里清風常作伴,一輪明月每為徒。山青水綠程程送,酒白粱黃旋旋沽。今夜一杯如有意,放開紅燭照冰壺。」筆尚未投,從外有史公者來送酒,一座大驚。真人勸人誦《般若心經》、《道德》、《清靜經》、及《孝經》,云:「可以修證」。明日,率馬公等四人,逕入大梁,於磁器王家旅邸中宿止時,遇歲除,與眾別曰:「我將歸矣。」眾乞留頌,真人曰:「我於長安欒村呂道人庵壁上書矣。」枕左肱而逝。眾皆號慟,真人復起,曰:「何哭乎?」於是呼馬公,附耳密語,使向關中,化人入道。至十年庚寅正月四日,口授頌曰:「地肺重陽子,呼名王害風。來時長日月,去後任西東。作伴雲和水,為鄰虛與空。一靈真性在,不與眾人同。」頌畢,儼然而終。
是後,馬公傳道,四海大行。伏遇世宗皇帝,知真人道德高明,二十八年戊申二月,遣使訪其門人,應命者丘與王也。命丘主萬春節醮事,職高功(懋)。五月,見於壽安宮長松島,講論至道,聖情大悅,命居於官庵。又命塑純陽、重陽、丹陽三師像於官庵正位。丘累進詩曲,其辭備載《磻磎集》中。八月,懇辭還山,至承安丁巳六月,章宗再詔王處一至闕下,特賜號「體玄大師」,及賜修真觀一所。十月,召劉處玄至,命待詔天長觀。自重陽、丹陽、長春暨諸師,皆有文集傳於世。
嗚呼!真人起西州,化行山東,道滿於天下,名聞天子,開發後人,使盡逍遙之游,豈不偉歟!後真人五十六年,嗣法孫汴京嘉祥觀提點真常子李志源,中太一宮提點洞真子於善慶二大士,真實道行,弘揚祖道者也。殷勤求記於玉陽子友人樗軒居士,居士援筆而銘之曰:
工乎談笑,妙於斯文。又善騎射,健勇絕倫。以文非時,復意於武。
戡定禍亂,志欲斯舉。文武二進,天不我與。蓋公宿緣,道氣為主。
慨然入道,真仙自遇。頃刻授之,口訣秘語。人呼害風,真人承當。
或歌或舞,以酒徜徉。維摩非病,接輿非狂。肆口而發,皆成文章。
燒卻庵舍,拂袖關中。乞化而往,全真道東。寧海因緣,萊陽通融。
亟顯神異,東人畢從。陶汰真實,杜絕虛假,鍛鍊百端,捶楚怒罵。
餘鄙解散,四子傳化。四子為誰,丘劉譚馬。德其亞者,王郝與孫。
共成七賢,贊我真人。玉陽長春,大啟其門。遭遇聖朝,為王之賓。
真人高躅,望若星雲。瀛海渺然,仙跡宛存。此道大行,逍遙乎真。
碑文作者
重陽離俗入道之初,曾於終南山下的南時村挖鑿一墓穴,築冢高數尺,上面掛一靈牌,寫著「王害風靈位」,字下面深丈余,重陽自稱「活死人」,於其中單獨苦修了兩年。「活死人墓贈寧伯功」(參《重陽全真集》,卷二)就是此時期的代表作,其中重陽對於自己所以是個「活死人」有明晰的透露。既是「死人」,何以其上又加一「活」字,而為「活死人」?
胎生卵濕化生人,迷惑安知四假因。
可見重陽認為人是由「胎生卵濕」所化生,此身不過是四假──火、風、地、水合造成形,因此是「四假」凡軀,亦即「假軀」、「假身」──「正是泥團為土塊,聚為身體散為塵」。既是「假」,就不是「真」;「假」軀之「人」當然不是「真人」。假人是「世間人」、「世中人」,「只知名利為身寶,不悟身為物里塵」,鎮日裡只會「嫉妒慳貪」,競逐酒、色、財、氣、榮、華、富、貴,殊不知「百年大限自胎死,五蘊(色、受、想、行、識)都歸塵下塵」,所以是「世上輪迴等等人」、「生來死去萬千人」,亦即「是非人」。
但重陽仍願將他「出水白蓮」之「身」「惹塵」,將他的骨體凡軀「渾塵」,因此雖與棺槨同枕,在「墓中獨死」,卻是「活中得死」,是個「活死人」,但最終又從死里得活,成就了一番宗教大業,永為後世追憶、信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