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今昔談/張煒散文隨筆年編

求學今昔談/張煒散文隨筆年編

《求學今昔談(2011-2012)(精)》是張煒三十多年裡寫下的散文和隨筆,幾乎是虛構作品之外的全部存留文字。更早的丟失了,上世紀八十年代至今的部分文字也找不到了。因為生活匆忙而沉重,人漸漸都像迎風賓士的老馬,背上的一些馱載難免要在路上飛揚四散,再也無從尋覓。 《求學今昔談(2011-2012)(精)》里許多篇目寫在青春時段,那時的稚嫩和面紅耳赤的衝動,今天看非但不儘是羞愧,而且還引起作者多多少少的欽羨。單純直撞的勇氣與昨日緊緊相連,如今這一切卻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潛在了心底,只更多在夤時、在傾聽撲撲海浪和漫漫市聲的無眠之夜,才緩緩地升騰起絲絲綹綹。

基本介紹

  • 書名:求學今昔談/張煒散文隨筆年編
  • 出版社:湖南文藝出版社
  • 頁數:302頁
  • 開本:32
  • 作者:張煒
  • 出版日期:2013年5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內容簡介,作者簡介,圖書目錄,文摘,後記,序言,

內容簡介

“上世紀80年代也許是中國文學極少見的一段繁榮期,而且在今後很長的時間裡大概都很難超越。那時的創作非常活潑,是一片蓬勃向上的生長。拿它與今天的文學寫作比較一下,現在倒顯得擁擠和混亂,這並不等於繁榮。實在一點說,而今遠沒有達到上世紀80年代以及90年代前期那樣的水準,創作者沒有那么好的狀態,也沒有那樣的建樹……”這是來自張煒的《求學今昔談(2011-2012)(精)》的節選部分

作者簡介

張煒,當代著名作家,現為山東省作家協會主席,萬松浦書院院長。1975年開始發表作品,處女作是《蘆青河告訴我》。著有長篇小說《古船》《九月寓言》《外省書》《柏慧》《能不憶蜀葵》《醜行或浪漫》《刺蝟歌》《遠河遠山》及《你在高原》(39卷10部)等18部;中篇小說《秋天的思索》《秋天的憤怒》《蘑菇七種》《瀛洲思絮錄》《海邊的風》等17部;短篇小說《聲音》《一潭清水》《海邊的雪》《冬景》等130多篇;散文《融入野地》《夜思》《芳心似火》;文論《精神的背景》《當代文學的精神走向》等。其中《你在高原》長篇小說榮登《亞洲周刊》評選的“2010全球華文十大小說”榜首,並獲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亞洲周刊》全球華文十大小說之首,“中國作家出版集團特等獎……鄂爾多斯文學大獎”等十餘項獎。

圖書目錄

一輯
時代:大物需要大言
他們一旦長大
遊走年代:書里書外
二十二年的行走見聞
求學今昔談
阿雅承諾的故事
高原感言
遙遠燦爛的星空

二輯
線性時間觀及其他
文學屬於有閱歷的人
第三種選擇
我們需要的大陸
讀《卡彭塔利亞灣》
回眸二十年
國學熱的聯想

三輯
古鎮隨想
難忘觀瀾
詩心和童心
半島札記
文學的當代選擇
文化環境與自然環境
不同的志向

太多的不安和喜悅(代後記)
附:散文總目

文摘

不同的時代

上世紀80年代也許是中國文學極少見的一段繁榮期,而且在今後很長的時間裡大概都很難超越。那時的創作非常活潑,是一片蓬勃向上的生長。拿它與今天的文學寫作比較一下,現在倒顯得擁擠和混亂,這並不等於繁榮。實在一點說,而今遠沒有達到上世紀80年代以及90年代前期那樣的水準,創作者沒有那么好的狀態,也沒有那樣的建樹。
當年每一個工廠、每一個村莊都有痴迷於文學的人,走到大江南北,很容易遇到一些正在刻苦寫作的人,這些人常常是一文不名,但心無旁騖,志向高遠。今天的寫作者也許生活條件比過去好,數量也不減,但沉迷於文學的程度卻大大地降低了——主要是,他們對文學的那種高度專注、源於生命深處的熱愛,以及純粹的情感,是這些致命的東西在減弱——一切都沒法和當年相比了,也就是說,他們的心志不行了。這不能不說是今不如昔。
原因來自諸多方面,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可能是社會漸漸進入了商業時期,物質欲望覆蓋了一切。在這片土地上,起碼我們所知道的近百年里,還很少見過人對物質利益的追逐心如此的急切。作為一個文學寫作者,精神的空間相應地萎縮了,或許是物慾心太重——如果只有精明的計算,哪裡還談得上心志,更不會保持獨立堅定的個人立場。
文學是人的生命當中固有的、不可或缺的元素,它貫穿在生命的全過程中。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顯式還是隱式,它總是存在於人的生命當中。詩性是一個類似於密碼的東西,一開始就植根在人的基因里的。所以文學永遠不會消失,它只會演變,會因為環境的變化,去設法適應或變換自己的面貌。
談到不同的文學面貌、寫作者的心志等等,有一個話題不能迴避,那就是外國文學對我們的影響。這種影響之深之廣,往往是超出大家預料的。今天的閱讀氛圍如何,看一下還有多少人讀經典名著就知道。文學經典包括兩個部分,一是我們傳統的中國經典,二是外國名著。尤其是現代,它們其實就像文學之車上的兩個輪子,缺一不可。
文學世界是廣大的,它的廣大就在於它是整個人類表達心靈、探尋理想、維護精神高度的重要方法和途徑。文學有著真正的全球化。所以當我們講經濟全球化的時候,不要忘了文學更有自己的全球化——語言的旋律能夠引起全人類的共鳴。一個民族的文學既獨立於其他,以強烈的個性存在於世,同時又的確可以讓世界各個角落都來側耳傾聽,而且都能聽懂和會意。這就是人類對詩意的認同。
不同民族的文學交流,當然要藉助於翻譯。無論是當年還是以後很長的時間裡,中國作家能夠直接閱讀英語、西班牙語和法語的可能性還是很少,他們總是需要優秀的譯者,通過這箇中介去領悟異域的詩心。譯什麼不譯什麼,這當中的差異太大了。實在一點說,一個時期的文學風尚,總要受到翻譯文學的影響;同樣,文學風尚也會作用於譯者,決定他們譯什麼不譯什麼、怎樣譯。這是個雙向的、互動的關係。
過去的翻譯,比如80年代,與現在有些不一樣。在當時重要的翻譯選題,都要經過一個專家小組去討論。不僅選題是這樣,譯者的選擇也是這樣,總之,處處都非常謹慎。如果我們要翻譯西班牙語,那就要論證哪一部作品更有價值,哪一個作家更重要。這在選擇上當然第一是經典名著,第二才是活躍在當代文壇的一些著名作家。這些都是以專家的眼光去鑑定的,並不看重哪部作品流行,不太考慮市場商業價值。一般來說,通俗作品較少翻譯,譯過來的大多是雅文學,也叫“嚴肅文學”、“純文學”——怎么叫不重要,總之,它的思想與藝術的含量需要是高的,大半不會是那些一味討好讀者的、博得商業成功的娛樂性寫作。
選題確定了之後再去找譯者。那時的譯筆都很講究,出自知名翻譯家之手的居多。國外經典文學在五四前後就開始翻譯了,所以到了新時期初期,大量翻譯的是過去剩下的、或需要重新翻譯的一些名著。這樣,一部好的外國作品不僅有一個版本,還有不同的版本可以供讀者挑選。那時對我們影響最大的主要是經典名著,想看別的還不容易找到。所以在這種文學名著的影響之下,文壇當然是另一種氣息。那時簡單一點說,就是我們讀到的國外作品質地非常純正,譯文品質也值得信任。
當年我們讀到最多的仍然是歐洲作品、俄羅斯的作品,美國的有一部分。在新時期,正是這些作家作品對當代文學產生了深廣的影響。文學作品如同人一樣,也有精神氣質。那時的寫作很難找到今天一樣的荒蕪感和漂浮感;為了形容當年的狀態,我們還是不得不使用一個很平凡很老舊的辭彙:健康。確實沒有多少病態。當年的中國文學,表達上也許不夠豐富,不像今天這樣斑駁陸離,可是也少了許多蕪雜和荒唐。這樣的本土文學表現,跟外國文學翻譯是大致同步的,二者在精神上可以……
P152-154

後記

太多的不安和喜悅
會議開到這會兒,就到了被討論者致辭答謝的時候了。不過我想,自己按程式說一番感謝的話,還不足以表達我此刻的心情。大家到了年底,各自有多少事情要做,用膠東的一個說法,即各位都是“一等一的大忙人”,來參加會議實在太不容易了。最好的感謝,還是說說心裡話吧。
我從很早就開始寫作,摯愛文學,不可救藥和沒有來由地愛著,愛得很深。以前我也說受過哪些影響走上了文學之路等,但知道那是找個他人可以理解的話頭而已,實際上更多的是沒有來由地愛著。從1975年就開始發表作品,到現在已經寫了快四十年,累計發表字數到了一千三百多萬字,還不算練筆的幾百萬字。
仍然由於特別愛文學,對與之關連一起的事物就要求格外高、格外嚴,有放不下的牽掛。我自己缺點和弱點很多,卻對人性、社會、人與人的關係、自然環境、道德狀況,要求很高,甚至還有點苛刻。對黑暗的東西不能容忍。我在許多時候是憂慮和不滿的,有時竟然非常憤怒。情緒激烈時,表達上常常是衝動的。同時也深深地熱愛著一些事物,對自然,對友誼,對各種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柔情。因為童年的艱辛,我特別不會忘記並且一直感激著來自他人的善意和幫助。
最近因為要編輯虛構作品之外的文字,這才仔細統計了一下,發現竟然積下了四百多萬字的散文及其他言說類文字。這個字數太大了一些,讓我覺得十分突兀甚至不安。發現自己說得太多,這並不好。從一般規律上看,一個從事虛構的作家,最聰明的做法是少說一點,因為說得多了,一方面會莫名地得罪人,另一方面自己作品可詮釋的餘地就越來越少了,整個作家也就變“小”了。形象總是大的、多解的,作家自己說多了,就會局限解釋的空間。
那會兒一度想改變這個狀況,就是以後儘可能地少寫散文。可是心裡又有太多的不安、喜悅和憤怒,只想看到什麼趕緊提醒一下。我知道這樣做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責任感的驅使。當然還要想到生活和寫作的意義,並且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寫作者,並不僅僅是為了寫虛構作品。結果後來還是決定讓一切自然而然地下去吧,儘自己之力,能做多少做多少,真實地一路走去。面對這個危險的世界發出自己的聲音,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不必因為服從什麼文學策略而硬性地改變自己。
說到運用文學策略,一個作家還是小作了。一個人寫了那么多,苦心經營如此,又大多來自艱辛的底層,怎樣對待社會、讀者,怎樣對待評論家、漢學家,怎樣對待外國人,心裡都該是十分明白和熟練的。做好這一切並無更大的難度,起碼比用心寫好幾部長篇容易得多。這一類聰明和機智,差不多人人都不缺乏。但這樣做就要遷就許多,違心許多,天長日久必會造成內傷,說到底這與從小對文學的深愛是相牴觸的。
人的文學誌向是不同的。如果努力用寫作來換取一些世俗利益,比如賺錢、獲取地位、獲得更多讚譽和獎項,都是可以理解的,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比較起來,還有另一些目標放在那裡。如果是一個基督教作家,要他來回答為什麼寫作,他可能回答是‘‘為了榮耀上帝”。我們大多沒有這樣的信仰,但我們卻會明白這回答中包含了怎樣的深意,是很高的志向和境界,是很了不起的要求。
那么我是怎樣的?總結一下,知道隨著年齡的增長,名利心在一點點淡去。回憶刻苦寫作的這些年,許多時候只是受沒有來由的一種深愛的力量支配著,寫個不停。做文字工作的都知道,將一一篇幾百字的東西在紙上落實好,讓其充分表達自己的意思,尚且還要費不少的工夫——如果這樣較真地寫上千萬字,不能不說是一種辛苦。可是這種辛苦也有更多的欣悅在。人在生活中,如果不是一個傻子,只要活到了四十多歲,就一定會深刻地感受到絕望。所以也就是這種沒有間斷的寫作,這種勞動,安慰了我激勵了我,讓心靈維持在較好的狀態,能夠向上提升而不是往下沉淪。就因為不停地思索和閱讀,讓我知道了人世間還有這樣一些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情懷。我必須說,寫作無論如何令自己不滿意,還是讓我變得比過去善良了,比過去好了。文學既然對我有了這樣的意義,就該感激文學,它是多么重要。

除了文學使自己成長、幫助了自己,還覺得留下的這些文字雖然謬誤不少,但其中的多數還是有助於這個世界的,就是說它們有助於這個世界道德的提高、人的素質的提高。它這方面的作用哪怕只有一點點,但因為是良性的,所以也還是有點意義的。
從如上來看,從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看,文學之於我既是這樣,也算很好地走向了、實踐了一種志向。可見這並不需要文學策略,而只需依照從一開始就發生的愛的初衷走下去就行,是很自然的一個過程。我的成績微不足道,但這個過程,對我的意義不可謂不大。
愛文學是很重要的,一個“愛”字可以解決很多棘手的問題。現在看來,文學人士偶爾出現的一些不好的念頭,比如機會主義傾向、虛榮心,都是不愛造成的。現在一些刊物的問題、寫作的問題、出版的問題、評論的問題,常常出現一些讓人大不如意的狀況,也大都是不愛造成的。如果真正愛、深深地愛,也許整個情形就會好得多。
隨著寫作歷史的延長,年齡的增長,會變得比過去寬容。我漸漸知道不寬容的主因,就是太以自己為中心了,不願離開自己的經驗去理解他人外物。其實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或許比人和動物的差異還要大,只是讓差不多的眉眼衣著和語言方式給掩蓋了罷了。人太多了,人群當中真的會有各種不同,甚至充滿奇蹟。要理解一個人,就得知道他的出身、絕然不同的經歷,包括一些生活細節,甚至是神秘血緣等。我願意努力去體會別人的行為,找到自己的方向。寬容的結果當然不是變得更圓滑、更沒有原則,而是變得更加逼近真實,更加有立場。
我越來越懷疑“線性時間”,不再簡單地相信人類社會能像生物界那樣進化,如達爾文主義。人性決定的社會絕沒有那樣簡單和機械,而是十分複雜。如果不能打破“進化”的觀念,無論對生活和人性的批判或讚譽,都可能不中要害,膚淺簡略。可是我們的文學表達,就常常自覺不自覺地陷入這種進化論的思維。
能夠始終保持對文學熱愛的初衷是很重要的。這樣才會樸素,才會找到真實。一個人相信永恆的真理,相信這種尋找的意義,就是信仰。這個過程是緩慢和持續的、不能間斷的,這看上去就必然有些笨拙。我以前引用過他人的一句比喻:“大動物都有一副平靜的外表。”這樣說,絲毫也不敢隱喻自己是一個“大動物”,而只是表明了對大動物的力量、自信和專注的喜愛。是的,只有黃鼬一類小動物才那么機靈跳躍,窺視多變。在這方面,大動物是做不來的。
已經寫了近40年,27歲左右動手寫《古船》,後來被要求反覆改動,出版時已是兩年以後了。30左右歲還寫了《九月寓言》,以及大批中短篇小說和散文。現在共寫了19部長篇、幾十部中篇和一百多部短篇。可是今天卻不見得比當年寫得更好——寫作就是這樣,一邊前進一邊後退,獲得就是丟失。對一個創作者來說,並不一定是越寫越好。但僅就工藝和技術層面來說,或許應該有起碼的清醒。記得畫家畢卡索說過,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達到了拉斐爾的能力,繪畫技藝十分成熟,可惜後來一輩子努力做的,就是怎樣才能畫得像小孩子一樣。
這樣說,當然也不會被誤解成狂傲到自比畢卡索的地步,這兒不過是說贊同這樣的看法,即藝術技法和工藝層面的東西從來都不是最難的,在藝術這裡,一直有比技藝重要得多的東西,是它決定一個人將來能走多遠。
《你在高原》寫了22年,有四五百萬字——它最初長達五百多萬字,應出版要求縮為今天的長度。但長度並不說明更多,好才是目的。不過它畢竟呈現了相對長的一段生命河流。時間給予的一些認識,難以靠其他方法比如能力之類彌補。出版後有人擔心它太長無法閱讀,只是樸素的擔心,總歸不是文學爭論。說到閱讀和理解,以前的八部長篇不太長,都是在心裡煎煮多年、用鋼筆一個字一個字刻在稿紙_上的,有點像刻鋼版的感覺。那些長篇讓我傾盡心力。可是閱讀它們的時候,難道會更容易嗎?事實並非如此。那些作品對我的重要性來說,像《古船》《九月寓言》《外省書》《醜行或浪漫》《剌蝟歌》等,僅就個人所能達到的完美度和深速度而言,絲毫不比《你在高原》差。所以文學作品對讀者和作者全都一樣,它從來不是一個長度問題,而是一個心靈問題。
今後會一直緩慢而有耐心地寫下去。無論如何,這樣寫到最後,或許會擁有自己的一個文學世界。也只有這樣,朋友們才會高興。
(2011年12月10日,標題為整理時所加)

序言

這是我三十多年裡寫下的散文和隨筆,幾乎是虛構作品之外的全部存留文字。更早的丟失了,上世紀八十年代至今的部分文字也找不到了。因為生活匆忙而沉重,人漸漸都像迎風賓士的老馬,背上的一些馱載難免要在路上飛揚四散,再也無從尋覓。
從頭看這大大小小的篇章,讓我時而激越時而黯然,難以平靜。這分明是樹的年輪,是旅痕和足跡,也是由遠及近的心音。比起用力編織的那些故事作品,這些文字好像更切近現實生存也更有灼疼感。
許多篇目寫在青春時段,那時的稚嫩和面紅耳赤的衝動,今天看非但不儘是羞愧,而且還引起我多多少少的欽羨。單純直撞的勇氣與昨日緊緊相連,如今這一切卻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潛在了心底,只更多在夤時、在傾聽撲撲海浪和漫漫市聲的無眠之夜,才緩緩地升騰起絲絲綹綹。是的,我仍然為當年人和文學的承諾而激動不已。
我的出生地在半島地區,即那個東部海角。那裡曾經有無邊的叢林,有大片的松樹,離河的入海口不遠,又在重要的古港之側,於是被命名為萬松浦。一個人由此地起步遠行,就近的比喻是一條船從這裡啟航,緩緩駛入了風雨之中。如果留有一部長長的出航志,那么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都必定連線著萬松浦、開始於萬松浦。
人是一條船,並且始終是獨自一人的水手兼船長。這部出航記錄未免顏色斑駁,腥鹹汗洇,但唯其如此,也才稱得上一本真實的書。
記得有一次回到故地,一個辛苦勞作的下午,我疲憊不堪地走入了萬松浦的叢林。當時正是溫煦的春天,飛蝶和小蟲在潔白的沙土上舞動躥跑,四野泛綠,鼻孔里全是青生氣息。這時我的目光被什麼吸引住——那是正在冒出沙土的一蓬蓬樹棵嫩芽,它們呈深紫色向上茂長,四周是迎向春陽的新草與灌木……我一動不動地站定。大野熏蒸之氣將我團團籠罩,恍惚問又一次返回了童年。置身此地此情,好像全部人生又在從頭開始,興奮與感激溢滿全身。我仿佛接受了冥冥中的昭示,在心裡說:你永遠也不要離開這裡,不要偏移和忘卻——這就是那一刻的領悟、感知和記憶。
那是難忘的瞬間感受。也就是類似那個春天下午的一種莫名之力、一種悟想,時不時地在心底泛起,提醒我,並用以抵禦生命的蒼老、陰鬱和頹喪。多少年來,萬松浦一直伴我吟喔,伴我長旅——它的意義,它與我、與我一生勞作的關係,若以傳統詩歌中的比興手法而論,那么更多的是“興”,而不是“比”。它總是明亮著和激勵著我的整個勞動。
這些文字是系列的短章編年,更是一部絲綹相連的心書,一部長長的書。它們出生或早或晚,都一概源發於萬松浦的根柢之上。
2012年3月9日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