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曲江三章章五句
- 作品別名:曲江三章
- 創作年代:唐代
- 作品出處:《杜工部集》
- 文學體裁:七言古詩
- 作者:杜甫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曲江三章章五句⑴
曲江蕭條秋氣高⑵,菱荷枯折隨波濤,遊子空嗟垂二毛⑶。
白石素沙亦相盪⑷,哀鴻獨叫求其曹⑸。
即事非今亦非古⑹,長歌激越捎林莽⑺,比屋豪華固難數⑻。
吾人甘作心似灰⑼,弟侄何傷淚如雨⑽。
自斷此生休問天⑾,杜曲幸有桑麻田⑿,故將移往南山邊⒀。
短衣匹馬隨李廣⒁,看射猛虎終殘年⒂。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⑵蕭條:寂寥冷落。
⑶遊子:杜甫自謂。嗟(jiē):感嘆。垂二毛:年將老意。二毛,頭髮斑白。
⑷白石素沙:即淨石白沙。相盪:謂白石素沙在水中相盪磨。
⑸哀鴻:孤雁哀鳴。曹:同類。
⑹即事:眼前事物。後因稱以書當前事物為題材的詩為即事詩。今:今體。古:古體。
⑻比屋豪華:形容富貴豪宅之多。比,相接連。
⑼吾人:猶我輩,指杜甫自己。
⑽何傷:為何傷心。
⑾自斷:自己判斷。休問天:不必問人。
⑿杜曲:地名。亦稱下杜,在長安城南,是杜甫的祖籍。杜甫困居長安時,嘗家於此。桑麻田:即唐之永業田。《新唐書·食貨志一》:“授田之制,丁及男年十八以上者,人一頃,其八卜畝為口分,二十畝為永業。”“永業之田,樹以榆、棗、桑及所宜之木,皆有數。”規定植桑五十株,產麻地另給男夫麻四十畝,故稱“桑麻田”。
⒀南山:指終南諸山。杜曲在終南山麓,所以稱“南山邊”。
⒁李廣:?—前119,隴西成紀(今甘肅靜寧)人,西漢名將,善騎射。
⒂殘年:猶餘生。
白話譯文
其一
曲江秋氣肅殺景物蕭條,枯折為菱荷隨著波濤漂搖,飄泊他鄉的我啊空嘆歲目已老!江邊的素沙沖刷著白石,哀嗚的孤雁將同伴尋找。
其二
即事吟詩既非今體又非古體,激越的歌聲搖動著叢生的草木,江邊的華屋比比相連難以計數。我能甘心忍受貧苦,弟侄們何必為我淚落如雨。
其三
我已斷定此生艱難而不去問天,幸好杜曲那邊還有幾畝桑麻田,所以我將移居終南山邊。短衣匹馬追隨李廣的足跡,射殺猛虎以度過餘年。
創作背景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第一章詩人借曲江秋季蕭瑟,抒發個人懷才不遇的寂寞和憂傷。首句“曲江蕭條秋氣高”,寫詩人秋遊曲江,曲江一派蕭條冷落景象。次句“菱荷枯折隨風濤”,寫秋風瑟瑟,菱荷殘枝敗葉在水面隨風不停搖曳。詩人緣情寫景,因而景隨情遷。詩中以景起興,曲江秋氣感人,詩人不免有年衰之嘆。第三句“遊子空嗟垂二毛”,寫詩人宦旅京華,鬱郁不得志,年紀將老而功名無成,面臨秋色寂寥的曲江,詩人感慨萬千。末二句“白石素沙亦自盪,哀鴻獨叫求其曹”寫曲江水下白石、素沙,在流水中搖盪不定;孤獨的鴻雁悲哀鳴叫,仿佛是在尋求它的伴侶。詩中以此作比,暗喻詩人落魄孤零之況,烘託了詩人失意寂寞的心情。
第二章寫詩人放歌解憂。語似曠達,實為悲憤之詞。首句“即事非今亦非古”,詩人根據眼前情事即興吟詠,此詩以五句成篇,似為古體詩;而以七言成句,又似今體詩。這種七言五句的格式,系杜甫自創體,所以說“非今亦非古”。次句“長歌激越捎林莽”,長歌指此詩三章相連,“連章迭歌”;詩人引吭高歌,聲動草木,“足以一抒胸臆”。(《杜詩詳註》)第三句“比屋豪華固難數”,曲江一帶豪華宅第,難以勝數。這一句措詞平淡,卻意味深長,寫景中隱隱流露出一種憂憤之感。末二句“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傷淚如雨”。《莊子·庚桑楚》:“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矣。”杜甫化用以表達自己憤懣不平的心情,說“甘作”正表明詩人並未“心似灰”,實質上仍是不甘心。詩人奉勸弟侄不必為他仕途失意而傷心流淚。詩人滿腹憂情,卻以勸慰他人之語寫出,語似達觀,更顯淒楚悲憤。
第三章寫詩人仕途無望,意欲歸隱,抒發了內心的憤懣心情。首句“自斷此生休問天”,詩人懷才不遇,認為此生仕途無望,不必去問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將移往南山邊。”杜甫有詩說:“南山豆苗早荒穢。”(《投簡鹹華兩縣諸子》)兩句寫詩人打算回祖籍隱居度晚年。曲江宅第豪華,卻非故園。詩人意欲歸隱,隱含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和濃重的思鄉愁懷。末兩句“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寫詩人慾學漢朝名將李廣射虎於南山,以終殘年。《史記·李將軍列傳》載:李廣貶為庶人,家居數歲,嘗於藍田南山中射獵,“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鏃,視之石一也”。“廣所居郡聞有虎,嘗自射之”。杜甫本善騎射,多年前游齊趙、梁宋時曾“呼鷹”、“逐獸”,所以有此聯想。藍田與杜曲相距不遠,因杜曲,故及南山,因南山,故及李廣射虎。李廣尚能“自射”,而己只能“看射”,一時感慨之情、豪縱之氣,躍然紙上。此詩章法獨特,前三句連韻作一頓,為杜甫自創的“連章體”。
這三首詩層次井然,首尾相應,承轉圓熟,結構嚴謹。詩人感情深沉而憂傷,悲憤之情融於全詩。詩中情景相生,比興兼具,沉鬱含蓄。
名家點評
其一
明·許學夷《詩源辨體》:子美歌行,起語工拙不同。如“曲江蕭條秋氣高,菱荷枯折隨風濤”······等句,既為超絕;至······“悲台蕭瑟石巃嵷,獲壑杈枒浩呼洶”等句,則更奇特。
清·仇兆鰲《杜詩詳註》:首章自傷不遇,其情悲。在第三句點意、上二屬興,下二屬比。
清·郎廷槐《師友詩傳錄》:阮亭答:七言五句,起於杜子美之“曲江蕭條秋氣高”也。昔人謂貴詞明意盡。愚謂貴矯健,有短兵相接之勢乃佳。
其二
宋·張表臣《珊瑚鉤詩話》:“比屋豪華固難數。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傷淚如雨!”······夫眾豪華而己貧賤,所謂士賢能而不用,國之恥也。吾雖甘心若死灰,然而弟侄之傷涕零如雨何耶?蓋行成而名不彰,友朋之罪也;親戚不能致其力,聞長歌之哀,所以涕洟也耶?
明·王嗣奭《杜臆》:詩人有即事之作。我今即事,既非今體,亦非古調,信口長歌,其聲激越,梢林莽而變色,何其悲也?蓋追昔盛時,比屋豪華,今難複數矣,況我貧賤人甘心似灰矣。第心可死,而念弟侄之心不能死,如鴻失曹,豈能堪忍?雖甘灰槁,何傷乎淚之如雨也,蓋情之必不容己者也。
清·仇兆鰲《杜詩詳註》:次章放歌自遣,其語曠。歌聲激林,足以一抒胸臆,在第二句作截。······即事吟詩,體雜古今。其五句成章,有似古體;七言成句,又似今體。曰長歌者,連章疊歌也。
清·浦起龍《讀杜心解》:“非今亦非古”五字,自道其詩。語非夸而格獨立,於漢魏六朝之外,辟我堂階;於“輕薄為文”之倫,任渠嗤點,不擬古,不諧今,確然自信。
清·楊倫《杜詩鏡銓》:此首接上起下。
其三
宋·張表臣《珊瑚鉤詩話》:“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余曰:猶足以消英豪之氣。
明·鐘惺《唐詩歸》:寂寥行徑,壯憤心腸,盡此五句。
明·許學夷《詩源辨體》:子美七言歌行,如《曲江》第三章、《同谷縣七歌》、《君不見簡蘇溪》、《短歌贈王郎》、《醉歌贈顏少府》及《晚晴》等篇,突兀崢嶸,無首無尾,既不易學。
明·王嗣奭《杜臆》:念我昔為遊子,意圖自見,直欲叩蒼天而問之,而今已矣,自斷此生不必問天矣。猶幸杜曲尚有薄田,但當移隱南山,隨李廣,看射虎,消我雄心,終吾殘年已矣。所謂甘心似灰者也。
清·仇兆鰲《杜詩詳註》:三章在歸隱,其辭激。窮達休問於天,首句陡然截住。因杜曲,故及南山;因南山,故及李廣射虎。一時感慨之情,豪縱之氣,殆有不能自掩者矣。
清·浦起龍《讀杜心解》:首句頓,第三又頓。詩只五句,凡作三截。如歌曲之有歇頭,歷落可喜。“自斷此生”一讀,“休問天”另粘。······“短衣”“射虎”、從“南山”字觸起。曰“移住南山”,則歸隱耳。設無後二句,則真心似死灰,意索然矣。“塌翼驚飛,忽遨天際”是也。
清·楊倫《杜詩鏡銓》:承轉悲壯。一句截住,見筆力(首句下)。
總評
明·陸時雍《唐詩鏡》:意氣豪盪,是侘傺搔首語。
清·翁方綱《杜詩話》:末章因杜曲而及南山,一時感憤孤衷,不自摧抑,故以“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作結,索性暢其豪氣,激為古音。雖以七言成句,降從今體,實則堂奧獨開,為集中創格。
明·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雄豪放蕩,語盡氣盡。他人稱豪說霸,更不足道。
清·吳震方《放膽詩》:公此詩學《三百篇》,《七歌》學《離騷》,《新安吏》、《新婚別》諸作學古樂府,俱自開堂奧,不肯優孟古人。
明·王嗣奭《杜臆》:先言鳥“求曹”,以起次章“弟侄”之傷。次言“心似灰”,以起末章“南山”之隱。雖分三章,氣脈相屬。總以九回之苦心,發清商之怨曲,意沉鬱而氣憤張,慷慨悲悽,直與楚《騷》為匹;非唐人所能及也。
清·仇兆鰲《杜詩詳註》:此詩三章,舊注皆雲至德二載,公陷賊中時作。按詩旨乃自嘆失意,初無憂亂之詞,當是天寶十一載獻賦不遇後有感而作。李肇《國史補》:進士既捷,大燕於曲江亭子,謂之“曲江會”;曲江大會,在關試後,亦謂之“開宴”。據此,則知公之對景興慨,固有所為矣。盧世㴶曰:《曲江三章》,塌翼驚呼,忽遨天際。《國風》之後,又續《國風》。
清·查慎行《初白庵詩評》:短五古已難作,尚有冷僻縹緲一徑;若短七古,安得崛強蒼茫如許,千古仰法也。
清·楊倫《杜詩鏡銓》:題仿《三百》體,詩則公之變調。邵子湘云:短章諶踔,空同極學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