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幼而聰睿,風雲際會,回國登基,推行新政,重組八卿,任命百官,提拔公族,韓厥為政,禮遇諸侯,出師救宋,首征鄭國,上軍服鄭,雞澤之盟,魏絳為卿,子囊相楚,戚之盟,荀罃執政,鄬盟失陳,博弈中原,養精蓄銳,復霸諸侯,內政改革,對外方面,僭越謀周,深謀遠慮,鞏固霸權,天星隕落,死後影響,家族成員,先輩,兄弟,妻子,兒子,晉國君主世襲,
人物生平
幼而聰睿
公孫周是
晉襄公曾孫,
桓叔捷之孫,惠伯談次子,
晉厲公的侄子。孫周聰穎過人,十餘歲師事
單襄公,博文廣識,沉穩嚴謹,談吐不凡,名重當時。眾曰:晉侯州蒲不似人君,唯周子才堪匹配。
單襄公贊之:立如蒼松,目不斜視,聽不側耳,言不高聲。論敬必及上天;論忠必及心意;論信必及自身;論仁必及他人;論義必及利益;論智必及處事;論勇必及制約;論教連及明辨;論孝連及神靈;論惠連及和睦;論讓連及同僚。聞晉有戰亂,為之悲戚;有喜慶,為之高興。
襄公將死,囑咐
單頃公:“厚待孫周!孫周好學,威望日隆;晉成公之下公室單薄,論血統,孫周為至親;其重文德,具經天緯地之才。觀其站立如松、目視莊重、耳聞堅定、出言謹慎,具文德之才,實在難能可貴。況晉侯形象猥瑣,無威嚴而好高騖遠,三年內必然敗亡。孫周不棄根本,必為諸侯。不可慢待……”
風雲際會
前575年,
鄢陵之戰,楚師敗績,
郤昭子(即
郤至)之功著。
欒書忌而進讒:“溫季子(溫乃郤至食邑,故稱)通楚謀立孫周。”厲公遂疑
三郤。
前574年,孫周收到了一封來自晉國的信函,寫信的是欒書。他在信中向孫周推薦郤至:郤至有大功於晉,前途無量。如果您跟他搞好關係,對您復國大有裨益。
不久,
郤昭子果然來周都獻俘。孫周邀請郤至,郤至應邀。二人的“默契”卻被厲公派來的特務監視著。
厲公愈怨三郤,乃殺
郤錡、
郤犨、
郤至,夷其族。但放過了同被擒的欒書、中行偃。不久欒、中行氏率眾囚厲公並殺其親信,斷其羽翼。後二卿遂弒厲公,遣知罃、士魴入周迎奉新君。
回國登基
前574年末,荀罃(即
智罃,罃食於智)、
士魴至成周,面見周子,聲稱奉欒書之意,誠邀周子從成公故事。
繼續在洛邑博覽群書、賦詩言志還是回歸祖國、一展所學?30年前,趙宣子(即
趙盾)曾派弒君兇手即趙穿(前607年弒
晉靈公)來此迎立公子黑臀回國即位,是為
晉成公。但即位後的成公在趙氏陰影下,與傀儡無異。此幕今朝重演:孫周不免遲疑:欒書是何居心?
謹慎考慮後的孫周決定與荀罃、士魴返回故土。稍作整頓,孫周見周簡王、單頃公,辭行天子、單子,便在荀罃、士魴的陪同下,離開周畿,踏上回國之路。
1月,孫周一行進入晉國境內,抵達清源。只見排山倒海的陣勢,晉國留守國內的諸卿大夫已在清源恭候。欒書領班拜見孫周。
孫周的就職宣言語出驚人:“我能為君本非我欲,豈非天意?寡人羈旅他邦,且不指望還鄉,豈望為君乎?君之貴者,命令以自出也。若以名奉之而不遵其令,不如無君矣。卿等肯用寡人之名,只在今日;如其不然,聽卿等更侍他人。吾不能坐擁空名之上,為州蒲(晉厲公名)之續也。”言畢,眾皆驚異。諸卿大夫俯首再拜:“唯君是從!”孫周趁熱打鐵,與諸卿大夫盟於伯子同氏。
公元前573年2月初一,年僅14歲的孫周在眾臣、國人的擁戴中,走上朝堂,正式繼晉侯之位,是為晉悼公。時年14歲。
推行新政
車轅之役後,晉國高層震盪劇烈,亂政與盤剝,高層離心離德,中下層貧苦潦倒。
悼公即位首日,即責厲公之難,逐不臣者七人,碟殺程滑。自此,厲公朝的餘孽基本被先後肅清,順應民意。隨即晉悼公出台了一系列新政:
1.選拔有才能的賢者補缺,穩定朝政;
2.免除勞動者遭剋扣、剝削而拖欠的財物,保持勞動者的積極性;
3.照顧孤老,凡70以上之老者,悼公親自接見,讓國人深感政府的關懷;
4.起用因各種原因而被廢除、打壓的賢良從政;
5.匡扶窮人、援助災民、禁止奸邪;
6.統治者降低賦稅、寬待罪人、提倡清廉、嚴禁貪污,官吏勤政廉潔;
7.慎用民力,明令統治階級不允許侵農時,保障府庫充實。
悼公政策一出台,滿足晉國各階層的利益需求,獲得了多數人的支持。
重組八卿
卿者,君之四體。三郤、胥童出缺,八卿重組。悼公成竹在胸,器宇軒昂:“邲之戰,魏錡助荀首俘楚榖臣及連尹襄老,使子羽(即荀罃,罃字子羽)免於難。鄢陵之戰,魏錡射瞎楚子(即楚共王),敗楚軍。安定晉國,魏錡之功大,其族竟無人顯赫。士魴,隨會幼子,范燮胞弟。
范武子(即隨會,會食於隨、范,會謚武子)製法度以安晉,遺用至今;範文子(即范燮,燮諡文子)親躬國事使諸侯歸附。彼父子之功豈能忘卻?昔日,晉討赤狄,秦人伐我,魏顆克敵於輔氏,功在社稷。今秦尤懼,其子豈可不重用?”言畢,眾皆嘆服。悼公遂命魏相將下軍,士匄佐之;士魴將新軍,魏頡佐之。時八卿如下:
中軍將 | 欒書 | 中軍佐 | 中行偃 |
上軍將 | 韓厥 | 上軍佐 | 智罃 |
下軍將 | 呂相 | 下軍佐 | 范匄 |
新軍將 | 彘魴 | 新軍佐 | 令狐頡 |
八卿中,悼公既肯定欒、荀、韓、范舊貴族的利益,又提拔
呂相(即魏相,相食采於呂)、彘魴(即士魴,魴食采於彘)、令狐頡(即魏頡,頡食采於令狐)、
趙武。事實證明,除開趙武,所拔者略疏治民之才。如此看,悼公旨在分化八卿。新興貴族想站穩腳跟,必然唯晉侯之命是從。中央集權也就在悼公即位的第一天完全確立。
任命百官
悼公立四卿。欒書請立公族大夫。悼公許之:“荀家淳樸厚道、
荀會端莊機敏、
欒黶果敢剛烈、
韓無忌沉著冷靜。貴胄之後多驕縱,由淳樸寬厚的長者教育他們;由文雅機敏的智者引導他們;由果斷忠烈勇者勸誡他們;由沉著冷靜的賢者修正他們。以寡人之見,荀家、荀會、欒黶、韓無忌為公族大夫,足以依託!”欒書啞口無言,唯從悼公。
晉悼公以
祁奚果敢不魯莽,命之擔任中軍尉,
羊舌職機敏有禮節,命其佐祁奚,
魏絳勇敢守紀,命之擔任中軍司馬嚴恪軍紀。此外,
張老明智不奸詐,擔任中軍侯奄;知鐸謁寇恭敬自強,擔任上軍尉,
籍偃敦厚恭順,擔任上軍司馬;
程鄭端莊正直,擔乘馬御。
沒有任何股肱臂膀;沒有任何權力基礎;沒有任何政治資本,甚至可能還從未踏足晉國,悼公對國內了如指掌,任命群臣信手拈來、如數家珍。短短一年,晉國上下充斥著欣欣向榮的和諧氣氛。
提拔公族
昔
重耳(晉文公)復國十一族:胥、籍、狐、箕、欒、郤、伯、先、羊舌、董、韓。當曾經光彩熠熠的貴族相繼落魄,至悼公時已鳳毛麟角,強宗林立是未來晉侯都不得不面對的難題。故《
晉世家》中就寫到:“晉大夫由此稍強也!”一語中的。
厲公自取滅亡,導致晉侯與公室關係極度緊張,公族已禁不起更大的風波。為挽回公族衰敗的頹勢,晉悼公一改獻公“不蓄公子”之國策,並大力提升公族地位,強化公族力量。
1.公子從軍:悼公不但使至親公族居於國內,甚至鼓勵公族從軍,建功立業。
2.提拔公室:悼公對於祁氏、羊舌氏大力扶植,使兩大宗族在高層滿門朱紫。
3.團結欒、韓:悼公對欒氏、韓氏的偏袒極為明顯,維護甚至縱容不甚枚舉。
4.囤貨居奇:悼公允許、鼓勵公族、欒、韓、羊舌、祁四族積財貨,募私兵。
悼公初立,缺乏可靠的支柱來鞏固統治。韓厥與晉同宗,且忠於國,培植韓氏以補郤氏之缺勢在必行。此外,悼公肯定欒氏,並非姑息養奸,而是設身處地為保衛晉宗殫精竭慮。
晉悼公以宗廟之大宗主自居,收韓、欒、祁、羊舌之眾,以身作則引導、指揮、教化他的家族。
韓厥為政
雖只有14歲,悼公卻已深諳權謀之術。立足未穩,不追究欒書,只歸罪於程滑、夷羊五。但隨著悼公掌控大權,尤其是獲得了國人的廣泛支持,欒書孤立無援。
僅半年,晉悼公再度閱兵,八卿調整如下:
中軍將 | 韓厥 | 中軍佐 | 中行偃 |
上軍將 | 智罃 | 上軍佐 | 范匄 |
下軍將 | 欒黶 | 下軍佐 | 彘魴 |
新軍將 | 令狐頡 | 新軍佐 | 趙武 |
欒書“失蹤”,欒黶為卿。悼公硬將韓厥扶為正卿,摁住荀偃原職待定。確實,韓厥的穩重嚴謹比起荀偃的頑劣輕浮實用得多。
韓厥,作為已侍靈、成、景、厲四朝的忠直老臣,自前615年任司馬,韓厥果敢堅毅、克己奉公、無畏權貴。由於少時家敗,被趙衰撫養,深感世態炎涼,多次勸誡晉侯體恤民力,注重、獎勵農務。當悼公提拔這樣一位長期超然於權力鬥爭之外、堅持原則的純臣為正卿時,似乎也在暗示:權力鬥爭不再是主流。
禮遇諸侯
晉國的局勢時刻牽動著諸侯的心。一生謹慎的季孫行父率先陪同魯成公造訪晉國,壓下了他政治生涯的最後一注。
悼公熱情招待魯國君臣,與魯成公齊肩並行。季文子(即季孫行父,行父諡文子)感服,晉國的穩定與興盛讓魯國更加堅決的依附。就在魯國正為加固晉、魯聯盟絞盡腦汁時,范宣子(即士匄、范匄,匄食采於范,諡號宣子)已奉命來到魯國,作為對季文子聘問的回饋。
魯國人從此甘當晉國人爭霸的急先鋒。而魯國不過是晉悼公實現中原聯盟一體化的一部分,晉悼公對魯國的尊重,無疑加強了晉、魯凝聚力,給諸侯做出表率。
季文子做媒,悼公娶杞桓公之女。悼公效仿成(即
周成王)、康(即
周康王),對眾諸侯一視同仁,使杞、滕、曹、邾、薛、莒、小邾等小國與諸侯並列,如成康之世。
出師救宋
悼公新政的效果立竿見影,短短几月將朝政梳理得井井有條,治國之道、御人之術駕輕就熟,令群臣瞠目結舌,諸侯競相歸附。這一年,晉悼公不滿15歲。
楚共王坐立不安,使鄭攻宋,占其朝郟;又命子辛會合皇辰入侵宋城郜,攻占幽丘、彭城;委任流亡於楚的桓氏(即魚氏、向氏、鱗氏。三氏源於宋桓公,故稱桓氏)領三百乘據彭城,作為即將到來的新一輪爭霸的據點。楚、鄭軍各自回國。
桓氏返宋,華元憚之。7月,老佐、華喜叔侄圍城數月,老佐戰死,彭城難克。楚共王心憂彭城,11月,子重伐宋以救彭城。華元告急於晉。
晉悼公召開軍事會議。韓獻子(即韓厥,厥謚獻子)一語定乾坤:“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強,自宋始矣!”悼公下達出師令擲地有聲:“兵發彭城!”
晉國復霸戰爭吹響號角。楚王未料到晉國在朝政新定、大傷初愈即大膽對外作戰。令尹嬰齊(公子嬰齊,字子重)北上,晉侯親征,駐軍於台谷,遙控戰局。晉、楚會於靡角,子重退卻。
悼公爭盟於諸侯。12月,悼公與崔武子、孟獻子、宋平公、衛獻公、邾宣公會盟於虛帄,謀劃救宋。宋平公感激晉國雪中送炭。悼公表態:軍圍彭城,不克不歸。
前572年開春,悼公令欒黶攻彭城,齊、魯、衛、曹、莒、邾、滕、薛各自出兵與晉下軍會合。
至正月25日,欒桓子(即欒黶,黶謚桓子)率晉、魯、宋、衛、曹、莒、邾、滕、薛九國聯軍圍彭城。彭城將破,子重無奈。絕望中,魚石、向為人、鱗朱、向帶、魚府投降,彭城歸宋。悼公以諸桓叛國罪,遷之於瓠丘。
首戰大捷,南風不競。而宋國,戴族(即華氏、樂氏、老氏、皇氏,四族出於
宋戴公,故稱戴族)向晉、桓氏向楚,晉、楚之勝敗直接決定戴、桓兩大卿族的存汰。彭城之戰,桓氏再遭重創,昔
宋桓公六族只余向氏一支。時宋六卿如下:
右師 | 華元 | 左師 | 向戌 |
司馬 | 華弱 | 司徒 | 華喜 |
司城 | 公孫師 | 司寇 | 樂裔 |
宋,戴氏據六卿之四,族大權重,以
華元為首的戴族藉助晉國鞏固了既得利益。此後六十年,華元、
樂喜、
向戌、公孫忌、
樂祁、
樂溷歷任上卿皆尊晉國。70年後,子梁(即樂祁,祁字子梁)客死太行,宋終叛晉。
晉悼公一勞永逸令宋國追隨晉國,就在諸侯盟軍熱血沸騰圍攻彭城之時,卻發生了些許不快——齊國抗盟。彭城之戰一結束,晉國又伐齊,齊靈公服軟,使太子光質於晉。齊從晉盟。
首征鄭國
彭城息兵僅百日,韓厥、中行偃起中軍伐鄭,戰火很快燒到了鄭國,迫使鄭國收縮,減輕宋國的軍事壓力。以虛帄之盟,聯軍在攻下彭城後稍作休整即移師鄭國。韓厥、荀偃猛攻鄭國,陷其外城。鄭軍退入新鄭死守。
晉國精銳湧入外城,圍住新鄭,在澞水邊擊潰鄭國步兵,耀武揚威一番揚長而去。此時,崔杼(即崔武子,杼謚武子)、仲孫蔑(即孟獻子,蔑謚獻子)與曹、邾、杞聯軍正駐紮於鄫,靜候晉軍。晉軍離開新鄭與聯軍會和,晉悼公蒞臨孫氏,令韓厥攻楚、陳。
楚軍閉門不出,晉軍在焦、夷二縣掠過一遭。僅半年,晉軍破彭城,圍新鄭,攻焦、夷,聲威大震,打得楚恭王措手不及。自昭陵之盟百餘年來,楚國本土首次遭到北方敵國攻擊。中原的失勢讓共王沮喪不已,焦、夷、陳的戰火更標誌著戰略主動權正向晉國偏移。慶幸的是:鄭成公堅持忠於楚國。
上軍服鄭
這年秋天,楚共王遣公子任夫(即子辛,任夫之字)救鄭,子辛避實就虛,攻打宋國,侵其呂、留。鄭國占其犬丘。前571年,鄭國奉命再攻宋。鄭成公自感時日不多,任感於楚恭王之恩,但其感情用事很快招致連年兵災。
炎炎夏日,成公大病不起,召子駟。子駟請成公棄楚從晉。成公不忍:“楚王以鄭故而親臨鄢陵,損其一目。使寡人叛楚,於心何忍?”
7月,鄭成公留下“誓忠於楚”的遺囑,溘然長逝。公子喜奉太子即位,是為鄭僖公。子罕(即公子喜,喜字子罕)為冢卿以當國,子駟居次位而為政。荀罃率上軍伐鄭,鄭畏之。眾大夫請從晉,子駟依先君遺命,繼續與荀罃周旋。
荀罃照會各國代表,與華元、仲孫蔑、孫林父及曹、小邾之使盟於戚,商討征鄭之策。孟獻子建議:“築虎牢以逼鄭!”虎牢地處鄭國北部,距新鄭僅數十里,踞虎牢而伐新鄭,朝發而夕至矣。知武子(即荀罃、智罃,罃謚武子)駁之:“藤、薛、小邾之使未至,必齊侯之故也。寡君之憂豈止在鄭?亦在齊耳!崔子(崔杼之尊稱)未至,豈可避齊?我當回復寡君而請於齊。齊人若允,當築城虎牢,戰在鄭國;若不允,彼有異志,戰在齊國。”
荀罃回報晉悼公,悼公質問齊國。齊靈公派崔武子前往戚邑,並撤回對藤、薛、小邾等國的用兵。12月,智罃、崔杼、華元、仲孫蔑、孫林父及曹、邾、藤、薛、小邾共11國代表再會於戚,複議築城虎牢,眾皆從。於是,聯軍開始在虎牢修築軍事城堡。
長達半年,荀罃只屯兵於北疆。駟騑(即公子騑,騑字子駟以為氏)欲利用地利優勢拖垮聯軍,迫其自退。聯軍駐兵半年,又得齊、藤、薛、小邾等國的援兵,打聽到聯軍已在虎牢修建城池以作長期駐守更如晴天霹靂。這招殺手鐧很快便使駟騑被迫放棄成公遺囑,向晉國投誠。晉悼公首服鄭國。
雞澤之盟
就在悼公因鄭國歸附而信心滿滿之時,南方又傳捷報。楚子重攻吳慘敗,子重也羞愧致死。眼見形勢一片大好。悼公照會諸侯預約6月於雞澤會盟,並同時聯絡吳國,磋商共伐楚國。
為了向兩位重量級盟友表示誠意,悼公特派士匄爭盟於齊,荀會候吳子於淮水。這年6月,除吳王壽夢路途遙遠外,其餘諸侯代表盡皆到場。23日,晉悼公與單頃公、宋平公、鄭僖公、魯襄公、衛獻公、莒犁比公、邾宣公及齊太子光會盟於雞澤。就連陳成公使袁僑至雞澤,向悼公求援以示歸附。晉悼公當即表態願與陳國榮辱與共,歃血為盟。
魏絳為卿
陳國歸附實屬意外,悼公於雞澤閱兵,楊乾向悼公告狀:“魏絳殺我御!”悼公怒髮衝冠:“主盟諸侯,本以為榮。楊乾受辱,是欺寡人也!欲處死魏絳。羊舌赤估計事出有因,勸悼公:“魏絳一心為公,殺楊乾之仆必另有隱情。”
晉悼公,這位絕代政治家,想的必然比羊舌赤更複雜。好在他很快冷靜下來。魏絳奉命來到軍帳外,信件呈予悼公,便準備自殺。士魴、張老止住魏絳,悼公閱畢,才知楊乾之屬不守軍紀,故魏絳戮之。晉悼公跣足而出,扶起魏絳:“我重手足,你重軍法。寡人未盡兄之責以至楊乾之仆違反軍法。寡人之過也,不要再加重寡人的罪孽吧!寡人向你請罪。”
雞澤之盟後,晉悼公設宴招待魏絳,以魏絳替魏頡為卿,張老代魏絳為中軍司馬、士富為侯奄。時八卿如下:
中軍將 | 韓厥 | 中軍佐 | 中行偃 |
上軍將 | 智罃 | 上軍佐 | 范匄 |
下軍將 | 欒黶 | 下軍佐 | 彘魴 |
新軍將 | 趙武 | 新軍佐 | 魏絳 |
自此魏氏大宗始為卿。
子囊相楚
雞澤之會,為晉悼公第一次征服鄭國畫上圓滿句號。諸侯們同聚一堂商量下一步作戰計——保鄭、伐許、援陳。
楚共王令司馬何忌攻陳。智罃率上軍從虎牢出兵,借道鄭國向南攻許。
何忌屯兵繁陽,持續對陳國施壓,韓厥諫曰:“周文王率叛殷之諸侯侍奉紂王,不合時機也。如今,晉反之。既無備,豈能得之?”少年老成的晉悼公不從,堅持救援陳國,要在楚國人的家門口一爭到底。
陳成公去世後,楚師再攻陳,陳哀公堅守。戰爭持續到冬季,僵持不下。
恭王親征陳國,質問陳哀公:“何以叛楚?”陳哀公嘟囔:“子辛逼陳太甚……”楚共王就將令尹任夫處死。
前568年,楚共王以公子貞為令尹。令尹貞率精銳再圍陳。
戚之盟
連續一年多的困守,陳哀公向晉告急,乞派援軍南下。
晉悼公下榻於戚,與宋平公、魯襄公、陳哀公、衛獻公、鄭僖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藤成公、薛獻公以及齊太子光、吳、鄫代表會晤。13國商討救援陳國,范宣子諫悼公:“楚立子囊(即公子貞,貞字子囊)為令尹,必改子辛之政。陳近於楚,且猶豫不決。陳懼楚伐己,民懼兵患,能無從楚乎?晉難保陳,不如棄之。”明知保陳之舉困難重重,敢拿青春賭明天的晉悼公依然不甘心失去陳國的擁護。
入冬後,子囊攻陳。晉悼公親自南征。宋平公、魯襄公、衛獻公、鄭僖公、曹成公、齊太子光各率兵至城棣與晉軍會合,共同抵禦子囊的進攻。
由於聯軍的插手,使子囊伐陳未得全功。但悼公率精銳南下與楚軍周旋,頗為冒進。就在晉楚大軍於宛丘對峙,齊靈公狼子野心吞併萊國,莒犁比公渾水摸魚襲滅鄫國。不得不說,晉悼公還是在某些方面表現出年輕人輕率、浮躁,抑或太過自信。
荀罃執政
如何應對楚國的反撲,晉國高層政見分歧,形成鷹、鴿兩派。以韓厥為首的鴿派意欲以退為進;爭鋒相對的則是以荀罃為首的鷹派主張據鄭以圖霸,以攻為守。
前566年10月,韓獻子請告老。
悼公欲立韓穆子,穆子身負頑疾,辭曰:“我身體不便,事多不能親臨,百姓不會信服。況我無才,當讓於賢人!幼弟韓起,賢人都稱讚他仁愛。他忠實謹慎,必能盡職盡責。臣實不及也!”
次日,韓厥退休,韓起為卿;韓無忌(即韓穆子,無忌謚穆子)當韓氏為首席公族大夫。悼公覓元帥,荀偃輕佻浮躁,且為弒君從犯,不可當大任。而荀罃則腹隱機謀、心懷韜略。但若破格提拔智武子(即知武子),作為大國之柱的中軍則將為荀氏叔侄(即荀罃、荀偃)壟斷。為避免
二荀權勢過重,悼公做出精心的安排。
晉、楚爭霸正值高潮,將佐之間的默契必不可少。晉以智罃將中軍,以士匄佐之。荀偃降職處理,並由公室出生的韓起輔助、監督。時八卿如下:
中軍將 | 智罃 | 中軍佐 | 范匄 |
上軍將 | 中行偃 | 上軍佐 | 韓起 |
下軍將 | 欒黶 | 下軍佐 | 彘魴 |
新軍將 | 趙武 | 新軍佐 | 魏絳 |
鄬盟失陳
韓厥辭職,智罃接任。子囊趁著晉國高層換動之機,再次發起對陳國的攻勢。
12月,晉悼公和宋平公、衛獻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陳煥盟於鄬,磋商救陳。
不料,戰禍連連的陳國內生變亂。慶虎、慶寅私會子囊:“我們使公子黃至鄬,請君擒之!”
慶虎、慶寅差人至鄬告於陳哀公:“楚人擒住公子黃。寡君若不歸,社稷有難。群臣不忍,恐有他圖。”陳哀公聞訊大驚,匆匆從鄬之會上逃離。
陳侯不辭而別,使鄬之盟失去價值。或者這並不能代表陳哀公就要脫離晉盟,但在晉悼公看來,陳國已附楚。
陳哀公見諸侯北撤,知是誤會,但為時已晚。至此,陳國只能跟隨楚國,而晉悼公也才真正明白韓厥、范匄的金玉良言,很灑脫的下令聯軍北撤。
博弈中原
陳國只是悼公爭奪戰略主動的副產品,鄭國的歸屬才是晉、楚孰強孰弱的標桿。征服陳國時機未到,晉悼公大有鞭長莫及之感。
前565年春,子駟使公子發、公孫輒出兵討蔡。鄭人彪悍,子國(即公子發,發字子國)、子耳(即公孫輒,輒字子耳)大獲全勝。
悼公明晰,鄭依附於晉,不過權宜之計。然通過唆使鄭國攻蔡,劃破楚、鄭聯盟。楚恭王遷怒於鄭。
就在鄭國為勝利歡呼之時,一個少年一語驚人:“小國不建文德而濫用武力,豈非大罪?伐蔡則楚師必至,從楚則晉師又至。戰禍將至,鄭無寧日矣!”這個孩子比晉悼公還小几歲,名叫公孫僑。
子產(即公孫僑,僑字子產)人微言輕,子駟等更無須去在意晚輩的稚子童言。
為表彰鄭國,悼公爭盟諸侯。5月,晉悼公與齊、宋、衛、邾會盟於邢丘,鄭簡公則親往,將與蔡作戰中的戰利品獻給晉國。
正如晉悼公、國成子所料,鄭國很快遭到報復。冬季,子囊北上欲伐鄭,子駟組織國會。在會上,子駟、子國、子耳想投靠楚國,子孔、子蹻、子展則要靜待晉兵。公子騑(即子駟,騑之字)一錘定音:“人心不合,百姓遭難,且順楚以緩危。倘晉師至,奉珍寶事之則已。由強國來庇護,免於戰禍。”子展爭鋒相對:“小國以信侍大國。若失信,戰必不止!楚人伐我,欲使鄭為北疆以圖中原,何益於鄭?不如待晉。晉侯方明,四軍無缺,八卿和睦,必不棄鄭。楚遠征,糧將盡,不能久矣!”子駟不從:“言者眾。不如從楚,我願承擔後果!”
公子騑力排眾議,與楚盟,又命王子伯駢告知晉國:“楚人以蔡故伐我。我無計退之,故與之盟以自保!”
智武子呵斥:“鄭風聞楚伐己,未及告於晉即屈於楚。奈何欺晉?寡君將率諸侯會於城下,唯君圖之!”
荀罃一生早已厭煩鄭國之反覆。震怒之餘,暗下決心要對鄭國進行更大規模的攻勢,起碼要擁有對子囊壓倒性優勢的實力才能夠讓鄭國死心塌地。
前564年夏,晉悼公向諸侯下令,各國兵至虎牢。10月,聯軍從虎牢出師,向鄭國發起攻勢。不久便兵臨城下,鄭軍則龜縮城中。
悼公以荀罃為伐鄭總指揮,士匄佐之,與季孫宿、崔杼、皇隕攻打東門;荀偃、韓起率上軍與衛、曹、邾軍攻打西門;欒黶、士魴領下軍同薛、藤軍攻打南門;趙武、魏絳率新軍同杞、郳軍為後勤,供應補給。一圍數十日對鄭國進行全方位的軍事打擊,毫無退兵跡象。15日,諸侯駐軍於汜水邊。鄭國依然頑抗,悼公向前線軍士作總攻動員:“修理兵胄、準備乾糧,送歸老幼,贍養傷病,寬容罪人……包圍鄭國!”
一頓窮追猛打使鄭國已成驚弓之鳥,子駟搶在聯軍發動總攻前向聯國議和。鄭國的望風駛舵再度博得晉國的諒解,鑒於鄭國騎牆,貴族們同聚一堂。
荀偃堅決主戰:“圍鄭不撤,靜待楚援,再伺機與楚決戰。不敗楚於鄭,議和何用?”但荀罃駁之:“且與鄭盟而退,消磨楚國。四軍三分,晉屢伐鄭而楚不能。”
智罃壓住占有相當大比例的主戰派。中行偃(即荀偃,偃因其祖將中行而氏之)帶頭服從其叔父,遂與鄭盟。
知武子允和,條件苛刻。定於11月在戲地結盟,荀罃強迫鄭伯領六卿、嗣卿、諸大夫結盟作為見證。其中強調鄭簡公必須親來,以臣盟君作為對鄭國反叛的極度羞辱。
11國代表於戲等候鄭人。年僅7歲的鄭簡公在眾人簇擁下,率公子騑、公子發、公子嘉(即子孔,嘉之字)、公孫輒、公孫蠆(即子蹻,蠆之字)、公孫舍之(即子展,舍之之字)及公孫夏、公孫僑、公孫泄、良霄、游皈、罕虎,還有眾大夫,趕往戲盟。
簡公年幼,為減少部分屈辱,結盟由子駟代理。士弱已草擬一份盟書,大聲朗讀:“……自今盟後,鄭唯晉之命是從,若有異志,有如此盟!”
駟武子(即公子騑,騑謚武子)快步上前,念起之前準備好的盟書:“天降禍於鄭,介於晉楚。大國寡德,加兵於鄭。神鬼難祭,國人不寧。自今盟後,若鄭不從施德以庇我民之大國,有如此盟!”
荀偃怒,呵斥:“修改盟書!”子展據理力爭:“盟書已昭於天,豈可再改?若盟書可改,大國亦可叛矣!”荀偃不從,智罃拉住荀偃:“晉施德不足,反以盟挾鄭,是為不禮。非禮,何以伯諸侯?且遵鄭盟即歸,修德政,練軍士,終必得之,又何需今日?晉若失德,民將棄我,豈止鄭焉?晉若修德,雖遠必從晉,何憂鄭之不附?”
於是,雙方勉強達成一致。結盟後,諸侯撤退。
晉師歸虎牢,知武子見晉悼公,告以戲盟事。悼公大怒,再伐鄭國。晉悼公親征鄭國,鄭軍龜縮城中,只得任由聯軍在國土上發泄憤怒。
悼公無意滅鄭,駟武子摸穩了晉國的底限,拒不媾和。這樣的戰鬥自然不會有什麼結果,悼公無奈。聯軍無所作為,退往陰口駐紮。公子嘉建議:“晉師已疲且欲退。若攻之,必敗晉師!”子展則吸取子國攻蔡反遭兵禍的教訓:“敵眾我寡、敵正我譎,何以對敵?縱敗晉師,必遭晉怒,若此不亡何待?”
事實上,知武子南征與晉悼公親徵效果相當,至少在鄭國人看來,晉國雖已牢牢掌握住了戰略主動權,卻依然沒有對楚國形成壓倒性優勢。晉悼公只能作罷,從荀罃之言,班師回朝。
養精蓄銳
自悼公即位後,晉國多次與諸侯聯合,連年的大規模軍事行動,雖使楚軍疲於奔命,鄭國殘破凋零,也致諸侯疲敝,民生緊迫,這也是晉悼公匆忙班師的主因。
為施恩德於國人,為實施知武子的疲楚戰略,晉悼公召集諸卿大夫商討。這時候,魏絳心有靈犀的站出來:“自晉侯以下,私家若有積蓄,就應該全部拿出來貢獻給國家!”
群臣無異議,回家都把自家多餘的財產拿出來上繳國庫。公家不禁止謀利,私家沒有貪婪之民。祈禱改用財幣代替犧牲,待賓只用一種牲畜,不再更制新的器用,車馬服飾按需分配。
悼公出台這樣的政策,有利用國家集中一切可用資源於爭霸,削有餘而補不足,動員貴族拯救貧窮,構建和諧社會。縮小貧富差距,提高社會風氣,杜絕驕奢淫逸。也借魏絳之口,宣傳自己的政治理念:維護公族的權益與資產,反對強宗囤積過量財富,鼓勵非公室貴族的財貨流通。
這與春秋中期強宗割據的潮流完全相悖。百年前,這些貴族的祖輩就已在聚斂財富與人口。桓、文後,霸權政治確立,世卿大族們膨脹加速,已尾大不掉,晉國尤甚。但新政出台,似乎毫無阻礙就開始大張旗鼓的實施了,而這些強大的卿大夫家族如同被集體催眠般循規蹈矩,順從君命。
復霸諸侯
經過一年的韜光養晦,晉楚兩國的決戰再度來臨。晉國以飽滿之姿重踏征途,而此時的楚軍也被迫隨之而動,儘管短短一年的休戰對他們而言遠遠不夠……
晉悼公從容於攻心而積德,楚恭王急切於攻城而積怨;晉軍心戰至上,楚軍兵戰不得。故楚至疲敝仍常不敵哉!
前563年春,晉悼公至柤,與吳子壽夢、宋平公、魯襄公、衛獻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滕成公、薛獻公、杞孝公、小邾穆公及齊太子光會盟。
4月,諸侯再會於柤,磋商新一輪爭霸的作戰計畫。范匄、荀偃請攻下逼陽以贈向戌,打通聯繫晉、吳之陸路。知武子不從,范、荀固請,武子乃允。晉師圍逼陽久,遂滅之。自此,晉、吳通過宋國作中介,聯繫更為緊密。
晉、吳國君首次接洽,北—東北—東三方形成的包圍網,給予楚共王以極大的震撼與威脅。楚共王不顧國力睏乏,命令尹貞北上,子駟協同楚軍伐宋,試圖削弱晉、吳聯盟對中原的控制。6月,子囊、子耳駐兵於訾毋,包圍宋國,並重兵攻打其西門。
衛獻公救宋,駐於襄牛。子囊示意子耳伐衛。子駟遂命皇耳以偏師伐之。孫文子(即孫林父,林父諡號文子)反擊。鄭軍一觸即潰。
至7月,子囊、子耳又到魯國西郊漫無目的的尋釁一番,子囊克蕭,子耳攻宋。宋、魯、衛避敵,堅守不出。子囊、子耳如強盜般劫掠,毫無建樹又悻悻而歸。
子囊南撤後,晉軍再度南下。聯軍圍攻鄭國,屯兵於牛耳。
敵人兵臨城下旦夕之間。鄭國統治集團的核爆正在醞釀。
前563年,子孔煽動眾人反子駟。10月,尉止聯合司臣、堵女父、侯晉、子師仆攻殺子駟、子國、子耳於西宮,並劫持鄭簡公至北宮。
子西(即公孫夏,夏字子西)、子產、子蹻聞訊,迅速投入戰鬥,包圍北宮,絞殺亂黨,迎奉簡公。經此次變亂,穆公子中只剩子孔,子孔襲子駟位,居正卿,上治國家,下率穆族,身卑而居高位,慣用詐術,政局愈亂。時鄭六卿如下:
正卿 | 公子嘉 | 司馬 | 公孫蠆 |
司徒 | 公孫舍之 | 司空 | 公孫夏 |
司寇 | 公孫黑肱 | 少正 | 良霄 |
內傷未愈,虎牢聯軍又向南逼近,在虎牢周邊築城於梧、制,由士魴、魏絳分駐。
子孔求盟於晉且告急於楚。
直到11月,楚軍才姍姍來遲,疲態盡露。知武子也率軍南下至陽陵對峙楚軍。
智罃說:“楚軍勞師遠來,自求一戰。我避敵,敵必驕。敵驕則我必敗之。”欒黶對曰:“避楚,晉之恥。盟諸侯而益恥,不如死。諸君願退,我當獨進!”為免欒黶孤軍深入,智罃便乾脆率全軍南移至潁水北岸。這時,荀罃顯示出遠超荀林父的魄力與手腕,勒令全軍:“不許再進!”
鄭國方面,公孫蠆揣摩:“知伯(即荀罃之尊稱)將退,必不戰。我從晉,晉師退;不從之,晉師亦退。晉退則楚逼我,不如從楚,晉、楚或皆退。”乃奉子孔命偷渡至楚營,私盟子囊。
欒黶愈怒,咆哮道:“撤軍回去,教訓鄭國!”荀罃命大軍撤退,他說:“既不能免鄭,彼自慮又有何罪?若伐鄭,則楚必救。楚、鄭夾擊,奈何?”欒黶不復言。聯軍徐徐而退至鄭北郊,脫離險境時,劫掠再歸虎牢。
子囊獲得了鄭國的一紙空文,回去向楚共王交差。
內政改革
在厲公時代,為恢復晉國的霸業,連年對外發動戰爭,令國人要負擔沉重的軍賦,悼公即位後,濟
貧困,救災
減稅,並寬刑節儉。為保證
農業的發展,只在家閒內起征
農民。減輕賦稅是縮減開支,並免去以前的舊債,還拿出糧食帛布援助農民。他採納魏絳的意見,下令國君以下的貴族將屯積的陳糧賣掉,使得“國無滯積,變無困人”,同時還放寬對漁獵山林湖泊的禁令,令“公無禁利,亦無貪民”。這些政策解放了生產力,改善了勞動者的生活質量。
景公時曾令
士會重修法典,以強公室。悼公即位後,令士渥濁修改他的先祖
范武子之法。這部法典較前者為溫和,其目的就是為緩和與卿族的關係。
在軍事方面,悼公即位之初,晉國有中、上、下、新四軍。但在新軍統帥
知罃與士魴去世後,找不到適當的人士繼任,便將新軍與下軍合併。同時又精簡大批冗員,
御戎原本是為
文公時代為國君駕車的職務,隨著私家勢力的發展,卿族也開始設御戎,悼公取消他們的御戎,改由在戰時以
軍尉接任。同時,又在各軍分別派遣
司馬和軍尉,用以御車訓馬和加強軍隊紀律。
對外方面
在改革內政的同時,悼公總結景、厲兩代積累的經驗,調整對外政策。當時,
楚國乘晉國內亂,發兵滅了舒庸,又與
鄭國聯軍乘晉國的長期盟友
宋國內亂,連取宋的朝郟、幽丘、城郜和
彭城(都在江蘇
徐州附近)四座城邑。並將奔楚的宋臣
魚石、
向為人、向帶等五人安置在彭城,派三百乘兵力戍守,以壓制宋國和扼住晉、吳間的聯繫要道。宋國久攻彭城不下後,向晉國救援。悼公親率軍隊駐紮於台谷(今山西
晉城),同時命士魴請
魯國出兵。同年十二月,悼公與齊、魯、宋、衛和
邾國會於虛朾(今河南
睢縣)以商救宋事宜。第二年,晉國與宋、衛、曹、莒、邾、
滕及
薛計八國之師圍彭城,彭城守軍出降。同年,晉國以齊不參與彭城之會為由,興兵伐齊,齊被迫以太子光為人質。此年夏天,
韓厥和
荀偃以諸侯之師攻入
新鄭外城,並借道鄭境攻楚國的焦和夷(都在今
安徽省亳州一帶),並一直打到
陳國。這次行動不僅為為宋國奪回彭城四邑。在聯軍多次威壓之下,鄭也向晉國屈服。此後,悼公又多次邀諸侯相會,以打擊楚國的勢力。
申公巫臣在景公之時獻聯吳制楚之計,從此晉吳兩國開始聯盟。至悼公在位後,吳國已在東南興起,成為楚國一大勁敵。悼公三年(公元前570年),吳國出奇技大勝楚軍,取駕邑,楚令尹子重氣急之下突發心疾而去世。同年,悼公在雞澤大會諸侯,派荀會邀吳王壽夢與會,吳王壽夢因道路原因並未前來。當時,陳國由於不堪楚的壓迫,也派出使者請求會盟。二年後,吳國主動遣使向晉國打聽會盟日期,悼公命魯、衛與吳王會盟於善道(今江蘇盯胎北)。同年九月,吳國參與了華夏諸侯在戚的會盟。這也標誌著自景公時代制訂的聯吳制楚戰略的完成。
聯軍北撤,盤踞虎牢三城,成掎角之勢。鄭如鯁在喉,戰戰兢兢。因為從楚,鄭國已四面樹敵,十分孤立。
上下相疑,內外交困,親晉派逐漸抬頭。面對窘境,子孔召開國會,眾大夫各抒己見。最終意見統一如下:
鄭國必須徹底倒向晉、楚其中一國。當今晉強於楚,但晉國征服我們的欲望不如楚國。只有迫使晉國對我們狠下決心,楚不能爭鋒。但求晉國急攻我們:楚國不能抵抗,我們就堅決倒向晉國。
罕桓子(即公孫舍之,舍之謚桓子)再獻鬼謀:“宋,臨於鄭而親於晉。我尋釁於宋,晉必率諸侯以援。與諸侯盟,及楚師至再附楚。晉師頻出而楚不能,至楚疲,我乃從晉!”最終,提議通過國會。
鄭邊吏釁於宋,向戌伐鄭。子展侵宋。
晉悼公大怒。4月,諸侯再攻鄭。呂光(即齊太子光,齊國氏呂)、向戌率先抵達鄭國,陳兵東門。傍晚,智罃也攻至西郊,並向東襲擊故許,孫林父襲掠鄭北。聯軍包圍鄭國,且一圍數月。
6月,晉悼公與宋平公、魯襄公、衛獻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滕成公、薛獻公、杞孝公、小邾穆公及齊公子光各率精銳會於北林,駐兵於向,又向西北移駐於瑣。
自此,諸侯將鄭國完全包圍。悼公已勢在必得,智罃駐兵於許以遏制南方的援軍。煎熬一月,不見楚國有絲毫行動,子孔向諸侯求和。
7月,諸侯盟於亳。盟曰:“凡我盟國,勿囤積居奇、勿獨賺利益、勿包庇奸佞、勿窩藏罪犯,救濟災荒,安撫禍亂,統一賞罰,保衛王室。若有背盟,諸神、先王、先公,及七大姓之祖為鑑,眾神戮之,奪其民、亡其氏、滅其國!”
亳之盟,深深的刺傷楚國的自尊。昭陵之盟以來,未曾有今日之恥,欲戰不能。此時,秦景公慷慨的贊助了無助的恭王,相約:共同抗晉。
8月,楚恭王率楚、秦聯軍伐鄭,鄭簡公往迎楚王審(楚共王名審),並從之輾轉伐宋。到此,楚國似乎又挽回了部分尊嚴。就在共王剛回國,良霄覲見楚王,遞上國書:“寡人以社稷故,不能從君。乞君以玉帛侍晉,不然則以勇武退之,皆鄭之願。若君俱不能,寡人將從晉矣!”原來,楚軍匆匆南撤後,諸侯精銳討伐鄭國,鄭簡公已命王子伯駢議和。
12月初一,晉悼公主盟,與宋平公、衛獻公、魯襄公、鄭簡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滕成公、薛獻公、杞孝公、小邾穆公、齊儲君光盟於蕭魚,復晉文公之霸業。悼公命叔向通告霸主之命:“赦免鄭俘,皆以禮命之歸國,各自收兵,嚴禁擄掠!”諸侯盡從晉命。臧武仲相魯襄公代表諸侯,對曰:“凡我同盟,小國有罪,大國致討。稍有所得,即行赦免:寡君聞命矣!”
自此,鄭國徹底回歸中原版圖。為表歸順,鄭簡公將師悝、師觸、師蠲、成對的廣車、軘車各十五乘並配備全套盔甲武器,戰車一百乘;懸列成排的歌鐘兩架以及配套的小鐘、磬;能歌善舞的女樂二佾共16人贈予晉國。悼公以金樂之半賜與魏莊子(即魏絳,絳謚莊子),魏氏三辭乃受,始有金石之樂。
蕭魚之盟,宣告著晉國霸業的復興。
僭越謀周
晉悼公少年老成,思維縝密,作風務實沉穩,不務虛名而處實禍。尤其對待天子這樣敏感問題時,盡覽無餘。
自悼公元年起,頻繁的會盟,牢牢的掌控著中原。悼公即位後入則從政,出則從軍,多次率軍至虎牢,越王畿而不朝天子。可以看出,悼公比起齊桓、晉文、晉襄,對待天子要冷漠的多,視而不見。
利用現有的晉文公留下的特權,實霸而假方伯。他無心學齊桓、晉文去討要、接受天子冊封;更無意如楚莊、夫差爭取九鼎、百牢徒招敵視。不聞不問,法制上尊重,禮制上僭越;形式上擁護,政治上孤立;道義上認同,經濟上制約。
一系列雲遮霧繞的政治手腕與規模宏大的軍事行動,當眾目睽睽,數十萬精銳簇擁著一個20歲的少年。通過頻繁的征戰,悼公架空國內侈卿的同時,陳兵周畿,炫耀其武。
邢丘之盟,悼公正式確立列國朝聘之禮,同時取消諸侯對天子的朝貢義務,此後諸侯不朝天子被合法化。晉國成為新的領導中心,堂而皇之索要重賦,稍不如意,即被斥為不庭。晉悼公充實府庫,極具削減王室的收入,加速了天子威權的衰落。公元前6世紀末,王室財政赤字嚴重,矛盾激化,內亂不迭。至戰國時,更是窮困潦倒,債台高築。
各國貴族皆知悼公之心,連王室亦深感危機。所缺的,不過是天子的名號,不過是眾人的推戴。
前563年,悼公以逼陽賜宋。宋平公奏《桑林之舞》,魯襄公奏《禘樂》。杞孝公、宋平公、魯襄公向晉悼公施以天子之禮,奏天子之樂。杞,夏後氏;宋,殷之後;魯,周禮之所在。這是巧合嗎?但桑林之舞奏起時,悼公驚退。一個征戰四方的諸侯,又何至於此?
不久後,悼公生病,硬是被左傳的君子說成悼公忤逆,上天降罪。
推戴之事匆匆擱置。但悼公所為,其野心亦昭然若揭。無論悼公是否會以晉代周,都屬大逆。所謂“尊王”,不過空言自欺欺人;“攘夷”也只是悼公發動戰爭的藉口。
東周以來,雖然王室已失去威嚴,仍能以相對獨立的政治地位存在。作為一位有理想、有信念、有藍圖、有手段的大政治家,晉悼公將王室視作傀儡,附庸,他自信比周靈王更有能力掌控天下。
深謀遠慮
晉悼公功成名就,中原綏安。前560年夏,智武子、彘恭子(士魴,魴謚恭子)去世。二卿既去,諸卿又將重組。由於前兩任正卿為超拔。這次又將有誰得到晉侯的垂青呢?大家不禁在打聽、揣摩。
翌日,悼公率諸卿大夫在綿上打獵。田獵完畢,晉悼公問范宣子:“寡人慾以卿將中軍,由伯游(即荀偃,偃字伯游)佐卿執政,可乎?”范宣子辭悼公:“不可,中行伯(即荀偃之尊稱)賢於臣,我之佐中軍,知知伯之故也。請寡君以之為政!”於是,悼公以中行獻子(即荀偃,偃謚獻子)將中軍,由士匄輔佐。
悼公請韓宣子(即韓起,起謚宣子)將上軍,宣子辭之:“臣才能、品行、年齒皆不如趙武,請寡君立趙武,臣不敢居其上。”悼公又問欒桓子,桓子辭曰:“臣不及韓子(即韓起之尊稱),韓子尚下侍趙孟(即趙武之尊稱)。臣無異議!”於是,悼公命趙文子(即趙武,武諡文子)將上軍,韓起佐之。
悼公仍以欒桓子將下軍,魏莊子佐之。悼公以智盈(荀罃之孫)、彘裘(士魴之子)年幼,取消新軍,將新軍官吏、部眾附屬下軍,統歸欒黶指揮。不聲不響中,悄然剝奪荀氏、士氏過剩的卿職,並壯大欒氏。
自此,晉國再度恢復到最經典的六卿模式。時六卿如下:
中軍將 | 荀偃 | 中軍佐 | 士匄 |
上軍將 | 趙武 | 上軍佐 | 韓起 |
下軍將 | 欒黶 | 下軍佐 | 魏絳 |
在通過長期考察、檢測,大徹大悟的荀偃重新獲得了晉悼公的認可,被提為正卿,雖然這份殊榮因13年前的莽撞遲到了十年。而秉性貪侈的范宣子被原職待定。這樣的安排,又基於中行氏與范氏素來相睦,荀偃自然滿足,士匄則無話可說,惟命是從。
對群臣,親之以德;敬之以禮;用之以智;懲之以法,故群臣恭效臣節,皆股肱也。史稱:“如樂之和,無所不諧。”春秋之世,晉悼公締造了“和、諧”社會。
這樣,晉悼公悄然構建了一套可用數十年的內閣框架。可以想像:十餘年後,當荀偃、士匄已成過去,悼公才正當步入事業巔峰期。彼時,悼公坐朝;趙武相晉;韓起、欒盈領袖公室;范鞅、楊肸(即叔向,肸之字)為謀主;中行吳、魏舒為良將;韓無忌、祁午、師曠、籍談、羊舌赤、欒豹、箕襄、史趙、女齊為股肱。十年之後,晉國正式進入了人才的全盛期。
鞏固霸權
晉國再度掌握了中原的絕對支配權和實際統治權。故古人云:齊、宋霸政之代興,霸業常在晉國。此時的中國經過晉文至晉悼數代傳承,初步形成以晉國為中心的“類幕府制”封建聯盟體。
前560年秋,楚共王卒,公子招立,是為楚康王,子庚代行王事,舉國悲慟。當楚人還消沉在爭霸失利的痛苦中,危機正在逼近。失去鄭國的緩衝,楚國腹地直接暴露在晉軍的兵鋒之下。待休整國內、鞏固北方後,晉悼公必然會矯天子詔,抑制荊楚。楚人急需修生養息,晉軍輪番游弋於方城之外,威脅許、陳;吳國又在適時的配合晉國,磨刀霍霍。內憂外患,國家的危機還在加深。
吳伐楚,戰於庸浦,楚人同仇敵愾,大敗吳師。
前559年,吳人求救於晉。晉悼公責吳不義,尋盟於諸侯,使范宣子盟之。
正月,范匄主盟,與齊國弱、宋向戌、魯季孫宿、叔老、衛寧殖、鄭公孫蠆及曹、莒、邾、滕、薛、杞、小邾代表會於向。
晉國替吳國謀划進攻楚國,要宋、魯、衛、鄭等與會諸侯要配合吳軍襲擾楚國。諸侯們面有難色,悼公授意范宣子準許魯國適當減少貢賦作為表彰其對晉國的忠誠與貢獻,以此暗示魯國同意晉國的提議。季武子(即季孫宿,宿謚武子)、子叔齊子(即叔老,老謚齊子)黨於范氏,自然知趣。
於是,在魯國人的支持下,提議通過。
晉楚爭霸時,秦國小動作不斷。荀氏比鄰秦國,頗受其害。時荀罃為正卿,不以私忿而煩國,只以荀氏反擊秦軍,孤掌難鳴。
智罃死後,中行偃統帥諸荀。身處抗秦前線,中行偃無法對家族被攻擊而坐視不理。
前558年4月,晉悼公親起大軍伐秦,戰於棫林,秦師敗績。晉悼公不欲再戰,荀偃心有不甘。可能是有愧於荀罃,晉悼公與荀偃達成妥協:悼公止步國境線,使荀偃便宜行事。荀偃繼續率軍西征。
秦景公堅壁清野,秦軍西撤至涇水以西,中行偃追至東岸。秦軍再撤,眾諸侯皆不願再進,怠慢之心滋生。
游桓子(即公孫蠆,蠆謚桓子)先渡河,隨即聯軍更進一步。秦軍只能再撤。荀偃下令:“全軍西向,唯我馬首是瞻。”欒黶抗命,率下、新二軍回撤。
荀偃已犯眾怒,乃知悼公之意,下令撤軍。伐秦,雖未立全功,但棫林大敗秦軍,使秦人再難犯晉國。
欒鉞與士鞅(即范鞅,鞅食采於范)返而擊秦。寡不敵眾,欒鉞殉國,士鞅逃歸。
欒黶知弟弟戰死非常悲憤,逼迫范氏:“士鞅不檢舉欒鉞,反從之,其過大,必殺之。”范匄畏懼欒氏,只能將士鞅引渡秦國,請士雃收留。最後在士雃的周轉下得以返國。
棫林一戰,鞏固霸業,安定西疆,其中荀氏獲益最多,公族拱衛絳都亦遠之,諸侯與秦無恩仇。本應敗秦即止,但荀偃私心偏重,擴大戰火而謀己之利,故眾忿而心不從,以致半途而廢,戰事遷延。
衛多君子,惜昏君在位,小人當政。孫文子驕悍僭越,不睦於眾。衛惠公子獻公刻薄寡恩,是因晉楚相爭,無暇內顧。前559年,這場遲到十年的政變終於爆發了。孫文子、寧惠子(即寧殖,殖謚惠子)攻獻公。獻公不敵,數請和,皆不允,遂奔齊,齊靈公納之。孫林父立定公子秋,是為殤公。一時間,成了政客們的熱門話題:晉厲公、欒書之故事重演。
孰是孰非?衛獻公昏德,同於晉厲公;孫林父有罪,欒書亦然;衛殤公之立,剽竊大國。另一方面,70年前,晉文公曾因元咺事件囚禁衛成公,結果適得其反。兩方均非善類,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不處理,禍不及晉國,任其發展。
悼公問荀偃,荀偃放大衛侯不君而無視孫林父久有不臣之心。最終悼公默認孫氏,對衛殤公的合法性給予肯定。但衛國逐君事件並未以獻公出奔而結束。動亂長達十年之久,最終以獻公復辟,孫氏奔晉而終結。
衛國事件仿佛禮崩樂壞的縮影:在這個禮制敗壞、法制萌芽的時代里,制度的更迭必然會引起政權的混亂,又缺乏威嚴去管理、缺乏準則去校對、缺乏法度去矯正。禮樂文明的時代里,君有君綱,臣有臣綱。但在這個天下不武、乾坤顛倒的大環境下,君不君而見弒,臣不臣而見誅。自齊桓、晉文後,霸權政治賴以生存的土壤日益稀少,故唯楚莊、晉悼能成其霸。悼公所處之勢,艱於桓、文遠矣!
悼公自知霸途之難,故欲另闢蹊徑:架空周室,諸侯假天子之命,行天子之實。僭越之極矣。
齊國在晉國爭霸時,數顯不馴。同時,周靈王屢受打壓,為巴結晉國,使單靖公為上卿以媚好。
周、齊無奈於晉國的強盛。於是,周、齊相通。周靈王使劉定公犒賞齊國,定公也只能含糊其辭:齊侯當效太公以勤王事。得到周王室的暗許,讓齊靈公這個混世魔王受寵若驚,野心澎湃。
前559年冬,范宣子盟季孫宿、華閱、孫林父、子蹻蠆及莒、邾代表於戚,晉國方面的判決讓孫林父吃下了定心丸。
在會上,范宣子辱齊國,請齊奏《韶樂》,並藉口裝飾旌旗。《韶樂》,亦天子之樂。借齊人鳥羽和氂車之尾而不還,齊靈公大怒。
此事緣由模糊,意圖不明,事出蹊蹺。范宣子為何要欺凌齊國?借而不還,是暗懲齊人收容衛獻公?辱齊是悼公刻意、還是馭下鬆懈?范宣子難道不知行此不義可能挑起戰端?秉性雖貪,悼公生前的范匄相當收斂,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韙顯得太冒失、太囂張甚至太不合情理。但經此荒唐一鬧,晉、齊再起波瀾。
前558年夏,孟獻子築城於成,齊靈公糾合邾、莒攻之,狼煙再起。魯求救於晉,悼公盛怒,欲伐齊、邾、莒。
7月,白晝之日,天狗食之。同時,就在晉悼公為伐齊而準備時,突然染病。初期病勢並不沉重,但情況很快惡化。悼公一病不起!
天星隕落
前559年、558年,連續兩年天象異常。日食對古人而言是極煞之兆。前558年冬,悼公臥在榻上,病勢沉重。悼公已預料到自己很難熬過寒冬。他必須準備後事,儘管還有眾多問題亟待解決,天不假年。
為維持霸業的延續,悼公將軍事重任託付於中行偃,將維持中原聯盟的使命交予范匄,整頓內政只能委任於自己重點栽培的趙武。至於宗廟之存亡,那就拜託公子彪、韓起、叔向等同舟共濟,聽天由命了。11月,悼公暴亡,年僅29歲。
死後影響
公元前557年正月,葬晉悼公。悼公遺囑:楊肸為太傅行司徒事,祁奚、韓襄、欒盈、范鞅為公族大夫。公族大夫逐步被“公族化”。
公子彪嗣位,是為
晉平公,荀偃相之。荀偃敗楚於湛阪、圍齊於臨淄;士匄索重幣於諸華,錮欒氏於清丘。十年後,趙武相晉,整肅朝綱,晉國人才儲備在悼公死後達到鼎盛,可惜河山如故事全非。20年後,平公殆政,粉飾太平,高臥虎傂,傾聽金石之樂,“戎馬不駕、卿無軍行”,荷國之重的韓宣子偷梁換柱、制國之法的范獻子(即士鞅、范鞅,鞅謚獻子)竊國養家造成“公乘無人,卒列無長”。叔向空悲切:“此晉之季世”。
悼公洞悉人性,洞察人心,用其長而避其短。然閱人無數,終百密一疏:韓起籍以其高超的偽裝假以君子之名瞞天過海、欺世盜名,瞞過了韓厥、韓無忌、趙武,也瞞過羊舌肸(即楊肸,肸食采於楊)、公孫僑、晏嬰,最終被寄以厚望、委以重託的韓宣子假公濟私,不僅葬送了悼公霸業,更將國之社稷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當世人幡然醒悟,韓氏已富可敵國。
當虎傂之宮奏起靡靡之樂,這亡國之音在絳都奏響。靡廢的公族,再度抬頭的侈卿。晉宗失其鹿而六卿共逐之,晉國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霸權政治走向衰亡。以晉侯代替天子,以晉國取代周室的“類幕府”封建制軍政體系雛形初具即不幸流產。
家族成員
先輩
兄弟
妻子
兒子
晉國君主世襲
| 君主 | 諡號 | 國君本名 | 在位年數 | 在位時間 | 世系關係 |
---|
1 | | | 虞 | | 前1033年—? | 周武王之子 |
2 | | | 燮 | | | 唐叔虞之子 |
3 | | 武侯 | 寧族 | | | 晉侯燮之子 |
4 | | 成侯 | 服人 | | | 武侯之子 |
5 | | 厲侯 | 福 | | ?—前859年 | 成侯之子 |
6 | | 靖侯 | 宜臼 | 18年 | 前858年—前841年 | 厲侯之子 |
7 | | 釐侯、 僖侯 | 司徒 | 18年 | 前840年—前823年 | 靖侯之子 |
8 | | 獻侯 | 籍 | 11年 | 前822年—前812年 | 釐侯之子 |
9 | | 穆侯 | 費王 | 27年 | 前811年—前785年 | 獻侯之子 |
10 | | 殤叔 | | 4年 | 前784年—前781年 | 穆侯之弟 |
11 | | 文侯 | 仇 | 35年 | 前780年—前746年 | 穆侯之子 |
12 | | 昭侯 | 伯 | 06年 | 前745年—前740年 | 文侯之子 |
13 | | 孝侯 | 平 | 16年 | 前739年—前724年 | 昭侯之子 |
14 | | 鄂侯 | 卻 | 06年 | 前723年—前718年 | 孝侯之子 |
15 | | 哀侯 | 光 | 09年 | 前717年—前709年 | 鄂侯之子 |
16 | | | | 04年 | 前708年—前705年 | 哀侯之子 |
17 | | | 緡 | 26年 | 前704年—前679年 | 小子侯之叔 |
曲沃君主 |
| | 桓叔 | 成師 | 14年 | 前744年—前731年 | 昭侯之叔 |
| | 荘伯 | 鱓 | 15年 | 前730年—前716年 | 桓叔之子 |
18 | | 武公 | 稱 | 39年 | 前715年—前677年 | 莊伯之子 |
19 | | 獻公 | 詭諸 | 26年 | 前676年—前651年 | 武公之子 |
| 奚齊 | | 奚齊 | | 未及即位就被殺 | 獻公之子 |
| 卓子 | | 卓子 | | 未及即位就被殺 | 獻公之子 |
20 | | 惠公 | 夷吾 | 14年 | 前650年—前637年 | 獻公之子 |
21 | | 懷公 | 圉 | 未及改元就被殺 | 前637年—前637年 | 惠公之子 |
22 | | 文公 | 重耳 | 09年 | 前636年—前628年 | 懷公伯父 |
23 | | 襄公 | 歡 | 07年 | 前627年—前621年 | 文公之子 |
24 | | 靈公 | 夷皋 | 14年 | 前620年—前607年 | 襄公之子 |
25 | | 成公 | 黑臀 | 07年 | 前606年—前600年 | 靈公之叔 |
26 | | 景公 | 左傳作獳 史記作據 | 19年 | 前599年—前581年 | 成公之子 |
27 | | 厲公 | 左傳作州蒲 史記作壽曼 | 08年 | 前580年—前573年 | 景公之子 |
28 | 晉悼公 | 悼公 | 周 | 15年 | 前572年—前558年 | 厲公堂侄 |
29 | | 平公 | 彪 | 26年 | 前557年—前532年 | 悼公之子 |
30 | | 昭公 | 夷 | 06年 | 前531年—前526年 | 平公之子 |
31 | | 頃公 | 棄疾 | 14年 | 前525年—前512年 | 昭公之子 |
32 | | 定公 | 午 | 37年 | 前511年—前475年 | 頃公之子 |
33 | | | 鑿 | 23年 | 前474年—前452年 | 定公之子 |
34 | | 哀公、 懿公、 敬公 | 驕 | 18年 | 前451年—前434年 | 出公堂兄弟 |
35 | | 幽公 | 柳 | 18年 | 前433年—前416年 | 哀公之子 |
36 | | 烈公 | 止 | 27年 | 前415年—前389年 | 幽公之子 |
37 | | 孝公、 桓公 | 頎 | 20年 | 前388年—前369年 | 烈公之子 |
38 | | 靜公 | 俱酒 | 8年 | 前356年—前349年 | 孝公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