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牌沿革
唐代有教坊曲《摸魚子》,北宋初年據舊譜制詞名《摸魚兒》,始詞為
歐陽修作。晁補之詞題為《東皋寓居》,寫閒適生活情趣。晁詞為此調之正體。
萬樹《
詞律》卷十九:“《摸魚兒》調最幽咽可聽,然平仄一亂,便風味全減。”一名“摸魚子”。晁補之詞有“買陂塘,旋栽楊柳”句,更名“買陂塘”,又名“陂塘柳”,或名“邁陂塘”。
辛棄疾賦怪石詞,名“山鬼謠”。
李冶賦並蒂荷詞,有“請君試聽雙蕖怨”句,名“雙蕖怨”。前後段自第二句起句式相同,全調有三個七字句,其中首句為上三下四句法;有兩個十字句,為上三下七句法;有四個六字句;結尾為五字句。前後段各有兩韻密,並用短韻。因此調勢頗為流暢而節律富於起伏變化,音韻流美,故宋人作者甚眾,尤為
南宋詞人所喜用。
此調題材適應廣泛,凡寫景、抒情、詠物、贈酬、祝頌均可,然以表現幽咽之情最能體現此調特點。辛棄疾《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為賦》是此調典範之作,聲情極幽咽諧美而詞意含蓄,唯其首句入韻。詞云:“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迷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珠網,盡日惹飛絮。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此詞首句用韻,亦可不用韻。趙必岳乃宋末人,僅存詞一首,但極佳。詞云:“倚西風、招鴻送燕,年華今已如客。青奴一餉貪涼夢,昨被酒紅無力。愁似織。聽鳴時寒蟬,話到情無極。舞衣春入。嘆帶眼偷移,琴心不斷,襟袖舊時窄。紅塵陌,誰寄佳人訊息。任他珠網瑤瑟。金釵兩鬢霓裳曲,總是浪歌閒拍。長夜笛。且慢析輕勻,留醉酒爐側。煙青霧白。望殘照關何,晴雲樓閣,何處是秋色。”北宋政和七年(1117年)
宋徽宗於京都建艮岳,集花木奇石,都人稱萬壽山。南宋遺民
姚雲文《
艮岳》寫盡歷史滄桑之感:“渺人間、蓬瀛何許,一朝飛入梁苑。輞川梯洞層瑰出,帶取鬼愁龍怨。窮游宴。談笑里、金風吹折桃花扇。翠華天遠。悵莎沼沾螢,錦屏煙合,草露泣蒼蘚。東華夢,好在牙檣碉輦。畫圖歷歷曾見。落紅萬里孤臣淚,斜日牛羊春晚。摩雙眼。看塵世、鰲宮又報鯨波淺。吟鞘拍斷。便乞與媧皇,化成精衛,填不盡遺憾。”詞所感嘆之歷史教訓極為深刻。
格律說明
正體,雙調,一百十六字。前段十句,六仄韻;後段十一句,七仄韻。以晁補之《摸魚兒·買陂塘》為代表。此調當以晁、辛、張三詞為正體,餘多變格。至若歐陽修、《
梅苑》無名氏詞,又自成一體也。 按
程垓詞前段起句、第二句“掩淒涼、黃昏庭院,角聲何處嗚咽”,“黃”字平聲,“角”字仄聲。第七句“倚闌愁絕”,“愁”字平聲。唐珏詞後段第三句“故人應動高興”,“故”字仄聲。程詞第八句“不堪重說”,“不”字仄聲。
李昴英詞第十句“後期長在”,“後”字仄聲。譜內可平可仄據此,餘參下七詞。
何夢桂詞前段第四句“折不盡長亭柳”,
李彭老詞後段第五句“一葉又秋風起”,俱作折腰句法,與諸家不同。
姜夔詞前段第五、六句“閒記省。又還是、斜河舊約今再整”,後段第六、七句“雲路迥。漫說道、年年野鵲曾並影”,“再”字、“並”字俱仄聲,亦與諸家不同。 何夢桂詞前段第四句“空操離鸞烈女”,“烈”字仄聲。第五句“試回首”,“試”字仄聲,“回”字平聲。後段起句“還自笑”,“自”字仄聲。第三句“忘卻兒童迎候”,“卻”字仄聲,“童”字平聲。第五句“一曲啼紅滿袖”,“滿”字仄聲。第六句“眉休皺”,“休”字平聲。 又
李俊民詞前段起句“這光景、能消幾度”,“景”字、“幾”字俱仄聲。
張炎詞後段起句“景如許”,“景”字仄聲。俱與調不合,譜內亦不校注平仄。
變體一,雙調,一百十六字。前段十句,七仄韻;後段十一句,七仄韻。以辛棄疾《
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為代表。此與晁詞同,惟前段起句押韻異。
變體二,雙調,一百十六字。前段十一句,六仄韻;後段十二句,八仄韻。以
李演《摸魚兒·又西風》為代表。此詞與晁詞校,前段第六、七句,後段第七、八句,俱作五字兩句,又換頭句押韻異。
變體三,雙調,一百十六字。前段十一句,七仄韻;後段十二句,八仄韻。以張炎《
摸魚子·高愛山隱居》為代表。此與晁詞同,惟前後段起句俱押韻異。
變體四,雙調,一百十六字。前段十一句,八仄韻;後段十二句,九仄韻。以
白樸《摸魚子·問雙星》為代表。此與張詞同,惟前段第六句、後段第七句各藏短韻異。 按元好問詞前段“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後段“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正與此同。
變體五,雙調,一百十四字。前段十一句,七仄韻;後段十二句,七仄韻。以
趙從橐《摸魚子·指庭前》為代表。此與辛詞同,惟前段第六句、後段第七句各減一字異。
變體七,雙調,一百十七字。前段十一句,六仄韻;後段十二句,五仄韻。以歐陽修《
摸魚兒·卷繡簾》為代表。此詞前段起句及第三句多一襯字,又後段第四、五句句讀不同,疑有訛誤。因相傳已久,采入以備參考。
變體八,雙調,一百十六字。前段十一句,三叶韻,四仄韻;後段十二句,兩叶韻,五仄韻。以《梅苑》無名氏《摸魚兒·歲華向晚》為代表。此詞用本部三聲葉,句法多與本調不同,因見《梅苑》詞,系北宋人作,采以備體。
格律對照
正體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兒·買陂塘》
仄平平、中平平仄,中平中仄平仄。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中平平仄。平仄仄。中仄仄、中平中仄平平仄。中平中仄。仄中仄平平,中平中仄,中仄中平仄。
買陂塘、旋栽楊柳,依稀淮岸湘浦。東皋雨足輕痕漲,沙嘴鷺來鷗聚。堪愛處。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無人自舞。任翠幕張天,柔茵藉地,酒盡未能去。
平平仄,中仄平平中仄。中平中仄平仄。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中平平仄。平仄仄。中中仄、中平中仄平平仄。中平中仄。中中仄平平,中平中仄,中仄仄平仄。
青綾被,休憶金閨故步。儒冠曾把身誤。弓刀千騎成何事,荒了邵平瓜圃。君試覷。滿青鏡、星星鬢影今如許。功名浪語。便做得班超,封侯萬里,歸計恐遲暮。
變體一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
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平仄。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仄。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闌,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變體二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兒·又西風》
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韻平平仄仄韻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仄韻
又西風、四橋疏柳,驚蟬相對秋語。瓊荷萬笠花雲重,裊裊紅衣如舞。鴻北去。渺岸芷汀芳,幾點斜陽雨。吳亭舊樹。又系我扁舟,漁鄉釣里,秋色澹歸鷺。
平平仄韻仄仄平平仄仄韻平平平仄平仄韻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仄。
長乾路。蔓草疏煙斷墅。商歌如寫羈旅。丹溪翠岫登臨事,苔屐尚沾蒼土。鷗且住。怕月冷吟魂,婉冉空江暮。明鐙暗浦。更短笛銜風,長雲弄晚,天際畫秋句。
變體三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子·高愛山隱居》
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平平仄,平仄仄平仄。
愛吾廬、傍湖千頃。蒼茫一片清潤。晴嵐暖翠融融處,花影倒窺天鏡。沙浦迥。看野水涵波,隔柳橫孤艇。眠鷗未醒。甚占得蓴鄉,都無人見,斜照起春暝。
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韻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仄。
還重省。豈料山中秦晉。桃源今度難認。林間卻是長生路,一笑元非捷徑。深更靜。待散發吹簫,跨鶴天風冷。憑高露飲。正碧落塵空,光搖半壁,月在萬松頂。
變體四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子·問雙星》
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平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仄。
問雙星、有情幾許。消磨不盡今古。年年此夕風流會,香暖月窗雲戶。聽笑語,知幾處,彩樓瓜果祈牛女。蛛絲暗度。似拋擲金梭,縈迴錦字,織就舊時句。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平仄平平,平平平仄,仄仄仄平仄。
愁雲暮。漠漠蒼煙掛樹。人間心更誰訴。擘釵分鈿蓬山遠,一樣絳河銀浦。烏鵲渡,離別苦,啼妝灑盡新秋雨。去屏且住。算猶勝姮娥,倉皇奔月,只有去時路。
變體五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子·指庭前》
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平平仄,仄仄仄平仄。
指庭前、翠雲合雨。霏霏香滿仙宇。一清透徹渾秋水,灌注百川流處。君試數。此樣襟懷,頓得乾坤住。閒情半許。聽萬物氤氳,從來形色,每向靜中覷。
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仄。
琪花落,相接西池壽母。年年弦月時序。荷衣菊佩尋常事,分付兩山容與。天證取。此老平生,可向青天語。瑤卮緩舉。要見我何心,西湖萬頃,來去自鷗鷺。
變體六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兒·對茱萸一年一度》
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平平平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平仄。
對茱萸、一年一度。龍山今在何處。參軍莫道無勳業,消得從容尊俎。君看取。便破帽飄零,也得傳千古。當年幕府。知多少時流,等閒收拾,有個客如許。
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平仄仄平仄。
追往事,滿目山河晉土。征鴻又遞邊羽。登臨莫上高層望,怕見故宮禾黍。觴綠醑。澆萬斛牢愁,淚閣新亭雨。黃花無語。畢竟是、西風披拂,猶憶舊遊侶。
變體七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兒·卷繡簾》
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仄仄。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仄。
卷繡簾、梧桐秋院落,一霎雨添新綠。對小池、閒理殘妝淺,向晚水紋如榖。凝遠日。恨人去寂寂,鳳枕孤難宿。倚闌不足。看燕拂風檐,蝶翻露草,兩兩長相逐。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平平仄,平平仄平仄。
雙眉促。可惜年華腕晚,西風初弄庭菊。況伊家年少,多情未已難拘束。那堪更、趁涼景追尋,甚處垂楊曲。佳期過盡,但不說歸來,多應忘了,雲屏去時囑。
變體八
格律對照例詞:《摸魚兒·歲華向晚》
仄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葉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葉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葉仄仄平平仄仄仄。
歲華向晚,遙天布同雲,霰雪輕飛。前村昨夜漏春光,楚梅先放南枝。嘆東君,運巧思。栽瓊鏤玉妝繁蕊。花中偏異。解向嚴冬逞芳菲。免便游蜂粉蝶戲。
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平平,平仄平平葉平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葉仄仄平平仄平仄。
梁台上,漢宮里。殷勤仗高樓,羌管休吹。何妨留取憑闌乾,大家吟玩歡醉。待明年,念芳草王孫,萬里歸得未。仙源應是。又被花開向天涯。淚灑東風對桃李。
(說明:詞牌格律與對照例詞交錯排列。格律使用宋體字排印,例詞使用斜體字排印。詞牌符號含義如下:平,表示填平聲字;仄,表示填仄聲字;中,表示可平可仄。句末加粗為韻腳。)
典範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