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大事
魏王泰上《括地誌》
魏王泰是太宗第四子。貞觀十六年(六四二)正月,撰成《括地誌》。這是一本唐代地理書,共五百五十卷,另外有序五卷。題名為魏王泰撰,實際上是
蕭德言等人撰成。《通典》,《太平御覽》、《太平寰宇記》有許多地方引用此書,此書於南宋時亡佚。有清人
孫星衍輯佚本,僅有八卷,遠非原書面目。序略記述歷代沿革和唐初督府區劃,後依據唐朝的制度,分別敘述各州以及山川、古蹟等。此書大多根據經傳撰寫而成,並援引六朝輿地書籍作為佐證。
太宗徙死罪者實西州
貞觀十六年(六四二)正月,太宗下令把判定死罪的犯人徙至西州(今新疆吐魯番附近),充實邊地,判流徙之人充衛戍,各以罪行輕重為年限。
禁自傷肢體
鑒於隋未有人為避免苛重賦役,往往自壞肢體,稱做“福手”、“福足”,至貞觀時,此種風氣依然存在。太宗於貞觀十六年(六四二)七月下詔,規定今後自傷身體的人,要依法加罪,仍要服役。
群臣與太宗商議政事,太宗問:“當今國家何事最急?”諫議大夫
褚遂良言定立太子最急。當時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寵。為了解除天下疑惑,貞觀十六年(六四二)九月,太宗任命
魏徵為太子太師,輔佐承乾,以示天下無廢立之心。
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擊滅吐火羅,拘留唐使,侵掠西域,騷擾伊州,又派處月、處密二部進犯天山。貞觀十六年(六四二)九月,安西都護
郭孝恪將二部兵馬擊敗,乘勝進攻處月,收降處密。乙毗咄陸西擊康居,沿途攻破米國,為爭奪財物而發生內亂。西突厥各部請求廢掉乙毗咄陸,太宗派使臣前去冊立乙毗射匱可汗,乙毗咄陸西奔吐火羅。
高麗王武被殺
高麗東部大人泉
蓋蘇文(姓泉,名蓋蘇文)凶暴,經常做不法的事情,高麗王武及其他大臣商議殺死他。泉
蓋蘇文知道後,將所部兵馬集結起來,佯稱要校閱,並設定酒宴,召集各大臣前來觀看,趁機殺死大臣一百多人,並且入宮將王武殺死,立王弟之子藏為王,自己做莫離支,此官類似唐朝的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掌握國家軍政大權。貞觀十六年(六四二)十一月,營州都督
張儉向太宗報告了泉
蓋蘇文殺死高麗王的經過。有人請求討伐高麗,太宗又以“山東雕弊”為藉口未許。不久冊封藏為上柱國、遼東郡王、高麗王。
敕天下括浮游無籍之人,限明年底附籍(登記)完畢。令今後有自殘肢體以避賦役者,依法治罪,仍不免賦役。隋末賦役繁重,人民往往自折肢體,稱為“福手”、“福足”,至是遺風尚存。魏五泰(太宗子)招學者撰《括地誌》成書。唐與薛延陀和親。西突厥攻伊州,安西都護
郭孝恪破之。乙毗咄陸可汗不為部眾所附,出奔。部眾立乙毗射匱可汗。營州奏報高麗泉
蓋蘇文殺其王武,立武之侄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專國政。
通鑑記載
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中之中貞觀十六年(壬寅,公元六四二年)
春,正月,乙丑,魏王泰上《括地誌》。泰好學,司馬蘇勖說泰,以古之賢王皆招士著書,故泰奏請修之。於是大開館舍,廣延時俊,人物輻湊,
門庭如市。泰月給逾於太子,諫議大夫
褚遂良上疏,以為:“聖人制禮,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會,與王者共之。庶子雖愛,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
禍亂之源也。若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奸,乘機而動矣。昔漢竇太后寵梁孝王,卒以憂死;宣帝寵淮陽憲王,亦幾至於敗。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則,訓以
謙儉,乃為
良器,此所謂‘聖人之教不肅而成’者也。”上從之。
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
魏徵上疏,以為:“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今移居此殿,乃在
東宮之西,海陵昔嘗居之,時人不以為可;雖
時異事異,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上曰:“幾致此誤。”遽遣泰歸第。
辛未,徙死罪者實西州,其犯流徒則充戍,各以罪輕重為年限。
敕天下括浮游無籍者,限來年末附華。
夏,四月,壬子,上謂諫議大夫
褚遂良曰;“卿猶知起居注,所書可得觀乎?”對曰:“史官書人君言動,備記善惡,庶幾人君不敢為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黃門侍郎
劉洎曰:“借使
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上曰:“誠然。”
六月,庚寅,詔息隱王可追復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謚並依舊。
甲辰,詔自今皇太子出用庫物,所司勿為限制。於是太子
發取無度,左庶子
張玄素上書,以為:“周武帝平定山東,隋文帝混一江南,勤儉愛民,皆為
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聖上以殿下親則父子,事兼家國,所套用物不為節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雲過此!況宮臣正士,未嘗在側;群邪淫巧,昵近深宮。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隱密,寧可勝計!
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惡其書,令戶奴伺玄素早朝,密以大馬棰擊之,幾斃。
庚申,制:“自今有自傷殘者,據法加罪,仍從
賦役。”隋末賦役重數,人往往自
折支體,謂之“福手”、“福足”;至是遺風猶存,故禁之。
特進
魏徵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往,恐益為勞。若有聞見,可封狀進來。”征上言:“
比者弟子
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為而然,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常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
私僻。或畏人知,橫加
威怒,
欲蓋彌彰,竟有何益!”征宅無堂,上命輟小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屏風、素褥、幾、杖等以遂其所尚。征上表謝,上手詔稱:“處卿至此,蓋為黎元與國家,豈為一人,何事過謝!”
八月,丁酉,上曰:“當今國家何事最急?”諫議大夫
褚遂良曰:“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時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寵,群臣日有疑議,上聞而惡之,謂侍臣曰:“方今群臣,忠直無逾
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絕天下之疑。”九月,丁巳,以
魏徵為太子太師。征疾小愈,詣朝堂表辭,上手詔諭以“周幽、晉獻,廢嫡立庶,
危國亡家。漢高祖幾廢太子,賴四皓然後安。我今賴公,即其義也。知公疾病,可臥護之。”征乃受詔。
癸亥,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叔父
沙缽羅泥孰俟斤來請昏,獻馬三千,貂皮三萬八千,馬
腦鏡一。
癸酉,以涼州都督
郭孝恪行安西都護、西州刺史,高昌舊民與鎮兵及謫徙者雜居西州,孝恪推誠撫御,鹹得其歡心。
西突厥乙毘咄陸可汗既殺
沙缽羅葉護,並其眾,又擊吐火羅,滅之。自恃強大,遂驕倨,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
郭孝恪將輕騎二千自烏骨邀擊,敗之。乙毘咄陸又遣處月、處密二部圍天山;孝恪擊走之,乘勝
進拔處月俟斤所居城,追奔至遏索山,降處密之眾而歸。
初,高昌既平,歲發兵千餘人戍守其地。
褚遂良上疏,以為:“聖王為治,先華夏而後夷狄。陛下興兵取高昌,數郡蕭然,累年不復;歲調千餘人屯戍,遠去鄉里,破產辦裝。又謫徙罪人,皆無賴子弟,適足騷擾邊鄙,豈能有益行陳!所遣多復逃亡,徒煩追捕。加以道塗所經,
沙磧千里,冬風如割,
夏風如焚,行人往來,遇之多死。設使張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豈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終當發隴右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則
河西者,中國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無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渾,皆不有其地,為之立君長以撫之,高昌獨不得與為比乎!叛而執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厚焉。願更擇高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國,子子孫孫,負荷大恩,永為唐室籓輔,內安外寧,不亦善乎!”上弗聽。及西突厥入寇,上悔之,曰:“
魏徵、
褚遂良勸我復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乙毘咄陸西擊康居,道過米國,破之。虜獲甚多,不分與其下,其將泥孰啜輒奪取之,乙毘咄陸怒,斬泥孰啜以徇,眾皆憤怨。泥孰啜部將胡祿屋襲擊之,乙毘咄陸眾散,走保白水胡城。於是弩失畢諸部及乙毘咄陸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詣闕,請廢乙毘咄陸,更立可汗。上遣使齎璽書,立莫賀咄之子為乙毘射匱可汗。乙毘射匱既立,悉禮遣乙毘咄陸所留唐使者,帥諸部擊乙毘咄陸於白水胡城。乙毘咄陸出兵擊之,乙毘射匱大敗。乙毘咄陸遣使招其故部落,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戰死,一人獨存,亦不汝從!”乙毘咄陸自知不為眾所附,乃西奔吐火羅。
冬,十月,丙申,殿中監郢縱公
宇文士及卒。上嘗止樹下,愛之,士及從而譽之不已,上正色曰:“
魏徵常勸我遠佞人,我不知佞人為誰,意疑是汝,今果不謬!”士及叩頭謝。
上謂侍臣曰:“薛延陀屈強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苟非發兵殄滅之,則與之婚姻以撫之耳。二者何從?”
房玄齡對曰:“中國新定,兵凶戰危,臣以為和親便。”上曰:“然。朕為民父母,苟可利之,何愛一女!”
先是,左領軍將軍
契苾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賀蘭州都督沙門皆在
涼州,上遣何力歸覲,且撫其部落。時薛延陀方強,契苾部落皆欲歸之,
何力大驚曰:“主上厚恩如是,奈何遽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詣彼,若之何不往!”何力曰:“沙門孝於親,我忠於君,必不汝從。”其徒執之詣薛延陀,置真珠
牙帳前。
何力箕踞,拔佩刀東向大呼曰:“豈有唐烈士而受屈虜庭,天地日月,願知我心!”因割
左耳以誓。真珠欲殺之,其妻諫而止。
上聞契苾叛,曰:“必非何力之意。”左右曰:“戎狄氣類相親,
何力入薛延陀,如魚趨水耳。”上曰:“不然。
何力心如鐵石,必不叛我!”會有使者自薛延陀來,具言其狀,上為之下泣,謂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
崔敦禮持節諭薛延陀,以
新興公主妻之,以求何力。
何力由是得還,拜右驍衛大將軍。
十一月,丙辰,上校獵於武功。丁巳,營州都督
張儉奏高麗東部大人泉
蓋蘇文弒其王武。
蓋蘇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議誅之。蓋蘇文密知之,悉集部兵若校閱者,並盛
陳酒饌於城南,召諸大臣共臨視,勒兵盡殺之,死者百餘人。因馳入宮,手弒其王,斷為數段,棄溝中,立王弟子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其官如中國吏部兼兵部尚書也。於是號令遠近,專制國事。
蓋蘇文狀貌雄偉,意氣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每上下馬,
常令貴人、武將伏地而履之。出行必整隊伍,前導者長呼,則人皆奔迸,不避坑谷,路絕行者,國人甚苦之。
壬戌,上校獵於
岐陽,因幸慶善宮,召武功故老宴賜,極歡而罷。庚午,還京師。
壬申,上曰:“朕為
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貴。若教以禮義,使之少敬長、婦敬夫,則皆貴矣。輕徭薄斂,使之各治生業。則皆富矣。若家給人足,朕雖不聽管弦,樂在其中矣。”
亳州刺史
裴莊奏請伐高麗,上曰:“高麗王武職貢不絕,為賊臣所弒,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但因喪乘亂而取之,雖得之不貴。且山東凋弊,吾未忍言用兵也。”
高祖之入關也,隋武勇郎將馮翊
黨仁弘將兵二千餘人,歸高祖於蒲坂,從平京城,尋除陝州總管,大軍東討,仁弘轉餉不絕,歷南寧、戎、廣州都督。仁弘有才略,所至著聲跡,上甚器之。然性貪,罷廣州,為人所訟,贓百餘萬,罪當死。上謂侍臣曰:“吾昨見大理五奏誅仁弘,哀其白首就戮,方晡食,遂命撤案;然為之求生理,終不可得。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十二月,壬午朔,上復召五品已上集太極殿前,謂曰:“法者,人君所受於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黨仁弘而欲赦之,是亂其法,上負於天。欲
席藁於南郊,日一進蔬食,以謝罪於天三日。”
房玄齡等皆曰:“生殺之柄,人主所得專也,何至自
貶責如此!”上不許,群臣頓首固請
於庭,自旦至日昃,上乃降手詔,自稱:“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亂法,二也;善善未賞,
惡惡未誅,三也。以公等固諫,且依來請。”於是黜仁弘為庶人,徙欽州。
癸卯,上幸
驪山溫湯;甲辰,獵於驪山。上登山,見圍有斷處,顧謂左右曰:“吾見其不整而不刑,則墮軍法;刑之,則是吾登高臨下以求人之過也。”乃托以道險,引轡入谷以避之。乙巳,還宮。
刑部以反逆緣坐律兄弟沒官為輕,請改從死。敕八座議之,議者皆以為“秦、漢、魏、晉之法,反者皆夷三族,今宜如刑部請為是。”給事中
崔仁師駁曰:“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奈何以亡秦酷法變隆周
中典!且誅其父子,足累其心,此而不顧,何愛兄弟!”上從之。
上問侍臣曰:“自古或君亂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亂,二者孰愈?”
魏徵對曰:“君治則善惡賞罰當,臣
安得而亂之!苟為不治,縱暴愎諫,雖有良臣,將安所施!”上曰:“齊文宣得楊遵彥,非君亂而臣治乎?”對曰:“彼才能救亡耳,烏足為治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