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
本年年表
北魏
己酉(二十五日),略陽平民
王元壽,聚集部眾五千餘家,自稱沖天王。
2月二月,辛未(十七日),北魏秦、益二州刺史尉洛侯擊敗
王元壽。
3月三月,庚子(十七日),北魏任命東陽王
拓跋丕為司徒。
4月夏季,四月,丁卯(十四日),北魏國主前往白登。壬申(十九日),前往崞山。
八月,壬子(初一),北魏實行大赦。
南朝宋
資治通鑑記載
(1)春季,正月,乙酉朔(初一),北魏改年號太和。
(2)己酉,略陽民
王元壽聚眾五千餘家,自稱沖天王;二月,辛未,魏秦、崐益二州刺史尉洛侯擊破之。
(2)己酉(二十五日),略陽平民王元壽,聚集部眾五千餘家,自稱沖天王。二月,辛未(十七日),北魏秦、益二州刺史尉洛侯擊敗王元壽。
(3)三月,庚子(十七日),北魏任命東陽王拓跋丕為司徒。
(4)夏,四月,丁卯,魏主如白登;壬申,如崞山。
(4)夏季,四月,丁卯(十四日),北魏國主前往白登。壬申(十九日),前往崞山。
初,
蒼梧王在東宮,好緣漆帳竿,去地丈余;喜怒乖節,主帥不能禁。太宗屢敕陳太妃痛捶之。及即帝位,內畏太后、
太妃,外憚諸太臣,未敢縱逸。自加元服,內外稍無以制,數出遊行。始出宮,猶整儀衛。俄而棄車騎,帥左右數人,或出郊野,或入市廛。
太妃每乘青犢車,隨相檢攝。既而輕騎遠走一二十里,
太妃不復能追;儀衛亦懼禍不敢追尋,唯整部伍別在一處,瞻望而已。
當初,劉宋蒼梧王
劉昱當
皇太子時,常常親自動手,油漆逢帳高竿,能爬到距地面一丈多的高處。他喜怒無常,侍從官員無法勸阻。明帝屢次讓他的母親陳太妃痛打他。
劉昱即帝位後,對內害怕
皇太后、
皇太妃,對外害怕各位大臣,不敢放縱。可是,自從行過加冠禮後,宮內宮外對他逐漸失去控制,於是
劉昱不斷出宮遊逛。最初出宮,還有整齊的儀仗衛隊。不久,便丟下隨從車馬,只帶身邊幾個人,或跑到荒郊野外,或出入街頭鬧市。陳
太妃每次乘坐青蓋牛犢車,尾隨其後,監視、約束他,他便換乘輕裝快馬,一氣奔跑一二十里,讓太妃追趕不上。儀仗衛隊也畏懼大禍臨頭,不敢追尋
劉昱的去向,只好把部隊駐紮在另外一個地方,遠遠眺望而已。初,太宗嘗以陳太妃賜嬖人
李道兒,已復迎還,生帝。故帝每微行,自稱“劉統”,或稱“李將軍”。常著小褲衫,營署巷陌,無不貫穿;或夜宿客舍,或晝臥道傍,排突廝養,與之交易,或遭慢辱,悅而受之。凡諸鄙事,裁衣、作帽,過目則能;未嘗吹,執管便韻。及京口既平,驕恣尤甚,無日不出,夕去晨返,晨出暮歸。從者交執矛,行人男女及犬馬牛驢,逢無免者。民間擾懼,帝販皆息,門戶晝閉,行人殆絕。針、椎、鑿、鋸,不離左右,小有忤意,即加屠剖,一日不殺,則慘然不樂;殿省憂惶,食息不保。
阮佃夫與
直閣將軍申伯宗等,謀因帝出江乘射雉,稱太后令,喚隊仗還,閉城門,遣人執帝廢之,立安成王準。事覺,甲戌,帝收佃夫等殺之。
當初,明帝曾經把陳太妃賞賜給寵信的弄臣
李道兒為妻,後來又把她迎接回去,生下蒼梧王。所以,
劉昱每次改穿便服外出,就自稱劉統,或自稱李將軍。經常穿短褲、短衫,無論軍營、官府、街巷、田野,到處出入。有時夜晚投宿旅店,有時白天就睡在馬路旁邊,在下等人中間擠來擠去,跟他們作買賣,有時遭到怠慢侮辱也欣然接受。任何低賤的事情,像裁製衣服、製作帽子,只要看過一遍,就能夠學會。他從來沒有吹過,拿起來一吹,聲音便會曲調。等到京口事變平息,
劉昱驕縱橫暴尤為嚴重,沒有一天不出宮,不是晚上出去,凌晨回來,就是凌晨出去,晚上回來。隨從人員手持短刀長矛,路上的行人,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狗、馬、牛、驢,只要碰上,立即誅殺,無一倖免。百姓憂愁恐懼,店鋪及行商,全都停止經營,家家戶戶,白天閉門,路上行人幾乎絕跡。鉗、錐、鑿、鋸,不離
劉昱左右,只要稍看不順眼,便順手抓起兇器,當場殺人剖腹。一天不殺人,就悶悶不樂。宮廷侍從和朝廷官員,擔憂惶恐,飲食作息,都不能安穩。
阮佃夫與直將軍申伯宗等,密謀趁
劉昱到江乘打野雞之時,宣稱奉
皇太后命令,傳喚儀仗衛隊回京,關閉城門,派人逮捕
劉昱,廢黜,擁護安成王
劉準。想不到密謀泄漏,甲戌(
五月二日),
劉昱逮捕
阮佃夫等,斬首。
太后數訓戒帝,帝不悅。會端午,太后賜帝毛扇。帝嫌其不華,令太醫煮藥,欲鴆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應作孝子,豈復得出入狡獪!”帝曰:“汝語大有理!”乃止。
皇太后經常教訓
劉昱,
劉昱很不高興。正逢端午節,太后賞賜給
劉昱一把羽毛扇,劉昱嫌它不夠豪華,下令御醫配製毒藥,打算毒死太后。左右勸阻他說:“如果真的這樣做,陛下便要當孝子,怎么還能出入宮門玩耍遊戲?”
劉昱說:“你這話很有道理。”於是打消主意。
六月,甲戌,有告
散騎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長史沈勃、
游擊將軍孫超之與崐
阮佃夫同謀者,帝登帥衛士,自掩三家,悉誅之,刳解臠割,嬰孩不免。
沈勃時居喪在廬,左右未至,帝揮刀獨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罵之曰:“汝罪逾桀、紂,屠戮無日”,遂死。是日,大赦。
六月,甲戌(二十二日),有人上告散騎常侍
杜幼文、司徒左長史沈勃、
游擊將軍孫超之,跟
阮佃夫同謀。
劉昱立即率領衛士,親自突擊三家,全部誅殺,砍斷肢體,把肉一塊塊割下,連嬰兒也不能倖免。
沈勃當時正在家裡守喪,衛隊還沒有到,
劉昱揮刀獨自一人沖在前面,沈勃知道不能避免,赤手空拳搏鬥,猛擊劉昱耳朵,唾罵道:“你的罪惡,超過桀、紂,死在眼前。”於是被砍死。當天,下詔大赦。
帝嘗直入領軍府。時盛熱,
蕭道成晝臥裸袒。帝立道成於室內,畫腹為的,自引滿,將射之。道成斂版曰:“老臣無罪。”左右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箭射之。”帝乃更以箭射,正中其齊。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嘗自磨,曰:“明日殺
蕭道成。”陳太妃罵之曰:“
蕭道成有功於國,若害之,誰復為汝盡力邪!”帝乃止。
一天,
劉昱一直闖入領軍府,當時天氣炎熱,
蕭道成正裸身躺在那裡睡覺。劉昱把
蕭道成叫醒,讓他站在室內,在他肚子上畫一個箭靶,自己拉緊了弓,就要發射。蕭道收起手版說:“老臣無罪。”左右侍衛王天恩說:“
蕭道成肚子大,是一個奇妙的箭靶,一箭射死,以後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箭靶了。不如改用圓骨箭頭,多射幾次。”
劉昱就改用圓骨箭頭。一箭射去,正中
蕭道成的肚臍,他把弓扔到地上,得意地大笑,說:“這隻手如何!”劉昱對
蕭道成的威名十分畏懼忌恨,曾親自磨短矛,說:“明天就殺
蕭道成。”陳太妃罵他說:“
蕭道成對國家有大功,如果殺了他,誰還為你盡力!”劉昱才住手。
道成憂懼,密與
袁粲、
褚淵謀廢立。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默然。領軍功曹丹陽
紀僧真言於道成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明公豈得坐受夷滅!存亡之機,仰希熟慮。”道成然之。
蕭道成憂愁恐懼,與
尚書令袁粲、
中書監褚淵密謀廢黜
劉昱,另立新君。
袁粲說:“主上年紀還小,輕微的過失,容易改正。伊尹、
霍光的往事,在這末世已難實行。即使成功,最後仍無安身之地。”
褚淵沉默不語。領軍功曹丹陽人紀僧真對
蕭道成說:“現在,皇上兇殘瘋狂,無人可以自保,天下百姓的盼望,不在
袁粲、
褚淵,明公怎么能坐待被剿滅?存亡的關鍵,請深思熟慮。”
蕭道成同意。
或勸道成奔廣陵起兵。道成
世子賾,時為晉熙王長史,行
郢州事,欲使賾將郢州兵東下會京口。道成密遣所親劉僧副告其從兄行青、冀二州刺史
劉善明曰:“人多見勸北固廣陵,恐未為長算。今秋風行起,卿若能與垣東海微共動虜,則我諸計可立。”亦告東海太守
垣榮祖。善明曰:“宋氏將亡,愚智共知。北虜若動,反為公患。公神武高世,唯當靜以待之,因機奮發,功業自定,不可遠去根本,自貽猖蹶。”榮祖亦曰:“領府去台百步,公走,人豈不知!若單騎輕行,廣陵人閉門不受,公欲何之!公今動足下床,恐即有叩台門者,公事去矣。”
紀僧真曰:“主上雖無道,國家累世之基猶為安固。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縱得廣陵城,天子居深宮,施號令,目公為逆,何以避之!此非萬全策也。”道成族弟鎮軍長史順之及次子驃騎
從事中郎嶷,皆以為:“帝好單行道路,於此立計,易以成功;外州起兵,鮮有克捷,徒先人受禍耳。”道成乃止。
有人勸
蕭道成回廣陵起兵。
蕭道成的大兒子
蕭賾正任晉熙王
劉燮的長史,兼行郢州事,
蕭道成打算命
蕭賾率郢州軍順長江東下,在京口中師。
蕭道成派他的親信劉僧副,秘密通告堂兄、代理青、冀二州刺史
劉善明,說:“很多人勸我北上據守廣陵,恐怕不是長遠的打算。現在秋風將起,你如果能跟
垣榮祖聯合,稍稍挑動胡虜,我的各種計畫當可實施。”同時也告訴東海太守
垣榮祖。劉善明說:“
宋國將亡,無論愚蠢人和明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北虜如果有什麼行動,反而會成為你的禍患。你的智慧韜略和英勇武功高過當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安靜地等待時機,再趁機猛烈出擊,大業自然告成,不可以遠離根本之地,自找災禍。”
垣榮祖也說:“領府距離宮城,不過一百步,如果你全家出奔,別人怎么會不知道?如果單槍匹馬,輕裝前往,廣陵官員萬一崐關閉城門,拒絕接納,下一步將逃向哪裡?你只要舉腳下床,馬上就會有人敲宮城的城門,向朝廷告發,你的大事就糟糕了。”
紀僧真說:“主上雖然凶暴喪失天道,可是劉家王朝幾世建立的政權還算堅固。你百口之家,同時向北出奔,絕不可能。即使進入廣陵,天子居住深宮之中,發號施令,指控你是叛逆,你有什麼辦法躲避!這不是萬全之策。”
蕭道成的族弟、鎮軍長史
蕭順之,以及
蕭道成的次子、驃騎
從事中郎蕭嶷,都認為:“皇上喜愛單獨出來亂竄,在這方面下手,比較容易成功。外州起兵,很少能夠成功,反而徒然比別人先受災禍。”
蕭道成這才取消原意。
東中郎司馬、行
會稽郡事
李安民欲奉江夏王躋起兵於東方,道成止之。
東中郎司馬、代理會稽郡事
李安民,打算擁護江夏王劉躋,在東方起兵,
蕭道成加以制止。
越騎校尉
王敬則潛自結於道成,夜著青衣,扶匐道路,為道成聽察帝之往來。道成命敬則陰結帝左右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一十五人於殿中,伺機便。
越騎校尉
王敬則主動暗中結交
蕭道成,一到夜裡,王敬則就換上平民衣服,匍匐路旁,替
蕭道成偵察
劉昱的行蹤。
蕭道成命
王敬則秘密結交
劉昱左右親信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二十五人,他們都在宮城內殿中任職,窺探有什麼機會。
秋,七月,丁亥夜,帝微行至領軍府門。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緣牆入?”帝曰:“我今夕欲於一處作適,宜待明夕。”
員外郎桓康等於道成門間聽聞之。
秋季,七月,丁亥(初六),夜晚,劉昱身穿便裝,走到領軍府門口,左右侍從說:“府里的人全都睡熟,我們為什麼不跳牆進去?”劉昱說:“今天晚上,我要到別的地方玩個痛快,明晚再來。”員外郎桓康等在領軍府大門後全都聽到。
戊子,帝乘露車,與左右於台岡賭跳,仍往青園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曇度道人煮之。飲酒醉,還仁壽殿寢。楊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見輒切齒曰:“明日當殺小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織女渡河,曰:“見當報我;不見,將殺汝!”時帝出入無常,省內諸閣,夜皆不閉,廂下畏相逢值,無敢出者;宿衛並逃避,內外莫相禁攝。是夕,
王敬則出外。玉夫伺帝熟寢,與楊萬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廂下奏伎陳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稱敕開承明門出,以首與敬則。敬則馳詣領軍府,叩門大呼,
蕭道成慮蒼梧王誑之,不敢開門。敬則於牆上投其首,道成洗視,乃戎服乘馬而出,敬則、
桓康等皆從。入宮,至承明門,詐為行還。敬則恐內人覘見,以刀環塞孔,呼門甚急,門開而入。他夕,
蒼梧王每開門,門者震懾,不敢仰視,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殿中驚怖;既而聞
蒼梧王死,鹹稱萬歲。
戊子(初七),
劉昱乘坐露天無篷車,跟左右侍從前往台岡,比賭跳高。然後,前往青園尼姑庵。夜晚,來到新安寺偷狗,偷來狗找到曇度道人,煮吃狗肉。吃過狗肉,醉醺醺地回仁壽殿睡覺。弄臣楊玉夫一向得到
劉昱的龐信,而今天,劉昱忽然對楊玉夫大為痛恨,一看見他就咬牙切齒,說:“明天就殺了你這小子,挖出肝肺!”這天深夜,命楊玉夫觀察織女渡河,說:“看見織女渡河時,馬上叫醒我;看不見,就殺了你。”當時,
劉昱出宮進宮,沒有一定時間,宮中各閣門,夜間都不敢關閉,負責宮廷保衛的官員,懼怕跟皇帝見面,都不敢出門。
禁衛軍士卒更是躲得遠遠的,內外一片紊亂,互不相關,沒有人管理。當天夜晚,
王敬則出營等候訊息,楊玉夫等到
劉昱呼呼大睡時,與楊萬年合夥取下劉昱的防身佩刀,砍下劉昱的人頭。然後假傳聖旨,命外庭演奏音樂。陳奉伯把
劉昱的人頭,藏在袍袖裡面,跟往常一樣,神色自若,宣稱奉皇帝派遣,打開承明門出宮,把人頭交給
王敬則。
王敬則飛馬奔向領軍府,敲門大喊,
蕭道成恐怕是劉昱的詭計,不敢開門。
王敬則把人頭從牆上扔進去,
蕭道成令人洗淨血跡辨識,果然不錯,這才全副武裝,騎馬而出,王敬則、
桓康等都隨從其後,直往宮城,到了承明門,宣稱皇帝御駕回宮。
王敬則恐怕守門官兵從門洞往外察看,用刀柄堵住門洞,同時咆哮催促。門打開,進入宮城。從前,每逢夜晚,劉昱闖出闖進,都急躁凶暴,守門衛土震恐,從不敢抬頭。所以,今晚之事,沒有一人懷疑。
蕭道成進入仁壽殿,殿中官員驚慌恐怖。但緊接著聽到
劉昱已死的訊息,都高呼萬歲。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樹下,以
太后令召
袁粲、
褚淵、
劉秉入會議。道成謂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斷之?”秉未答。道成須髯盡張,目光如電。秉曰:“尚書眾事,可以見付;軍旅處分,一委領軍。”道成次讓
袁粲,粲亦不敢當。
王敬則拔白刃,在床側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刀!”仍手取白紗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誰敢復動!事須及熱!”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則叱之,乃止。
褚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安成王。於是長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秉出,於路逢從弟韞,韞開車迎問曰:“今日之事,當歸兄邪?”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拊膺曰:“兄肉中詎有血邪!今年族矣!”
己丑(初八),早晨,
蕭道成全副武裝,站在殿前庭院中槐樹下,以
皇太后的命令召集
尚書令袁粲、
中書監淵褚、
中書令劉秉入殿舉行會議。蕭道成對
劉秉說:“這是你們劉家的事,應該如何決定?”
劉秉還未及回答,蕭道成頓時大怒,鬍子翹起,雙目發出凶光,如同兩道閃電。
劉秉說:“
尚書省的事,可以交付給我。軍事措施,全依靠你。”
蕭道成依次讓給
袁粲,
袁粲推辭不敢當。
王敬則拔出佩刀,在座位旁跳起來,厲聲道:“天下大事,全都要蕭公裁決,誰膽敢說半個不字,血染我刀!”說著親手取出白紗帽,戴到
蕭道成頭上,要求蕭道成登基稱帝,並威脅說:“今天誰敢亂動?大事要趁熱一氣呵成。”
蕭道成板起面孔,呵止說:“你什麼也不明白!”
袁粲打算講話,
王敬則大聲喝他閉嘴,他只好閉嘴。
褚淵說:“非蕭公不足以辦理善後!”就把處理一切事務的權交給
蕭道成。蕭道成說:“既然大家都不肯接受,我怎么可以推辭。”於是,提議:準備法駕,前往東府城,迎接安成王
劉準繼任皇帝。
蕭道成衛士抽出佩刀,築成刀牆,命
袁粲、
劉秉起身,二人面無人色,離去。
劉秉出宮,路上遇到堂弟
劉韞,
劉韞打開車門迎問:“今天的事,該不該歸你?”
劉秉說:“我們已讓給
蕭道成。”
劉韞捶胸說:“你肉里有沒有血?今年,全族難逃屠殺。”
是日,以
太后令,數蒼梧王罪惡,曰:“吾密令蕭領軍潛運明略。安成王準,宜臨萬國。”追封昱為蒼梧王。儀衛至東府門,安成王令門者勿開,以待袁司徒。粲至,
王乃入居朝堂。壬辰,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一,改元,大赦。葬蒼梧王於郊壇西。
當天,蕭道成以
皇太后的名義,發布命令,列舉
劉昱罪狀,說:“我密令蕭道成暗中運用智謀。安成王
劉準,應君臨萬國。”追封
劉昱為蒼梧王。皇帝儀仗隊抵達東府門前,劉準命守門的人不要開門,等待
袁粲的到來。
袁粲到了之後,劉準才動身到金鑾殿。壬辰(十一日),
劉準即皇帝位,本年十一歲,改年號,實行大赦。把
劉昱安葬在南郊祭天神壇之西。
(5)魏京兆康王子推卒。
(6)甲午(十三日),劉宋中領軍蕭道成親自坐鎮東府。丙申(十五日),任命蕭道成為司空、錄尚書事、
驃騎大將軍;
袁粲為中書監;加授
褚淵開府儀同三司;劉秉為
尚書令,加授中領軍;晉熙王劉燮為
揚州刺史。劉秉原來以為尚書省總攬全國政務,由皇族主持,政權就可穩固。想不到蕭道成手握軍權,把心腹同黨安排在重要位置,獨斷專行。褚淵又一向站在蕭道成一邊,劉秉與袁粲束手無策,不能有所作為。辛丑(二十日),任命尚書右僕射王僧虔為
尚書僕射。丙午(二十五日),任命武陵王劉贊為郢州刺史,蕭道成改兼南徐州刺史。
(7)八月,壬子,魏大赦。
(7)八月,壬子(初一),北魏實行大赦。
(8)癸亥,詔袁粲鎮石頭。粲性沖靜,每有朝命,常固辭;逼切不得已,乃就職。至是知
蕭道成有不臣之志,陰欲圖之,即時順命。(8)癸亥(十二日),詔命
袁粲出京鎮守石頭。
袁粲性情淡泊,每次任命他新官職,都要堅決辭讓,實在迫不得已,才勉強就職。現在他發現
蕭道成有推翻劉家王朝的野心,打算秘密謀劃除掉蕭道成,所以立即接受。
(9)初,太宗使陳昭華母養順帝;戊辰,尊昭華為
皇太妃。
(9)當初,
明帝命陳昭華撫養
劉準。戊辰(十七日),劉準尊陳昭華為
皇太妃。
(10)丙子,魏詔曰:“工商皂隸,各有厥分;而有司縱濫,或染流俗。自今戶內有工役者,唯止本部丞;若有勳勞者,不從此制。”
(10)丙子(二十五日),北魏下詔說:“工匠、商人、衙役,都有固定的身份,而有關部門放任縱容,使他們有的混入高貴的官場。從今以後,家庭里有人充當工匠的,他本人的官職最高只到各部的丞。能夠建功立業的,不在此限。”
(12)九月,乙酉,魏更定律令。
(12)九月,乙酉(初五),北魏更改法令。
(13)戊申,封楊玉夫等二十五人為侯、伯、子、男。
(13)戊申(二十八日),劉宋朝廷分別封楊玉夫等二十五人為侯爵、
伯爵、
子爵、男爵。
(14)冬,十月,氐帥
楊文度遣其弟文弘襲魏仇池,陷之。
(14)冬季,十月,氐王楊文度派他的弟弟
楊文弘襲擊北魏占領的
仇池,攻克。
(15)初,魏徐州刺史李,事顯祖為倉部尚書,信用盧奴令范,弟左將軍瑛諫曰:“能降人以色,假人以財,輕德義而重勢利;聽其言也甘,察其行也賊,不早絕之,後悔無及。”不從,腹心之事,皆以語。
(15)當初,北魏徐州刺史李,在獻文帝時任倉部尚書,對盧奴縣令范寵愛信任。李的弟弟、左將軍
李瑛警告說:“范一直笑臉迎人,用財物結交權貴,鄙視恩德道義,眼中只有勢利。聽他說的話,比蜜還甜;觀察他的行為,卻十分邪惡,不及早跟他斷絕來往,後悔莫及。”李不但不相信,反而把心裡的秘密,全部告訴范。
尚書趙黑,與皆有寵於顯祖,對掌選部。以其私用人為方州,黑對顯祖發之,由是有隙。頃之,發黑前為監藏,盜用官物,黑坐黜為門士。黑恨之,寢食為之衰少;逾年,復入為侍中、尚書左僕射,領選。
尚書趙黑與
李都受獻文帝的寵信,也同時任
吏部尚書。李用他的私人任州長,趙黑向獻文帝報告了這件事,從此二人產生矛盾。不久,李報復,檢舉趙黑在前任官職時,貪贓枉法,盜用國家財產。趙黑遂被罷免,充當城門看守員。趙黑對李恨之入骨,為此,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過了一年,趙黑再次任
侍中、尚書左僕射,兼任吏部。
及顯祖殂,黑白
馮太后,稱專恣,出為徐州。范知太后怨,乃告訴謀外叛。太后征至
平城問狀,對無之,太后引使證之。謂曰:“汝今誣我,我復何言!然汝受我恩如此之厚,乃忍為爾乎!”曰:“受公恩,何如公受
李敷恩?公忍為之於敷,何為不忍於公!”慨然嘆曰:“吾不用瑛言,悔之何及!”趙黑復於中構成其罪,丙子,誅及其子令和、令度;黑然後寢食如故。
獻文帝去世後,趙黑向
馮太后私下報告,說李獨斷專橫,於是被外放任徐州刺史。范知道
馮太后痛恨李,就告發李通敵叛國。
馮太后把李召回平城審問,李回答說:“根本沒有此事。”馮太后命范當面作證。李對范說:“你今天血口噴人,誣陷於我,我還能說什麼!然而,你受我的恩惠如此之厚,怎么忍心下此毒手?”范說:“我受你的恩惠,怎比得上你受
李敷的恩惠?你忍心對李敷下毒手,我為什麼不能忍心對你。”李嘆息說:“我不聽
李瑛的話,真是後悔莫及。”趙黑又在中間製造罪名。丙子(二十六日),斬李及他的兒子
李令和、李令度。趙黑的寢食,從此才恢復安穩。
(16)十一月,癸未(初三),北魏徵西將軍
皮歡喜等三名將軍率軍四萬人崐攻擊
楊文弘。
(17)丁亥,魏懷州民伊祁苟自稱堯後,聚眾於重山作亂;洛州刺史馮熙討滅之。
馮太后欲盡誅闔城之民,
雍州刺史張白澤諫曰:“凶渠逆黨,盡已梟夷;城中豈無忠良仁信之士,奈何不問白黑,一切誅之!”乃止。
(17)丁亥(初七),北魏懷州平民伊祁苟自稱堯的後裔,在重山聚眾起兵製造叛亂,洛州刺史馮熙出兵把他們擊敗。
馮太后打算屠殺全城的百姓,
雍州刺史張白澤勸阻說:“兇惡的叛黨,已經殺光,城裡難道沒有一個忠良仁義之士?怎么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全部誅殺!”馮太后這才打消念頭。
(19)初,
沈攸之興蕭道成於大明、景和之間同直殿省,深相親善,道成女為攸之子
中書侍郎文和婦。攸之在荊州,直將軍
高道慶,家在華容,假還,過江陵,與攸之爭戲槊。馳還
建康,言攸之反狀已成,請以三千人襲之。執政皆以為不可,道成仍保證其不然。
楊運長等惡攸之,密與道慶謀遣刺客殺攸之,不克。會蒼梧王遇弒,主簿宗儼之、功曹臧寅勸攸之因此起兵。攸之以其長子元琰在
建康為司徒左長史,故未發。寅,凝之之子也。
(19)當初,
沈攸之與蕭道成在孝武帝及廢帝
劉昱在位時,曾經同時擔任朝廷警衛,輪流入殿值班。
蕭道成的女兒嫁給
沈攸之的兒子、
中書侍郎沈文和為妻。
沈攸之在荊州,直將軍
高道慶家住華容,請假回家,路過江陵,跟
沈攸之賭博,發生爭執,
高道慶返回
建康,檢舉
沈攸之已經準備叛變,請求朝廷調撥三千人,襲擊
沈攸之。在朝執政的官員都認為不可,
蕭道成仍保證
沈攸之不會謀反。
楊運長等憎惡
沈攸之,跟高道慶秘謀派出刺客,準備刺殺沈攸之,失敗。正在這時,蒼梧王劉昱被殺,主簿宗儼之、功曹臧寅,都勸
沈攸之抓住這個機會起兵。
沈攸之因他的長子沈元琰在建康任司徒左長史,所以沒有發動。臧寅是臧凝之的兒子。
時
楊運長等已不在內,
蕭道成遣元琰以
蒼梧王刳斫之具示攸之。攸之以道成名位素出己下,一旦專制朝權,心不平,謂元琰曰:“吾寧為
王凌死,不為賈充生。”然亦未暇舉兵。乃上表稱慶,因留元琰。
當時,
楊運長等已不在朝廷,
蕭道成派沈無琰攜帶蒼梧王殺人剖腹時所用的兇器,請
沈攸之過目。沈攸之因
蕭道成的名望、官位一向比自己低,卻時來運轉,控制朝廷,心裡憤憤不平,對沈元琰說:“我寧為
王凌,討伐逆賊而死;也不願做
賈充,投降叛逆而生。”便也沒馬上起兵,反而上表向
劉準祝賀,並把沈元琰留下。
雍州刺史
張敬兒,素與攸之司馬劉攘兵善,疑攸之將起事,密以問攘兵。攘兵無所言,寄敬兒馬鐙一隻,敬兒乃為之備。
攸之有素書十數行,常韜在襠角,雲是明帝與已約誓。攸之將舉兵,其妾崔氏諫曰:“官年已老,那不為百口計!”攸之指襠角示之,且稱太后使至,賜攸之燭,割之,得太后手令云:“社稷之事,一以委公。”於是勒兵移檄,遣使邀
張敬兒及豫州刺史
劉懷珍、
梁州刺史梓潼范伯年、司州刺史姚道和、
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內史
王文和同舉兵。敬兒、懷珍、文和並斬其使,馳表以聞;文和尋棄州奔夏口。柏年、道和、佩玉皆懷兩端。道和,後秦高祖之孫也。
沈攸之有一封寫在白綢緞上、約有十幾行的信件,平常總是藏在背心衣角里,宣稱是明帝和他的盟誓。
沈攸之將要起兵,他的妾崔氏規勸說:“你年紀已老,怎么不為百口之家想一想!”沈攸之指指背心衣角。又揚言:皇太后使節到來,賜給
沈攸之一雙蠟燭,剖開蠟燭,看見太后手令,說:“國家大事,全交給你。”於是,
沈攸之發動軍隊,發布檄文,派人邀請
張敬兒和豫州刺史
劉懷珍、梁州刺史梓潼人
范柏年、司州刺史姚道和、
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內史
王文和,一同起兵。張敬兒、
劉懷珍、
王文和都誅殺了
沈攸之派去的使節,快馬奏報朝廷。
王文和不久就放棄巴陵,投奔夏口。
范柏年、姚道和、庾佩玉都存心觀望,一時難以決定。姚道和是
後秦文桓帝姚興的孫子。
辛酉,攸之遣輔國將軍孫同等相繼東下。攸之遺道成書,以為:“少帝昏崐狂,宜與諸公密議,共白
太后,下令廢之;奈何交結左右,親行弒逆;乃至不殯,流蟲在戶?凡在臣下,誰不惋駭!又,移易朝舊,布置親黨,宮閣管,悉關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賊宋之心,吾寧敢捐包胥之節邪!”趄廷聞之,懼。
辛酉(十二日),
沈攸之派輔國將軍孫同等,相繼順長江東下。
沈攸之寫信給蕭道成,認為:“幼主昏暴瘋狂,你應與朝中大臣秘密商議,共同報告
太后,下令廢黜。怎么可以勾吉他的左右侍從,下手殺害,甚至不肯早日入殮下葬,致屍體生蛆,爬到門戶之上!身為臣屬,誰不驚駭嘆息!另外你把朝廷的舊臣,紛紛驅逐,全部安排你的黨羽,宮殿官署的門禁鑰匙,都由蕭家的人掌管。
霍光、
諸葛亮的遺訓,難道就是這樣!你既然有滅亡
宋國的野心,我豈敢捐棄申包胥乞秦救楚的節操!”朝廷聽到這個訊息,驚恐萬狀。
丁卯,道成入守朝堂,命侍中
蕭嶷代鎮東府,撫軍行參軍蕭映鎮京口。映,嶷之弟也。戊辰,內外纂嚴。己巳,以郢州刺史武陵王贊為荊州刺史。庚午,以右衛將軍
黃回為郢州刺史,督前鋒諸軍以討攸之。
丁卯(十八日),
蕭道成入宮坐鎮,命侍中
蕭嶷代替自己鎮守東府,撫軍行參軍
蕭映鎮守京口。
蕭映是蕭嶷的弟弟。戊辰(十九日),朝廷內外戒嚴。己巳(二十日),任命郢州刺史武陵王劉贊為荊州刺史。庚午(二十一日),任命右衛將軍
黃回為郢州刺史,率前鋒各支軍,討伐
沈攸之。
初,道成以
世子賾為晉熙王燮長史,行
郢州事,修治器械以備攸之。及徵燮為揚州,以賾為左衛將軍,與燮俱下。劉懷珍言於道成曰:“夏口衝要,宜得其人。”道成與賾書曰:“汝既入朝,當須文武兼資與汝意合者,委以後事,”賾乃薦燮司馬柳世隆自代。道成以
世隆為武陵王贊長史,行郢州事。賾將行,謂
世隆曰:“攸之一旦為變,焚夏口舟艦,沿流而東,不可制也。若得攸之留攻
郢城,必未能猝拔。君為其內,我為其外,破之必矣。”及攸之起兵,賾行至尋陽,未得朝廷處分,眾欲倍道趨
建康,賾曰:“尋陽地居中流,密邇畿甸。若留屯湓口,內藩朝廷,外援夏首,保據形勝,控制西南,今日會此,天所置也。”或以為湓口城小難固,左中郎將
周山圖曰:“今據中流,為四方勢援,不可以小事難之;苟眾心齊一,
江山皆城隍也。”庚午,賾奉燮鎮湓口;賾悉以事委山圖。山圖斷取行旅船板以造樓櫓,立水柵,旬日皆辦。道成聞之,喜曰:“賾真我子也!”以賾為西討都督,賾啟山圖為軍副。時江州刺史邵陵王友鎮尋陽,賾以為尋陽城不足固,表移友同鎮湓口,留江州別駕豫章
胡諧之守尋陽。
當初,
蕭道成任命長子
蕭賾為晉熙王劉燮的長史,代理郢州事,整修城池,磨礪武器,以防備
沈攸之。到蕭道成徵召
劉燮任揚州刺史時,任命
蕭賾為左衛將軍,與劉燮同時東下。
劉懷珍對蕭道成說:“夏口是軍事要衝,應該有適當的人駐守。”
蕭道成寫信給劉賾說:“你既然前來京師,應該物色一個文武雙全,而又與你見解一致的人,把你走後的大事委託給他。”
蕭賾乃推薦劉燮的司馬柳世隆代替自己。蕭道成遂命
柳世隆任武陵王劉贊的長史,代理郢州事。
蕭賾將要動身,對
柳世隆說:“沈攸之一旦叛變,縱火焚燒夏口戰船,順長江東下,就很難控制。如果能把
沈攸之引誘到郢州城下,留他攻城,一定不會立即攻下。這樣,你在城內,我在城外,兩面夾擊,一定可以擊敗他。”等到
沈攸之宣布起兵,
蕭賾才到尋陽,還沒有得到朝廷的指示,眾人都打算加快速度,直回
建康。
蕭賾說:“尋陽地處長江中游,接近京師,我們如果留下來據守湓口,內可以作朝廷的屏藩,外可以援助夏口,占據有利地形,控制西南。我們今天路過此地,全是上天的安排。”有人認為湓口城池太小,難以堅守。左中郎將
周山圖說:“我們據守長江中游,聲援四方,不可以把這種小事當作困難,只要萬眾一心,到處都是城池。”庚午(二十一日),蕭賾陪同
劉燮鎮守湓口,把軍事的事情全部交給
周山圖。
周山圖封鎖長江,掠取民間旅行船上的木板,建造戰船,樹立水中木柵,十天時間,全部完成。
蕭道成接到報告,高興地說:“
蕭賾不愧是我的兒子!”任命蕭賾為西討
都督,蕭賾又推薦周山圖任軍副。當時,
江州刺史邵陵王
劉友,鎮守尋陽,
蕭賾認為尋陽城池不夠堅固,上奏朝廷,命劉友同自己一起鎮守湓口,留江州別駕豫章人
胡諧之,駐防尋陽。
湘州刺史
王蘊遭母喪罷歸,至巴陵,與
沈攸之深相結。時攸之未舉兵,蘊過郢州,欲因
蕭賾出吊作難,據
郢城。賾知之,不出。還,至東府,又欲因蕭崐道成出吊作難,道成又不出。蘊乃與袁粲、
劉秉密謀誅道成,將帥
黃回、任候伯、孫曇、王宜興、卜伯興等皆與通謀。伯興,天與之子也。
湘州刺史王蘊因母親去世,辭職回家守喪。路過巴陵,與
沈攸之結交密切。當時,
沈攸之還沒有起兵。
王蘊路過郢州時,打算趁
蕭賾出來弔喪時下手,占領
郢城。蕭賾知道,不肯出來弔喪。
王蘊回到京師,前往東府,又打算趁
蕭道成出來弔喪時下手,而蕭道成也拒絕出門。於是王蘊跟
袁粲、劉秉密謀剷除
蕭道成。
黃回、任候伯、孫曇、王宜興、卜伯興等將領全都參與。卜伯興是
卜天與的兒子。
道成初聞攸之事起,自往詣粲,粲辭不見。通直郎袁達謂粲,“不宜示異同”,粲曰:“彼若以主幼時艱,與桂陽時不異,劫我入台,我何辭以拒之!一朝同止,欲異得乎!”道成乃召褚淵,與之連席,每事必引淵共之。時劉韞為
領軍將軍,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為直,
黃回等諸將皆出屯新亭。
蕭道成接到沈攸之起兵的訊息時,親自拜訪
袁粲,袁粲拒絕接見。通直郎袁達對
袁粲說:“不應該表示不同的態度。”
袁粲說:“如果他以主上年幼,時局艱難,跟桂陽王時的情形相同,用暴力挾持我進宮,我用什麼理由拒絕!只要有一天同行同止,以後還怎么能反對他!”於是
蕭道成又召褚淵,跟他並肩共坐,每一件事情都跟褚淵研究商量。當時,
劉韞為
領軍將軍,入值門下省;卜伯興擔任直,
黃回等諸將領率軍出京,駐防新亭。
初,
褚淵為衛將軍,遭母憂去職,朝廷敦迫,不起。粲素有重名,自往譬說,淵乃從之。及粲為
尚書令,遭母憂,淵譬說懇至,粲遂不起,淵由是恨之。及沈攸之事起,道成與淵議之。淵曰:“西夏釁難,事必無成,公當先備其內耳。”粲謀既定,將以告淵;眾謂淵與道成素善,不可告。粲曰:“淵與彼雖善,豈容大作同異!今若不告,事定便應除之。”乃以謀告淵,淵即以告道成。
當初,
褚淵任衛將軍,因母親去世而離職,朝廷一再徵召他,他都拒絕。
袁粲一向有高貴的聲譽,親自前去勸解,褚淵才接受。後來,
袁粲任尚書令,也因母親去世離職,
褚淵也去勸他復職,言辭懇切,袁粲始終不肯,褚淵於是深恨袁粲。
沈攸之起兵之後,
蕭道成與褚淵共商對策,褚淵說:“西夏鬧事,一定不會成功,你應該戒備的是內部。”袁粲圖謀
蕭道成的計畫已經確定,打算告訴
褚淵。眾人認為,
褚淵跟蕭道成的關係一向密切,不能讓他知道。
袁粲說:“褚淵雖然跟
蕭道成私交至深,難道能完全反對我們!今天若不告訴他,事情平定後,就應該把他殺掉。”於是把計畫告訴了
褚淵,褚淵立刻告訴
蕭道成。
道成亦先聞其謀,遣軍主蘇烈、薜淵、太原王天生將兵助粲守石頭。薜淵固辭,道
成強之,淵不得已,涕泣拜辭。道成曰:“卿近在石頭,日夕去來,何悲如是,且又何辭?”淵曰:“不審公能保袁公共為一家否?今淵往,與之同則負公,不同則立受禍,何得不悲!”道成曰:“所以遣卿,正為能盡臨事之宜,使我無西顧之憂耳。但當努力,無所多言。”淵,安都之從子也。道成又以驍騎將軍
王敬則為直,與伯興共總禁兵。
蕭道成早已得到訊息,派軍主蘇烈、薜淵、太原人王天生,率軍前往石頭,增援
袁粲。薜淵堅決不肯,
蕭道成強迫他非去不可,薜淵不得已,痛哭流涕告辭,蕭道成說:“你到石頭,近在咫尺,早上去晚上回來,何至如此悲傷?又何至要正式辭行?”薜淵說:“不知道你能不能保全
袁粲一家老小?今天我奉命前往,贊成他,則辜負你;不贊成他,則立刻會被殺,怎么能不悲傷!”蕭道成說:“所以派你去,是因為你能隨機應變,使我解除西顧之憂。只管盡力,不要多說。”薜淵是薜安都的侄兒。
蕭道成又任命驍騎將軍
王敬則主管宮廷,與卜伯興共同統領禁軍。
粲謀矯太后令,使韞、伯興帥宿衛兵攻道成於朝堂,回等帥所領為應。
劉秉、任候伯等並赴石頭,本期壬申夜發愜,秉擾不知所為,晡後即束裝;臨去,啜羹,寫胸上,手振不自禁。未暗,載婦女,盡室奔石頭,部曲數百,赫奕滿道。既至,見粲,粲驚曰:“何事遽來?今敗矣!”秉曰:“得見公,萬死何恨!”孫曇聞之,亦奔石頭。丹陽丞
王遜等走告道成,事乃大露,遜,僧綽之子也。
袁粲謀劃假傳
皇太后的命令,派
劉韞、卜伯興率領宮廷禁衛軍,攻打坐鎮宮城的蕭道成,
黃回等率軍回響。
劉秉、任候伯等同時赴赴石頭,商定壬申(二崐十三日)夜晚動身出發。可是
劉秉膽小如鼠,恐慌不安,不知如何是好,中午稍過,便吩咐收拾行李,臨出發時,由於緊張過度,喝湯全都傾瀉到胸脯上,雙手發抖,不能自制。天還沒黑,就用車馬拉著婦女和全部財產,投奔石頭,私人衛隊數百人,擠滿街道,車水馬龍。到達石頭後,晉見
袁粲,袁粲大驚說:“發生了什麼事,提前趕來,這次大事必敗無疑了!”
劉秉說:“能見公一面,萬死無怨!”孫曇聽說後,也逃奔到石頭。丹陽丞
王遜等跑去報告
蕭道成,這事才徹底暴露。
王遜是
王僧綽的兒子。
道成密使人告
王敬則。時閣已閉,敬則欲開出,卜伯興嚴兵為備,敬則乃鋸所止屋壁得出,至
中書省收韞。韞已成嚴,列燭自照。見敬則猝至,驚起迎之,曰:“兄
何能夜顧?”敬則呵之曰:“小子那敢作賊!”韞抱敬則,敬則拳毆其頰仆地而殺之,又殺伯興。蘇烈等據倉城拒粲。王蘊聞秉已走,嘆曰:“事不成矣!”狼狽帥部曲數百向石頭。本期開南門,時暗夜,
薛淵據門射之。蘊謂粲已敗,即散走。
蕭道成秘密派人通知
王敬則。當時,宮殿門戶已經關閉,
王敬則打算開門出去。而卜伯興的部隊已進入戰鬥狀態。於是
王敬則用鋸把木牆鋸成一個洞逃出,沖入中書省去逮捕
劉韞。
劉韞已經做好準備,火把通明,看見
王敬則突然出現,驚慌起立迎去,說:“老兄,怎么能晚上來?”王敬則罵道:“好小子,你竟敢做叛徒!”劉韞突然抱住王敬則,王敬則用拳頭猛擊劉韞的面頰,劉韞跌倒在地,被王敬則誅殺,王敬則又殺了卜伯興。蘇烈等占領倉城,抵抗
袁粲。
王蘊聽到劉秉先行逃走的訊息,嘆息說:“事情成功不了啦!”狼狽集結部眾數百人,奔向石頭。本來約定開南門進去,可是正值黑夜,
薛淵在城樓上發箭射擊,
王蘊認為袁粲已經被捕,部眾霎時四處逃走。
道成遣軍主會稽
戴僧靜帥數百人向石頭助烈等,自倉門得入,與之併力攻粲。孫曇驍勇善戰,台軍死者百餘人。王天生殊死戰,故得相持。自亥至醜,
戴僧靜分兵攻府西門,焚之。粲與秉在城東門,見火起,欲還赴府。秉與二子俁、陔逾城走。粲下城,烈燭自照,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廈之崩,但以名義至此耳。”僧靜乘暗逾城獨進,最覺有異人,以身衛粲,僧靜直前斫之。粲謂最曰:“我不失忠臣,妝不失孝子!”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謠曰:“可憐石頭城,寧為
袁粲死,不作褚淵生!”
劉秉父子走至額檐湖,追執,斬之。任候伯等並乘船赴石頭,既至,台軍已集,不得入,乃馳還。
蕭道成派軍主會稽人
戴僧靜率數百人前往石頭,援助蘇烈等,自倉門進入,與蘇烈聯合攻擊
袁粲。孫曇驍勇善戰,朝廷軍陣亡一百多人。王天生帶部眾殊死搏鬥,才得以阻止孫曇的反撲。從亥時苦戰到丑時,朝廷將領
戴僧靜抽出一部分兵力,攻擊
袁粲總部西門,縱火焚燒。
袁粲與劉秉正在總部東門城樓上,望見西門起火,打算返回總部。
劉秉跟兩個兒子劉俁、劉陔,跳牆逃走。
袁粲下城後,命燃起火把,對他的兒子袁最說:“本來就知道,一根木頭不能支持住
大廈的倒塌,只是為了名分和道義,才到今天這個地步。”
戴僧靜在黑夜掩護下,跳進城牆,一個的提刀前進。袁最發覺有外人,急忙用身體護住袁粲,
戴僧靜立刻上前,舉刀猛砍,袁粲對袁最說:“我不失為忠臣,你不失為孝子。”父子同時被殺。民間百姓對這件事深為哀悼,流傳歌謠說:“可憐石頭城,寧為
袁粲死,不作褚淵生!”
劉秉父子逃到額檐湖,被官軍追上捉拿,斬首。任伯候等一起率領戰船,前往石頭,到達時,朝廷大軍已經聚集到,不能入城,於是迅速撤回。
黃回嚴兵,期詰旦帥所領從御道直向台門攻道成。聞事泄,不敢發。道成撫之如舊。
王蘊、孫曇皆逃竄,先捕得蘊,斬之,其餘粲黨皆無所問。
黃回嚴守起兵時間,預計在天亮時,率部隊從御用大道,直奔宮城城門,準備攻打
蕭道成,聽說事情已經泄漏,不敢發動。
蕭道成待他跟從前一樣。
王蘊、孫曇分別逃亡,
蕭道成先抓住了王蘊,斬首。
袁粲的其他同黨,則一律赦免。
粲
典簽莫嗣祖為粲、秉宣通密謀,道成召詰之,曰:“
袁粲謀反,何不啟聞?”嗣祖曰:“小人無識,但知報恩,何敢泄其大事!今袁公已死,義不求生。”蘊嬖人張承伯藏匿蘊。道成並赦而用之。
袁粲的
典簽莫嗣祖為袁粲與
劉秉的密謀充當聯絡,
蕭道成把他召來責問道:“袁粲叛變,你為什麼不報告?”莫嗣祖回答說:“我地位卑下,沒有見識,只知道報恩,怎么敢泄漏大事。現在袁公已死,從道義上說,我不要求活命崐。”
王蘊的親信張承伯窩藏王蘊。蕭道成一起赦免了莫嗣祖和張承伯,並仍留他們繼續任職做事。
粲簡淡平素,而無經世之才;好飲酒,喜吟諷,身居劇任,不肯當事;主事每往諮決,或
高詠對之。閒居高臥,門無雜賓,物情不接,故及於敗。
袁粲的作風平易樸素,但是沒有治理國家的能力。嗜好飲酒,喜愛吟詩諷誦。身負天下重任,卻不肯過問事務。有關要事,尚書省主事請求他裁決時,他甚至高聲吟詠,作為回答。生活閒散舒適,來往除了權貴外,沒有不相干的賓客,對於人情世故,完全不懂,所以失敗。
裴子野論曰:袁景倩,民望國華,受付託之重;智不足以除奸,權不足以處變,蕭條散落,危而不扶。及九鼎既輕,三才將換,區區
斗城之里,出萬死而不辭,蓋蹈匹夫之節而無棟樑之具矣。
裴子野論曰:
袁粲是民眾的期望,國家的精英,身負重大責任,但智慧型不足以剷除奸惡,權術不足以處理變局。政權蕭條崩潰,他面對危險卻無力扶持。等到國家衰敗,天下將要改朝換代,
袁粲困在斗大的小城之內,面對萬死,而不推辭,這只是個人的節操,而非棟樑之才。
(20)甲戌,大赦。
劉秉弟遐為吳郡太守。司徒右長史張,永之子也,遭父喪在吳,家素豪盛,
蕭道成使伺間取遐。會遐召詣府,帥部曲十餘人直入齋中,執遐,斬之,郡中莫敢動。道成聞之,以告從父領軍沖,沖曰:“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道成即以為吳郡太守。
劉秉的弟弟
劉遐任吳郡太守。司徒右長史張是張永的兒子,因父親去世,在吳郡守喪,家族勢力強大,蕭道成命張伺機處理
劉遐。正巧,
劉遐邀請張到郡府,張率部曲十餘人,直入劉遐的書房,捉住劉遐,斬首,郡中沒有人敢起來反抗。
蕭道成得到報告,告訴了張的叔父中領軍
張沖,張沖說:“張以百口之家作賭注,第一次出手就贏得滿貫。”
蕭道成當即任命張為吳郡太守。
道成移屯閱武堂,猶以重兵付
黃回使西上,而配以腹心。回素與王宜興不協,恐宜興反告其謀,閏月,辛巳,因事收宜興,斬之。諸將皆言回握強兵必反,寧朔將軍
桓康請獨往刺之,道成曰:“卿等何疑!彼無能為也。”
蕭道成指揮部遷移到閱武堂,仍把重兵交給
黃回,派他西上討伐
沈攸之,但也在黃回周圍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黃回一向跟王宜興不和,唯恐王宜興反告他叛變,閏十二月,辛巳(初二),尋找藉口,逮捕王宜興,斬首。
蕭道成手下的將領們都說黃回手握強兵,一定謀反。寧朔將軍
桓康,請求獨自前往觀察刺探。蕭道成說:“你們不必多疑,他不會反叛。”
沈攸之遣中兵參軍孫同等五將以三萬人為前驅,司馬劉攘兵等五將以二萬人次之;又遣中兵參軍王靈秀等四將分兵出夏口,據
魯山。癸巳,攸之至夏口,自恃兵強,有驕色。以
郢城弱小,不足攻,雲“欲問訊安西”,暫泊黃金浦,遣人告
柳世隆曰:“被
太后令,當暫還都。卿既相與奉國,想得此意。”
世隆曰:“東下之師,久承聲問。
郢城小鎮,自守而已。”宗儼之勸攸之攻
郢城;臧寅以為:“
郢城兵雖少而地險,攻守勢異,非旬日可拔。若不時舉,挫銳損威。今順流長驅,計日可捷。既傾根本,
郢城豈能自固!”攸之從其計,欲留偏師守郢城,自將大眾東下。乙未,將發,
柳世隆遣人於
西渚挑戰,前軍中兵參軍
焦度於城樓上肆言罵攸之,且穢辱之。攸之怒,改計攻城,令諸軍登岸燒郭邑,築長圍,晝夜攻戰。
世隆隨宜拒應,攸之不能克。
沈攸之派中兵參軍孫同等五位將領率三萬人擔任前鋒,司馬劉攘兵等五位將領率兩萬人隨即出發,又派中兵參軍王靈秀等四位將領,分別攻擊夏口,占據魯山。癸巳(十四日),
沈攸之抵達夏口城外,仗恃兵強,面露驕傲神色。認為
郢城兵力薄弱,不值得認真攻打,只說:“要見
劉贊問好!”便暫時停泊在黃金浦,派人通知行郢州事
柳世隆說:“奉
皇太后命令,應暫時還都,你跟崐我一樣郊忠皇家,一定能了解我的意思。”
柳世隆說:“東下軍隊的用意,我們早已聽說。
郢城不過是一個小鎮,只求自保。”主薄宗儼之勸
沈攸之攻打郢城,
功曹臧寅認為:“郢城雖然兵力薄弱,可是地勢險要,攻擊和防守,是兩種相反的情勢,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見分曉的,如果不能馬上奪取,銳氣一挫,聲威便告消失。而今,順長江而下,勝利的日子,可以預期。只要根本被顛覆,
郢城豈能獨存?”
沈攸之接受了他的建議,打算留下一小部分軍隊圍守郢城,親自率大軍東下。乙未(十六日),即將出發,
柳世隆派人到
西渚挑戰,前軍中兵參軍
焦度在城樓上對
沈攸之破口大罵,而且用髒話侮辱。
沈攸之果然被激怒,撤銷東下命令,回軍攻
郢州,命各軍登入,焚燒村莊,在郢州外城修築長長的圍城屏障,日夜攻打。
柳世隆隨機抵抗,
沈攸之不能攻克。
道成命吳興太守
沈文秀督吳、錢唐軍事。文秀收攸之弟新安太守登之,誅其宗族。
蕭道成命吳興太守沈文秀為督吳、錢塘軍事。沈文秀逮捕了
沈攸之的弟弟、新安太守沈登之,誅殺沈家全族。
(22)乙未(十六日),任命後軍將軍
楊運長為
宣城太守。至此,
明帝的親信寵臣,全部離開朝廷重位。
沈約論曰:夫人君南面,九重奧絕,陪奉朝夕,義隔卿士,階闥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狎生,信由恩固,無可憚之姿,有易親之色。孝建、泰始,主威獨運,而刑政糾雜,理難遍通,耳目所寄,事歸近習。及覘歡慍,候慘舒,動中主情,舉無謬旨;人主謂其身卑位薄,以為權不得重。曾不知鼠憑社貴,狐藉虎威,外無逼主之嫌,內有專用之效,勢傾天下,未之或悟。及太宗晚運,慮經盛衰,權幸之徒,懾憚宗威,欲使幼主孤立,永竊國權,構造同異,興樹禍隙,帝弟宗王,相繼屠剿。寶祚夙傾,實由於此矣。
沈約論曰:君王面向南面而坐,皇宮九重,與民間隔絕。早晚奉陪的都是受寵的左右侍從,而與朝廷大臣相距甚遠。上下情況的溝通,應該由固定的機構執行。到後來,這些侍從由於生活上親近而受到恩寵,由於寵愛進而受到信任。在君王眼裡,左右侍從沒有使人畏懼的力量,而只有取悅於人的臉色。文帝、明帝雖獨攬大權,可是刑事案件和政治事件糾纏而複雜,不可能全部了解。情報的收集,資料的整理,不得不依靠左右侍從。他們觀察人主的喜怒哀樂,順著人主的意思說話,言語行動,都迎合人主的心意,而且從來沒有差錯。於是人主產生一種印象,認為他們地位卑微,身份低賤,不可能專權,擅作威福。沒想到,鼠憑地貴,狐假虎威。外面,他們沒有對人主造成傷害的嫌疑;內部,他們受人主的驅使,卻有獨攬大權的際遇。所以,當他們的權勢膨脹到可以顛覆政權的時候,人主也許仍不能覺悟。明帝晚年,擔心皇子孤危,考慮到國家的盛衰,而受寵信的弄臣,也恐懼皇族的壓迫,打算使幼主陷於孤立,永遠控制朝廷。於是,製造矛盾,挑起猜忌,使明帝的弟弟、皇家的親王先後遭到屠殺。劉氏天下很快傾覆,原因就在於此。
(23)辛丑(二十二日),
尚書左丞濟陽人
江謐,建議朝廷授給蕭道成黃鉞,順帝
劉準批准。
(24)加北
秦州刺史武都王楊文度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以
龍驤將軍楊文弘為略陽太守。壬寅,魏皮歡喜拔葭蘆,斬文度。魏以
楊難當族弟廣香為陰平公、葭蘆戍主,仍詔歡喜築駱谷城。文弘奉表謝罪於魏,遣子苟奴入侍。魏以文弘為
南秦州刺史、武都王。
(24)加授北
秦州刺史、武都王楊文度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任命
龍驤將軍楊文弘為略陽太守。壬寅(二十三日),北魏徵西將軍
皮歡喜攻陷葭蘆,斬
楊文度。北魏封楊難當的族弟楊廣香為陰平公、葭蘆戍主。下詔,命
皮歡喜修築駱谷城。
楊文弘投降,上疏北魏,請求處罰,派兒子楊苟奴前去充當人質。北魏任命
楊文弘為
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
(25)乙巳,
蕭道成出頓新亭,謂驃騎參軍江淹曰:“天下紛紛,君謂何如?”淹曰:“成敗在德,不在眾寡。公雄武有奇略,一勝也;寬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民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以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而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縉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里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雖豺狼十萬,終為我獲。”道成崐笑曰:“君談過矣。”南徐州行事劉善明言於道成曰:“攸之收眾聚騎,造舟治械,苞藏禍心,於今十年。性既險躁,才非持重;而起逆累旬,遲回不進。一則暗於兵機,二則人情離怨,三則有掣肘之患,四則天奪其魄。本慮其剽勇輕速,掩襲未備,決於一戰;今六師齊奮,諸侯同舉,此籠中之鳥耳。”蕭賾問攸之於
周山圖,山圖曰:“攸之相與鄰鄉,數共征伐,頗悉其人,性度險刻,士心不附。今頓兵堅城之下,適所以為離散之漸耳。”
(25)乙巳(二十六日),
蕭道成出居新亭,對驃騎參軍江淹說:“天下大亂,你認為形勢如何?”江淹說:“成功失敗在於德行,不在於人數的多少。你具有雄才大略,這是第一勝因。你寬宏大量,仁愛寬恕,這是第二勝因。賢能的人才,願意為你竭盡全力,這是第三勝因。民心歸附,這是第四勝因。奉天子之命,討伐叛逆,名正言順,這是第五勝因。
沈攸之性情急躁,器量狹小,這是第一敗因。只有威嚴,沒有恩德,這是第二敗因。士卒離心離德,這是第三敗因。地方勢力和豪門世族不支持他,這是第四敗因。深入敵境幾千里,而無同黨援助,這是第五敗因。他們即使是十萬隻豺狼,也會最終被我們活捉。”
蕭道成笑著說:“你的議論太過了。”南徐州行事
劉善明對蕭道成說:“
沈攸之招兵買馬,製造船隻,鑄造武器,野心勃勃,迄今已有十年。他的性情陰險而急躁,缺乏深謀遠慮,起兵已經數十天,卻遲遲不敢前進。他一是不懂軍事,二是軍心離散,三是受到牽制,四是上天奪取了他的靈魂。我本來擔心他剽悍勇猛,輕裝急進,在我們尚未準備妥當之前發動襲擊,一戰決定成敗。而今朝廷各路大軍已經集結,士氣高昂,各地諸侯,都統一行動,
沈攸之已成為籠中之鳥。”蕭賾向周山圖打聽
沈攸之的有關情況,周山圖說:“沈攸之是我的鄰鄉,我們多次一同帶兵出征,我非常了解他這個人,他性情陰險刻薄,不得軍心。現在屯兵于堅城之下,正是離散逃亡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