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簡介
《金史》稱:高汝礪,字岩夫,應州金城人。登
大定十九年進士第,蒞官有能聲。
明昌五年九月,章宗詔宰執,舉奏中外可為刺史者,上親閱闕點注,蓋取兩員同舉者升用之。於是,汝礪自
同知絳陽軍節度事起為
石州刺史。承安元年七月,入為左司郎中。一日奏事紫宸殿,時侍臣皆迴避,上所御涼扇忽墮案下,汝礪以非職不敢取以進。奏事畢,上謂宰臣曰:“高汝礪不進扇,可謂知體矣。”
金史未幾,擢為左諫議大夫。以賦調軍須,郡縣有司或不得人,追胥走卒利其事急,規取貨賂,深為民害,建言:“自今若因兵調發,有犯者乞權依‘推排受財法’治之,庶使小人有所畏懼。”二年六月,定製,因軍前差發受財者,一貫以下徒二年,以上徒三年,十貫處死,從汝礪之言也。時遇奏事,台臣亦令迴避,汝礪乃上言:“國家置諫臣以備侍從,蓋欲周時政以參得失,非徒使排行就列而已。故唐制,凡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閣,必遣諫官隨之,俾預聞政事,冀其有所開說。今省台以下,遇朝奏事則一切迴避,與諸侍衛之臣旅進旅退。殿廷論事初莫得聞,及其已行,又不詳其始末,遂事而諫,斯亦難矣。顧諫職為何如哉?若曰非材,擇人可也,豈可置之言責而疏遠若此。乞自今以往,有司奏事諫官得以預聞,庶望少補。且修注之職,掌記言動,俱當一體。”上從之。
史書記載
金史又言:“年前十月嘗舉行推排之法,尋以逾時而止,誠聖上愛民之深也。切聞周制,以歲時定民之眾寡,辨物之多少,入其數於小司徒,以施政教,以行徵令,三年則天下大比,按為定法。伏自大定四年通檢前後,迄今三十餘年,其間雖兩經推排,其浮財物力,惟憑一時小民之語以為增減,有司惟務速定,不復推究其實。由是豪強有力者符同而倖免,貧弱寡援者抑屈而無訴。況近年以來,邊方屢有調發,貧戶益多。如止循例推排,緣去歲條理已行,人所通,恐新強之家預為請囑狡獪之人,冀望至時同辭推唱。或虛作貧之,故以產業低價質典,及將財物徙置他所,權止營運。如此奸弊百端,欲望物力均一,難矣。欲革斯弊,莫若據實通檢,預令有司照勘大定四年條理,嚴立罪賞,截日立限,關防禁約。其間有可以輕重者斟酌行之,去煩碎而就簡易,戒搔擾而事鎮靜,使富者不得以苟避,困者有望於少息,則賦稅易辦,人免不均之患矣。”詔尚書省俟邊事息行之。
金史是歲十月,上諭尚書省,遣官詣各路通檢民力,命戶部尚書賈執剛與汝礪先推排在都兩警巡院,令諸路所差官視以為法焉。尋為同大興府事。四年十二月,為陝西東路轉運使。泰和元年七月,改西京路轉運使。二年正月,為北京臨潢府路按察使。四年二月,遷河北西路轉運使。十一月,進中都路都轉運使。
金史六年六月,拜戶部尚書。時鈔法不能流轉,汝礪隨事上言,多所更定,民甚便之,語在《食貨志》。上嘉其議,敕尚書省曰:“內外百官所司不同,比應詔言事者不啻千數,俱不達各司利害,
汗漫陳說,莫能詳盡。近惟戶部尚書高汝礪,論本部數事,並切事情,皆已行之。其諭內外百司各究利害舉明,若可舉而不即申聞,以致上司舉行者,量制其罰。”
金史貞祐二年六月,宣宗南遷,次邯鄲,拜汝礪為參知政事。次湯陰,上聞汴京谷價騰踴,慮扈從人至則愈貴,問宰臣何以處之。皆請命留守司約束,汝礪獨曰:“物價低昂,朝夕或異,然糴多糶少則貴。蓋諸路之人輻湊河南,糴者既多,安得不貴?若禁止之,有物之家皆將閉而不出,商旅轉販亦不復入城,則糴者益急而貴益甚矣。事有難易,不可不知,今少而難得者谷也,多而易致者鈔也,自當先其所難,後其所易, 多方開誘,務使出粟更鈔,則谷價自平矣。”上從之。
金史三年五月,朝廷議徙河北軍戶家屬於河南,留其軍守衛郡縣,汝礪言:“此事果行,但便於豪強家耳,貧戶豈能徙?且安土重遷,人之情也。今使盡赴河南,彼一旦去其田園,扶攜老幼,驅馳道路,流離失所,豈不可憐。且所過百姓見軍戶盡遷,必將驚疑,謂國家分別彼此,其心安得不搖。況軍人已去其家,而令護衛他人,以情度之,其不肯盡心必矣。民至愚而神者也,雖告以衛護之意,亦將不信,徒令交亂,俱不得安,此其利害所系至重。乞先令諸道元帥府、宣撫司、總管府熟論可否,如無可疑,然後施行。”不報。
金史軍戶既遷,將括地分授之,未有定論,上敕尚書省曰:“北兵將及河南,由是盡起諸路軍戶,共圖保守。今既至矣,糧食所當必與,然未有以處之。可分遣官聚耆老問之,其將益賦,或與之田,二者孰便。”又以諭汝礪。既而所遣官言:“農民並稱,比年以來,租賦已重,若更益之,力實不足,不敢復佃官田,願以給軍。”於是汝礪奏:“遷徙軍戶,一時之事也。民佃官田,久遠之計也。河南民地、官田,計數相半。又多全佃官田之家,墳塋、莊井俱在其中。率皆貧民,一旦奪之,何以自活?夫小民易動難安,一時避賦,遂有此言。及其與人,即前日之主,今還為客,能勿悔乎?悔則忿心生矣。如山東撥地時,腴田沃壤盡入勢家,瘠惡者乃付貧戶。無益於軍,而民則有損,至於互相憎疾,今猶未已,前事不遠,足為明戒。惟當倍益官租,以給軍糧之半,復以系官荒田、牧馬草地量數付之,令其自耕,則百姓免失業之艱,而官司不必為厲民之事矣。且河南之田最宜麥,今雨澤沾足,正播種之時,誠恐民疑以誤歲計,宜早決之。”上從其請。
金史尋遷尚書右丞。時上以軍戶地當撥付,使得及時耕墾,而汝礪復上奏曰:“在官荒田及牧馬地,民多私耕者。今正藝麥之時,彼將以與人,必皆棄去。軍戶雖得,亦已逾時,徒成曠廢。若候畢功而後撥,量收所得,以補軍儲,則公私俱便。乞盡九月然後遣官。”十月,汝礪言:“今河北軍戶徙河南者幾百萬口,人日給米一升,歲率三百六十萬石,半給其直猶支粟三百萬石。河南租地計二十四萬頃,歲征粟才一百五十六萬有奇,更乞於經費之外倍征以給,仍以系官閒田及牧馬地可耕者畀之。”奏可。乃遣右司諫馮開等分詣諸郡就給之,人三十畝,以汝礪總之。既而括地官還,皆曰:“頃畝之數甚少,且瘠惡不可耕。計其可耕者均以與之,人得無幾,又僻遠處不免徙就之,軍人皆以為不便。”汝礪遂言於上,詔有司罷之,但給軍糧之半,而半折以實直焉。
金史四年正月,拜尚書左丞,連上表乞致仕,皆優詔不許。會朝廷議發兵河北,護民芟麥,而民間流言謂官將盡取之。上聞,以問宰職曰:“為之奈何?”高琪等奏:“若令樞密院遣兵居其衝要,鎮遏土寇,仍許收逃戶之田,則軍民兩便。或有警急,軍士亦必盡心。”汝礪曰:“甚非計也。蓋河朔之民所恃以食者,惟此麥耳。今已有流言,而復以兵往,是益使之疑懼也。不若聽其自便,令宣撫司禁戢無賴,不致侵擾足矣。逃戶田令有司收之,以充軍儲可也。”乃詔遣戶部員外郎裴滿蒲剌都閱視田數,及訪民願發兵以否,還奏:“臣西由懷、孟,東抵曹、單,麥苗苦亦無多,訊諸農民,往往自為義軍。臣即宣布朝廷欲發兵之意,皆感戴而不願也。”於是罷之。
金史汝礪以數乞致仕不從,乃上言曰:“立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今大兵既退,正完葺關隘、簡練兵士之時,須得通敏經綸之才預為籌畫,俾濟中興。伏見尚書左丞兼行樞密副使胥鼎,才擅眾長,身兼數器,乞召還朝省。”不從。時高琪欲從言事者歲閱民田征租,朝廷將從之。汝礪言:“臣聞治大國者若烹小鮮,最為政之善喻也。國朝自大定通檢後,十年一推物力,惟其貴簡靜而重勞民耳。今言者請如河北歲括實種之田,計數征斂,即是常時通檢,無乃駭人視聽,使之不安乎。且河南、河北事體不同。河北累經劫掠,戶口亡匿,田疇荒廢,差調難依元額,故為此權宜之法,蓋軍儲不加多,且地少而易見也。河南自車駕巡幸以來,百姓湊集,凡有閒田及逃戶所棄,耕墾殆遍,各承元戶輸租,其所征斂,皆準通推之額,雖軍馬益多,未嘗闕誤,詎宜一概動擾。若恐豪右蔽匿而逋征賦,則有司檢括亦豈盡實。但嚴立賞罰,許其自首,及聽人告捕,犯者以盜軍儲坐之,地付告者,自足使人知懼,而賦悉入官,何必為是紛紛也。抑又有大不可者三:如每歲檢括,則夏田春量,秋田夏量,中間雜種亦且隨時量之,一歲中略無休息,民將厭避,耕種失時,或止耕膏腴而棄其餘,則所收仍舊而所輸益少,一不可也。檢括之時,縣官不能家至戶到,里胥得以暗通貨賂,上下其手,虛為文具,轉失其真,二不可也。民田與軍田犬牙相錯,彼或陰結軍人以相冒亂,而朝廷止憑有司之籍,倘使臨時少於元額,則資儲闕誤必矣,三不可也。夫朝廷舉事,務在必行,既行而復中止焉,是豈善計哉。”議遂寢。
金史興定元年十月,上疏曰:“言者請姑與宋人議和以息邊民,切以為非計。宋人多詐無實,雖與文移往來,而邊備未敢遽撤。備既不撤,則議和與否蓋無以異。或復蔓以浮辭,禮例之外別有求索,言涉不遜,將若之何?或曰:‘大定間亦嘗先遣使,今何不可?’切謂時殊事異,難以例言。昔海陵師出無名,曲在於我,是以世宗即位,首遣高忠建等報諭宋主,罷淮甸所侵以修舊好。彼隨遣使來,書辭慢易,不復奉表稱臣,願還故疆,為兄弟國。雖其樞密院與我帥府時通書問,而侵軼未嘗已也。既而征西元帥合喜敗宋將吳璘、姚良輔於德順、原州,右丞相仆散忠義、右副元帥紇石烈志寧敗李世輔於宿州,斬首五萬,兵威大振。世宗謂宰臣曰:‘昔宋人,言遣使請和,乘吾無備遂攻宿州,今為我軍大敗,殺戮過當,故不敢復通問。朕哀南北生靈久困於兵,本欲息民,何較細故,其令帥府移書宋人,以議和好。’宋果遣使告和,以當時堂堂之勢,又無邊患,竟免其奉表稱臣之禮。今宋棄信背盟,侵我邊鄙,是曲在彼也。彼若請和,於理為順,豈當先發此議而自示弱耶?恐非徒無益,反招謗侮而已。”
金史十一月,汝礪言:“臣聞國以民為基,民以財為本,是以王者必先愛養基本。國家調發,河南為重,所徵稅租率常三倍於舊。今省部計歲收通寶不敷所支,乃於民間科斂桑皮故紙錢七千萬貫以補之。近以通寶稍滯,又加兩倍。河南人戶,農民居三之二,今稅租猶多未足,而此令復出,彼不糶所當輸租,則必減其食以應之。夫事有難易,勢有緩急。今急用而難得者,芻糧也,出於民力,其來有限,可緩圖。而易為者,鈔法也,行於國家,其變無窮。向者大鈔滯,更為小鈔,小鈔弊,改為寶券,寶券不行,易為通寶,從權制變,皆由於上,尚何以煩民為哉。彼悉力以奉軍儲已患不足,而又添征通寶,苟不能給,則有逃亡。民逃亡則農事廢,兵食何自而得?有司不究遠圖而貪近效,不固本原而較末節,誠恐軍儲、鈔法兩有所妨。臣非於鈔法不為意也,非於省部故相違也,但以鈔法稍滯物價稍增之害輕,民生不安軍儲不給之害重耳。惟陛下外度事勢,俯察臣言,特命有司減免,則群心和悅,而未足之租有所望矣。”
金史時朝廷以賈仝、苗道潤等相攻不和,將分畀州縣、別署名號以處之。汝礪上書曰:“甚非計也。蓋河北諸帥多本土義軍,一時權為隊長,亦有先嘗叛亡者,非若素宦於朝,知禮義、識名分之人也。貪暴不法,蓋無足怪。朝廷以時方多故,姑牢籠用之,庶使遣民少得安息。彼互相攻劫則勢浸弱,勢力既弱則朝廷易制。今若分地而與之,州縣官吏得輒署置,民戶稅賦得擅徵收,則地廣者日益強,狹者日益弱。久之,弱者皆並於強,強者之地不可復奪,是朝廷愈難制也。昔唐分河朔地授諸叛將,史臣謂其護養孽萌以成其禍,此可為今日大戒也。不若姑令行省羈縻和輯,多方牽制,使之不得逞。異時邊事稍息,氣力漸完,若輩又何足患哉。”議遂寢。
金史上嘗謂汝礪曰:“朕每見卿侍朝,恐不任其勞,許坐殿下,而卿終不從何哉?夫君臣相遇,貴在誠實,小謹區區,朕固不較也。”汝礪以君臣之分甚嚴,不敢奉命。
金史三年,河南頗豐稔,民間多積粟,汝礪乃奏曰:“國家之務,莫重於食,今所在屯兵益眾,而修築新城其費亦廣,若不及此豐年多方營辦,防秋之際或乏軍興。乞於河南州府驗其物價低昂,權宜立式,凡內外四品以下雜正班散官及承廕人,免當暴使監官功酬,或僧道官師德號度牒、寺觀院額等,並聽買之。司縣官有能勸誘輸粟至三千石者,將來注授升本榜首,五千石以上遷官一階,萬石以上升職一等,並注見闕。庶幾人知勸慕,多所收穫。”上從之。
金史同提舉榷貨司王三錫建議榷油,高琪以用度方急,勸上行之。汝礪上言曰:“古無榷法,自漢以來始置鹽鐵酒榷均輸官,以佐經費。末流至有算舟車、稅間架,其征利之術固已盡矣,然亦未聞榷油也。蓋油者世所共用,利歸於公則害及於民,故古今皆置不論,亦厭苛細而重煩擾也。國家自軍興,河南一路歲入稅租不啻加倍,又有額徵諸錢、橫泛雜役,無非出於民者,而更議榷油,歲收銀數十萬兩。夫國以民為本,當此之際,民可以重困乎!若從三錫議,是以舉世通行之貨為榷貨,私家常用之物為禁物,自古不行之法為良法,切為聖朝不取也。若果行之,其害有五,臣請言之:河南州縣當立務九百餘所,設官千八百餘員,而胥隸工作之徒不與焉。費既不貲,而又創構屋宇,奪買作具,公私俱擾,殆不勝言。至於提點官司有升降決罰之法,其課一虧,必生抑配之弊,小民受病,益不能堪,其害一也。夫油之貴賤所在不齊,惟其商旅轉販有無相易,所以其價常平,人易得之。今既設官各有分地,輒相侵犯者有罪,是使貴處常貴而賤處常賤,其害二也。民家日用不能躬自沽之,而轉鬻者增取利息,則價不得不貴,而用不得不難,其害三也。鹽、鐵、酒、醋,公私所造不同,易於分別,惟油不然,莫可辨記。今私造者有刑,捕告者有賞,則無賴輩因之得以誣構良民枉陷於罪,其害四也。油戶所置屋宇、作具,用錢已多,有司按業推定物力,以給差賦。今奪其具、廢其業而差賦如前,何以自活,其害五也。惟罷之便。”上是之,然重違高琪意,乃詔集百官議於尚書省。戶部尚書高夔、工部侍郎粘割荊山、知開封府事溫迪罕二十等二十六人議同高琪,禮部尚書楊雲翼、翰林侍讀學士趙秉文、南京路轉運使趙瑄、吏部侍郎趙伯成、刑部郎中姬世英、右司諫郭著、提舉倉場使時戩皆以為不可。上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罷之。”
金史十月,賜金鼎一,重幣三。四年三月,拜平章政事,俄而進拜尚書右丞相,監修國史,封壽國公。五年二月,上表乞致政,不許。九月,上諭汝礪曰:“昨日視朝,至午方罷。卿老矣,不任久立,奏事畢,用寶之際,可先退坐,恐以勞致疾,反妨議政也。”是月,復乞致仕,上諭之曰:“丞相之禮盡矣,然今廷臣誰如丞相者,而必欲求去乎,姑留輔朕可也。”十月,躐遷榮祿大夫,仍諭曰:“丞相數求去,朕以社稷事重,故堅留之。丞相老矣,而官猶未至二品,故特升兩階。”十二月,上復諭曰:“向朕以卿年老,視朝之日侍立為勞,令用寶時退坐廊下,而卿違之,復侍立終朝,豈有司不為設榻耶?卿其勉從朕意。”元光元年四月,汝礪跪奏事,上命起曰:“卿大臣也,所言皆社稷計。朕之責卿,惟在盡誠,何事小謹,自今勿復爾也。”
金史七月,上謂宰臣曰:“昔有言世宗太儉者,或曰不爾則安得廣畜積。章宗時用度甚多,而得不闕乏者,蓋先朝有以遺之也。”汝礪因進言曰:“儉乃帝王大德,陛下言及此,天下福也。”九月,上又謂宰臣曰:“有功者雖有微過亦當貸之,無功者豈可貸耶?然有功者人喜謗議。凡有以功過言於朕者,朕必深求其實,雖近侍為言不敢輕信,亦未嘗徇一己之愛憎也。”汝礪因對曰:“公生明,偏生暗。凡人多徇愛憎,不合公議。陛下聖明,故能如是耳。”
金史二年正月,復乞致政,上面諭曰:“今若從卿,始終之道俱盡,於卿甚安,在朕亦為美事。但時方多故,而朕復不德,正賴舊人輔佐,故未能遂卿高志耳。”汝礪固辭,竟不許,因謂曰:“朕每聞人有所毀譽,必求其實。”汝礪對曰:“昔齊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之嘗毀譽者,由是群臣恐懼,莫敢飾非,齊國大治。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二月,上以汝礪年高,免朝拜,侍立久則憩於殿下,仍敕有司設榻焉。三月,又乞致仕,復優詔不許。上謂群臣曰:“人有才堪任事,而處心不正者,終不足貴。”汝礪對曰:“其心不正而濟之以才,所謂虎而翼者也,雖古聖人亦未易。”上以為然。他日復謂宰臣曰:“凡人處心善良而行事忠實,斯為難得。若言巧心偽,亦復何用。然善良者,人又多目為平常。”汝礪對曰:“人材少全,亦隨其所長取之耳。”上然之。五月,上問宰執以修完京城樓櫓事,汝礪奏:“所用皆大木,顧今難得,方令計置。”上曰:“朕宮中別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礪對以不宜毀,上曰:“所居之外,毀亦何害,不愈於勞民遠致乎!”
金史哀宗初即位,諫官言汝礪欺君固位,天下所共嫉,宜黜之以厲百官。哀宗曰:“昔惠帝言,我不如高帝,當守先帝法耳。汝礪乃先帝立以為相者,又可黜歟!”又有投匿名書云:“高某不退當殺之。”汝礪因是告老,優詔不許。正大元年三月,薨,年七十一,配享宣宗廟。
金史為人慎密廉潔,能結人主知,然規守格法,循嘿避事,故為相十餘年未嘗有譴訶。貪戀不去,當時士論頗以為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