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烏賦

靈烏賦

《靈烏賦》,一為梅堯臣范仲淹的勸慰之文,一為范仲淹回梅堯臣的勸慰之文。范仲淹生性耿直,看到朝政過失都要理直氣壯的批評,連上四章論斥呂夷簡,被呂夷簡蠱惑君主貶為饒州知州,後又幾乎貶死嶺南。范仲淹妻子李氏病死在饒州,他自己也得了重病,在附近做縣令的梅堯臣,寫了一首《啄木》詩和一首《靈烏賦》給他,勸范仲淹學報喜之鳥,不要像烏鴉那樣報凶訊而“招唾罵於里閭”,從此拴緊舌頭,不要多事。范仲淹立即回寫了同題《靈烏賦》給梅堯臣,斬釘截鐵的表示,“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和“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同為世人所千古傳頌。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靈烏賦
  • 創作年代:宋
  • 作品出處:《宛陵先生集》
  • 文學體裁:辭賦
  • 作者:梅堯臣、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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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靈烏賦(梅堯臣)

烏之謂靈者何?噫,豈獨是烏也。夫人之靈,大者賢,小者智。獸之靈, 大者麟,小者駒。蟲之靈,大者龍,小者龜。鳥之靈,大者鳳,小者烏。賢不時而用智給給兮,為世所趍;麟不時而出駒流汗兮,擾擾於修途。龍不時而 見龜七十二鑚兮,寧自保其堅軀。鳳不時而鳴烏鵶鵶兮,招唾罵於邑閭。烏兮,事將兆而獻忠,人反謂爾多凶。凶不本於爾,爾又安能凶。凶人自凶,爾告之凶,是以為凶。爾之不告兮,凶豈能吉?告而先知兮,謂凶從爾出。胡不若鳳之時鳴,人不怪兮不驚。龜自神而刳殼,駒負駿而死行,智騖能而日役,體劬劬 兮喪精。烏兮爾靈,吾今語汝,庶或汝聽:結爾舌兮鈐爾喙,爾飲喙兮爾自遂。同翱翔兮八九子,勿噪啼兮勿睥睨,往來城頭無爾累。

靈烏賦(范仲淹)

梅君聖俞作是賦,曾不我鄙,而寄以為好。因勉而和之,庶幾感物之意同歸而殊塗矣。“靈烏靈烏,爾之為禽兮,何不高翔而遠翥?何為號呼於人兮,告吉凶而逢怒?方將折爾翅而烹爾軀,徒悔焉而亡路。”
梅溪公園梅溪公園
彼啞啞兮如訴,請臆對而心諭:“我有生兮,累陰陽之含育;我有質兮,處天地之覆露。長慈母之危巢,托主人之佳樹。斤不我伐,彈不我仆。母之鞠兮孔艱,主之仁兮則安。度春風兮,既成我以羽翰;眷庭柯兮,欲去君而盤桓。思報之意,厥聲或異。警於未形,恐於未熾。知我者謂吉之先,不知我者謂凶之類。故告之則反災於身,不告之者則稔禍於人。主恩或忘,我懷靡臧。雖死而告,為凶之防。亦由桑妖於庭,懼而修德,俾王之興;雉怪於鼎,懼而修德,俾王之盛。天聽甚遜,人言曷病。彼希聲之鳳皇,亦見譏於楚狂;彼不世之麒麟,亦見傷於魯人。鳳豈以譏而不靈,麟豈以傷而不仁?故割而可卷,孰為神兵;焚而可變,孰為英瓊。寧鳴而死,不默而生。胡不學太倉之鼠兮,何必仁為,豐食而肥。倉苟竭兮,吾將安歸?又不學荒城之狐兮,何必義為,深穴而威。城苟圮兮,吾將疇依?寧驥子之困於馳騖兮,駑駘泰於芻養。寧鵷鵮之飢於雲霄兮,鴟鳶飫乎草莽。君不見仲尼之雲兮,予欲無言。累累四方,曾不得而已焉。又不見孟軻之志兮,養其浩然。皇皇三月,曾何敢以休焉。此小者優優,而大者乾乾。我烏也勤於母兮自天,愛於主兮自天;人有言兮是然,人無言兮是然。”

作者

梅堯臣(1002~1060)字聖俞,世稱宛陵先生,北宋著名現實主義詩人。漢族,宣州宣城(今屬安徽)人。宣城古稱宛陵,世稱宛陵先生。初試不第,以蔭補河南主簿。50歲後,於皇祐三年(1051)始得宋仁宗召試,賜同進士出身,為太常博士。以歐陽修薦,為國子監直講,累遷尚書都官員外郎,故世稱“梅直講”、“梅都官”。曾參與編撰《新唐書》,為《孫子兵法》作注,所注為孫子十家著(或十一家著)之一。有《宛陵先生集》60卷,有《四部叢刊》影明刊本等。詞存二首。
范仲淹(989年8月29日-1052年5月20日),字希文,漢族。蘇州吳縣人。北宋傑出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學家。

創作動機

葉夢得石林燕語》云:“範文正始以獻‘百官圖’譏切呂相,坐貶饒州。梅聖俞時官旁郡,作〈靈烏賦〉以寄,公以作賦報之。”梅賦以烏鴉為喻勸范仲淹不必直言以取禍;范賦遂答之,借烏鴉之言以言志。
范仲淹曾擔任北宋京城開封的知府,他在京城大力整頓官僚機構,剔除弊政,僅僅幾個月,開封就“肅然稱治”,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政績。只要他不再得罪什麼朝廷的大人物,本可憑此政績逐漸獲得進一步提升,然而他卻生性耿直,不僅不會阿諛奉承,看到朝政上的過失不管是不是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他都要理直氣壯的提出批評。
范仲淹發現當時的宰相呂夷簡廣開後門,濫用私人,便根據自己的調查,繪製了一張“百官圖”,在景佑三年(西元1036年)呈給宋仁宗。他指著圖中開列的眾官調升情況,對呂夷簡提出了尖銳的批評。不僅如此,范仲淹還連上四章,論斥呂夷簡的狡詐。偏偏呂夷簡老謀深算,蠱惑君主將范仲淹貶為饒州知州,後來幾乎又貶死在嶺南。
饒州在鄱陽湖畔。從開封走水路到此,至少須經十幾個州。除揚州外,一路之上竟無人出門接待范仲淹,范仲淹對此毫不介意,反而作詩道:“世間榮辱何須道,塞上衰翁也自知”。
不久,范仲淹的妻子李氏病死在饒州,他自己也得了重病。在附近做縣令的友人梅堯臣,寫了一首《啄木》詩和一首《靈烏賦》給他。梅堯臣在《啄木》詩中勸他不要象啄木鳥一樣,啄了林中蟲,卻招來殺身之禍,面對貪官污吏不要過於耿直;《靈烏賦》中也是說他在朝中屢次直言,都被當作烏鴉不祥的叫聲,勸范仲淹應學報喜之鳥,而不要像烏鴉那樣報凶訊而“招唾罵於里閭”,希望他從此拴緊舌頭,鎖住嘴唇,除了隨意吃喝外,不要多事。
范仲淹立即也回寫了一首同樣題目的《靈烏賦》給梅堯臣,他在賦中斬釘截鐵的寫道,無論如何他都要堅持正義,堅持真理,不管人們怎樣厭惡烏鴉的啞啞之聲,他始終都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范仲淹的這句名言,和他的另外兩句名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一樣為世人所千古傳頌,范仲淹的這種精神也成了一代又一代中華兒女學習的榜樣和楷模。

相關詩詞

答梅聖俞靈烏賦
朝代:宋 作者:范仲淹
危言遷謫向江湖,放意雲山道豈孤。忠信平生心自許,吉凶何恤賦靈烏。相關文章:《胡適: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中國華文教育網-范仲淹中國華文教育網-范仲淹
幾年前,有人問我,美國開國前期爭自由的名言"不自由,毋寧死"(原文是Patric Henry)在一七七五年的"給我自由,否則給我死"(Give me liberty,or give me death),在中國有沒有相似的話,我說,我記得是有的,但一時記不清楚是誰說的了。
我記得是在王應麟的《困學紀聞》里見過有這樣一句話,但這幾年我總沒有機會去翻查《困學紀聞》。今天偶然買得一部影印元本的《困學紀聞》,昨天撿得卷十七有這一條:
範文正《靈烏賦》曰:"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其言可以立儒。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當時往往專指諫諍的自由,我們現在叫做言論自由。
范仲淹生在西曆九八九,死在一〇五二,他死了九百零三年了。他作《靈烏賦》答梅聖俞的"靈鳥賦",大概是在景祐三年(一〇三六)他同歐陽修余靖尹洙諸人因言事被貶謫的時期。這比亨利柏烈的"不自由,毋寧死"的話要早七百四十年。這也可以特別記出,作為中國爭自由史上的一段佳話。
梅聖俞名堯臣,生在西曆-〇〇三,死在一〇六一。他集中有《靈烏賦》,原是寄給范仲淹的,大意是勸他的朋友們不要多說話。賦中有這句子:
鳳不時而鳴,
烏啞啞兮招唾罵於時閭。
烏兮,事將乖而獻忠,
人反謂爾多凶。……
胡不若鳳之時鳴,
人不怪兮不驚!……
烏兮,爾可,
吾今語汝,庶或我(原作汝,似誤)聽。
結爾舌兮鈐爾喙,
爾飲舌兮爾自遂,
同翱翔兮八九子,
勿噪啼兮勿睥睨,
往來城頭無爾累。
這篇賦的見解,文辭都不高明。(聖俞後來不知因何事很怨恨範文正,又有《靈烏賦》,說他“憎鴻鵠之不親,愛燕雀之來附。既不德,又反我怒。……遠已不稱,昵已則譽。”集中又有《諭烏詩》,謂“烏時來佐鳳,署置且非良,鹹用所附已民,欲同助翱翔。”此下有一段醜詆的話,好像也是罵範文正的。這似是聖俞傳記里一件疑案,前人似沒有注意到。)
范仲淹作《靈烏賦》,有自序說:
梅君聖俞作是賦,曾不我鄙,而寄以為好。因勉而和之。庶幾感物之意同歸而殊途矣。
因為這篇賦是中國古代哲人爭自由的重要文獻,所以我多摘鈔幾句:
靈鳥,靈鳥
爾之為禽兮何不高飛而遠翥?
何為號呼於人兮告吉凶而逢怒!
方將折爾翅而烹爾軀,
徒悔焉而亡路。
彼啞啞兮如想,
臆對而忍諭:
我有生兮累陰陽之含育,
我有質兮慮天地之覆露
長慈母之危巢,
托主人之佳樹。……
母之鞠兮孔艱,
主之仁兮則安。
度春風兮既成我以羽翰,
高柯兮欲去君而盤桓。
思報之意.厥聲或異:
憂於未形.恐於未熾。
知我者謂吉之先.
不知我者謂凶之類。
故告之則反災於身,
不告之則稔禍於人。
主恩或忘,我懷靡臧。
雖死而告,為凶之防。
亦由桑妖於庭,懼而修德,俾王之興。
雉怪於鼎,懼而修德,俾王之盛。
天德甚迷,人言遏病!
彼希聲之鳳凰,
亦見譏於楚狂。
彼不世之麒麟。
亦見傷於魯人。
鳳豈以譏而不靈?
麟豈以傷而不仁?
故割而可卷,孰為神兵?
焚而可變,孰為英瓊?
胡不學大倉之鼠兮,
何必仁為,豐食而肥?
倉苟竭兮,吾將安歸!
又不學荒城之狐兮,
何必義為,深穴而威?
城苛記兮,吾將疇依!
……
我鳥也勤於母兮自天,
愛於主兮自天。
人有言兮是然。
人無言兮是然。
這是九百多年前一個中國政治家爭取言論自由的宣言。
賦中"憂於未形,恐於未熾"兩句,范公在十年後(一〇四六),在他最後被貶謫之後一年,作《岳陽樓記》,充分發揮成他最有名的一段文字:
嗟夫,予當求古仁人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優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微斯人,吾誰與歸
當前此三年(一〇四三)他同韓琦富弼同在政府的時期.宋仁宗有手詔,要他們"盡心為國家諸事建明,不得顧忌"。范仲掩有《答手詔條陳十事》,引論里說:
我國家革三代之亂,富有四海,垂八十年。綱紀制度,日削月侵,官壅於下,民困於外,夷狄驕盛,寇盜橫熾,不可不更張以救之……
這是他在所謂"慶曆盛世"的警告。那十事之中,有"精貢舉"一事,他說:
……國家乃專以辭賦取進士,以墨義取進諸科士皆合大方而趨小道。雖濟濟盈盈,求有才有識者.十無一二。況天下危困,乏人如此,將何以救?在乎教以經濟之才,庶可以救其不逮。或謂救弊之術無乃後時?臣謂四海尚完,朝謀而夕行.庶乎可濟。安得宴然不救,並俟其亂哉。……
這是在中原淪陷之前八十三年提出的警告。這就是范仲淹所說的"憂於未形,恐於未熾";這就是他說的"先天下之憂而憂"。
從中國向來知識分子的最開明的傳統看,言論的自由、諫諍的自由,是一種"自天"的責任,所以說,"寧嗚而死,不默而生。"
從國家與政府的立場看,言論的自由可以鼓勵人人肯說:"憂於未形,恐於未熾"的正論危言,來替代小人們天天歌功頌德、鼓吹昇平的濫調。
(原載1955年4月台北《自由中國》第十二卷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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