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經歷,治學,遭遇,家庭,
經歷
胡淀鹹少有大志,年不足十一歲,便毅然辭別父母,隻身徒步赴蕪湖省立第五中學讀書:雖布衣素食,但仍焚膏繼晷,發奮誦讀,每半年始一返。當此之際,二哥胡稼胎(曾任武漢大學、安徽大學文學院院長,北京大學教授)從香港大學畢業,慨然代父母擔負起供諸弟讀書之重任。胡淀鹹得此奧援,於江蘇省立一中、南京中學完成中學學業,並於1930年順利考入國立中央大學歷史系。1931年,他剛入大學不久,就發表了《青弋江流域概述》一文。次年,與同學陳瘦石合作翻譯了法國房龍所著《世界地理》(全書五十餘萬字,胡淀鹹譯亞洲及東歐部分,廿余萬字),由上海世界書局出版。當時《大公報》及上海《時事新報》副刊《學燈》均有介紹和評論,認為是較好的譯本,有些地方優於傅東華譯本,因學習成績優異,他連續四年獲得校系獎學金。1934年,他又依據英文本,參照法文本和德文本,獨立翻譯了卅余萬字的《希臘哲學史》,並被選為優秀畢業論文。
大學畢業後,胡淀鹹曾有半年失業在家,他再次認真研讀了前四史和《資治通鑑》,並作了詳細的筆記,這不僅加深了他中國古代史的修養,也促使他將中國古代史作為自己畢生主要的研究對象。1935年2月,他應聘去由柳翼謀先生主持館務的江蘇國學圖書館任編校。在館兩年中,他坐擁書城,經史百家,無所不讀,又親聆柳先生的指教,學業精進。期間,他協助柳先生完成了《首都志》的編撰,並發表論文《南京的佛寺與道觀表》。
抗日戰爭爆發後,胡淀鹹被迫結束了兩年多相對平靜的、充滿學術趣味的工作,懷著對日寇的極大憤慨,輾轉到了四川。先是在四川樂山中學任史地教員。兩年中,他發表了《高齊為鮮卑人考》、《北周賜姓考》、《漢武帝獨尊儒術考》等古史考證文章,認為北齊高氏,非舊史所謂是渤海人、蓚人、漢人,而是鮮卑人;舊史謂北周宇文泰賜功臣鮮卑姓,實是恢復鮮卑姓,謂賜姓乃唐人修史者的曲筆。這些論點,不僅糾正了舊史之誤,也影響了北史及唐史的研究,受到史學界前輩顧頡剛、徐中舒等人的器重,也因此得於1940年8月受聘到四川大學歷史系任教,在文學院、法學院主講中國通史,為歷史系開設秦漢史。此間,撰寫了數十萬字的《秦史綱要》、《兩漢史綱要》,因教學水平優異,於1944年7月被提升為副教授。
抗戰勝利後,胡淀鹹婉拒四川大學的挽留和其他大學的邀請,懷著獻身家鄉教育的熱忱,應聘於前國立安徽大學,在歷史系、文學院主講中國通史、世界通史、中國文學史、魏晉南北朝史。
治學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安徽大學由安慶遷至蕪湖,後改名安徽師範學院。胡淀鹹積極參與組織學生複課,並努力學習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試著以新的唯物史觀指導自己的教學和科研,且所獲甚豐。五十年代初,為更全面、深入地把握商、周兩代的歷史,他又開闢了一個新的研究領域——甲骨文和金文,對古文字的艱辛探索,使他的古史研究如虎添翼,其先秦史方面的論文也因增加了古文字的有力佐證而更顯其學術價值。1956年,他發表了史學論文《周室東遷考》;同年,獨力撰寫約四十萬字的《中國古代及中世紀史》,成為當時全國高校通用的三部教材之一;尤其值得稱道的是,1957年,他發表了甲骨文考釋的處女作——《釋眔臣》、《釋比》,認為甲骨文“囗”字是奴隸的“隸”字的本字,是象奴隸痛苦流淚之形,“臣”字乃“眔”字之省;同年,他又撰文考證出甲骨文“囗”字是鐵字的初文,這是甲骨文考釋中的一大貢獻,他是我國最早考證出甲骨文鐵字的人;同時,他還撰寫了約十萬字的《殷代生產工具的研究》,從甲骨文考證殷商時代的農器已用鍬、鋤、犁,並已用鐵,這是一個合乎邏輯的重要創見。此文曾被安徽作為重要科研成果上報國家教育部。胡淀鹹所取得的這些科研成果,在當時安徽史學界是無與倫比的。這不僅確立了他在中國古代史、古文字學研究領域的學術地位,也對中國古史分期、殷商社會制度和土地制度等問題的研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學者因此尊稱他為"鐵老”。
胡淀鹹不僅是一位治學嚴謹,知識淵博的學者,也是一位深受學生歡迎,尊敬和愛戴的仁厚可親,誨人不倦的好教師。他在大學執教50年,其授課所用教材都是經過潛心研索後自編的,多為自己的心得或創見,從不囿於成說,他備課一絲不苟,厚積而薄發,課堂上每一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他講課,能熟練地將理論與史料結合,把古今中外融會貫通、條理清晰、語言生動簡潔,深入淺出地把一些深奧的知識傳授給學生;他循循善誘,使學生如沐春風。學生們不僅從他那裡學到了專業知識,也學到了做人的道理和做學問的門徑,甚至他那優美的板書,下課後學生都捨不得擦去,而留著欣賞、臨摹。他對所輔導的青年教師滿腔熱忱,將自己幾十年的教學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們,並為他們逐字逐句地修改教案,答疑解難,其扶掖後進之誠堪為人師之楷模。1956年,胡淀鹹因在教學、科研兩方面所取得的公認的優異成績,作為安徽省史學界的傑出代表,被選為安徽省社會主義建設積極分子,旋即被任命為安徽師範學院歷史系副主任。他為安徽師範學院歷史系的建立與發展,為安徽史學人才的培養作出了貢獻。
遭遇
正當胡淀鹹在學術上開始進入巔峰狀態的時候,卻於1957年被誣為右派。但胡淀鹹以無愧的精神、坦蕩的胸懷,平靜地承受著枉加於他的種種不公正待遇,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在政治上遭受迫害、生活極度貧窮,而身心又備受摧殘的漫長歲月里,仍以超人的頑強毅力堅持學術研究,即使是在那焚琴煮鶴,瘋狂荒誕的十年文革中,也從未間綴,人不堪其憂,他也不改其樂。1963年除夕夜,他看著自己浮腫的雙腿,環顧面有菜色的妻兒,寫下了“五十四歲今又過,蓬門冷壁歲雲終”,“心慘雀粒向妻子”,“發短愁長催易白”等詩句,但也就在同一天晚上完成了《中方鼎》、《永盂》兩篇金文考釋文章,真正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脫心志於俗諦之桎梏”的境界。他的關於甲骨文、金文研究的文稿大多是在1957-1976這極其艱難的二十年里完成的。他以一個歷史學家的深邃目光認定天意必不廢斯文,一個國家只有尊禮科學文化而後方得昌盛,堅信中國的前途是光明的。
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胡淀鹹廿二載沉冤得以昭雪,並於1981年被提升為正教授,同時被聘為安師大首批碩士生導師。他不顧年逾古稀,沉疴在身,以全部熱誠投入到學術活動中去,他抱病為歷史系開設古文字選修課,作專題學術報告,參加全國及省學術會議,擔任先秦史碩士生導師,昕夕握筆,整理撰寫論文,不知老之將至。在此期間,他又發表了《馬嵬驛事件真像》、《四川青川秦墓為田律木櫝考》、《試論殷代用鐵》、《釋史》、《釋衣》、《釋魯》等在全國史學界有影響的論文數十篇,所著甲骨文、金文考釋一百餘篇,數十萬言,力辟陳說,闡發了自己的獨創見解,從而在古文字學界獨樹一幟,自成體系,為推動學術的進步和繁榮作出了難能可貴的貢獻,受到海內外學者的推崇。胡淀鹹一生著述近二百萬字,雖獲省教委科研基金資助,已整理完畢,但由於種種原因至今未能出版,實為一憾事。
家庭
胡淀鹹1937年與束際洪女土結婚。束際洪為著名歷史學家束世澄之長女,畢業於金陵女子大學中文系,她秀外慧中,與丈夫幾十年相濡以沫,共度時艱,堪為賢內助。胡淀鹹有五男二女,均學有專長,成為社會有用之材。長子胡功節,為黑龍江省阿城製糖機械廠副廠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高級工程師;次子胡功等為銅陵701中學高級教師;三子胡功篪為安徽省第七、八屆政協委員,蕪湖市28中黨支部書記、校長,高級教師,中國教育學會體育科學研究會理事,全國優秀體育教師;四子胡功符為蕪湖市中醫學校教師,除得其外祖父真傳外,本人又潛心鑽研,醫道日精,熱心為病家醫治癌症和疑難雜症;五子胡功籙為安徽師範大學圖書館古籍部副研究館員;長女胡功筠為合肥市珠寶學校教師,小女胡功篍在上海易初機車公司安徽分公司工作。
1990年1月2日晚,胡淀鹹突發腦溢血,經搶救無效,於1月4日下午2時逝於蕪湖弋磯山醫院。安徽師範大學數百名師生員工及親朋好友參加了他的遺體告別儀式。他的學生,著名歷史學家、安徽師範大學校長張海鵬教授送有輓聯:“釋金唯謹,研甲唯勤,仰先生道德文章,恰似高山流水;立雪未終,傳薪未絕,誨弟子誥盤史乘,何啻膏雨春風”,安師大圖書館館長孫文光教授寫的輓聯為:“八秩華齡,六旬執鐸,四域春風傳繹帳;廿載銜冤,百年心事,一編遺著惠學林。”
哲人不萎。風範長存,歷史終於給這位正直清貧的歷史學家作出了公正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