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管子·君臣上
- 創作年代:春秋時期
- 作品體裁:散文
- 作者:管仲
- 作品出處:《管子》
原文
譯文
“吏嗇夫”擔任督察的事,“民嗇夫”擔任教化的事。教化應當面向百姓,論罪應當不枉法行私,行賞應當信誠,體現出君臣的精神,其成效表現為人民的守國和作戰方面。這樣,民音夫的職責就完成了。吏裔夫充分掌握著計量的規章和辦事的法律。審議刑法、權衡、斗解、文告與劾奏,都不以私意論斷,而是據事實為準。這樣,吏裔夫的職責就完成了。民嗇夫製成規訓和吏音夫製成律令以後,那末,縱使謹朴忠信的人也不許增補;而玩忽怠情的人更不許破壞。這樣,君主的職責就完成了。所以,做人君的要根據吏嗇夫和民音夫的職務和職責,按照法度來考核他們。有好成績的,就用尊貴的爵位和美厚的田產來獎賞,人民不會有攀比羨慕的心理。有犯過錯的,就用撤職的恥辱和誅死的重刑來處罰,人民也不敢有疾恨抱怨的情緒。生與殺都不違背法度,人民也就安定而沒有遺棄父母的。要做到這些,只有依靠上面有明確的法制和下面有固定的職責才行。
天有經常的氣象,地有經常的形體,人有經常的禮制,一經設立就不更改,這叫做三常。統一規劃全局的是人君之道;分管各項職責的,是人臣的事。人君違背了君道,就不能夠保有他的國家;人臣曠廢了職責,就不能夠保持他的官位。既然如此,那么君養臣能夠真誠,臣事君也就老實。君養臣臣真誠,就是說立法定製的君主是英明的;臣事君老實,就是說奉公行法、服從命令的臣子是審慎的。上面英明,下面審慎,上下同心同德,就相互形成為一定的秩序。君主不失其威信,臣下不曠廢事業,誰也不用對誰感恩懷德。因此,在上的人講求道德,在下的人謹守本分,義禮在上面形成了典範,美善在下面貫通到人民,這樣,百姓就都向上親附於君主,向下致力於農業了。所以說:君主英明,輔相誠信,五官嚴肅,士人廉直,農民愚朴,商人與工匠謹厚,那么,上下就有一定的體統,內外有一定的分別;人民生活有依靠。而農、商、工三類人也都有所管理了。
做人君的,就是要用德來庇護人們的;做人臣的,就是要依賴君主生活的。做人君的,要考核功績而發放足夠的俸祿;做人臣的,要接受任務而嚴肅認真地執行。行政注意均平,人民的產業能夠自足,國家也就富裕了。按勞績授予俸祿,人民就不會僥倖偷生;刑罰不出偏差,下面就不會抱怨。名義正,職分明,人民對於治國之道就不會有疑惑了。所謂“道”,就是君主用來引導人民的。所以,道與德出自君主;法制和命令由輔相傳布;各種事業由官吏裁定;百姓的力量,是等待命令而行動的。所以,做人君的,再沒有比言語更貴重的了。做人臣的,再沒有比才力更令人珍愛的了。君主的言語下通於臣,人臣的才力上達於君,君臣之道就算完備了。所以,君主出謀劃策,宰相遵守執行;宰相出謀劃策,官吏遵守執行;官吏出謀劃策,人民就要去出力服役。然後又有符節、印空、典章、法律、文書和冊籍,加以考驗管理,這都是用來辨明公道和消除奸偽的辦法。
評選人材,衡量能力,考慮德行,然後加以舉用,這是做君主的“道”。專心一意,謹守職務而不自以為勞苦,這是做人臣的“事”。做人君的,如果向下干預官吏職責以內的事務,則主管官吏無法負責;做人臣的,如果向上分奪君主的權柄,則君主喪失威信。所以有道之君,總是端正自己的道德來領導人民,而不講究智慧型和聰明。智慧型和聰明之類,是臣下的職能所要求的;如何去使用臣下的智慧型聰明,才屬於為君之道。在上的要闡明君道,在下的謹守臣職,上下的職分,在任務上是不同的。而它們又合成為一體。
所以,知人善任的是人君,事必躬親的是給人使役的人。君主也事必躬親。就不能夠公正了。君主不公正,就往往喜愛行賞,而不忍運用刑罰,這樣,國家就沒有法制了。治因而無法制,人民就會搞幫派而在下面相勾結,搞虛偽巧詐而去完成他個人的私利。如法制行之有素,人民就不會分幫分派而能夠靠攏朝廷,全心全意貢獻其忠誠。所以,君主不講究智慧型,卻能使朝中之事得治,國家之患得除,這是因為任用大臣的原故。君主不講究聰明,卻能使善人得用,奸偽之人被誅,這是因為替國家監視聽察的人更多的原故。
所以,做君主的,是掌握萬事的原則,而授予眾人的職事的。選撥賢良,評選人材,並且要依照法度來對待使用他們。如果舉用人材正確得當,就可以坐而治國,好處是不可盡收的。如果官吏不能勝任,即使奔走從事,他們所敗壞的事情,也是很難補救的。國家並不缺乏能夠勝任的人才。只是君主的明察還不能夠知道他們。所以,英明的君主,總是認真查訪勝任的人臣的。所以說,君道正確,則賢才得用,百姓得治,國家治亂只在乎君主而已。
所以說,君主自身是規正德行的根本,官吏好比耳目,是受這根本節制的。君主立身。人民就受到教化;君主正德,官吏就能管好,管好官吏和教化人民,其關鍵在於君主。所以,君子是不要求於人民的。因此,上面干預下面的職務,叫“矯”;下面干預上面的事情,叫作“勝”。在上的人“矯”,就是悖謬;在下的人“勝”,就是叛逆。國家如有悖逆違抗的行為,那就是擁有國土統治人民的君主喪失了綱紀的結果。所以,區別上下關係,規正君臣職分,叫作“理”;順理而行,沒有錯誤,叫作“道”。道德規範一確定,人民就有軌道可循了。有道之君是善於明確設立法制,而不用私心來阻礙的。但是無道的君主,就是已經設立法制,也還要棄法而行私。做人君的棄法而行私,那么做人臣的就將以私心作為公道。所謂不違公道,實際上也就是不違私道了。表面執行公道而實際寄託私圖。若是日久而不被發覺,其奸惡思想怎能不愈積愈大呢?奸惡思想愈積愈大,那么,往大里說就會有侵逼和殺害君主的禍事,往小里說也將有相互勾結,發生內爭的禍亂。這類事情所以產生,正是由於君主的道德沒有樹立而國家沒有常法的原故。君德不立,婦女就能夠窺伺他的主意;國無常法.大臣就敢於侵奪他的權勢。大臣利用女人的作用來刺探君主意圖,被寵愛的婦人利用男人的智謀來援引外國的力量。這樣下去的結果,君主就會廢夫人而害太子,內部發生兵亂,因而招來外寇。這都是危害國君的表現。
所以有道的君主,在上面設立五官以治理人民,民眾就不敢越軌行事了;在下面有五衡之官以糾察官吏,執事官吏就不敢背離法制而行使職權了。朝廷有一定的制度和禮儀,以尊奉君主地位,君主的衣服—一袞衣和冠冕,也都有法度規定,君主就可以依法而臨政了。人君據法而出令,官吏奉命而行事,百姓順從而成風,這樣日久形成常規,如果有違犯習俗背離禮教的人,民眾就會共同加罪於他,做君主的就可以安逸無事了。
天子向天下發布命令,諸侯從天子那裡接受命令,大夫從本國國君那裡接受命令,兒子從父母那裡接受命令,下聽其上,弟聽其兄,這是最順的秩序。衡石的稱計是統一的,斗斛的量度是統一的,丈尺的標準是統一的,武器的規格是統‘的,書寫文字相同,車轍寬窄相同,這是最正的規範。如果大家都順,而一人獨逆,大家都正,而一人獨偏,這就象黑夜之中找東西而見到火光一樣,奸偽之人是無法隱藏得住的。這就是先王為什麼堅持統一民心的原因。所以,天子有了成就,就要把功德歸讓於上天;諸侯有了成就,就要歸功於天子;大夫有了成就,就要奉獻給本國國君;人民有成就,就應當追溯來源於父親,並歸功於長輩和老輩。這就是“道”和“法”所產生的根源,也是治國的根本,因此,按年考察工作的是君主,按四時考察工作的是輔相,按月進行考核的是百官,從事勞動專務農業以等待上面命令的是一般平民。所以,對於平民百姓,應當在他們的父兄中間評量其勞動,應當就君臣的大義上面來聽取其言論,然後官吏評選其德才,獻給君主。大夫只安排官職以內的事務,而不論及職責以外的事情;至於輔相,就要定出經常的條例來給百官做依據。輔相總攬樞要,百官謀士們根據實際情況評議好的措施,有所疑問則請輔相匡正。君主則調發大府內有關的法令和珪壁印信,來進行稽考查驗,只站在三層台階之上,面向南接受輔相呈上的政事樞要就行了。這樣,君主有餘暇的時日,而百官勝任其職務;四時的政令不出錯誤,而百姓嚴肅地完成對於上面的供應。這都是因為上有法制而下面各有職分的結果。
道,是人的生命之所出,不是由人而生的。聖王明君是善於了解它和說明它的。所以,治民有經常的道,生財有經常的法。“道”是萬物的樞要,做人君的掌握這個樞要來處理事情,下面就是有奸偽之心也是不敢嘗試的。“道”是存在於虛處的,行道的人君在,道就通行無阻;行道的人君不在,道就閉塞起來。沒有道就不能治民,沒有道就不能理財。民治財育的結果,福利還是歸於君主。這樣,明君看重道和法而看輕國家,也就可以理解了。所以,君主統治一個國家就是他的為君之道在那裡統治;帝王統治天下,就是他的帝王之道在那裡統治。無論大而統治天下,小而統治一國,都是他們的道在那裡起作用。因此,他所要求的就能夠從人民那裡得到,他所厭惡的就能夠從人民那裡除掉。所求者能在人民那裡得到,所以賢能的人材就可以進用;所惡者能在人民那裡除掉,所以奸偽分子就能被察覺。好像冶工對於金屬,陶工對於粘土,想要製作什麼都是由工匠掌握的一樣。
所以,將要行賞,過於厚反而不能供應;將要行殺,過於嚴反而不能震懾。殺過嚴而不能震懾,賞過厚而不能供應,都是由於處理的名義和實際情況不符造成的。做好事的人,不折扣他應得的獎賞,人民就不會考慮私利;有過失的,不拖延對他的懲罰,人民就不會抱怨刑威。賞罰的制定,不超過人民所應得的,人民就歸附和親近君上了。這就象天下雨一樣,天降下一尺的雨量,大地里的禾苗就向上生長一尺。
所以授人官職而自己不居官,給人職事而自己不任事,獨立行動而無人考核的,這就是君主的地位。古代先王主持天下的時候,人民就把他的德行比作神明,先王也是善於吸收人民意見的。關於人民的意見,只個別地聽取,就會是愚蠢的;全面綜合地聽取,就將是聖明的。即使有商湯、周武王的道德,也還要多方蒐集眾人的言論。因此,英明的君主,順從人心,適應人的性情,行事都從眾人共同關心的地方出發。這樣,命令布置下去,就不會阻礙;刑罰設定了,卻用不著。先王就是善於同人民合成一體的。與民一體,那就是用國家保衛國家,用人民保衛人民,人民當然就不去為非作歹了。
雖然是明君,距離在百步以外,也照樣聽不到;隔上一堵牆。也照樣看不見。但能夠稱為明君,是因為善於任用他的臣下,而臣下又善於貢獻出他的忠誠。信誠導致信誠,良善導致良善,所以四海之內都可以治理好。因此,明君舉用下面的人材,總是完全了解他的短處和長處,了解到他的才能的最高限度,才委任給他職務。賢人事奉他的君主,總是完全認識自己的短處和長處,認識到自己力所不及的限度,才量度能力而接受官職。君主按照這個原則來收養臣下,臣下也按照這個原則來事奉君主,上下都互相想著公正,那末,百姓男女就都能治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