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譯文
其一
一邊喝酒一邊高歌,人生短促日月如梭。
好比晨露轉瞬即逝,失去的時日實在太多!
席上歌聲激昂慷慨,憂鬱長久填滿心窩。
靠什麼來排解憂悶?唯有狂飲方可解脫。
那穿著青領的學子喲,你們令我朝夕思慕。
只是因為您的緣故,讓我沉痛吟誦至今。
陽光下鹿群呦呦歡鳴,悠然自得啃食在綠坡。
一旦四方賢才光臨舍下,我將奏瑟吹笙宴請嘉賓。
當空懸掛的皓月喲,什麼時候才可以拾到;
我久蓄於懷的憂憤喲,突然噴涌而出匯成長河。
遠方賓客踏著田間小路,一個個屈駕前來探望我。
彼此久別重逢談心宴飲,爭著將往日的情誼訴說。
月光明亮星光稀疏,一群尋巢烏鵲向南飛去。
繞樹飛了三周卻沒斂翅,哪裡才有它們的棲身之所?
高山不辭土石才見巍峨,大海不棄涓流才見壯闊。
我願如周公般禮賢下士,願天下英傑真心歸順我。
其二
姬昌受封為西伯,具有神智和美德。
殷朝土地為三份,他有其中的兩份。
整治貢品來進奉,不失臣子的職責。
只因為崇侯進讒言,而蒙冤受拘禁。
後因為送禮而赦免,受賜斧鉞征伐的權力。
他被孔子所稱讚,品德高尚地位顯。
始終臣服殷朝帝王,美名後世流傳遍。
齊桓公擁周建立功業,存亡繼絕為霸首。
聚合諸侯捍衛中原,匡正天下功業千秋。
號令諸侯以匡周室,依靠的主要不是武力。
行為磊落不欺詐,美德流傳於身後。
孔子讚美齊桓公,也稱讚管仲,百姓深受恩惠。
天子賜肉與桓公,命其無拜來接受。
桓公稱小白不敢,天子威嚴就在咫尺前。
晉文公繼承來稱霸,親身尊奉周天王。
周天子賞賜豐厚,儀式也非常隆重。
接受玉器和美酒,弓矢武士三百名。
晉文公聲望鎮諸侯,從其風者受尊重。
威名八方傳遍,名聲僅次於齊桓公。
佯稱周王巡狩,招天子到河陽,因此大眾議論紛紛。
創作背景
關於第一首詩的創作時間,學術界大致有五種說法。一是在
蘇軾《
赤壁賦》中“
橫槊賦詩”言語的基礎上,《
三國演義》稱曹操在赤壁大戰前吟誦這首《對酒當歌》,時間定在建安十三年(208)末。二是求賢說,出自
張可禮《三曹年譜》:“抒發延攬人才之激切願望,蓋與《求賢令》作於同時。”時間在建安十五年(210)。三是賓主唱和說,此主張發自
萬繩楠,他認為此詩作於漢建安元年(196),曹操遷漢獻帝於許都之際,曹操與手下心腹如荀彧等人的唱和之作。四是及時行樂說,但沒有考證具體時間。此說由
沈德潛發之,《
古詩源》卷五:“《短歌行》,言當及時為樂也。”五是王青的作於招待烏丸行單于
普富盧的宴會上的說法,時間在建安二十一年(216)五月。
至於第二首詩,學術界也難以確定其具體創作時間,只能大致推斷為建安十七年(212)至二十二年(217)之間。自建安十六年(211)春正月漢獻帝命曹操子
曹丕為五官中郎將,置官屬為丞相副後,又封
曹植等諸子為侯;建安十七年(212)獻帝特命曹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建安十九年(214)三月獻帝七命魏公曹操位在諸王上,改授金璽、赤紱、遠遊冠;建安二十一年(216)五月獻帝又加封曹操為魏王;建安二十二(217)夏四月,獻帝又命魏王曹操“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冬十月,天子命王(曹操)冕十有二旒,乘金根本,駕六馬,設五時副車,以五官中郎將丕為魏太子”。隨著權勢的壯大,地盤的拓展,曹氏集團之外的人多疑曹操有代漢自立之心。當時東吳
孫權瞅準時機遣使上表大說天命而稱臣,意在促使曹操代,但曹操機敏地警覺到這是孫權的一個陰謀,說“是兒欲踞吾著爐火上邪!”曹操深知功高震主之危,故賦這首《周西伯昌》表明心跡。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短歌行》是漢樂府的舊題,屬於《
相和歌辭·平調曲》。這就是說它本來是一個樂曲的名稱。這種樂曲的唱法已經失傳。但樂府《相和歌·平調曲》中除了《短歌行》還有《長歌行》,唐代
吳兢《
樂府古題要解》引證
古詩“長歌正激烈”,魏文帝曹丕《
燕歌行》“短歌微吟不能長”和晉代
傅玄《艷歌行》“咄來長歌續短歌”等句,認為“長歌”“短歌”是指“歌聲有長短”。現在也就只能根據這一點材料來理解《短歌行》的音樂特點。《短歌行》這個樂曲,原來有相應的歌辭,就是“樂府古辭”,但這古辭已經失傳了。現在所能見到的最早的《短歌行》就是曹操所作的擬樂府(運用樂府舊曲來補作新詞)《短歌行二首》。
其一
《對酒當歌》的主題非常明確,就是作者希望有大量人才來為自己所用。曹操在其政治活動中,為了擴大他在庶族地主中的統治基礎,打擊反動的世襲豪強勢力,曾大力強調“唯才是舉”,為此而先後發布了《求賢令》《舉士令》《求逸才令》等。而《短歌行》實際上就是一曲《求賢歌》,又正因為運用了詩歌的形式,含有豐富的抒情成分,所以就能起到獨特的感染作用,有力地宣傳了他所堅持的主張,配合了他所頒發的政令。
《短歌行》原來有“六解”(即六個樂段),而這首《對酒當歌》按照詩意可分為四節。
開頭八句,作者強調他非常發愁,愁得不得了。愁的原因是苦於得不到眾多的“賢才”來同他合作,一道抓緊時間建功立業。連曹操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居然在為求賢而發愁,其宣傳作用不言而喻。假如庶族地主中真有“賢才”的話,看了這些話就不能不大受感動和鼓舞。他們正苦於找不到出路呢,沒有想到曹操卻在那裡渴求人才,於是那真正有才或自以為有才的許多人,就很有可能躍躍欲試,向他“歸心”了。這八句表面上看很像《
古詩十九首》中的消極調子,而其實大不相同。這裡講“人生幾何”,不是叫人“及時行樂”,而是要及時地建功立業。這裡曹操似乎是在抒個人之情,發愁時間過得太快,恐怕來不及有所作為;實際上卻是在巧妙地感染廣大“賢才”,提醒“賢才”們人生就像“朝露”那樣易於消失,歲月流逝已經很多,應該趕緊拿定主意,到他那裡施展抱負。因此,詩中濃郁的抒情氣氛包含了相當強烈的政治目的。這樣積極的目的而故意要用低沉的調子來發端,這固然表明曹操真有他的愁思,所以才說得真切;但另一方面也正因為通過這樣的調子更能打開處於下層、多歷艱難、又急於尋找出路的人士的心扉。所以說用意和遣詞既是真切的,也是巧妙的。在這八句詩中,主要的情感就是一個“愁”字,“愁”到需要用酒來消解。“愁”這種感情本身是無法評價的,能夠評價的只是這種情感的客觀內容,也就是為什麼而“愁”。由於自私、頹廢、甚至反動的緣故而愁,那么這愁就是一種消極的感情;反之,為著某種有進步意義的目的而愁,那就成為一種積極的情感。放到具體的歷史背景中看,曹操在這裡所表達的愁緒就是屬於後者,應該得到恰當的歷史評價。清人
陳沆在《
詩比興箋》中對此詩的評價可以說基本上懂得了曹操發愁的含意;不過所謂“並建聖哲,以貽後嗣”還未免說得迂遠。曹操當時考慮的是要在他自己這一生中結束戰亂,統一全中國。這與
漢高祖唱《
大風歌》是既有相通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接著八句情味則更加纏綿深長。“青青”二句原來是《詩經·鄭風·子衿》中的話,原詩是寫一個姑娘在思念她的愛人,其中第一章的四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曹操在這裡引用這首詩,而且還說自己一直低低地吟誦它,這實在是太巧妙了。他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固然是直接比喻了對“賢才”的思念;但更重要的是他所省掉的兩句話:“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曹操由於事實上不可能一個一個地去找那些“賢才”,所以他便用這種含蓄的方法來提醒他們:“就算我沒有去找你們,你們為什麼不主動來投奔我呢?”由這一層含而不露的意思可以看出,他那“求才”的用心十分周到,的確具有感人的力量。而這感人力量正體現了文藝創作的政治性與藝術性的結合。他這種深細婉轉的用心,在《求賢令》之類的檔案中當然無法盡情表達;而這首《短歌行》作為一首詩,就能抒發政治檔案所不能抒發的感情,起到政治檔案所不能起的作用。緊接著他又引用《詩經·小雅·鹿鳴》中的四句,描寫賓主歡宴的情景,意思是說:“只要你們到我這裡來,我是一定會待以‘嘉賓’之禮的,我們是能夠歡快融洽地相處併合作的。”這八句仍然沒有明確地說出“求才”二字,因為曹操所寫的是詩,所以用了典故來作比喻,這就是“婉而多諷”的表現方法。同時,“但為君故”這個“君”字,在曹操的詩中也具有典型意義。本來在《詩經》中,這“君”只是指一個具體的人;而在這裡則具有了廣泛的意義:在當時凡是讀到曹操此詩的“賢士”,都可以自認為他就是曹操為之沉吟《子衿》一詩的思念對象。正因為這樣,此詩流傳開去,才會起到巨大的社會作用。
第三個八句是對以上十六句的強調和照應。以上十六句主要講了兩個意思,即為求賢而愁,又表示要待賢以禮。倘若借用音樂來作比,這可以說是全詩中的兩個“主旋律”,而“明明如月”八句就是這兩個“主旋律”的復現和變奏。前四句又在講憂愁,是照應第一個八句;後四句講“賢才”到來,是照應第二個八句。表面看來,意思上是與前十六句重複的,但實際上由於“主旋律”的復現和變奏,因此使全詩更有抑揚低昂、反覆詠嘆之致,加強了抒情的濃度。再從詩歌表達的主題來看,這八句也不是簡單重複,而是含有深意的。因為曹操不斷地在延攬人才,那么後來者或許會顧慮“人滿為患”;所以曹操在這裡進一步表示,他的求賢之心就像明月常行那樣不會終止,人們也就不必要有什麼顧慮,早來晚來都一樣會受到優待。說這種話也是作者用心周到的表現。關於這一點作者在下文還要有更加明確的表示,這裡不過是承上啟下,起到過渡與襯墊的作用。
最後八句的前四句既是準確而形象的寫景筆墨,同時也有比喻的深意。這是指那些猶豫不定的人才在三國鼎立的局面下一時無所適從。所以曹操以烏鵲繞樹、“何枝可依”的情景來啟發他們,不要三心二意,要善於擇枝而棲,趕緊到自己這一邊來。這四句詩生動刻畫了那些猶豫彷徨者的處境與心情,然而作者不僅絲毫未加指責,反而在濃郁的詩意中透露著對這一些人的關心和同情。這恰恰說明曹操很會做思想工作,完全是以通情達理的姿態來吸引和爭取人才。而像這樣一種情味,也是充分發揮了詩歌所特有的感染作用。最後四句畫龍點睛,明明白白地披肝瀝膽,希望人才都來歸順,確切地點明了此詩的主題。“山不厭高,海不厭深”是通過比喻極有說服力地表現了人才越多越好,決不會有“人滿之患”。“周公吐哺”的典故出於《
韓詩外傳》,說周公為了接待天下之士,有時洗一次頭,吃一頓飯,都曾中斷數次。這種傳說當然是有些誇張。不過這個典故用在這裡卻是突出地表現了作者求賢若渴的心情。
總起來說,這首《對酒當歌》正像曹操的其它詩作如《
蒿里行》《
對酒》《
苦寒行》等一樣,是政治性很強的詩作,主要是為曹操當時所實行的政治路線和政治策略服務的;然而它那政治內容和意義卻完全熔鑄在濃郁的抒情意境之中。全詩充分發揮了詩歌的特長,準確而巧妙地運用了比興手法,來達到寓理於情,以情感人的目的。在那個時代,曹操就已經能夠按照抒情詩的特殊規律來取得預期的社會效果,這一創作經驗顯然是值得後人借鑑的。同時因為曹操在當時強調“
唯才是舉”有一定的進步意義,所以他對“求賢”這一主題所作的高度藝術化的表現,也應得到歷史的肯定。
其二
《周西伯昌》是一首詠史詩,詩人意在借周文王、齊桓公、晉文公的史事向內外臣僚及天下表明心跡。通篇以時間先後為序,結構層次分明:開頭“周西伯昌”十五句寫周文王,中間“齊桓之功”十五句寫齊桓公,最後“晉文亦霸”十三句寫晉文公。曹操寫他們,強調了他們的功業和德行。此外還特別突出了他們雖然有蓋世的功業,但始終尊奉天子的史事。
在詩中,曹操讚頌周文王、齊桓公、晉文公這樣的成就偉業的歷史人物,實際上是借他們來抒發自己的雄偉志向。周文王姬昌在殷朝三分天下有其二的大好形勢下,猶能奉事殷紂,故孔子盛稱“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但紂王親信崇侯虎仍不免在紂王前還要讒毀文王,並拘繫於羑里。曹操舉此史實,意在表明自己正在克心效法先聖西伯姬昌,並肯定他的所作所為,謹慎惕懼,向來無愧於獻帝之所賞;並大談西伯姬昌、齊桓公、晉文公皆曾受命“專使征伐”,意在表明當時天下形勢與當年西伯、齊桓、晉文之際頗相類似,天子命他“專使征伐”以討不臣,乃英明之舉。他的態度非常明確,就是不想代漢稱帝,他要效法周文王、齊桓公、晉文公終守臣節的事跡。
漢獻帝曾下詔《冊魏公九錫文》,全篇盡敘曹操之功,以為其功高於伊、周,而其獎卻低於齊、晉,故賜爵賜土,又加九錫,獎勵空前。當時漢獻帝已成為傀儡,曹操大權在握。是否廢帝篡漢,成為當時政治上的一件大事。有支持者,有反對者,也有以支持為名而其實是想讓曹操成為眾矢之的者。對此,曹操心裡非常清楚。他在五十六歲寫的《
讓縣自明本志令》中謂“或者人見孤強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評,言有不遜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齊桓、晉文所以垂稱至今日者,以其兵勢廣大,猶能奉事周室也。《論語》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謂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曹操善於總結歷史經驗教訓,並能發揮。鑒於齊桓、晉文當初雖能率諸侯以尊周,但終未能如西伯姬昌終其身而不代商紂,只是為兒子武王姬發創造條件,一旦天地人三才俱備,那就瓜熟蒂落了,不必操之過急而速招惡名。曹操暗欣自己深得文王精義,亦終其身奉事漢帝而不稱孤道寡,故對孫權伺機上表稱臣之用心,便洞若觀火,使其計謀無所逞。當自己的臣下如
陳群、
桓階、
夏侯惇等亦誠意敦請曹操稱帝時,曹操亦堅定地回答:“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遵循既定方針,實為曹操施政運籌之要略。
這首《周西伯昌》是詩人從《
史記·殷本紀》中采輯西伯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猶尊奉殷室“臣節不隆”的美德,從《左傳》中掬取齊桓公“一匡天下,不以兵車”、晉文公“躬奉天王”“威服諸侯”的史跡,加以裁剪,成為詩章,既是對“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具體闡釋,又是對內外敵對者“妄相忖度”疑其有篡漢自立之心的有力回擊。
曹操的四言詩,在《詩經》之後獨樹一幟。他的四言詩,句式整齊,有明顯的節奏感。而這第二首《短歌行》不同,詩中主要主要用四言句式,但又有變化,如有少量的五言、六言句式,還有不少散文句式。這說明曹操在詩歌形式上,並不拘泥,而能靈活地根據所抒發的思想感情隨時變化。
曹操的《短歌行二首》,《對酒當歌》是詠懷,在對酒當歌的燕禮現場,就事興感,即景抒情,心苞天下,思接千載,在沉鬱悠長的憂思中,激盪著抗志任事的慷慨之氣,抒發了為重建大漢王業而求賢若渴的情懷;《周西伯昌》是詠史,文筆質直,借禮讚周文王、齊桓公、晉文公堅守臣節、以大事小而造福天下的大德,申明自己只有殫精竭慮扶佐漢室之志,而決無代漢自立之心。兩詩珠聯璧合,全面展現了曹操的人格、學養、抱負和理想,雄深雅健為其詩品。
名家點評
其一
唐代吳兢:魏武帝“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言當及時為樂。又舊說長歌短歌,大率言人壽命長短分定,不可妄求也。(《樂府古題要解》)
宋代
劉克莊:孔融、楊修俱斃其手,操之高深安在?身為漢相,而時人目以漢賊,乃以周公自擬,謬矣。(《
後村詩話》前集卷一)
明代
鐘惺:“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不用來日苦少,句覺尤妙。“但為君故,沈吟至今”:英雄何嘗不篤於交情,然亦不泛。“明明如月”:如字幻極,樂府奇語。“契闊談宴,心念舊恩”:慘刻處慘刻,厚道處厚道,各不妨,各不相諱所以為英雄。又云:四言至此,出脫《三百篇》殆盡,此其心手不粘滯處。“青青子衿”二句,“呦呦鹿鳴”四句,全寫《三百篇》,而畢竟一毫不似,其妙難言。譚元春:少小時讀之,不覺其細;數年前讀之,不覺其厚。至細,至厚,至奇!英雄騷雅,可以驗後人心眼。(《古詩歸》)
明代
許學夷:徐昌谷云:“韋孟輩四言,窘縛不盪。曹公《短歌行》、子建《來日大難》,工堪為則矣。……。”愚按:……元瑞謂“曹公、子建二詩,雖精工華爽,而風雅典刑幾盡”,斯並得之。……魏人樂府四言,如孟德《短歌行》、子桓《善哉行》、子建《飛龍篇》等,其源出於《采芝》《鴻鵠》,軼盪自如,正是樂府之體,不當於風雅求之。(《
詩源辯體》卷三、卷四)
清代沈德潛:言當及時為樂也。“月明星稀”四句,喻客子無所依託。“山不厭高”四句,言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成其大也。(《
古詩源》)
清代陳沆:此詩即漢高(祖)《大風歌》思猛士之旨也。“人生幾何”發端,蓋傳所謂古之王者知壽命之不長,故並建聖哲,以貽後嗣。次兩引《青衿》《鹿鳴》二詩,一則求之不得,而沈吟憂思;一則求之既得,而笙簧酒醴。雖然,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天下三分,士不北走則南馳耳。分奔吳蜀,棲皇未定,若非吐哺折節,何以來之。山不厭土,故能成其高;海不厭水,故能成其深;王者不厭士,故天下歸心。說者不察,乃謂孟德禪奪已萌,而沈吟未決,畏人譏嫌。感歲月之如流,恐進退之失據。試問篇中《子衿》《鹿鳴》之詩,“契闊燕談”之語,當作何解?且孟德吐握求賢之日,猶王莽謙恭下士之初,豈肯直吐鄙懷,公言篡逆者乎?其謬甚矣。(《詩比興箋》卷一)
其二
清代朱乾:攆躬自篡漢之實,昭昭若此,其奸詐之心,果可以欺天下後世乎?(《
樂府正義》卷六)
作者簡介
曹操(155—220),字孟德,小名阿瞞,沛國譙(今安徽省亳州市)人。政治軍事方面,曹操消滅了眾多割據勢力,統一了中國北方大部分區域,並實行一系列政策恢復經濟生產和社會秩序,奠定了曹魏立國的基礎。文學方面,在曹操父子的推動下形成了以
三曹(曹操、
曹丕、
曹植)為代表的建安文學,史稱“建安風骨”,在文學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筆。魏朝建立後,曹操被尊為“魏武帝”,廟號“太祖”。事跡見《三國志》卷一本紀。有集三十卷,已散佚。明人輯有《
魏武帝集》,今又有《曹操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