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劉孝叔

《寄劉孝叔》是北宋文學家蘇軾創作的一首七言古詩。此詩前十四句為譏時,譏刺宋神宗、王安石主張對外用兵,對內變法,本想富國強兵,但因急於求成,用人不當,結果事與願違,亂政擾民。作者對新法的攻擊顯然帶著政治偏見,但他的基本態度是同情人民的苦難,也概括了呂惠卿執政時期的社會弊端。“平生”十二句是自嘲,嘲笑自己在密州處境艱難。“故人”以下各句是答劉孝叔,表示自己暫時還不能歸隱。全篇二十二韻、三百零八字,一韻到底。感情激切,語言精煉,為詩篇添加了雄渾沉鬱的色調。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寄劉孝叔
  • 作品別名:劉孝叔會虎丘
  • 作者:蘇軾
  • 創作年代:北宋
  • 作品出處《蘇東坡全集》
  • 文學體裁:七言古詩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評價,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寄劉孝叔
君王有意誅驕虜,椎破銅山鑄銅虎。
聯翩三十七將軍,走馬西來各開府。
南山伐木作車軸,東海取鼉漫戰鼓。
汗流奔走誰敢後,恐乏軍興污質斧。
保甲連村團未遍,方田訟牒紛如雨。
爾來手實降新書,抉剔根株窮脈縷。
詔書惻怛信深厚,吏能淺薄空勞苦。
平生學問止流俗,眾里笙竽誰比數。
忽令獨奏鳳將雛,倉卒欲吹那得譜。
況復連年苦饑饉,剝齧草木啖泥土。
今年雨雪頗應時,又報蝗蟲生翅股。
憂來洗盞欲強醉,寂寞虛齋臥空甒。
公廚十日不生煙, 更望紅裙踏筵舞。
故人屢寄山中信,只有當歸無別語。
方將雀鼠偷太倉,未肯衣冠掛神武。
吳興丈人真得道,平日立朝非小補。
自從四方冠蓋鬧,歸作二浙湖山主。
高蹤已自雜漁釣,大隱何曾棄簪組。
去年相從殊未足,問道已許談其粗。
逝將棄官往卒業,俗緣未盡那得睹。
公家只在霅溪上,上有白雲如白羽。
應憐進退苦皇皇,更把安心教初祖。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 劉孝叔:名述,湖州吳興(今屬浙江)人。熙寧初任侍御史彈奏王安石,出知江州,不久提舉崇禧觀。
  2. 驕虜(lǔ):指契丹西夏。神宗初繼位,先後對西夏和南方少數民族用兵。
  3. 椎(zhuī)破:以椎擊破。銅山:這裡指產銅之山。虎:虎符。古代帝王授予臣屬兵權和調發軍隊的信物。
  4. 聯翩:接連不斷。
  5. 開府:成立府署,自選僚屬。
  6. 鼉(tuó)鼓:即用鼉皮蒙的鼓。鼉,揚子鱷。漫:當作鞔,以皮蒙鼓。
  7. 軍興:朝廷徵集財物以供軍需。污資斧(fǔ):因獲罪伏法被斬。資斧,利斧。
  8. 保甲:指保甲法。《宋史·兵志》載:民十家為一保,五十家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設保長,保正。每戶兩男選一人為保丁。團未遍:指保甲法因遭到老百姓抵制,百姓還未完全組織起來。團,聚集。
  9. 方田:指方田均稅法,每年九月官府派人丈量土地,按地勢土質分五等定稅。訟諜(sòng dié):訟辭,訴訟文書。這句說方田均稅不公。引起民間訴訟紛紜。
  10. 爾來:自那時以來。手實:指手實法。據《續資治通鑑》卷七十,熙寧七年,呂惠卿用其弟曲陽縣尉和卿計,令民自報田地財產以作為徵稅根據的法令。
  11. 挾剔(xiétī):搜求挑取。窮脈縷:言法令苛細至極。
  12. 詔書:皇帝的命令文告。惻怛(cèdá):哀憐、同情。信:確實。
  13. 流俗:據《施注蘇詩》,王安石對神宗說蘇軾兄弟學本流俗。當時譏議新政的人,王安石都攻擊他們是流俗。
  14. 比數:相提並論。
  15. 鳳將雛(chú):漢代樂曲名。
  16. 齧(niè):咬。啖(dàn):吃。
  17. 甒(wǔ):酒器。
  18. 更望:豈望。紅裙:指歌舞妓。
  19. 當歸:本藥名,古人常用以表示應當歸去。
  20. 太倉:京城中的大穀倉。
  21. 神武:神武門建康(今南京市)宮門。
  22. 吳興丈人:指劉孝叔。《湘山野錄》說他“深味道腴”,是“東吳端清之士”。
  23. 二浙:浙東、浙西。這句說劉孝叔掛冠歸去。
  24. 大隱:身居朝市而過隱居生活。簪(zān)組:官服。簪指冠簪,組指冠帶。
  25. 去年:指熙寧七年春蘇軾與劉孝叔會於虎丘。
  26. 粗:粗略。
  27. 逝:通“誓”,表示決心之詞。卒業:完成學業。
  28. 霅(zhá)溪:在吳興,由東苕溪西苕溪等水匯合而成。
  29. 初祖:初傳禪宗來中國的達摩。這句要劉孝叔教以安心之法。

白話譯文
逐句全譯

君王要討伐驕橫的夷虜,要它們臣服,椎破銅山,開發銅礦,鑄制銅虎符。接接連連派遣了三十七位將軍,不斷走馬西來各自開設軍府。南山砍伐木材作戰車的軸,東海取出鼉的血塗抹戰鼓。佚役汗流奔走哪一個敢放慢步子,恐怕影響軍需供應而死於刀斧。保甲雖村相連然鄉民未普遍團聚,方田法訴狀如雨鄉民紛訴苦。近來新降公文要實行手實法,挖掘剔括到口糧和種糧誰種糧誰敢說不。還要沿著各條生計脈絡,仔細搜求以至一絲一縷。皇上詔書憐惜老百姓痛苦的情意實在是深厚,官吏辦事的材能淺薄,辜負朝廷希望,白費許多勞苦。平生的學問平平常常只屬於流俗,混在吹笙吹竽的隊伍中哪得和別人比教,忽然命令我單獨演奏《鳳將雛》,倉促之間想吹好哪裡能得到曲譜。朝廷派我獨當一面來密州做知州,我實在沒有現成的好辦法為老百姓服務。況且密州這些年連年苦於饑荒,老百姓剝樹皮齧草根甚至吃泥土。今年雨雪頗能應時令,偏又報蝗蟲長起了翅膀,長壯了腿股。發起愁來,洗洗酒盞,想勉強喝幾杯,寂寞空蕩的書齋里,只躺臥著空酒壺。公家廚房已經整整十天沒餚炊煙,豈敢望紅裙舞女踏著筵席起舞。老朋友多次從山中寄信來,信上只有“當歸”兩個字,沒有別的言語。正準備和雀鼠一樣偷太倉的糧維持自己混下去,還不想辭職不乾,不願掛冠神武。吳興丈人您世事看得透闢,淡薄名利,平日立朝辦了許多好事非問小補。自從朝廷派遣使者到各地,各地鬧得不安寧,您回到了二浙家鄉,做起了湖山主。那些置身於漁釣者之間的隱士,行蹤是高尚的。身居朝市過著隱居生活的大隱士,何曾放棄過簪組。您現在身為宮觀,就享受著這種閒悠。想起去年相從的歲月,還感到很大的不滿足,我向您求教問道,您允許我做一些粗略的陳述,但陳述得很不夠。我準備棄官不做,跟隨您完成學業,無奈俗緣未盡,那得拜見您,只得罷休。您的家就在霅溪上,我知道那個地方,上面有白雲如白羽毛一般,環境很清幽。您應當憐惜我進退不得到處奔波的苦衷,象達摩大師那樣教會我安下心來,安心密州。

創作背景

劉孝叔劉述,熙寧(1068—1077)初期任侍御史,彈劾王安石“輕易憲度”,出知江州,不久提舉崇禧觀。蘇軾所謂“白簡(彈劾官員的奏章)威猶凜,青山興已多”(《劉孝叔會虎丘》)即指此事。熙寧七年(1074),蘇軾赴密州任途中與劉孝叔等六人會於吳興,著名詞人張先作“六客詞”,成為文壇佳話。熙寧八年(1075)四月十一日蘇軾作此詩,對王安石變法作了相當尖銳的譏刺,並抒發了自己在仕途上進退維谷之情。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首詩可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自首句到“吏能”句,是譏時,譏刺宋神宗,王安石對外開邊,對內變法,本想富國強兵,結果事與願違。神宗即位不久,鑒於宋王朝同遼國和西夏的屈辱和約,有增強兵備,“鞭笞四夷”之意,先後對西夏和南方少數民族用兵,故此詩前八句首先譏刺開邊。為了鑄造銅製虎符,調發軍隊。已“椎破(以椎擊破)銅山”,大量采銅,可見徵調軍隊之多,這是誇張的寫法;但熙寧七年(1074)九月置三十七將,皆給虎符,則史有明文記載;這一年八月遣內侍徵調民車以備邊,十一月又令軍器監製造戰車,“伐木作車軸”也是事實;取鼉皮以張戰鼓,雖史無明文,但徵集牛皮以供軍用卻與此相似。而這一切徵調,誰也不敢怠慢,否則就有資斧(利斧)之誅。蘇軾並不反對抵抗遼國和西夏,他青年時代就表示要“與虜試周旋”(《和子由苦寒見寄》),就在寫這首詩前不久還表示“聖朝若用西涼簿,白羽就能效一揮”(《祭常山回小獵》);但是,他反對“首開邊隙”,反對為此而開礦、置將、伐木、取鼉,加重百姓負擔,鬧得雞犬不寧。
“保甲”四句是譏刺新法的。“團未遍”,寫保甲法因遭到一些老百姓的抵制(有人為了不作保丁而截指斷腕),還未完全組織起來。“方田”寫方田均稅法,丈量土地,均定獻稅,引起民間訴訟紛紜。“手實”寫令民自報土地財產,作為徵稅根據,“尺椽寸土,檢括無餘”(《宋史·呂惠卿傳》),這就是“抉剔根株窮脈縷”的具體內容。“詔書”二句是對第一部分的小結。這些詔書表現了宋神宗對民間疾苦有深厚的哀憐同情之心,但這些新法一個接一個地頒布,事目繁多,吏能淺薄,並未取得實效。紀昀稱這兩句是“詩人之筆”,意思是說它怨而不怒,哀而不傷,沒有把矛頭直接指向皇帝。但卻深刻地揭示了宋神宗、王安石的主觀願望同客觀效果的矛盾。
第二部分自“平生”句至“更望”句,是自嘲。熙寧二年(1069),蘇轍因反對王安石變法而罷制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神宗問王安石:“蘇軾如何,可使代轍否?”王安石不贊成,認為他們兄弟“學本流俗”。“眾里笙竽”,即《韓非子·內儲說》所載濫竽充數一典的活用。第二部分的前四句是說:他早被王安石判為“學本流俗”,像濫竽充數一樣,平庸得無可比擬;現在突然要他擔任密州知州,作地方長官,獨奏一曲,這就像要南郭先生單獨吹竽一樣,怎么吹得好呢?這是從主觀上說的,接著又以“況”字領起,進一步講客觀上的困難:密州仍然旱災、蝗災不斷,老百姓餓得以草木泥土充飢,作為知州的詩人自己也“齋廚索然,不堪其優,日與通守劉君廷式,循古城廢圃,求杞菊食之”,過著“攬草木以誑口”的生活(《後杞菊斌》),更談不上置酒宴、賞舞聽歌了。“紅裙踏筵舞”,是從韓愈感春》“艷姬踏筵舞,清眸刺劍戟”句化出。
“故人”句至末句為詩的最後一部分,是答“故人”(劉孝叔),戲語連篇,尤為曲折多姿。當時,已經提舉崇禧觀,過著隱居生活的劉孝叔多次寄書勸蘇軾“當歸”。蘇軾同朋友開玩笑說:他雖“學本流俗”,是“眾里笙竽”,但總比那些盜食太倉之粟的雀鼠即貪官污吏好得多。他們都做得官,卻要他像南朝陶弘景那樣脫朝服掛神武門,辭官不幹了。這既回答了故人“當歸”之勸,又嘲笑了當時一些無能的官吏。接著他稱頌劉孝叔在朝直言敢諫,有補於世,及見朝廷遺使(冠蓋)擾民,就立即自請提舉宮觀,歸隱湖山;但“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晉代王康琚反招隱詩》),要過隱士生活也不一定非棄官不可。這樣既讚美了劉孝叔的“高蹤”,又為他暫不歸隱作了辯護。最後又轉圓說,前一年相聚時已聞其道之大略,他定將棄官,到劉孝叔處完成這段學業,只怕俗緣未盡,未必能睹劉孝叔之大道。或進或退,他正惶惶不定,有望故人教以安心之法。據《景德傳燈錄》載,慧可對達摩說:“我心未寧,乞師與安。”達摩說:“吾與安心竟。”末句即用這一佛典。
這是一首七古。范梈說:“七言古詩······須是波瀾開合,如江海之波,一波未平,一波復起。又如兵家之陣,方以為正,又復為奇,方以為奇,忽復為正,奇正出入,變化不可紀極。”(見《仇注杜詩》卷一引)蘇軾這篇七古就具有上述特點。第一部分譏刺新法,語言相當尖銳,卻以“詔書”二句收住,揭露既深刻,又不失詩人忠厚之旨。然後順手拈出王安石對他的職責,轉入自嘲,轉得既陡峭又自然。既是流俗、濫竿,就難於勝任獨當一面的知州,何況又是災傷連年的地方。蘇軾的話看似自謙,實際卻回駁了“流俗”的指責。時局和他的處境既是這樣艱難,原本應接受故人“當歸”的勸告,但作者卻一波三折地反覆申訴“未肯衣冠掛神武”,這就是“變化不可紀極”,這就是“東坡詩推倒扶起,無施不可。”(劉熙載藝概》卷二)蘇軾詩長於比喻,這首也不例外,如以“紛如雨”喻訴訟之多,以“抉剔根株窮脈縷”喻“手實之禍,下及雞豚”,以白羽喻白雲等。特別是“平生所學”四句,紀昀特別稱許說:“妙於用比,便不露激訐之氣。前人立比體,原為一種難著語處開法門。”這四句本來牢騷甚重,但由作者以“眾里笙竽”坐實“流俗”的指責,以“獨奏鳳將雛”比喻任知州,反而顯得風趣、幽默,“不露激訐之氣”了。

名家評價

清·愛新覺羅·弘曆唐宋詩醇》:始陳政令之弊、繼悼饑饉之臻,而中以詔書惻怛,吏能淺薄為詞,可謂立言有體,後言已不能如孝叔之高蹈,蓋其志在救時,有未肯掛冠神武者,特詩中不可以顯言,乃以雀鼠太倉故,作慚謝故人之語,溫厚和平,與詩人之旨宛合,一切譏誚躁妄之詞,其不可同年而語明矣。
清·紀昀《紀評蘇詩》:浩氣旋轉,伸縮自如。託諷處亦不甚激,妙於用比,便不露激訐之痕。
清·方東樹昭昧詹言》:滿紙奇縱之氣。
清·趙克宜《角山樓蘇詩評註匯鈔》:一路實敘實事,筆勢浩瀚。

作者簡介

蘇軾(1037—1101),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蘇洵之子。嘉祐年間(1056—1063)進士。曾上書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後因作詩諷刺新法而下御史獄,貶黃州。宋哲宗時任翰林學士,曾出知杭州、穎州,官至禮部尚書。後又貶謫惠州、儋州。在各地均有惠政。卒後追諡文忠。學識淵博,喜好獎勵後進。與父蘇洵、弟蘇轍合稱“三蘇”。其文縱橫恣肆,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並稱“蘇辛”。 又工書畫。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書傳》、《東坡樂府》等。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