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80年

公元780年,乾支紀年庚申年(猴年),唐朝時期建中元年,皇帝為德宗李适

基本介紹

紀年,年表,大事,
庚申年(猴年
建中元年
渤海國大興四十三年
洪經綸罷魏博鎮兵四萬
建中元年(七八0)二月一日,德宗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本來魏博節度使田悅對朝廷還算恭順,而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識時務,聞田悅有兵七萬,符下,罷其四萬,令還農。悅表面上從命,如數罷之。然後召集應罷者,故意激怒之,說:“你們久在軍中,有父母妻子,現在一旦為黜陟使所罷,將靠什麼生活呢!”眾軍士聽後大哭。於是悅出家財以賜之,仍使各還軍中。因此軍士皆感恩田悅而怨朝廷。
楊炎欲繼元載城原州
大曆八年(七七三),元載欲城原州(今寧夏固原),不果。建中元年(七八0),楊炎獨任大政,專以復恩仇為事,奏用元載遺策,再城原州以復秦、原二州。二月,命李懷光居前督作,朱泚崔寧各將萬人翼其後。又詔涇州為築城之具,涇之將士怒拒之。會劉文喜亦據涇州抗命,朝廷討之,歷時三月,亂平而原州亦不果城
韓洄判度支,杜佑為江淮水陸轉運使
楊炎罷度支、轉運等使後,命金部、倉部代其職。但尚書省諸司失職已久,難以勝任,因此天下財賦無所總領。建中元年(七八0)三月二十八日,以諫議大夫韓洄戶部侍郎、判度支事,以金部郎中杜佑領江淮水陸轉運使,皆如舊制。
劉文喜反
建中元年(七八0)二月十二日,以邠寧節度使李懷光兼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使其移軍原州;以四鎮、北庭留後劉文喜為別駕,李懷光先為邠寧節度使,即殺溫儒雅等老將,軍令嚴厲。及兼涇原節度使,諸將皆懼怕,恐也被殺。劉文喜乘機占據涇州,不受詔命,並上疏請以段秀實為帥,或則朱泚。二月二十八日,朝廷以朱泚兼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代李懷光。劉文喜又不受詔,想自立為節度使。四月一日,據涇州叛,遣其子質於吐蕃以求援。德宗命朱泚、李懷光帥兵討之,又命神策軍使張巨濟帥禁兵兩千助戰。
劉文喜據涇州叛,討平之
朱泚等圍劉文喜於涇州,杜其出入,堅壁不與之戰,但城久不能拔。時方旱,徵發軍糧困難,內外騷然不安,朝臣上書德宗請赦文喜之罪,德宗不聽,說:“小禍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部將劉海賓入奏,海賓對德宗說:“臣是陛下藩邸部曲,豈肯附叛臣。但文喜現在求為節度使,願陛下暫授之,文喜得之,必怠,臣就可以藉機除之。”德宗說:“名器不可假人,旌節不能輕授。”並使海賓歸告文喜,令軍隊攻之如初。德宗又減御膳以濟軍,涇州城中將士當受春服者,仍舊賜之。因此眾皆知德宗志不可動。當時吐蕃正與唐修好,不肯為文喜發兵,因此城中勢窮。建中元年(七八0)五月二十七日,劉海賓與諸將共殺文喜,傳首京師。
張涉歸田裡
建中元年(七八0)三月,翰林學士、左散騎常侍張涉私受前湖南觀察使辛京杲金,事覺,德宗大怒,欲置於法。時淮西李忠臣以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奉朝請,留京師,向於德宗:“陛下貴為天子,而先生(張涉曾侍讀東宮)以乏財犯法,以臣愚觀之,非先生之過也。”德宗意解,放涉歸田裡。
吐蕃遣使入朝
吐蕃始聞唐朝遣使者韋倫歸其俘,不之信,及俘先入境,各還自己部落,都說:“唐新天子即位,出宮人,放禽獸,英威聖德,洽於中國。”吐蕃聽後大喜,遂除道迎韋倫。贊普即遣使隨倫入貢。建中元年(七八0)年四月九日,吐蕃使至京師,德宗禮接之。既而蜀將上言:“吐蕃豺狼,不可歸所俘獲。”德宗說:“戎狄犯邊則擊之,服則歸之。擊之以示威,歸之以示信。如果威信不立,何以懷遠!”命悉歸其所俘。
唐德宗生日拒貢獻
代宗之時,每遇元日、冬至、端午、生日,各州府於常賦之外競為貢獻,貢獻多者則悅之。因此武將、奸吏藉此侵漁下民,禍害無窮。建中元年(七八0)四月十九日,德宗生日,四方貢獻皆不受。李正己田悅各獻縑三萬匹,德宗命全歸之度支以代租賦。
唐冊頓莫賀為回紇可汗
初,回紇風俗淳樸,君臣等級不嚴,所以眾志專一,出師無敵。及助唐平定安史之亂,唐賞賜甚多,登里可汗遂妄自尊大,築宮殿以居,婦人多粉黛文繡之飾,風俗始壞。及代宗卒,德宗遣中使梁文秀往告哀,登里驕橫不加禮接。九姓胡附於回紇者,乘機說登里中國富饒,乘其喪而伐之,可有大利。登里從之,欲舉國入寇。其相頓莫賀達乾乃登里之從父兄,進諫說:“唐是大國,無負於我,我前年侵太原,獲羊馬數萬,可謂大捷,但道遠糧乏,士卒多徒手而歸。現在舉國深入,如果不勝,我們將無退路。”登里不聽。頓莫賀乘人心不欲南侵之機,舉兵殺登里,並殺九姓胡兩千人,自立為合骨咄祿毗伽可汗,遣其臣聿達乾與梁文秀入見唐天子,願為藩臣,以待詔命,建中元年(七八0)六月二十二日,德宗命京兆少尹源休冊頓莫賀為武義成功可汗。
曹王李皋召降王國良
建中元年(七八0)七月四日,邵州(今湖南邵陽)叛將王國良降。國良本是湖南牙將,觀察使辛京杲使其戍武岡(今湖南城步),抵禦西原蠻。京杲貪暴,因國良家富,京杲以死罪加之。國良懼,遂據武岡反,與西原蠻合兵,有眾千人,侵掠州縣,朝廷遂詔荊南黔中江南西道桂管諸道合兵討之,但連年不能克。及曹王皋為湖南觀察使,乃遺國良書說:“你並不是真心要反叛,而是迫不得已。我與你一樣曾被辛京杲誣陷,但已被朝廷洗雪,怎忍心與你交戰呢!你幸而遇我,如果不速降,則後悔無及。”國良見書,既驚且喜,遂遣使乞降,但還猶豫不決。皋乃假裝成使者,只帶一從騎,行五百里,至國良營門,大呼道:“我是曹王皋,來此受降!”全軍大驚。國良走出,迎拜請罪。皋握其手,約為兄弟,並盡焚其攻守戰具,散其兵,使還農。德宗遂下詔赦國良罪,賜名惟新。

大事

(1)春,正月,丁卯朔,改元。群臣上尊號曰聖神文武皇帝;赦天下。始用楊炎議,命黜陟使與觀察、刺史“約百姓丁產,定等級,改作兩稅法。比來新舊徵科色目,一切罷之;二稅外輒率一錢者,以枉法論。”
(1)春季,正月,丁卯朔(初一),更改年號。群臣為德宗進獻尊號,稱作聖神文武皇帝。大赦天下。德宗開始採用楊炎的建議,命令黜陟使和觀察使、刺史“估量百姓的人丁財產,定出等級,改變舊稅法,實行兩稅法。將近年來原有和新增的各項徵收名目一律取消。在兩稅以外,就是向百姓再收斂一個銅錢,便以違法論處。”
唐初,賦斂之法曰租、庸、調,有則有租,有身則有庸,有戶則有調。玄宗之末,版籍浸壞,多非其實。及至德兵起,所在賦斂,迫趣取辦,無復常準。賦斂之司增數而莫相統攝,各隨意增科,自立色目,新故相仍,不知紀極。民富者丁多,率為官、為僧以免課役,而貧者丁多,無所伏匿,故上戶優而下戶勞。吏因緣蠶食,旬輸月送,不勝困弊,率皆逃徙為浮戶,其土著百無四五。至是,炎建議作兩稅法:先計州縣每歲所應費用及上供之數而賦於人,量出以制入。戶無主、客,以見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為行商者,在所州縣稅三十之一,使與居者均,無僥利。居人之稅,秋、夏兩徵之。其租、庸、調雜徭悉省,皆總統於度支。上用其言,因赦令行之。
在唐朝的初期,徵收賦稅的辦法稱作租、庸、調,有田土便要交租,有人丁便要服庸,有戶口便要納調。在玄宗當政末期,戶籍逐漸遭到破壞,大多已經與實際不符。到了至德年間,戰事四起,到處徵收賦斂,逼迫催促,再也沒有一定的標準。徵收部門增加了,可是互相沒有隸屬關係而是各自隨意增加課稅,
巧立名目,新老名目相互重複,毫無限度。富足人家人丁多,大抵作官當僧人
得以免除賦役;而貧困人家人丁多,全無隱瞞逃避的去處,所以上等戶優遊而
下等戶勞瘁。徵稅的吏員又乘機侵吞,百姓十天輸賦一月送稅,經受不了如此
困窘,大抵都逃亡流徙成為浮戶,那些留下來的本地百姓,不足百分之四五。
至此,楊炎建議實行兩稅法:首先計算州縣每年所需費用和上交朝廷的數額,並
以此數額向百姓徵稅,通過對支出的估量來制定收入的數額。無論主戶、客戶,
都按現在的居地制訂簿冊;無論成丁、中男,都按貧富狀況劃為等級;流動經商
的人,在所居州縣納稅三十分之一,使他們與定居民戶一同納稅,不能僥倖獲利。
定居百姓的賦稅,在秋天和夏天兩次徵收。那些租、庸、調以及雜徭等全部省去,
整個徵稅事務由度支統一掌管。德宗採納了楊炎的建議,於是頒布赦文,命令實施。
(2)初,左僕射劉晏吏部尚書楊炎為侍郎,不相悅。元載之死,晏有力焉。及上即位,晏久典利權,眾頗疾之,多上言轉運使可罷;又有風言晏嘗密表勸代宗立獨孤妃為皇后者。楊炎為宰相,欲為元載報仇,因為上流涕言:“晏與黎乾劉忠翼是謀,臣為宰相不能討,罪當萬死。”崔甫言:“茲事曖昧,陛下已曠然大赦,不當復究尋虛語。”炎乃建言:“尚書省,國政之本,比置諸使,分奪其權,今宜復舊。”上從之。甲子,詔天下錢穀皆歸金部、倉部,罷晏轉運、租庸、青苗、鹽鐵等使。
(2)當初,左僕射劉晏擔任吏部尚書楊炎擔任侍郎,兩不悅服。元載被殺,劉晏起了很大的作用。及至德宗即位以後,劉晏長期執掌財利的權柄,眾人頗為妒忌他,多上言稱轉運使一職應當罷去,又有流言說劉晏曾經秘密上表勸說代宗冊立獨孤妃為皇后。楊炎出任宰相以後,打算為元載報仇,因而在德宗面前流著眼淚說:“劉晏與黎乾劉忠翼同謀,我作為宰相,不能聲討他,真是罪該萬死。”崔甫說:“這件事並未搞清楚,既然陛下已經以廣闊的襟懷實行了大赦,就不應該再來追究這些不實之辭。”於是楊炎又提出建議:“尚書省是國家大政的根本,近來設定諸使職,分掉和侵奪了尚書省的權力,現在應當恢復原有的制度。”德宗聽從了楊炎的建議。甲子(疑誤),詔令全國錢穀都要交給金部、倉部管理,免除了劉晏轉運、租庸、青苗、鹽鐵等使職。
(3)二月,丙申朔,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先是,魏博節度使田悅事朝廷猶恭順,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曉時務,聞悅軍七萬人,符下,罷其四萬,令還農。悅陽順命,如符罷之。既而集應罷者,激怒之曰:“汝曹久在軍中,有父母妻子,今一旦為黜陟使所罷,將何資以自衣食乎!”眾大哭。悅乃出家財以賜之,使各還部伍。於是軍士皆德悅而怨朝廷。
(3)二月,丙申朔(初一),德宗命令黜陟使十一人分道巡查全國。在此之前,魏博節度使田悅事奉朝廷還算恭順,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通曉時務,聽說田悅軍有七萬人,便發下軍符,要求裁減四萬人,命他們解甲歸農。田悅佯裝從命,按軍符減員。不久,田悅召集應當裁減的士兵,激怒他們說:“你們長期在軍中,都有父母、妻子、兒女,現在一下子被黜陟使裁減了,你們拿什麼來養活自己呢!”大家放聲大哭起來。田悅於是拿出家財,分給士兵,讓他們都回到軍中。由此,士兵都感謝田悅的恩德而怨恨朝廷。
(4)崔甫以疾,多不視事;楊炎獨任大政,專以復恩仇為事,奏用元載遺策城原州,又欲發兩京、關內丁夫浚豐州陵陽渠,以興屯田。上遣中使詣涇原節度使段秀實,訪以利害,秀實以為:“今邊備尚虛,未宜興事以召寇。”炎怒,以為沮己,徵秀實為司農卿。丁未,寧節度使李懷光兼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使移軍原州,以四鎮、北庭留後劉文喜為別駕。京兆尹嚴郢奏:“按朔方五城,舊屯沃饒之地,自喪亂以來,人功不及,因致荒廢,十不耕一。若力可墾闢,不俟浚渠。今發兩京、關輔人於豐州浚渠營田,計所得不補所費,而關輔之人不免流散,是虛畿甸而無益軍儲也。”疏奏,不報。既而陵陽渠竟不成,棄之。
(4)崔甫因為身染疾病,多不管事,楊炎獨攬朝廷大權,專門去做報恩復仇的事情。他上奏採用元載生前留下的計畫築原州城,又打算徵發長安、洛陽和關內的丁夫疏浚豐州陵陽渠,以便興辦屯田。德宗派遣中使來到涇原節度使段秀實處,詢問此舉利弊如何,段秀實認為:“現在邊疆防禦還很空虛,不適宜興辦事功,召引敵人。”楊炎大怒,認為這是有意阻止自己,便徵召段秀實擔任司農卿。丁未(十二日),德宗讓寧節度使李懷光兼任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並讓他移軍原州駐紮,又任命四鎮、北庭留後劉文喜為別駕。京兆尹嚴郢奏稱:“據悉,朔方五城過去本是肥沃豐饒的土地,自從國家遭受變亂以來,由於無暇投入人力,因而導致土地荒廢,耕種的不足十分之一。如果有人力再將這裡開墾出來,則不必等待疏通陵陽渠。現在徵發長安、洛陽、關輔百姓到豐州疏浚渠道,經營屯田,算起來,所得到的不足以補賞所耗費的,而且關輔百姓不免流亡離散。這樣做,是使京城轄區空虛,而對軍事儲備卻毫無補益。”此疏奏上,德宗不予答覆。後來,陵陽渠到底沒能修成,將它廢棄了。
(5)上用楊炎之言,托以奏事不實,己酉,貶劉晏為忠州刺史。
(5)德宗採納楊炎的主意,藉口上奏的事情與實際不符,己酉(十四日),將劉晏貶為忠州刺史。
(6)癸丑,以澤潞留後李抱真為節度使。
(6)癸丑(十八日),德宗任命澤潞留後李抱真為該鎮節度使
(7)楊炎欲城原州以復秦、原,命李懷光居前督作,朱、崔寧各將萬人翼其後。詔下涇州為城具,涇之將士怒曰:“吾屬為國家西門之屏,十餘年矣。始居州,甫營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涇州,披荊榛,立軍府;坐席未暖,又投之塞外。吾屬何罪而至此乎!”李懷光始為寧帥,即誅溫儒雅等,軍令嚴峻;及兼涇原,諸將皆懼,曰:“彼五將何罪而為戮?今又來此,吾屬能無憂乎!”劉文喜因眾心不安,據涇州,不受詔,上疏復求段秀實為帥,不則朱。癸亥,以朱兼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代懷光。
(7)楊炎打算修築原州城,以便恢復秦州和原州,命令李懷光在前面監督施工,朱和崔寧各帶領一萬人分布兩側,在後護衛。有詔書命令涇州將士準備築城的工具,涇州將士憤怒地說:“我輩充當國家西大門的屏障,已經有十多年了。一開始,我輩屯駐州,才將農桑各業經營起來,可以定居下來了,便又移軍屯駐涇州,披荊斬棘,建立軍府;在涇州還沒有把座位坐暖,又被丟到塞外。我輩到底犯了什麼罪,以至非要遭受如此對待呢!”李懷光剛剛當上寧節帥,便殺掉了溫儒雅等人,軍令十分嚴厲。及至李懷光兼任涇原節帥,各個將領都很恐懼,他們說:“那五位將領到底犯了什麼罪,而要遭受殺戮?現在,李懷光又來到涇州,我輩怎能不憂慮呢!”劉文喜乘大家心中不安,占據了涇州,不服從詔命,還上疏要求再派段秀實來當涇州節帥,如果不能派段秀實來,便派朱來。癸亥(二十八日),德宗任命朱兼任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替代李懷光
(8)三月,翰林學士、左散騎常侍張涉受前湖南觀察使辛京杲金,事覺;上怒,欲置於法。李忠臣以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奉朝請,言於上曰:“陛下貴為天子,而先生以乏財犯法,以臣愚觀之,非先生之過也。”上意解,辛未,放涉歸田裡。辛京杲以私忿杖殺部曲,有司奏京杲罪當死,上將從之。李忠臣曰:“京杲當死久矣!”上問其故。忠臣曰:“京杲諸父兄弟皆戰死,獨京杲至今尚存,臣故以為當死久矣。”上憫然,左遷京杲諸王傅。忠臣乘機救人,多此類。
(8)三月,翰林學士、左散騎常侍張涉收受前湖南觀察使辛京杲錢財的事情被發覺,德宗很生氣,準備依法懲辦。李忠臣身為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奉朝請,向德宗進言說:“陛下貴為天子,然而,天子的老師卻因為缺少錢財而犯法,依我愚見,這並不是老師的過錯啊。”德宗的態度緩和下來。辛未(初六),將張涉罷免還鄉。辛京杲因私忿用杖打死部曲,有關部門奏稱辛京杲犯了死罪,德宗打算按有關部門的意見辦。李忠臣說:“辛京杲早就該死了。”德宗問他此話怎講,李忠臣說:“辛京杲的父親和兄弟都戰死了,只有辛京杲至今還活著,所以我認為辛京杲早就該死了。”德宗心懷憐恤之情,將辛京杲降職為諸王師傅。李忠臣利用時機,挽救人命,大多如此。
(9)楊炎罷度支、轉運使,命金部、倉部代之。既而省職久廢,耳目不相接,莫能振舉,天下錢穀無所總領。癸巳,復以諫議大夫韓洄為戶部侍郎、判度支,以金部郎中萬年杜佑權江、淮水陸轉運使,皆如舊制。
(9)楊炎罷除了度支、轉運使,命金部、倉部來代替。不久,由於尚書省各部門的職任久已荒廢,部門之間不通聲氣,未能把事辦好,無法將全國的錢糧統一掌管起來,癸巳(二十八日),德宗再次任命諫議大夫韓洄為戶部侍郎、判度支,任命金部郎中萬年人杜佑暫時代理江、淮水陸轉運使,都和原來的制度一樣。
(10)劉文喜又不受詔,欲自邀旌節;夏,四月,乙未朔,據涇州叛,遣其子質於吐蕃以求援。上命朱、李懷光討之,又命神策軍使張巨濟將禁兵二千助之。
(10)劉文喜又不服從詔命,準備自求節度使的旌節。夏季,四月,乙未朔(初一),他占據涇州叛亂,打發他的兒子到吐蕃為人質,以求援助。德宗命令朱、李懷光前去討伐他,還命令神策軍使張巨濟帶領禁軍二千人前往協助。
(11)吐蕃始聞韋倫歸其俘,不之信,及俘入境,各還部落,稱:“新天子出宮人,放禽獸,英威聖德,洽於中國。”吐蕃大悅,除道迎倫。贊普即發使隨倫入貢,且致賻贈。癸卯,至京師,上禮接之。既而蜀將上言:“吐蕃豺狼,所獲俘不可歸。”上曰:“戎狄犯塞則擊之,服則歸之。擊以示威,歸以示信。威信不立,何以懷遠!”悉命歸之。
(11)吐蕃人最初聽說韋倫將俘虜送回來時,並不相信。及至被俘者回到吐蕃,各自返還部落,聲稱“新皇上將宮女釋放出宮,將禽獸放生,他的英風威聲和聖明仁德,真是遍及中原。”吐蕃人聽了很高興,便打掃道路,迎接韋倫吐蕃贊普立即派出使者,跟隨韋倫入朝進貢,並且贈送助辦喪事的物品。癸卯(九月),吐蕃使者來到京城,德宗按照禮節接待了他。不久,蜀地的將領向上建言:“吐蕃人豺狼成性,我方捉獲的俘虜不應放還。”德宗說:“戎狄侵犯邊疆,我們便打擊他們;他們服從朝廷,我們便歸還俘虜。打擊他們,是為了顯示朝廷的威嚴;歸還俘虜,是顯示朝廷的信義。假如不能將威嚴和信義樹立起來,又怎能安撫邊遠各族呢!”德宗命令將吐蕃俘虜悉數放還。
(12)代宗之世,每元日、冬至、端午、生日,州府於常賦之外競為貢獻,貢獻多者則悅之。武將、奸吏,緣此侵漁下民。癸丑,上生日,四方貢獻皆不受。李正己、田悅各獻縑三萬匹,上悉歸之度支以代租賦。
(12)代宗在位時期,每當大年初一、冬至、端午、皇上的生日,州府長官爭著在定額賦稅之外爭著向朝廷進貢,進貢多的,便能得到皇上的歡心,武將和姦滑的官吏便藉此侵吞百姓的財物。癸丑(十九日),是德宗的生日,德宗對各地進貢概不接受。李正己、田悅各獻細絹三萬匹,德宗悉數撥歸度支,以此代替兩處應納的租稅。
(13)五月,戊辰,以韋倫為太常卿;乙酉,復遣倫使吐蕃。倫請上自為載書,與吐蕃盟;楊炎以為非敵,請與郭子儀輩為載書以聞,令上畫可而已,從之。
(13)五月,戊辰(初五),德宗任命韋倫為太常卿。乙酉(二十二日),再次派遣韋倫出使吐蕃。韋倫請求德宗親自撰寫盟書,與吐蕃結盟。楊炎認為德宗與吐蕃贊普地位不對等,請求同郭子儀等人撰寫盟書上報德宗,再由德宗批准,德宗聽從了他的建議。
(14)朱等圍劉文喜於涇州,杜其出入,而閉壁不與戰,久之不拔。天方旱,徵發饋運,內外騷然,朝臣上書請赦文喜以蘇疲人者,不可勝紀。上皆不聽,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將劉海賓入奏,海賓言於上曰:“臣乃陛下藩邸部曲,豈肯附叛臣,必為陛下梟其首以獻。但文喜今所求者節而已,願陛下姑與之,文喜必怠,則臣計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爾能立效固善,我節不可得也。”使海賓歸以告文喜,而攻之如初。減御膳以給軍士,城中將士當受春服者,賜予如故。於是眾知上意不可移。時吐蕃方睦於唐,不為發兵,城中勢窮。庚寅,海賓與諸將共殺文喜,傳首,而原州竟不果城
(14)朱等將劉文喜包圍在涇州,堵塞了涇州出入的通道,但又關閉營壘,不與劉文喜交戰,長時間不能攻克涇州。當時正值天旱,徵發糧草,輸送給養,使得朝野內外騷動不安,朝中諸臣上書請求赦免劉文喜,以便使疲乏困頓的百姓得到休息的,多得難以記載。德宗全不聽從,他說:“連個小小的忤逆之臣都不能剷除,還拿什麼來號令全國!”劉文喜讓部將劉海賓入朝上奏。劉海賓對德宗說:“我是陛下在藩邸時的部曲,怎肯依附叛逆之臣,我一定要為陛下將劉文喜斬首示眾,並獻給朝廷。但是,劉文喜現在所希求的,不過是當節度使而已,希望陛下暫時滿足他,劉文喜必然會懈怠,這樣,我的計謀便能夠實施了。”德宗說:“爵號與車服不能隨便借給人,你能立刻效命固然很好,節度使一職,他不能得到。”德宗讓劉海賓回去將此意告訴劉文喜,而對劉文喜的進攻也仍在繼續。德宗自減進食,供給士兵,城中應當得到春天服裝的將士,也都象過去一樣賜給。由此,大家才知道皇帝對劉文喜的態度是不可動搖的。當時,吐蕃才與唐朝交好,不肯為劉文喜派兵,涇州城中形勢窘困。庚寅(二十七日),劉海賓與諸將一起殺死劉文喜,並將他的頭顱傳送京城,而原州城終究沒能修成。
自上即位,李正己內不自安,遣參佐入奏事;會涇州捷奏至,上使觀文喜之首而歸。正己益懼。
自從德宗即位以來,李正己內心感到不安。他派遣參佐入朝奏事,適值涇州捷報奏到朝廷,德宗便讓李正己的參佐觀看了劉文喜的人頭,然後讓他回去。李正己越發恐懼。
(15)六月,甲午朔,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崔甫薨。
(15)六月,甲午朔(初一),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崔甫去世。
(16)術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數年,暫有離宮之厄。臣望奉天有天子氣,宜高大其城以備非常。”辛丑,命京兆發丁夫數千,雜六軍之士,築奉天城。
(16)道術之士桑道茂向德宗進言:“不出幾年,陛下會有暫離宮廷的危難。我望見奉天城有天子之氣,應當將此城建得高大些,以備非常事件發生。”辛丑(初八),德宗命令京兆府徵發民數千人,夾雜六軍的士兵,前去修築奉天城。
(17)初,回紇風俗樸厚,君臣之等不甚異,故眾志專一,勁健無敵。及有功於唐,唐賜遺甚厚,登里可汗始自尊大,築宮殿以居,婦人有粉黛文繡之飾,中國為之虛耗,而虜俗亦壞。及代宗崩,上遣中使梁文秀往告哀,登里驕不為禮。九姓胡附回紇者,說登里以中國富饒,今乘喪伐之,可有大利。登里從之,欲舉國入寇。其相頓莫賀達乾,登里之從父兄也,諫曰:“唐,大國也,無負於我,吾前年侵太原,獲羊馬數萬,可謂大捷,而道遠糧乏,比歸,士卒多徒行者。今舉國深入,萬一不捷,將安歸乎!”登里不聽。頓莫賀乘人心之不欲南寇也,舉兵擊殺之,並九姓胡二千人,自立為合骨咄祿毗伽可汗,遣其臣聿達乾與梁文秀俱入見,願為藩臣,垂髮不翦,以待詔命。乙卯,命京兆少尹臨漳源休冊頓莫賀為武義成功可汗。
(17)當初,回紇的風俗質樸敦厚,君臣間的等級差異不甚顯著,所以能夠大家一條心,強勁雄健,無所匹敵。及至回紇為唐朝立了功勞,唐朝賜贈給回紇的物品甚為豐厚,登里可汗開始妄自尊大起來。他建築了宮殿,搬進去居住,身邊的婦女也有了搽粉畫眉,身著繡衣的裝飾,大唐因此財力空虛,而回紇的風俗也敗壞了。及至代宗駕崩,德宗派遣中使梁文秀前往回紇通報噩耗時,登里態度驕傲,不按禮節接待來使。依附回紇的九姓胡人勸說登里,大唐富饒,乘大唐忙於喪事發起進攻,可以獲得莫大好處。登里聽從了九姓胡人的勸說,打算舉國入侵大唐。回紇宰相頓莫賀達乾是登里的堂兄,勸諫登里說:“唐朝是個大國,沒有對不起我們。前年我們入侵太原,獲得羊馬數萬,可以稱得上大捷了。但是,路途太遠,糧食缺乏,及至歸國,士兵大多徒步行走了。現在又要舉國遠征,萬一不能取得勝利,那將如何撤軍回國呢!”登里不肯聽從。頓莫賀乘回紇民心不願意南下侵犯之機,發兵擊殺登里以及九姓胡人二千人,自立為合骨咄祿毗伽可汗。他派遣臣屬聿達乾與梁文秀一齊入朝覲見,表示願意作朝廷的藩臣,不剪垂髮,等待朝廷的詔命。乙卯(二十二日),德宗命令京兆少尹臨漳人源休冊命頓莫賀為武義成功可汗。
(18)秋,七月,丙寅,邵州賊帥王國良降。國良本湖南牙將,觀察使辛京杲使戍武岡,以捍西原蠻。京杲貪暴,國良家富,京杲以死罪加之;國良懼,據縣叛,與西原蠻合,聚眾千人,侵掠州縣,瀕湖千里,鹹被其害。詔荊、黔、洪、桂諸道合兵討之,連年不能克。及曹王皋為湖南觀察使,曰:“驅疲,誅反仄,非策之得者也。”乃遺國良書,言:“將軍非敢為逆,欲救死耳。我與將軍俱為辛京杲所構,我已蒙聖朝湔洗,何心復加兵刃於將軍乎!將軍遇我,不速降,後悔無及。”國良且喜且懼,遣使乞降,猶疑未決。皋乃假為使者,從一騎,越五百里,抵國良壁,鞭其門,大呼曰:“我曹王也,來受降!”舉軍大驚。國良趨出,迎拜請罪。皋執其手,約為兄弟,盡焚攻守之具,散其眾,使還農。詔赦國良罪,賜名惟新。
(18)秋季,七月,丙寅(初四),邵州賊寇頭領王國良歸降。王國良本是湖南牙將,湖南觀察使辛京杲讓他駐守武岡,以便抗禦西原蠻。辛京杲貪婪殘暴,知道王國良家殷富,便將死罪加到王國良身上。王國良害怕,便占據武岡縣城,發起叛亂。他與西原蠻匯合,聚集了一千人,侵犯劫掠州縣,沿洞庭湖千里之內,都受到他的侵害。德宗詔令荊、黔、洪、桂諸道合兵討伐王國良,但是連年不能取勝。及至曹王李皋出任湖南觀察使,他說:“逼迫疲睏的百姓誅殺反叛,這不是好辦法。”他寫了一封書信給王國良,說:“將軍並不敢背叛朝廷,只想自救一死罷了。我和將軍都遭受辛京杲的羅織陷害,我已蒙聖明的朝廷洗刷冤屈,怎么會忍心對將軍以兵刃相加呢!將軍遇上了我,如果不肯快快歸降,後悔就來不及了。”王國良又喜歡,又害怕,對於派遣使者請降與否,遲疑不決。於是,李皋扮作使者,只讓一人騎馬跟隨,奔走五百里,抵達王國良的營壘,鞭打營門,大聲喊道:“我是曹王,快來受降吧!”全軍聞此大驚。王國良快步走出來,迎上去,跪拜請罪。李皋拉著王國良的手,與他結為兄弟,燒掉了所有的進攻與防守的器具,遣散了他的部下,讓他們回家務農。德宗下詔赦免王國良的罪,賜他名字叫做惟新。
(19)辛巳,遙尊上母沈氏為皇太后
(19)辛巳(十九日),遙尊德宗生母沈氏為皇太后
(20)荊南節度使庾準希楊炎指,奏忠州刺史劉晏與朱書求營救,辭多怨望,又奏召補州兵,欲拒朝命,炎證成之;上密遣中使就忠州縊殺之,己丑,乃下詔賜死。天下冤之。
(20)荊南節度使庾準逢迎楊炎的意思,奏稱忠州刺史劉晏給朱寫信請求營救,講了許多怨恨的話,又奏稱劉晏徵召補充忠州的士兵,打算抗拒朝廷的命令。楊炎又證明此說不虛。德宗便秘密派遣中使到忠州將劉晏縊殺,到己丑(二十七日),才下詔賜劉晏自裁,全國人都認為劉晏冤枉。
初,安、史之亂,數年間,天下戶口什亡八九,州縣多為藩鎮所據,貢賦不入,朝廷府庫耗竭,中國多故,戎狄每歲犯邊,所在宿重兵,仰給縣官,所費不貲,皆倚辦於晏。晏初為轉運使,獨領陝東諸道,陝西皆度支領之,末年兼領,未幾而罷。
當初,安祿山史思明發動叛亂,數年之間,全國戶口散失了十之八九,州縣多被藩鎮占據,賦稅不再上繳朝廷,朝廷的庫存消耗殆盡。唐朝變故頻仍,戎狄每年侵犯邊境,在戰事所到之處,駐紮重兵,依靠縣官供給給養,所消耗的費用多得不可估量,全靠劉晏辦理。劉晏最初擔任轉運使時,只主管陝東各道,陝西各道全由度支主管。到了後期,劉晏兼管度支,但不久便被罷官。
晏有精力、多機智,變通有無,曲盡其妙。常以厚直募善走者,置遞相望,覘報四方物價,雖遠方,不數日皆達使司,食貨輕重之權,悉制在掌握,國家獲利而天下無甚貴甚賤之憂。常以為:“辦集眾務,在於得人,故必擇通敏、精悍、廉勤之士而用之;至於句檢簿書,出納錢穀,必委之士類;吏惟書符牒,不得輕出一言。”常言:“士陷贓賄,則淪棄於時,名重於利,故士多清修;吏雖潔廉,終無顯榮,利重於名,故吏多貪污。”然惟晏能行之,他人效者終莫能逮。其屬官雖居數千里外,奉教令如在目前,起居語言,無敢欺給。當時權貴,或以親故屬之者,晏亦應之,使俸給多少,遷次緩速,皆如其志,然無得親職事。其場院要劇之官,必盡一時之選。故晏沒之後,掌財賦有聲者,多晏之故吏也。
劉晏精力充沛,機智過人,善於靈活地處理多變的事情,辦得恰到好處。他常以優厚的待遇招募善於奔走的人,並設定了前後相望的驛站,以探測和上報各地物價。雖偏遠之地,不出幾天,也都能報到轉運使司來。他把錢糧方面孰輕孰重的權變,全部控制在手中,朝廷因此獲利,而民間也沒有物價暴漲暴跌的憂慮。他常主張:“要想辦理好各項事務,關鍵在於用人得當。所以,必須選擇通達敏捷、精明強幹、廉潔勤勉的人,對他們加以任用。至於考核簿籍文書,支付錢糧等項工作,是一定要委派讀書人去做的;而吏人只能書寫公文,不應隨便講話。”他又常說:“讀書人陷於貪贓受賄,就會被時世所拋棄,因此看待名聲重於財利,所以讀書人大多清廉自修;吏人即使廉潔自守,最終還是不能顯貴榮華,因此看待財利重於名聲,所以吏人大多貪污受賄。”然而,只有劉晏才能實行這些主張,別人效法劉晏,到頭來還是趕不上劉晏。劉晏的屬官即使身在數千里以外,奉行劉晏的教令還是和在劉晏面前一樣,講話辦事,都不敢欺騙說謊。當時,有些權貴人物將親朋故舊囑託給劉晏,劉晏也應承他們,領取薪俸的多少,升遷官階的快慢,都符合他們的意願,但是劉晏從不讓他們親理職事。他所管轄的交場、船場、巡院等處,凡是擔任要職、處理繁難事務的官員,必定是當時選拔出來的得力人員。所以,在劉晏去世之後,掌管財賦的有名人物,多數是劉晏舊日的屬下。
晏又以為戶口滋多,則賦稅自廣,故其理財以愛民為先。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州縣雨雪豐歉之狀白使司,豐則貴,歉則賤糶,或以谷易雜貨供官用,及於豐處賣之。知院官始見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須如乾蠲免,某月須如乾救助,及期,晏不俟州縣申請,即奏行之,應民之急,未嘗失時,不待其困弊、流亡、餓殍,然後賑之也。由是民得安其居業,戶口蕃息。晏始為轉運使,時天下見戶不過二百萬,其季年乃三百餘萬;在晏所統則增,非晏所統則不增也。其初財賦歲入不過四百萬緡,季年乃千餘萬緡。
劉晏還認為:戶口增加,賦稅徵收的範圍就會自然拓寬。所以劉晏掌理財務,以關心民間疾苦為先務。各道分別設定了巡院的知院官,每過十天、一月,必須陳述所在州縣的雨雪豐歉狀況,上報轉運使司。如果豐收,就以高價買入;如果歉收,就以低價賣出。有時還將穀物換成雜貨,供給官用,或者在豐收之地出賣。知院官開始見到年景不豐的苗頭,就要先行申明到某月需要蠲免若干賦稅,到某月需要救濟資助若干物資,到了預定之期,劉晏不待州縣申請,便上奏實施,解決百姓的急難,從來不曾錯過時機。他並不等到百姓疲睏流亡,飢餓而死以後,才去賑濟百姓。由此,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戶口繁衍起來。劉晏開始擔任轉運使時,全國的戶口不過二百萬,到他任職的後期,全國戶口發展到三百餘萬。屬於劉晏統轄,戶口便增加;不是劉晏統轄的範圍,戶口就不增加。在劉晏任職的初期,財賦每年收入不過四百萬緡,到他任職的後期,每年收入達到一千餘萬緡。
晏專用榷鹽法充軍國之用。時自許、汝、鄭、鄧之西,皆食河東池鹽,度支主之;汴、滑、唐、蔡之東,皆食海鹽,晏主之。晏以為官多則民擾,故但於出鹽之鄉置鹽官,收鹽戶所煮之鹽轉鬻於商人,任其所之,自余州縣不復置官。其江嶺間去鹽鄉遠者,轉官鹽於彼貯之。或商絕鹽貴,則減價鬻之,謂之常平鹽,官獲其利而民不乏鹽。其始江、淮鹽利不過四十萬緡,季年乃六百餘萬緡,由是國用充足而民不困弊。其河東鹽利,不過八十萬緡,而價復貴于海鹽。
劉晏專門採用鹽產專營法來充實軍需國用。當時,自許、汝、鄭、鄧一帶的西面,都食用河東的池鹽,由度支主管其事;自汴、滑、唐、蔡一帶的東面,都是食用海鹽,由劉晏主管其事。劉晏認為,官吏多了,百姓就會受到騷擾,所以他只在產鹽地設定鹽官,收購鹽戶所煮成的食鹽,轉賣給商人,聽憑商人自行買賣,在產鹽地以外的州縣不再設定鹽官。對於長江五嶺間距離產鹽地遙遠的地方,便將官鹽轉運到那裡貯存。有時鹽商斷絕,鹽價上漲,便降低鹽價出賣,號稱常平鹽,官方得到了鹽產專營的利益,而百姓也不缺少食鹽。在劉晏任職的初期,長江、淮河地區的鹽利不過四十萬緡,到他任職的後期,卻達到了六百餘萬緡,由此,國家的經費充足起來,而百姓也不疲睏不堪。至於河東的鹽利,不過只有八十萬緡,而價格也比海鹽更高。
先是,運關東谷入長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則為成勞,受優賞。晏以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隨便宜,造運船,教漕卒,江船達揚州,汴船達河陰,河船達渭口,渭船達太倉,其間緣水置倉,轉相受給。自是每歲運谷或至百餘萬斛,無斗升沈覆者。船十艘為一綱,使軍將領之,十運無失,授優勞,官其人。數運之後,無不斑白者。晏於揚子置十場造船,每艘給錢千緡。或言“所用實不及半,虛費太多。”晏曰:“不然,論大計者固不可惜小費,凡事必為永久之慮。今始置船場,執事者至多,當先使之私用無窘,則官物堅牢矣。若遽與之屑屑校計錙銖,安能久行乎!異日必有患吾所給多而減之者;減半以下猶可也,過此則不能運矣。”其後五十年,有司果減其半。及鹹通中,有司計費以給之,無復羨餘,船益脆薄易壞,漕運遂廢矣。
劉晏任職之前,將關東的穀物運送到長安,因為河水流湍急兇險,大抵一斛穀物能運到八斗,便算成功,會受到優厚的獎賞。劉晏認為長江、汴水、黃河、渭水的水流緩急各不相同,依據各處的不同特點,因利乘便,分別製造運送穀物的船隻,訓練漕運的士卒,長江的船隻運抵揚州,汴水的船隻運抵河陰,黃河的船隻運抵渭水流入黃河的河口,渭水的船隻運抵太倉,各地段之間都在水邊設定糧倉,由上一段轉送給下一段。自此,每年運送穀物有時能夠達到一百多萬斛,沒有一斗一升在水中沉沒。劉晏將十艘船編為一組,叫一綱,讓軍將帶領,運送十次未發生閃失,便給予優厚的慰勞,讓此人作官。屢次運送以後,運送者便沒有不是頭髮花白的了。劉晏在揚子設定十處船場造船,每制船一艘,給錢一千緡。有人說,“造一艘船的費用實際還用不了一半,白白浪費的錢財太多了。”劉晏說:“不是這樣。辦大事,當然不可吝惜小費用,辦一切事情都要有長遠的考慮。現在船場才開始設定,辦事的人很多,應該首先讓這些人的私人用度不受困窘,他們為官家製造的物件就會堅固牢靠了。如果急於同這些人不厭煩細地計較分文,怎么能夠長久地實行下去呢!他日一定會有嫌我所付給的工錢多便減少工錢的人,減少費用在半數以下還是可以的,超過此數,漕運就不能維持了。”此後五十年,有關部門果然將工錢減去一半。及至鹹通年間,有關部門計算費用支給工錢,造船者不再有餘利可圖,造出的船隻愈發單薄脆弱,容易毀壞,漕運於是廢止了。
晏為人勤力,事無閒劇,必於一日中決之,不使留宿,後來言財利者皆莫能及之。
劉晏是個勤勉力行的人,無論事務清閒抑或繁劇,都一定要在當天決斷完畢,不讓事情過夜,後來講論財利的官員沒有能夠趕得上他的。
(21)八月,甲午,振武留後張光晟殺回紇使者董突等九百餘人。董突者,武義可汗之叔父也。代宗之世,九姓胡常冒回紇之名,雜居京師,殖貨縱暴,與回紇共為公私之患;上即位,命董突盡帥其徒歸國,輜重甚盛。至振武,留數月,厚求資給,日食肉千斤,他物稱是,縱樵牧者暴踐果稼,振武人苦之。光晟欲殺回紇,取其輜重,而畏其眾強,未敢發。九姓胡聞其種族為新可汗所誅,多道亡,董突防之甚急;九姓胡不得亡,又不敢歸,乃密獻策於光晟,請殺回紇。光晟喜其黨自離,許之。上以陝州之辱,心恨回紇;光晟知上旨,乃奏稱:“回紇本種非多,所輔以強者,群胡耳。今聞其自相魚肉,頓莫賀新立,移地健有孽子,及國相、梅錄各擁兵數千人相攻,國未定。彼無財則不能使其眾,陛下不乘此際除之,乃歸其人,與之財,正所謂藉寇兵賚盜糧者也。請殺之。”三奏,上不許。光晟乃使副將過其館門,故不為禮;董突怒,執而鞭之數十。光晟勒兵掩擊,並群胡盡殺之,聚為京觀。獨留一胡,使歸國為證,曰:“回紇鞭辱大將,且謀襲據振武,故先事誅之。”上徵光晟為右金吾將軍,遣中使王嘉祥往致信幣。回紇請得專殺者以復仇,上為之貶光晟為睦王傅以慰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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