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華夏民族人文先始、三皇之一,亦是福佑社稷之正神,同時也是我國文獻記載最早的創世神。女媧,中國上古神話中的創世女神,是華夏民族人文先始,福佑社稷之正神。
風姓,燧人氏之子。 又寫作宓羲、庖犧、包犧、伏戲,亦稱犧皇、皇羲、史記中稱伏犧,後與太昊合併,在後世被朝廷官方稱為“太昊伏羲氏”,亦有青帝太昊伏羲(即東方上帝)一說。
相傳女媧造人,一日中七十化變,以黃泥仿照自己摶土造人,創造人類社會並建立婚姻制度;後因世間天塌地陷,於是熔彩石以補蒼天,斬鱉足以立四極,留下了女媧補天的神話傳說。
《文選 王延壽》曰:“伏羲鱗身,女媧蛇軀。”《後漢書人表考》卷二引《春秋世普》曰:“華胥生男子為伏羲,生女子為女媧。”此外,苗族有“伏哥伏妹治人煙”傳說,布依族、瑤族均有“伏羲兄妹”傳說。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女媧、伏羲
- 外文名:Nvwa、Nüwa、Fuxi
- 其他名稱:女媧補天
- 神話體系:上古神話
- 所屬:龍
- 居所:混沌
- 司掌:天地
- 象徵:規矩
- 父母:燧人氏、華胥
- 兄弟姐妹:盤古
- 子女:肉疙瘩(太一)、宓妃
- 能力:會立卦運數
- 關係:夫妻 兄妹
伏羲女媧傳說
民間傳說
天水市篇:古時世上只有一個老婦。一天,她看見一個大腳印便踩了上去。不料竟懷了孕。老婦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娃娃。老婦死後,兄妹二人靠採集、狩獵為生並長大成人。兄妹二人商量當兩口之事。用石磨相合占婚,從卦台山滾石磨果然相合。兄妹成婚後繁衍了人類。相傳天水一帶夫妻一方亡故後哭喪時互稱兄妹之舉即來源於此。
徽縣篇:古時有老兩口以種瓜為生。一個白鬍子老頭送給他們一粒倭瓜籽讓他們去種。秋後,別的瓜都摘光了,唯有這個長得象磨盤大的倭瓜還在地里。大倭瓜裂成兩半,跳出來一對男女,把老兩口叫爹娘。兄妹長大成人後突發大雨,洪水泛濫,老兩口將兄妹二人推入浮在水面的倭瓜皮里,任其漂流而去。洪水後世上只剩兄妹二人,為繁衍人類,便商量婚配之事。從兩個山頭分別扔下針和線來占婚,線果然從針孔穿過。又用石磨滾山坡占婚,仍相合。兄妹成婚後,妹妹生下一個肉疙瘩。肉疙瘩被剁成一百塊,掛於各處樹梢,變成了一百個男女。掛在楊樹上的姓楊,掛在柳樹上的姓柳等等,這就是後來百家姓的來歷。
“這三篇流傳在甘肅境內的活態神話,不但為全世界數以萬計的洪水後再造人類神話補充了新的資料,也給流傳在我國四十多個民族中大同小異的同類神話增添了極具地域特色的異文。”柯楊說,這三篇神話中的部分情節,對解讀伏羲神話的文化意義,有著重要的價值。
“但是,通過對比,我們不難發現,在敦煌遺書中記錄的伏羲神話與甘肅民間流傳的伏羲神話之間有一些內在的關係。”柯楊教授認為,敦煌遺書中有關伏羲神話的記載,其資料來源,應包括當時甘肅境內流傳的伏羲神話在內。換言之,敦煌遺書中所錄伏羲神話,或許就是後世甘肅民間流傳的伏羲神話的原初形態。“如果我的這一觀點可以成立,可大大強化伏羲神話最初產生於我國北方黃河流域這一論點的說服力。”伏羲文化是甘肅文化的一部分,建設華夏人文始祖園是蘭州市的一個大規劃,它將成為這座城市的一個重要標誌,對甘肅和蘭州的文化大繁榮大發展起到積極作用。
古籍簡介
伏羲女媧的文化內涵及其意義
劉 輝
遠古時期,人神雜糅,神話傳說充斥於世界。然而某些傳說中雖然摻雜著神話,但是它與單純的神話有著根本的區別;因其系口耳相傳,失實之處在所難免,卻包含了一定真實歷史的痕跡。
伏羲女媧被視為中華民族的祖先並受到崇祀,有關他們的傳說,流傳的地域極為廣泛。畢竟這段歷史太遙遠,史書中對此的記載也極其匱乏;傳說來源的途徑亦很多,猶如霧裡看花,讓人撲朔迷離。在漢墓繪畫中卻出現了大量的伏羲女媧圖像,為人們進一步了解這個傳說提供了珍貴的資料。有人認為他們是人,有人說是神;有人推想該傳說起源於北方,有人認為源自南方。然而傳說的產生,不過是古人藉助使用的一種工具,究其傳說背後的實質,卻蘊含著一段深厚的難以割捨的民族情結。至此,不能不提到國學大師、著名書畫家馮其庸先生。馮老曾經囑咐筆者說:我看到新疆阿斯塔那墓中伏羲的帽子、鬍子都是一副少數民族的模樣,說明不僅漢族、苗族,就連新疆少數民族也認同伏羲是他們的始祖了,這是我們民族團結、和諧的證明,你要認真研究一下伏羲女媧。因為受到馮老的教誨和指導,筆者才想到思考並撰寫此文。
一、伏羲女媧傳說是人類社會原始宗教性質的產物
中國的創世神話很多,分別來自於遠古初民對宇宙中萬物的初步認識,並產生的對人、植物、動物等起源的解釋;也即是萬物有靈思想的體現。有些被崇拜的對象還成為氏族的圖騰。人是萬物之靈,人的起源當然會首先受到關注。傳說伏羲女媧是創造人類的二位主神和始祖,初民就利用這個傳說解釋了人類的起源與繁衍問題。
1、女媧的傳說
傳說女媧創造了人類,有關她的傳說記載在許多典籍。人類最初經過了原始社會的母系制時期,婦女成為氏族中的主要成員,她們的社會地位高於男性。當母系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女性氏族族長的地位就需要通過一定手段加強。這從出土文物和傳說中可發現一些端倪,遼寧牛河梁紅山文化女神廟出土的女神頭像就是直接證據,這裡是當時祭祀女神的遺址。
說起女性被祭祀的原因,就要先從女媧的傳說談起。有關女媧的記載最初見於屈原《楚辭·天問》,曰:“登立為帝,孰道尚之。女媧有體,孰制匠之?”女媧對人類的功績有:許慎《說文解字》曰:“女媧古之神聖女化萬物者也。”“化”,即孕育,說女媧創造了世間的萬物。《山海經》曰:“女媧之腸化為神,處粟廣之野。”郭璞註:“女媧古神女帝,人面蛇身,一日七十變,其腸化為此神。”《太平御覽》卷七十八引《風俗通》曰:“俗說天地開闢,未有人民,女媧摶黃土作人,劇務不暇供,乃引繩於泥土中,拳以為人,故富貴者黃土人也,貧賤凡庸者,縆人也。”《淮南子·覽冥訓》說:“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娃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蒼天補,四極正,淫水涸,狡蟲死,顓民生。” 女媧,伏羲的妻子,歷史出現的女媧不只一個女媧,可能是為了紀念這位為華夏做出巨大貢獻的女性。女媧也成為古代部落的符號,那時出生的女娃也可以叫女媧。
2、伏羲的傳說
伏羲被尊為人類的男性始祖,傳說中的他的一些功績也記錄於很多文獻。《太平御覽》卷七八引《詩含神霧》曰:“大跡出雷澤,華胥履之,生宓羲。”《易·繫辭下》曰:“古者包犠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繹史》卷三引《古史考》:“伏羲制嫁娶以儷皮為禮。”《潛夫論五德志》:“(伏羲)結繩為網以漁。”《楚辭·大招》:“伏羲氏作瑟,造‘駕辨’之曲。”《淮南子·天文訓》曰:“東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執規而治春。”《楚辭·離騷》:“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宓妃”,即“洛神”,《文選》卷十九《洛神賦》注引《漢書音義》引如淳云:“宓妃,伏羲氏之女,溺死洛水,為神。”《呂氏春秋·孟春紀》曰:“太皞,伏羲氏,以木德王天下之號,死祀於東方,為木德之帝。句芒,少皞氏之裔子曰重,佐木德之帝,死為木官之神。”《漢書·丙吉傳》曰:“東方之神太昊乘震執規司春,南方之神炎帝乘離執衡司夏,西方之神少昊乘兌執矩司秋,北方之神顓頊乘坎執權司冬,中央之神黃帝乘坤執繩司下土。”《山海經·海內經》曰:“西南有巴國。大皞生鹹鳥,鹹鳥生乘厘,乘厘生後照,後照是始為巴人。”
3、伏羲女媧傳說的變異與融合
隨著時代的改變,很多事情必然會不斷隨之變化。晉皇甫謐《帝王世紀》曰:“女媧氏亦風姓也;承庖犧制度,亦蛇身人面,一號女希。”《路史後紀》二注引《風俗通》曰:“女媧,伏希(羲)之妹。”唐代李冗的《獨異志》記載:“昔宇宙初開之時,有女媧兄妹二人,在崑崙山,而天下未有人民。議以為夫妻,又自羞恥。兄即與其妹上崑崙山,咒曰:‘天若遣我二人為夫妻,而煙悉合;若不,使煙散。’於煙即合。其妹即來就兄,乃結草為扇,以障其面。”伏羲女媧為夫妻的傳說,還見於出土的戰國時期的帛書。長沙子彈庫帛書乙篇記載:“曰故囗熊雹戲(伏羲),出自囗,居於囗。田漁漁,囗囗囗女,夢夢墨墨(茫茫昧昧),亡章弼弼,囗囗水囗,風雨是於,乃娶囗子,曰女皇(媧),是生子四,囗囗是襄,天路是格,參化法兆,為禹為萬(契),以司堵(土),襄晷天步,囗乃上下聯斷,山陵不,乃名山川四海,囗熏氣魄氣,以為其,以渉山陵;瀧汨淵漫,未有日月,四神相代,乃步以為歲,是為四時。”大意是:創世之處,天地混沌,暗昧無日,風大雨多;伏羲娶女媧生了四個孩子,協助禹和契治理洪水;四個孩子到四海一邊支撐藍天,一邊為山川命名;黑暗中用步履計算時間,確定四季。……最終完成了創世的工作。這裡沒有說伏羲女媧是兄妹。[1]到漢代以後伏羲女媧的傳說,還融入了佛教因素。[2]在南方的苗族等少數民族中,伏羲女媧傳說還演化為盤古傳說(詳見下文)。四川新津龍巖村出土的三國時期的石棺畫像,[3]刻繪在石棺後擋板上的伏羲、女媧,一個捧日,一個捧月,二人均為完全的人形。說明該傳說在當地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總而言之,伏羲女媧的傳說始終隨著歷史的發展而改變、融合。
二、漢畫中伏羲女媧的類型及其形象的文化意蘊。
伏羲女媧傳說出現的地域遍及全國各地,所表現的形式多樣:有說唱的形式,如現今保存在南方少數民族中的創世史詩;有文獻的零星記載,如《淮南子》等;有出土的文物中,如畫像磚、石、壁畫、帛畫等。在出土的畫像中,伏羲女媧的表現形式多樣:有的是單體出現,有的是二人交纏的形式,還有的是他們的形體或手中所持物件的區別等。不同形式的伏羲女媧畫像,代表了每個時代、文化中相異的信息。
1、漢畫中伏羲女媧的類型
漢畫中伏羲女媧的類型很複雜,形象亦不盡相同,其意義也就有所區別。一是形體的差異: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非衣帛畫,最上部中間是人首龍身盤曲的神人,有人認為他是燭龍,筆者認為是伏羲或女媧。因為畫中的女墓主死後去始祖神那裡才合乎情理,假如她到燭龍那裡去,與理不通。河南洛陽西郊淺井頭漢壁畫墓,洛陽墓頂由南向北繪有伏羲和女媧。伏羲人首龍身無足,尾部呈魚鰭狀(圖117)。漢畫像石中的伏羲女媧圖像最多,主要分布在祠堂的側壁和墓室的門柱、橫樑等部位。1986年四川簡陽鬼頭山出土的3號石棺畫像(圖118),其後擋右上部,刻一人首龍身的人物,其旁刻寫“伏希(羲)”。左邊亦刻人首龍身像(伏羲女媧為龍身的問題詳見下文),其旁刻寫“女蛙(媧)”。二是頭衣和手持道具的區別:山東嘉祥武梁祠西壁(圖119),[4]戴冠的伏羲執矩,頭挽髮髻的女媧執規,二人均人首龍身且尾部交纏,他們中間有一小人。左邊題刻“伏羲倉精,初造王業,畫卦結繩,以理海內”的銘文。河南唐河漢畫像石上,刻有伏羲手執排簫的圖像。[5]微山兩城鎮出土的一畫像上,中間是“西王母”,其兩側是手執便面、人首龍身的伏羲女媧,二人作交尾狀(也有的伏羲女媧中間為東王公)。三是對伏羲或女媧個體始祖的崇拜形式:費縣潘家疃出土的伏羲圖和女媧圖分別刻在兩個門柱上,伏羲為人首龍身(圖120),身上有日輪而手執規,下身長兩隻足;女媧人首龍身(121),身上有月輪而手執矩,下身有兩隻足。四是創造型或情景的再現:江蘇睢寧出土的“伏羲女媧”漢畫像石(122),[6]畫面中伏羲女媧皆人首龍身交尾狀,二人軀體中間有羊、馬等,下方的二人兩側各一小人首龍身之人。河南唐河針織廠出土的伏羲女媧圖(123),[7]伏羲女媧各手執一草扇,在一神人身上相向而立;南陽七孔橋出土的“女媧捧璧”圖,原文說“女媧人首龍身,手執靈芝”。[8]他們手執的應當是草扇。當然,上面列舉的形式並不完全;還存在相互混合的情況,這裡只是作簡單的分類區分。
2、出土文物中不同伏羲女媧形象的文化意蘊
不同的形象就是不同文化的表達。在談到伏羲女媧的形象時,《魯靈光殿賦》中說:“伏羲鱗身,女媧蛇軀。”漢畫中伏羲女媧的圖像很繁雜,其文化意蘊也就各異:其一,伏羲女媧手中不同的工具代表了各異的傳說和倫理觀念。伏羲女媧手執草扇,是文獻中所謂其因兄妹結婚而“結草為扇,以障其面”遮羞的情景;也是在描繪始祖神初始創世的狀態。神話傳說總是隨著社會的發展,不斷吸收新的思想、觀念;並會出現一個母題的孿生神話,如由伏羲女媧而衍生的盤古傳說,卻符合社會的需要。從女媧創造人類開始,到伏羲神話的出現和伏羲女媧兄妹結婚,“結草為扇,以障其面”的說法,以及《風俗通》所說女媧成為“女媒,因置婚姻”等,已經脫離了原始氏族的狀態,顯然滲入了封建倫理觀念和思想。《周髀算經》上卷記載:“昔者周公問於商高曰:‘竊聞乎大夫善數也,請問昔者包犧(伏羲)立周天曆度——夫天可不階而升,地不可得尺寸而度,請問數安從出?’商高曰:‘數之法出於圓方,圓出於方,方出於矩,矩出於九九八十一。’”作為妻子的女媧從屬於伏羲,伏羲執矩、女媧執規的圖像意義,大概是“圓出於方,方出於矩”的體現,即尊卑關係。其二,是伏羲女媧祖神崇拜和創造、主管萬物的表現。伏羲的形象是通過其頭衣如進賢冠、山字型王冠、通天冠、手中所持的日等方法;女媧是通過其頭挽的髮髻、持月等方法,區別二人的身份、性別。伏羲頭戴王冠,則是表示其“初造王業,以理海內”的象徵;伏羲女媧手捧日月,是其創造和主管陰陽與天地的體現。伏羲或女媧以個體的形式出現,是祖神崇拜的表現。有的伏羲女媧身體交纏或交尾,描繪了他們正在繁衍人類;而二人中間的小人,則是描繪他們已經繁衍出的人類。傳說伏羲作簫,《禮記·明堂位》說:“女媧之笙璜”,注引《世本》曰“女媧作笙璜”。把樂器的發明歸功於聖王的事在古代很常見,但至少說明這些民族樂器都很古老。其三,伏羲女媧的奇異形體是具有“聖德”的象徵。漢畫中的伏羲女媧,人首龍身,他們的神奇軀體是其超凡神性的證明。如《列子》曰:“女媧氏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狀,生而有大聖之德。”司馬貞《補史記三皇本紀》說:伏羲“蛇身人首,有聖德。”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有人以為,李冗《獨異志》記載的伏羲女媧以兄妹結為夫妻,而“以葉障面”的事件是唐代人記載的,所以這是晚出的故事。但這些情況在漢畫中都反映了出來,戰國的帛書也說他們是夫妻,說明不能因為是晚出的文獻就斷然否認它的真實性。因為文化具有很強的傳承性,有些晚出文獻中記載的卻是古代發生的故事或傳說,所以要慎重考慮晚出文獻的記載。
三、伏羲女媧的傳說反映了古代社會與文化的變化
在女媧傳說的創世故事中,主旨為了強調是偉大而神聖的女性(或指始祖、母親),拯救了世界、創造萬物,其原始性顯而易見;伏羲傳說中的其作八卦、制嫁娶之禮等,流露出人類處在進步、發展中的階段和痕跡,到伏羲女媧以兄妹婚配,並因羞恥而以葉扇障面,越來越表達出人類進入高度文明下的社會倫理道德範疇中的思想、感情。伏羲女媧傳說經初民口耳傳唱、到文字記錄,在一個相當長的歷史進程中,隨著社會、文化的發展,難免會在原始的基礎上陸續增加一些新時代的文化;這種情況在南方少數民族的創世史詩中都可以得到證實。
1、圖騰的產生
有些圖騰是人類最初的精神寄託。初民在起初認識自己及周圍的事物時,首先會提出“是什麼”的問題,之後才逐漸明確“從何而來”。新石器時代以前,人類的思維主要還處在“是什麼”的階段。[9]萬物有靈思想,是初民中最常見的觀念,包括兩個方面,一是人類自發的幻想,二是出於宗教的需要。在抵禦自然災害能力極為低下的原始時期,圖騰就成為氏族的精神支柱。古代社會的圖騰很多,初民會把人、動、植物和自然物作為自己的始祖或神靈崇拜(即圖騰)。如《左傳》昭公十七年載郯子語曰:“昔者黃帝氏以雲紀,故為雲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大皞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有些圖騰在以後也就成為某些氏族的姓氏,有些成為始祖神,顯示出圖騰強盛的影響力。
2、伏羲女媧傳說產生的時代
一般意見認為,人類是從母系制社會過渡到父系制社會。有人說,女性氏族崇拜,其流行時期大約相當於從舊石器時代晚期到新石器時代中期[10]。《呂氏春秋·恃君》記載:“昔太古嘗無君矣,其民聚生群處,知母不知父,無親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別,無上下長幼之道,無退進揖讓之禮。”證明母系社會確為最先存在。陶陽等先生說:“作為女性創世大神,女媧神話當產生於母系氏族社會時代。”[11]陸思賢先生在《神話考古》中認為:牛河梁出土的紅山文化中的女神廟是“最古老的女媧廟”。這一結論尚早。因為直到秦漢女媧還是人首龍身,此處的女神卻不具備這些特徵而是人首人身,但可以證明當時對女性的崇拜已經進入到了很高的層面;並與女媧的崇拜相吻合。出土文物、文獻與民間傳說,也佐證了伏羲女媧的神話是個很古老的傳說。女媧神話所反映的主要其造人,反映出神話的原始性,產生在母系制時期的可能性很大。伏羲則有其“初造王業,畫卦結繩”,制嫁娶之禮等功績。強調的是男性的功績,顯然伏羲傳說比女媧傳說所處的社會結構已經發生了改變,時代也進步了。就是說,伏羲傳說大約產生在父系制時期。
3、圖騰與伏羲女媧的傳說包含了初民對人類產生的樸素的認識
伏羲女媧被初民奉為人類始祖,其根源在哪裡呢?德國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對此分析得很精闢:“從一開始,宗教就必須履行理論的功能同時又履行實踐的功能。它包含著一個宇宙學和一個人類學,它回答世界的起源問題和人類的起源問題,而且從這種起源中引申出了人類的責任和義務。這兩方面並不是截然有別的。”這是說,回答世界的起源與人類的起源是一切宗教必須解決的理論問題。只有這樣,才有說服人的權威。[12]對伏羲女媧的闡釋來自於宗教貴族,他們根據自己熟悉的事物加以綜合、幻想,利用超凡的人來維護氏族中的各種活動,並讓大眾產生敬畏、膜拜,符合當時社會的需要。這個情況直到春秋戰國、秦漢仍然存在。這種狀況反映在文獻記載中。《左傳·成公十三年》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與戰爭是一個國家極為重要的事情,而祭祀被排在首位,說明它高於一切。這是伏羲女媧被作為祖神並進行祭祀的原因之一。反映在墓葬中。仰韶文化和馬家窯文化的墓葬中,死者旁邊隨葬一些生前用過的生產工具、食物或裝飾品等,都是靈魂不滅和對祖先崇拜的表現;[13]以及遼寧牛河梁出土的“女神廟”,說明初民對生與死都有相當的想像力和安排,宗教意識極為鮮明。
從女媧神話傳說中所反映的種種事跡看,從客觀上分析,這些傳說自然是無稽之談,由此她與伏羲的婚姻並創造人類也就純屬虛構。其目的是為了強調女媧的偉大母親(或指代氏族女族長)的形象,伏羲則代表了整個氏族的父親(或指代氏族男族長),藉此起到了團結、統治氏族的宗旨。與女媧傳說相關的遺蹟很多。例如女媧補天的所在地之一河南西部的王屋山、傳說是女媧遺民建立的河南西華縣的思都崗、陝西驪山的女媧遺址、甘肅秦安素有“媧皇故里”的隴城鄉,等等,這些都不足為據,因為類似的傳說與遺蹟在中國屢見不鮮。傳說的存在,只能證明遠古曾經流傳過女媧伏羲的故事。從伏羲的傳說看,把這一些發明創造都歸功於他一人,依然不足為信史;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存在的資料。在中國,不僅伏羲女媧是神奇的身體,其他神奇的動物也是如此,乃至外國也大量出現,外國許多大神均為獸身人面,比如埃及的斯芬克斯。神人奇異的形象成為他們的神性、超凡的象徵。
綜上所述,伏羲女媧只是人類初民編造的具有神奇的功績卓越的“人性化了的神”,實際上伏羲女媧僅是被人利用的一種“媒介”或“工具”。 李發林先生同樣認為,伏羲女媧是“兩位象徵人類始祖而實際並不存在的禮俗人物”。[14]
4、伏羲女媧傳說的起源地
對伏羲女媧信仰起源的研究,有南方說,即起源於南方的苗、瑤諸族或古巴蜀一帶。芮逸夫與聞一多先生依據女媧或伏羲的人首蛇身形象,是源於南方自稱作“蛇種”的民族。依據是《山海經·海內經》曰:“南方……有人約苗民。有神焉,人首蛇身,長如轅,左右有首,衣紫衣,冠旃冠,名曰延維。人主得而饗之,伯天下。”《莊子·達生篇》中桓公與齊士有皇子的對話:“桓公曰:‘然則有鬼乎?’曰:‘有。……水有罔象,丘有莘,山有夔,野有彷徨,澤有委蛇。’公曰:‘請問委蛇之狀何如?’皇子曰:‘委蛇,其大如轂,其長如轅,紫衣而朱冠。其為物業惡雷,聞雷車之聲,則捧起首而立。見之者殆乎霸。’”郭璞注說延維即委蛇。據此聞一多先生推測:延維或委蛇是人首蛇身,左右有首;伏羲為“百王之首”的帝王,故饗之或見之可以霸天下;以伏羲、女媧為中心的洪水遺民故事,本在苗族中流傳最盛,因此伏羲女媧故事起源於該族。所以延維或委蛇即是伏羲女媧。[15]
從桓公與皇子的對話可知:委蛇,是澤中的神怪或精靈,並且“見之者殆乎霸”。這些表明委蛇與作為始祖神的伏羲女媧根本就不是同一類,各自的意義、神性不同,更不能與人之祖相提並論;也同苗民奉祀的祖神是盤古、槃瓠或伏羲(此從常任俠說,見下文)傳說的理念不合。委蛇是一身生雙首,而伏羲女媧即使是交纏一起也不能稱之為一身雙首。所以,延維或委蛇即是伏羲女媧及南方說的依據似覺不足。
有北方說,比如茅盾先生認為:“北方民族大概是多見沉重的陰暗的天空,這是從自然現象的關係上推測‘女媧補天’之說大概是北方的神話。”以及《楚辭》中的《離騷》、《天問》均未提及女媧或女媧補天的事,而斷言女媧神話源出北方(《茅盾說神話》第9頁)。此說顯然屬於臆斷。
持北方說的還有常任俠先生,他說:“稽考中國古史,苗瑤之民,亦中夏原住諸民族之一。”[16]陶陽等先生也說:許多南方少數民族的創世史詩中都有民族遷徙的章節,如納西族的創世史詩記載納西先祖是由北向南遷徙的,與漢文史書關於古代納西人由甘肅、青海一帶往南遷徙的路線的記載基本一致;雲南一些氐族群來自西北甘、青一帶,與漢文古籍文獻以及考古資料相互印證。[17]此觀點頗具說服力。以下考古發掘出土的許多文物、遺址,為北方說提供了力證。
陝西西安半坡和臨潼姜寨仰韶文化的遺址,各發現一個銅片,有人認為仰韶文化已進入了青銅時代;甘肅馬家窯和馬廠遺址各出土一件銅刀,距今3000左右,是我國發現的最早青銅製品。[18]渭水流域存在陶窯、房屋等眾多古代文化遺址,這些遺蹟與文明說明,文化較為發達並進行宗教活動是必然發生的現象。
甘肅甘谷西坪出土的距今5500年左右的一件廟底溝類型的彩陶瓶,上面繪有所謂的“人面鯢(實為龍)紋”圖像[19]生(圖124):人首龍身,體生兩足,尾部彎曲上翹。此神物的身體還有蜥蜴說、蛇說。但此神物有兩條腿,鯢和蜥蜴都是四條腿的生物,蛇則無足,然而此物又生人面,所以說他為神物;從形象看,卻無法辨別其是男是女。因為文化具有承續性,結合漢畫中的伏羲女媧圖像看,認定其為伏羲或女媧似乎更合理。
張自修先生根據1972-1979年考古界在陝西臨潼驪山北麓,發掘的仰韶文化早期原始村落姜寨遺址,出土了彩陶盆,其壁上有蛙紋圖像,認為這證明中國原始時候母系氏族中有一個女媧氏時代確曾存在。[20]此說可商。西坪遺址出土的彩陶瓶上繪的人首龍身神人,則比姜寨遺址的蛙紋更符合傳說中的女媧。遼寧牛河梁紅山文化女神廟遺址還出土過彩塑女神頭像。陸思賢先生認為:遼寧牛河梁出土的紅山文化女神廟是“最古老的女媧廟”;其中出土的泥塑豬嘴龍,“就是雷澤中的雷神,華胥因踩在他的腳跡上而生伏羲的”。[21]伏羲女媧的形象流傳到戰國和漢代都是人首龍軀(包括過去被認為無足的即是蛇身),而此時兩位祖神卻是另外一副模樣,所以,此說不妥。甘肅武山縣付家門遺址中也出土了一件屬於馬家窯文化類型、年代在距今5000年左右的彩陶瓶,器表繪一隻碩大的六足鯢狀神物。據考古學家研究,鯢狀紋及變體紋是“甘肅地區的仰韶文化和馬家窯文化早期彩陶特有的花紋”(《中國彩陶圖譜》166頁)。顯然,說六足神物為鯢的說法也不妥當。此外,在秦安、禮縣、永登縣等地也發現此類紋樣的彩陶。甘肅臨洮馮家坪齊家文化遺址(距今約4000年),出土一件雙連杯,器表上刻畫兩個對稱的“人首蛇身像”,[22]則與傳說中的伏羲女媧更加吻合了。
5、伏羲女媧傳說所蘊含的文化內涵
關於伏羲女媧的傳說,許多專家、學者都作過深入的研究。伏羲,亦即宓犧、庖犧、伏犧、伏戲、庖羲、炮犧。《世本·帝系篇》曰:“太昊伏羲氏。”太昊,是伏羲的號,亦是大皞、太皞。苗人以盤古為始祖,《洞溪纖志》記載:“苗人祀伏羲、女媧。”常任俠先生認為:“伏羲、庖犧、盤古、槃瓠,聲訓可通,殆屬一詞,無間漢苗,俱自承為盤古之後。”[23]看來此說不虛。盤古的傳說見於《太平御覽》七八所引三國十吳國徐整的《三五曆紀》:“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後乃有三皇。”南朝任昉《述異志》曰:“昔盤古氏之死也,頭為四岳,目為日月,脂膏為江海,毛髮為草木。秦漢俗說:盤古氏頭為東嶽,腹為中嶽,左臂為南嶽,右臂為北嶽,足為西嶽。先儒說:盤古氏泣為江河,氣為風,聲為雷,目瞳為電。古說:盤古氏喜為晴,怒為陰。吳楚間說:盤古氏夫妻,陰陽之始也。”所以盤古神話的產生早於秦漢。依據常先生的觀點推想,苗族等地的盤古(即伏羲)傳說雖然是同一人,二者傳說中的內容卻並不一致,應該是少數民族保留了伏羲這個人物,而編織了盤古傳說中的內容。
何新先生以為:伏羲傳說來自初民對的日神信仰,伏羲與羲和、帝俊、帝嚳、黃帝是同一人;女媧與女蛾、常儀、嫦娥、嫘祖、西王母是同一個人或神。[24]何先生是根據上古音、同音,或依據個人推測等方法考證的;不僅把伏羲女媧與太陽聯繫起來,還認為許多人或神都是太陽神:比如,說伏羲是太陽神,是《易經》中“帝出於震”,就是日出於晨,表明伏羲生於東方並具有太陽的光明;還說,黃帝的“黃”字,按《風俗通》說:“黃,光也。”黃帝即是光帝,因此黃帝是太陽神,等等,皆為諸如此類的臆測。這些觀點難以讓人苟合。例如其中黃帝的帝號,是《古微書》一五引《易坤靈圖》中說:“中央土,色黃。”黃帝因“有土德之瑞,故號黃帝。”(《史記·五帝本紀》)
袁珂先生在《神話選譯百題》中說,女媧補天傳說的核心是治水。“女媧補天神話,過去一般都從‘補天’這個角度去理解,但仔細研究、分析它的實際,中心內容卻是治水。”[25]其實,女媧傳說中的災害很多,諸如天破損、地裂、大火、洪水等;何況女媧用“蘆灰”也難以止住洪水,這是說整個世界正在面臨滅頂災難,是女媧為世界消除了這個災難。女媧就是救世主,是她為人類創造的生存的環境,人們當然會膜拜女媧——這個女性。女媧也許是某個母系氏族族長的影射,或是女性崇拜的產物。女媧造人之說,頗與巴比倫古傳說相似。[26]希臘也有宙斯憤怒人類而降洪水之傳說,南美亞洛加尼亞之印第安人、南洋費濟島土人之中也存在此說。[27]正如唐蘭先生指出:我國歷史悠久,語言文字是逐漸統一,但決不能認為從古至今我國只有一種文字。[28]說明類同的思想在世界初民中存在得很廣泛,洪水或造人傳說不是我國的專利,人類對其自身來源等探究的意願是一致的,方式也是多種的。
還有人認為,“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即所謂“天傾西北,地傾東南”,乃是共工觸不周山的結果;還說洪水是共工所致。[28]但是認真探究這兩個事件的本質,前者主旨是根據我國南低北高、大水東流的地理地貌,屬於解釋地理地貌起源的神話;後者則為了表述創造人類的女媧,具有蓋世的功績,她是救世主,而洪水只是眾多災害中的一種,並藉助種種災害襯托女媧的偉大。類似的神話很多,陶陽等先生說:“羲和生十日、羿射九日是日月起源的神話;簡狄吞卵生契、姜原履帝足跡而生后稷,是族源神話;燧人氏鑽木取火、神農教民耕作、倉頡造字等神話,則屬文化事物起源的神話。”[30]
袁珂先生在《古神話選釋》中說,伏羲女媧的蛇身是源自對蛇的崇拜。“伏羲、女媧傳說都是人首蛇身,他們原是以蛇為圖騰的原始民族所奉祀的始祖神。”[31]但他根據《山海經·海內東經》中說:“雷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頭,鼓其腹則雷。在吳西。”和《詩含神霧》:“大跡出雷澤,華胥履之,生宓犠”,認為:“雷澤是‘龍身人頭’的雷神所主管,大跡當然是雷神之跡,‘蛇身人首’的伏羲自是雷神的兒子。”[32]那么,依據袁先生的推論,作為“龍身”雷神的兒子伏羲,不應當“原是以蛇為圖騰”的始祖。筆者認為,華胥履大跡,目的是在強調伏羲非凡的身世。從原文再結合初民中較為普遍龍的崇拜看,“大跡”當為“龍”的足跡;況且,“大皞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左傳·昭公十七年》)因此根據常理,“龍種”生下的伏羲自然也應是“龍身”。《說文》十一記載:“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把龍幻想為無所不能的、具備世間一切美好的品質、美德的神物。許多自詡受“天命”者亦說自己受到了龍的感應。徐傑舜先生在研究先秦風俗時說:龍神是初民圖騰崇拜中最大的神靈。在夏代的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出土的陶器上已普遍出現,這些陶器上的龍紋大多取象於蛇。並且商代甲骨文中的“龍”字有七十餘種,“長身而曲”,“有足”或“無足”。[33] 在遠古,龍是宇宙中超凡的神物,代表了天,伏羲女媧為龍身,則象徵他們秉承了天的意志,為天的化身,是天命觀的表現。從原始社會至商周、秦漢、明清,源遠流長的龍的崇拜,都是歷史的承續,這才符合我們是“龍的子孫”這一千古流傳下來的傳統理念。所以,有人說伏羲女媧是蛇身,應該是誤解。不管他們有足或無足(漢畫中無足的伏羲女媧是被畫工省略了)都應是龍身;甲骨文中的龍字與陶器龍紋也恰巧佐證此說。龍,其形體取自於蛇(或蜥蜴、鯢等;有時卻是獸身)身體的一部分,主旨是強化龍的神奇,這從其他神人的身體上可以體現出來,甚至有些外國的主神也是如此,而與對蛇崇拜的理念有本質的區別。假如是對蛇的崇拜,伏羲女媧身體之足豈不成為畫蛇添足了嗎?以蛇為圖騰的民族很少;也不具備強大的影響力,即使漢代文獻有“蛇軀”的記載,也不能作為定論,由於歷史久遠等種種因素,古人也難免會出現誤解;因之,作為初民最受尊崇、地位最高的神——龍;先秦大量文獻和出土文物也顯示龍的崇高地位;超凡的人亦被比附為龍。所以伏羲女媧本來的面貌應是龍身,只是歷史遙遠,秦漢間的人已經把他們身體的概念混淆了;這從漢畫和文獻記載中能夠充分體現出來。
6、同一母題大量延伸到不同領域是中華龍神話顯著的特徵
仿效與延伸是很多文化的顯著特點。龍文化為什麼具有如此強烈的社會效應而被廣泛的崇拜呢?因為龍被神化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它的包羅萬象的文化內涵更被嫁接到人類始祖或人皇等的身上,產生一種連鎖反映。於是,人們不厭其煩的把他(它)們附會成為琳琅滿目的龍家族的成員。伏羲女媧就是其中之一;對後世的影響也極為深刻。
隨著龍的影響力越傳越廣,無論是強大的氏族或弱小氏族、民族,他們為了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也紛紛扯起了伏羲女媧的龍的後裔大旗。比如炎帝,其母“有華陽,有神龍首,感生炎帝。”(《初學記》卷九引《帝王世紀》)黃帝不僅“龍顏,有聖德”(《易·繫辭下》正義引《世紀》),平時還“乘龍扆雲”(《大戴禮·五帝德》)。帝嚳,“春夏乘龍”(《大戴禮記·五帝德》),帝堯之母慶都“出以觀河,遇赤龍”,一陣“唵然陰風,而感慶都”(《易·繫辭》下引《帝王世紀》)而受孕生堯。堯“夢御龍以登天,而有天下。”(《路史·後記》中引《帝王世紀》)帝舜“龍顏大口黑毛”(《山海經·海內經》注引《歸藏·開筮》)。夏禹之父鯀死後,“三歲不腐,剖之以吳刀,化為黃龍”(《山海經·海內經》注引《歸藏·開筮》),鯀所化之黃龍即是禹。《易·乾卦》九二爻辭的《文言》中說:“龍德而隱者,不易乎世。”《疏》闡釋說,“世俗雖逢險難,不易本志也”,有聖德者要不畏艱難險阻,去追求並要實現自己的既定目標。《易·乾卦》九四《文言》還說:“龍德而正中者,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疏》闡釋說,“庸”是中庸,“庸,常也”。有聖德者要自始至終常言之信,做事要謹慎,保持誠信,做了好事而不自誇,以自己高尚廣博的德行感化世風並移風易俗,從而達到社會和諧。總之,“龍德”可以歸結為:一是矢志不移的追求精神,二是以誠信厚德,移風易俗,從而達到社會和諧,共謀發展。[34]其實“龍德”只是龍文化中反映出的一個方面。
紅山文化、仰韶文化等,以及大江南北出土的許多與龍相關的器物、圖像,不一而足,充分說明龍文化極大的影響了華夏文明的進程。
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同一母題延伸的現象還反映在其他方面。如楚人所謂的“東皇太一”、“東君”,漢畫中的東方之神東王公和《漢書·丙吉傳》中司春的“東方之神太昊”、《後漢書·祭祀中》說,東漢時“立春之日,迎春於東郊,祭青帝句芒。車旗服飾皆青。”都是東方之神的延伸,但從神性、事跡看,卻非指一人。這是不同地域文化、時代背景的產物。也同袁珂先生所說:“盤古的傳說,不但頗有和槃瓠相通之處,就是和古神話里的燭龍、伏羲,也息息相通。”[35]
出土文物中的龍、傳說中的龍,是民間信仰的綜合體現;伏羲女媧是龍文化所體現出的精華與影像;應龍、黃龍、青龍、燭龍,甚至帝王身上所出現的龍的感應等,都是龍效應的擴展、延伸;龍內涵的精神,即“龍德”,等等,歸根結底,這些都是中華“龍”的精神的升華,從不同角度詮釋了龍的精神和內涵。總之,古代貴人(如帝王等)為神龍的崇拜源自於伏羲女媧,而伏羲女媧為龍的圖騰原型,來自於初民對變化莫測龍的信仰,其最終宗旨是為了實現團結、友愛與和諧。
四、伏羲女媧在各民族中的流傳表明了民族間的融合、團結與和諧
中華民族雖然由於各種原因歷經滄桑,經過了數不清的分離和融合,當拋卻政治因素,驀然回顧歷史,會發現大家原是血脈相連同根生,這是任何力量都割不斷的中華民族同源共祖的歷史現實。伏羲女媧的傳說,正是這一鐵的事實的證明!
1、伏羲女媧傳說在各民族中的流傳是民族間團結、融合的見證
據聞一多先生考證,古代幾個主要的華夏族和夷狄民族差不多都是龍圖騰的民族。他還說,古代的匈奴族也有以龍為圖騰的風俗。匈奴每年祭龍三次,名曰“龍祠”;龍祠時,首領們會議國家大事叫“龍會”;祭祀龍的地方叫龍城。[36]陶陽等先生說,以伏羲女媧為始祖型的神話,在苗族、仡佬族、仫佬族等民族中都有流傳。[37]對伏羲女媧的崇拜與對龍的崇拜,意義實為一體。
新疆出土大量的伏羲女媧圖像。其中吐魯番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伏羲女媧交尾圖,伏羲就生有兩撇維吾爾人的鬍鬚,服飾也帶有維吾爾族的衣著特色。[38]說明維吾爾族也以他們為自己的始祖。
多種因素的遷徙,也是地域廣泛的伏羲女媧信仰的原因之一。大約在四五千年以前,黃帝、炎帝等華夏部落居於黃河上、中游,太皞、少皞等東夷部落居於黃河下游,南方的長江中游是苗蠻部落的根據地。[39]《鹽鐵論·結和》曰:“軒轅戰涿鹿,殺兩暤、蚩尤而為帝。”“兩暤”,即太皞、少皞。有人認為,春秋時居住在淮水流域的東夷,有英氏、六、蓼和群舒,他們的共祖是皋陶、庭堅,而庭堅是祝融的後裔。他們應是東夷氏族。傳說“衛,顓頊之虛也”,“鄭,祝融之虛也”,衛在今河南濮陽,鄭在今新鄭,不知後世什麼時候南遷。[40]還考證說,祝融的後裔分為八姓,散居在相當於今河南的大部、河北南端的一小部及山東西南、江蘇西北的一小部。這一氏族又南遷於江蘇、安徽間的古三苗故地,最後才沿江西上,停留在江、漢之間,楚國乃其後也。[41]戰爭、自然災害等,促使人們不斷遷徙與融合。
2、伏羲女媧的傳說更是中華民族共源同祖的證明
伏羲女媧傳說雖然早已成為遙遠的歷史,通過該傳說和出土文物,卻在各民族之間找到了連線彼此感情和關係的遠古紐帶,印證了中華民族共源同祖。原始先民的圖騰雖然極為複雜,然而經歷長期的交流、融合,伏羲女媧為各族始祖的現實最終被大家所接受,證明各民族都期望有一個和平、統一和團結的大家庭,這符合大眾的願望。據《繹史》卷五引《新書》曰:“炎帝者,黃帝同母異父兄弟也。”根據聞一多先生在《伏羲考》一書中考證,夏人的先妣塗山氏就是女媧;而《史記·夏本紀》中說,夏禹的遠祖是黃帝。說明伏羲、女媧、黃帝、炎帝都有很親近的血緣關係,也就是說,他們都是龍的子孫。說明海內外華人自稱為炎黃子孫,亦正是龍的子孫。正如劉堯漢先生所說:“漢族是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由各少數民族混血形成的”,“漢族的先進文化也是吸收了各少數民族的優秀文化而成的”,“在中國的歷史舞台上,是先有所謂的‘東夷、西戎、南蠻、北狄’等‘四夷’爾後才有‘華夏’。華夏者,乃由‘四夷’中的先進部分融合而成的人們的共同體也。”[42]誠然,經歷無數次的交流、遷徙、融合,中華各族已經融入了一個大家庭中,四夷的時代早以被文明的腳步擯棄,團結、發展才是硬道理。伏羲女媧傳說所留下的不僅僅是一段神話故事,是象徵了華夏民族的團結精神,留下的是一份發人深思的最珍貴的文化遺產,值得永遠珍重、珍藏這個美好的傳說。
3、明確提出並大力提倡、發掘龍文化的精髓使之成為凝聚中華民族的精神
古老的伏羲女媧傳說,把華夏民族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從伏羲女媧的龍身,到歷代帝王自稱為龍、黃龍、龍德等,“沙里澄金”,龍文化的核心是,通過龍這一媒介,激發中華民族的親情和追求團結、和諧的民族精神。海內外不斷傳唱的龍的傳說,這是中華民族凝聚力的體現。世界任何民族、宗教都需要有它的精神,如日本有武士道精神,道家或道教利用清心寡欲或長生不老作為它的精神。否則,它們無凝聚力與活力,是一盤散沙。現在雖然社會文化、物質都很豐富,但是金錢觀念濃厚,缺乏一種正確引導民眾的精神。所以,我們要以精神興邦,樹立“龍”的精神和旗幟,旗幟飄揚之處都是我們的親人,我們的家!眾志成城,還有什麼困難不能攻克,有什麼人會去鬧分裂,有誰不知道友愛、誠信、團結!假如總結龍的精神的話,它包括:矢志不移的追求、容納百川的胸懷、團結仁愛、誠信厚德、和而不同。這不正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和品質嗎?
如今,龍已經不在那么神秘,飛入了尋常百姓家。龍舟、龍燈、舞龍、龍的吉祥物,成為中華文化的象徵,世界各地的華人雖然相隔千山萬水,但只要看到龍的吉祥物都會倍感親切,大家會自豪地說:我們是龍的傳人!
注釋
[1] 鄭先興:《漢畫像的社會學研究》122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
[2] 鄭先興:《漢畫像的社會學研究》162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
[3] 鄭先興:《漢畫像的社會學研究》158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
[4] 朱錫祿:《武氏祠漢畫像石》圖1,山東美術出版社,1986年。
[5] 蕭亢達:《漢代樂舞百戲藝術研究》141頁,文物出版社,1991年。
[6]《睢寧漢畫像石》圖23,1998年。
[7] 閃修山、王儒林、李陳廣編著:《南陽漢畫像石》153頁,河南美術出版社,1989年。
[8] 閃修山、王儒林、李陳廣編著:《南陽漢畫像石》153頁,河南美術出版社,1989年。
[9]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19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10] 宋兆麟:《中國史前的女神信仰》,《中國歷史博物館館刊》,1995年第1期。
[11]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31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12]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230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13] 王玉哲:《中華遠古史》84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
[14] 李發林:《漢畫考釋和研究》262頁,中國文聯出版社,2000年。
[15] 聞一多撰,田兆元導讀:《伏羲考》15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
[16] 常任俠:《常任俠藝術考古論文選集》5頁,文物出版社,1984年。
[17]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233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18] 杜廼松:《中國青銅器發展史》4頁,紫禁城出版社,1995年。
[19] 張力華主編:《甘肅彩陶》圖3,重慶出版社,2003年。
[20]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37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21] 陸思賢:《神話考古》,文物出版社,1995年。
[22] 李仰松:《試談我國新石器時代出土的“雙連杯”和“三耳杯”及其有關問題》,《河南文博通訊》1980年第4期。
[23] 常任俠:《常任俠藝術考古論文選集》6頁,文物出版社,1984年。
[24] 何新:《諸神的起源》20-53頁,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6年。
[25] 袁珂:《神話選譯百題》14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
[26] 常任俠:《常任俠藝術考古論文選集》4頁,文物出版社,1984年。
[27] 常任俠:《常任俠藝術考古論文選集》6頁,文物出版社,1984年。
[28] 王玉哲:《中華遠古史》125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
[29] 聞一多撰,田兆元導讀:《伏羲考》45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
[30]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30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31] 袁珂:《古神話選釋》69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
[32] 袁珂:《古神話選釋》52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
[33] 徐傑舜:《漢族風俗史》第一卷,321頁,學林出版社,2004年。
[34] 王宇信:《炎帝、黃帝與中國龍——兼談中國龍的“龍德”與炎黃文化的和諧精神》,《殷都學刊》2008年第1期。
[35] 袁珂:《古神話選釋》7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
[36] 聞一多撰,田兆元導讀:《伏羲考》42-43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
[37]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192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38]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176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39] 王玉哲:《中華遠古史》128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
[40] 王玉哲:《中華遠古史》130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
[41] 王玉哲:《中華遠古史》132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
[42] 陶陽、牟鐘秀:《中國創世神話》34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