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鑑賞點評,整體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釋悶⑴
四海十年不解兵⑵,犬戎也復臨鹹京⑶。
失道非關出襄野⑷,揚鞭忽是過湖城⑸。
豺狼塞路人斷絕,烽火照夜屍縱橫⑹。
天子亦應厭奔走,群公固合思昇平⑺。
但恐誅求不改轍,聞道嬖孽能全生⑻。
江邊老翁錯料事⑼,眼暗不見風塵清⑽。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釋悶:猶排悶,即所謂的“排悶強裁詩”。悶,此指不滿於君臣倒行逆施的政治苦悶。
⑵十年:自唐玄宗天寶十四載(755)起至杜甫作此詩,恰為十年。
⑶犬戎:古代西戎種族名,此指吐蕃。鹹京:即指長安。秦都鹹陽,在京師(長安)附近,故變言鹹京以便押韻。廣德元年(763)十月,吐蕃攻陷長安,唐代宗倉皇逃奔陝州(今屬河南)。
⑸“揚鞭”句:《晉書·明帝紀》:“(王)敦將舉兵內向,帝乃乘巴滇駿馬,微行至於湖,陰察敦營壘。敦使五騎追帝,帝亦馳去。見逆旅賣食嫗,以七寶鞭與之曰:‘後有騎來,可以此示也!’俄而追者至,問嫗,嫗因以鞭示之。五騎傳玩,稽留遂久,而止不追。”《晉書·王敦傳》:帝至蕪湖,察敦營壘於湖。朱註:地誌:晉太康中,分丹陽置於湖縣,即今當塗縣地。又蕪湖有王敦城,即詩中所云湖城。忽是,好像是。
⑹“豺狼”二句:言吐蕃入寇和國內戰亂不休造成的巨大損失。烽火,戰火。
⑺“天子”二句:諷刺唐代宗君臣不修朝政。天子,指唐代宗。群公,指當權大臣。
⑻“但恐”二句:指出天子奔走,昇平不至的原因在於朝廷不施行新政,減輕剝削,對專權禍國的小人也不能嚴厲制裁。誅求,征斂人力物力,謂繁重的剝削。改轍,這裡借言改變舊政,施行新政。轍,車行時輪子經過的痕跡,此借指舊作風。嬖(bì)孽,受寵之佞臣,此指宦官程元振。
⑼江邊老翁:杜甫自謂。江,指嘉陵江,閬州在嘉陵江畔。錯料事:誅求應當改轍,卻偏未改轍;嬖孽不應全生,卻偏能全生,國事竟是這樣出人意料之外,所以說“錯料事”。
⑽風塵清:指戰亂結束。風塵,指吐蕃入寇,逼乘輿,毒生民,禍患不休。
白話譯文
四海之內十年兵戈不息,於今連吐蕃都敢來侵占西京。
這次皇上外出,既不像黃帝在襄城之野迷失道路,又不像晉明帝乘馬揚鞭暗地裡察看敵營。
天子也該厭倦了奔走,袞袞諸公理當考慮怎樣才能導致太平。
君不見到處有豺狼當道行人斷絕,夜晚烽火通明屍骨縱橫。
只恐怕勒索百姓的做法得不到改變,卻聽說程元振這嬖孽只削官放歸竟能全生。
看來還是嘉陵江邊我這老頭對當前政事的預料錯了,兩眼昏花不知戰亂風塵要到何時才清。
創作背景
此詩當作於唐代宗廣德二年(764)春。當時杜甫復自梓州來閬州,擬由嘉陵江入長江出三峽,朝中關於長安被吐蕃騷擾的訊息不斷傳來,便非常憤悶,未免感到前途茫茫,舉棋不定,一時想起前不久長安陷落復收的情形,目睹國家殘破衰敗的現象,既氣憤又感慨,悶不可解,便寫下這首七言排律《釋悶》。仇兆鰲《杜詩詳註》引《杜臆》云:“此為代宗不誅程元振而作。吐蕃入寇,逼乘輿,毒生民,禍皆起於程元振。所望一時君臣,翻然悔悟。當柳伉疏入,但削官放歸,此詩所以有嬖孽全生之嘆也。”
鑑賞點評
整體賞析
此詩可分三段。起四句敘事,為第一段,寫天寶亂後,長安二次陷落,唐代宗奔陝避難事,概括力很強,語含議論,為全詩總綱,寫出詩人之所以“悶”而難釋的根源,評論中肯,流露岀滿腔思治的迫切心情。“出襄野”“過湖城”兩句用《莊子·徐無鬼》和《晉書·明帝紀》典故,語含諷意,在於指出這次代宗離開首都並不是有什麼出於自己主動的正經事,而是由於兵臨城下,不得不逃走。杜甫此處用典十分巧妙,兩句用的都是反襯手法。“失道”字既切七聖迷途,又暗刺唐代宗的失道寡助。晉明帝微服出行,是為了偵察敵情,與唐代宗倉促出逃不同。唐代宗奔陝,有似於晉明帝之微服出行;但晉明帝尚有準備,有目的,唐代宗則只為逃難,事出倉促。此將兩者對比,暗含諷意。但王嗣奭說這兩句詩“留意忠厚”(《杜臆》卷五),浦起龍也說“回護得體”(《讀杜心解》卷五),都未免有點腐氣。
中間四句夾敘夾議,為第二段,以形象的語言寫出滿目瘡痍的社會現實,用幽默的語氣推想天子的心理,拿諷刺的語調提醒群公盡職盡責。“豺狼塞路”“烽火照夜”二句承上“四海十年”,寫世亂已甚,民不聊生,為下文張本。“天子亦應”“群公固合”二語是冷句,婉而多諷,針對朝廷,雖然感情懇至,切合詩人的身份;但詩人能將致亂之由推給天子唐代宗和當朝大臣,懇切地告誡他們要以天下生靈為重,吸取歷史教訓,認真考慮國家的太平問題,則是很有識見而有魄力的。
最後一段四句,抒情意味更濃。詩人針對時局,提出自己的主張,正言致“昇平”之道。杜甫認為減輕剝削、避免誅求、使民生息與誅鋤奸小、任用賢臣、扶持正氣是致太平的兩件大事。所以,他在這便為民不聊生、君仍護惡而擔心,迫切希望朝廷能改弦易轍,革新振興起來。但是,現實並不如人所的那樣。誅求本應當到改轍的時候了,卻偏不改,當時官府誅求的符使仍不絕於途,小民仍不堪其命。嬖孽本不應當全生,皇帝寬容,卻能全生,被一放了之。國事既然這樣出人意料之外,詩人不免要發出難見世事太平(“不見風塵清”)的慨嘆了。這裡說“錯料事”,說明杜甫對唐代宗原先是抱有希望的。他相信唐代宗會然省悟,能夠改弦易撤的;而想不到唐代宗竟執迷不悟,毫無革新政治的魄力,就不免使詩人更加失望了。“錯料事”是反話,不言朝廷處事乖謬,反言自己料事有錯,正所以深責之也。
總之,這首抒情詩,敘事實,發議論,抒感慨,無不準確中肯,情深意切,充分表達了詩人的愛國之心和憂民之懷,而且在藝術上,語意含蓄,屬對工切,亦有獨到之處。
名家點評
元代方回:此亦所謂“吳體”拗字。天寶十四年乙未,祿山反。至永泰元年乙已,恰十一一年。“犬戎亦復臨鹹京”,謂前年癸卯吐蕃入長安代宗出奔也。詩意曲折,“誅求不改”,“嬖孽全生”。此禍亂未已之兆。(《瀛奎律髓》)
明代王嗣奭:此排律體,……然語排而氣勢流走,意不排也。天子出奔,而用黃帝、晉明隱語,用意忠厚。“天子”“群公”二語何等懇至!(《杜臆》)
清代仇兆鰲:通篇一氣轉下,皆作怪嘆之詞。(《杜詩詳註》)
清代浦起龍:此篇可古可排,為亂極思治之詩。憂國之忱,溢於言表。論事切中,語氣含蓄。當與《傷春》五首參讀。(《讀杜心解》)
清代何焯:以“眼暗不見”自釋,此悶何時可釋耶?到不更言處忽謬其詞,愈婉愈痛,亦借用世道平,眼更明。風人譎諫,結語妙活。(《瀛奎律髓匯評》)
清代紀昀:後六句未免太直。(《瀛奎律髓匯評》)
清代許印芳:凡作拗體七律,每聯下句第五字用平聲,音韻方諧。此聯合格,故曉嵐密點之。通體似老而實頹唐,後六句又嫌淺露,故不取也。(《瀛奎律髓匯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