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道”永遠是無名的,處於真朴的狀態。
雖然細微,天下沒有人能夠收服它。侯王如果能守住它,萬物將會自動歸附。
天地之間陰陽之氣相合,就降下甘露;人民不需要靠君王的命令,就自動均衡。
萬物開始出現,就有了名稱;名稱既已產生,就會知道適可而止,知道適可而止。就可以避免危險。
以“道”在天下的情況來說,就像江海為河川所歸。
解讀
極小之物具有無敵的力量
“道常無名,朴”意即“道”永遠是無名的,處於真朴的狀態。
“朴”的原意是沒有經過雕刻的原木,當它尚未被雕刻、被製作時,才充滿無限的可能性。“朴”這種可能性十分精微。在此處當作比喻,是指真朴的狀態。真朴的狀態本身就是圓滿無缺的,不需要刻意雕琢;一經雕刻之後就成形,成形之後就固定了,固定之後肯定即是否定。肯定即是否定,這是西方哲學的說法。就像木材做成桌子,就不能做椅子;做成椅子,就不能做窗戶;做成窗戶,就不能做門。當它是木材時,可以做所有的東西,一旦做成某樣東西,就否定了其他的可能性,所以說肯定即是否定,肯定也就是一種限定。
“雖小,天下莫能臣”意即雖然細微,天下沒有人能夠收服它。
何謂小?無名未形,沒有名字,還沒有形狀,可以用細微之小來描述。由“小”就要想到“至大無外,至小無內”,這八個字是最標準的說法。“至大無外”,意即最大的東西是沒有東西在它的外面;“至小無內”,意即最小的東西是裡面沒有可以再分成更小的部分。就像我們現在知道原子不是最小的,裡面還包含有質子、中子、電子等,細不可分。不能再切割的就是沒有內,裡面如果還有空間可以再切割,就可以繼續再分。“朴”雖小,卻無法再做任何的切割。所以“天下莫能臣”,因為它根本沒有成形,怎么去收服它?
“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意即侯王如果能守住它,萬物將會自動歸附。
像侯王這樣的政治領袖,守住的是“朴”或者最小的狀態、真朴的狀態,每一個人和他相處,並追隨他,如同回到“道”一樣,感覺很自然。
順其自然,適可而止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意即天地之間陰陽之氣相合,就降下甘露,人民不需要靠君王的命令,就自動均衡。
萬物本來就有自己的規則,不必插手去管,它自動會保持均衡。反自然而行之,事倍功半;順自然而為之,事半功倍。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意即萬物開始出現,就有了名稱;名稱既已產生,就會知道適可而止,知道適可而止,就可以避免危險。
“制”可譯為創作,亦即萬物開始出現。“殆”是指危險。有名的話,就可以各自按照名稱,是什麼名分的就做什麼樣的事,名實相符,社會比較安定;如果名不副實,就會造成“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使人們的認知出現偏差,遠離了“道”,這樣一來,社會就會越來越混亂,各種紛爭也隨之出現。任何事都按照它本身的名稱來加以界定,不要希望它有什麼額外的效果。每樣生物都有它的名稱,它的名稱就代表它自己,只有人類會跨過這個範圍,希望這個東西能有別的名稱與作用,就連天上的星星都被人類定名了,恐怕連星星自己也覺得奇怪。由此可見,老子的話很有道理。
“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於江海”意即以“道”在天下的情況來說,就像江海為河川所歸。江海地勢較低,百川自然就會來歸。
“道”在天下,只要順其自然,一切就會回歸於“道”,江河湖海對於川谷不用下命令,它們就自動歸向了,而“民莫之令而自均”,百姓不需要命令,自己就會保持一種均衡和諧的狀態。
本章最重要的當然是“無名”、“有名”這兩個詞,這兩個詞可以參照第一章所說的“無名”、“有名”,亦即作為一個固定的詞來說是合理的。“天地相合”表示萬物自己如此運作,推及人間也會自己保持均衡。當然這種情況在人類現代社會已經不太可能了。如何讓人間自己如此、順其自然?現在無從說起。民主的社會就是讓人自由發展,然而我們有沒有給弱者、給少數人一些選擇的空間呢?通過老子思想這么一說就清楚了,沒什麼複雜之處,老子本來就不喜歡故作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