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才俊的高加索戰略,糟糕的開局,慘澹的收場,
土耳其才俊的高加索戰略
一戰開始後,同盟國方面就遭遇到很多意外挫折。馬恩河戰役讓德軍的速戰速決希望落空,失去他們援助的奧匈帝國又在巴爾幹和加利西亞一觸即潰。同時,英國海軍如期控制了北海,並一度跑到第二帝國的海岸線上襲擊德國海軍。
土耳其自己也另有考慮。他們想趁各大列強集中在歐洲交手的時候,奪回丟失的安納托利亞東部和埃及。為此,土耳其青年黨還制定了兩路並進的戰略計畫。恩維爾帕夏將率主力軍在東線出擊,消滅當面的俄軍。他的同僚傑馬爾帕夏,則率領敘利亞和巴勒斯坦方面軍南下西奈,殲滅駐埃及的英軍。他們普遍相信,隨著土耳其在敵人後方的節節勝利,世界各地的穆斯林必然群起回響蘇丹的“聖戰”號召。
當時,駐紮東線的土耳其第三軍團是抵抗沙俄的主力。恩維爾的計畫用第三軍團所屬第11軍正面牽制,再派第9軍和第10軍迂迴左翼,在薩瑞卡莫什附近對俄軍發起背擊。這個計畫受到不小的爭議,因為負責包抄部隊要穿越高大的山脈。沿途的道路崎嶇難行,戰場非常狹小,不適合大部隊作戰。但恩維爾堅持己見。加上德軍在坦能堡大敗俄軍的訊息傳來,土耳其人說服了德國軍事顧問,要在高加索地區也再現一場坦能堡式的輝煌。
糟糕的開局
雖然德國人已點頭,但指揮第三軍團的哈桑-賽伊特帕夏卻對這一方案憂心忡忡。負責包抄的兩個主力軍,必須要翻越安納托利亞東部的崇山峻岭。那裡沒有鐵路和公路,只有崎嶇小徑可供通行。自然也無法運輸野戰炮等重型裝備。海拔3000米的山區,積雪經常超過1.5米,夜間溫度低至零下20。
恩維爾則對這位老將的推三阻四非常不滿。他用另一名資歷更淺的將領哈菲茲-哈克貝伊代替了塞伊特的第三軍團司令職位。哈克曾在給恩維爾的秘密報告中表示:各位將領畏懼執行您的計畫,因為他們缺乏在冬季作戰所需要的耐心和勇氣。我已經偵察過軍團包抄的路線,士兵攜帶山炮在大山中進軍毫無問題!
恩維爾對此未必真的相信,但他看到了土耳其人對俄軍至少占有數量上的巨大優勢。整個第三軍團擁有超過15萬人的兵力,而高加索軍區的俄軍在理論上不超過8萬。因此,土耳其人在1914年12月22日正式開啟了薩瑞卡莫什戰役。
為了達成奇襲目的,恩維爾甚至命令士兵丟下背包,只攜帶武器彈藥和最低限度的食品前進。一切只為了快速通過山區,儘早趕到薩瑞卡莫什。因此,土耳其士兵不但沒有攜帶多餘的食物,也沒有燃料和鋪蓋帳篷。途中惟一的休整補給,來自沿途可能分布的俄國村莊。更糟糕的是,在戰役發起前幾天有暴風雪突降,土耳其人必須在冰雪中踏上泥濘的山路。
第11軍在戰役初期,徒勞無功的進攻吸引著俄國人的全部注意力,這為側翼的包抄行動提供了便利。但山路和冰雪仍舊嚴懲了準備不足的土第9軍。士兵在寒夜裡沒有被褥,不得不到處尋找稀疏的灌木作為燃料取暖。很快,就有1/3的士兵被凍死或嚴重凍傷。
12月24日,第9軍抵達薩瑞卡莫什外圍,也不得不暫停進攻,以重整被風雪肆虐的部隊。側翼的第10軍狀況也好不了多少。他們在攻克俄軍一個疏於防範的前線據點奧圖後,又繼續在風雪中向東前進。因為必須翻越高山去薩瑞卡莫什,才能和第9軍會合。這場艱難的進軍,幾乎耗盡了士兵的全部體力。
慘澹的收場
直到12月26日,俄軍才從一個奧斯曼俘虜口中得知恩維爾的全盤計畫。驚慌失措的高加索軍區高官們,急著將深入土耳其腹地的部隊撤出來,以免他們完全被恩維爾包圍而陷入毀滅。諷刺的是,薩瑞卡莫什是從前線撤退的惟一交通樞紐,所有高加索軍區的部隊都在向這個據點運動。相比之下,俄軍是從大路上撤退,抵達速度比繞小道的土耳其人要快得多。俄軍也攜帶了遠多於土耳其人方面的機槍和大炮。
眼見敵人數量越來越多,恩維爾帕夏也無法繼續等待第10軍抵達。他必須在高加索軍隊的主力抵達前攻克薩瑞卡莫什。當他詢問第9軍能派出多少部隊時,參謀長老實回答:我們只有1個師。如果1個師能完成任務,那么請讓我們進攻吧。
於是,土耳其人的進攻遭到慘敗。場面一度極為悽慘,到處都是被俄國80毫米榴彈炸的粉碎的屍體,很多人東躲西藏只為了免得被俄國士兵刺死或俘虜。一些在土耳其軍中服役的亞美尼亞士兵,也在作戰不利時選擇奔逃到俄軍那邊。
當天夜裡,飽受折磨的第10軍終於抵達前線。但在雪夜中跨過高大的阿拉胡阿貝爾山,讓全軍士兵都付出了慘痛代價。跟哈菲茲-哈克事前的信心滿滿不同,土耳其軍隊根本沒有做好在冬季山地戰的任何準備。原本用於迂迴側翼的5萬大軍,在越過山脈之後只剩下了1.8萬人。另一方面,薩瑞卡莫什的俄國軍隊已經超過1.3萬人,在火力方面還具有很大優勢。
12月29日,不死心的恩維爾下令發動最後的夜襲。憑藉土耳其士兵的堅韌和勇猛,第10軍前鋒一部終於成功沖入城內,可立即就遭到鋪天蓋地的榴彈和機關槍掃射。俄國人也發揮光榮傳統,摸黑向土耳其人發動了刺刀衝鋒。雙方在暗夜的薩瑞卡莫什城中浴血肉搏,有一支數百人的土軍突擊隊甚至占領了城市中央的俄軍行營。但到天亮後,俄軍立即組織強大火力將城中的土軍一掃而空,留在行營的士兵也全部投降。
攻城戰的失利,讓背水一戰的土耳其第三軍團陷入滅頂之災。從前線陸續趕回的俄軍立即發動強大反擊。在1915年1月間,俄軍橫掃了整個對方陣地。疲憊不堪的土耳其人已經沒有了毫無招架之力。第9軍殘部在被包圍後選擇投降,第10軍冒著炮火翻越山嶺撤退,最後只有3000人得以倖免。
相比之下,反倒是正面對敵的第11軍下場好些。在獲得一些穆斯林義勇軍的幫助後,他們軍成功將15000人從戰場上撤回。但在整個戰役期間,土耳其人已陣亡或重傷者超過90000人,安納托利亞前線的主力也因此而不復存在。
在國內,土耳其青年黨則拒絕承認這場失利。他們將敗軍之將哈菲茲-哈克,從上校晉升為少將。但他在兩個月後,還是神秘地死在軍中。至於任何敢於提起薩瑞卡莫什戰役的人,都會受到當局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