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紅桃Q》中七次出現“一九六九年”這個時間概念,將人的思緒帶向“十年浩劫”那個特殊的時代。小說是伴隨著“紅桃Q”的丟失展開的。“我”要去尋找紅桃Q,“我”懷疑“我”的哥哥,當“我”把手伸向他的枕頭和抽屜時,被他咒罵是“牛鬼蛇神”。“我”在街區的店鋪里尋找,被人嗤之以鼻。
然後“我”找到了上海,卻在上海見到了人間更加恐怖血腥的場景。1969年“我”隨父親出差到上海。“我”一直惦記著撲克牌。“我”與父親先是在旅社裡看到牆壁上有噴濺的血跡,有人懷疑是人的血。從上海回家的火車上,“我”看到四個男人,三個穿軍裝的年輕人帶著一個老人進了廁所,但老人沒有出來。在廁所的地上,父親和“我”看到了“我”丟掉的紅桃Q以及鮮血。父親驚叫著讓“我”扔掉。小說的結尾,多年後,父親最終修正了孩子的記憶,他們講起了那個老人。“你那時候還小,你看不出來,父親說,他不是啞巴,肯定不是啞巴,你沒注意到他的口罩在動,他的舌頭,他的舌頭被,被他們,被……”“我父親沒有說下去,他說不下去,他的眼睛裡一下子沁滿了淚……”故事中的成年人用孩子的眼光回憶了一段往事,小說的時代背景是“文革”,寫的也是和“文革”有關的事情。
人物介紹
“我”
“我”是一個少年。在他所看到的“文革"只是奇異且令人困惑的現象,甚至還帶著神秘感。他並不明白所謂“抄家、作風、特務、內奸"的真實意義,也不理解繡花女人為什麼躲躲藏藏,驚恐而又惡聲惡氣,不會懂得牆上鮮紅的血跡下掩埋著什麼,甚至在經歷了一個老人被處決的恐怖事件之後依然會有找到撲克牌的天真無邪的喜悅。在少年眼裡,世界遠沒有事實上的沉重,他的心中別無他物,只有找到撲克牌這一個願望,完全沒有現實中人們的猜疑警惕、卑劣和殘忍的心理。作者通過少年的視角淡化人間的悲劇色彩,然而,小說中世界的灰暗殘酷、人性泯滅卻在少年單純的面孔下更加黑暗瀰漫著陰霾。
父親
在小說中,父親憤怒的告訴“我”撲克牌不是好東西,習慣性的給它戴上了“封資修”的高帽;但另一方面父親沒有責備“我”為去找撲克牌而走丟。一方面父親對那群神秘人和老人一直冷眼旁觀,不允許“我”張望;另一方面,父親卻對牌上的血感到驚恐,並猜測到老人的舌頭被割。可以說,父親在狂躁的時代下是保持清醒的,他明白所發生的一切,憐憫人和人性,卻迫於外在的形式或內心的怯懦而選擇了緘口不語,選擇了冷眼旁觀和明哲保身。當父親看到那張紅桃Q時,他的表情急速的變化,錯愕、迷惑、震驚、恐懼,大叫著有血。是對血淋淋的事實的震驚,還是對人性本態暴露的恐懼,或者是精神危機導致的信仰喪失,從而對這個變化萬千的世界無所適從、不知所措。兼而有之。
作品鑑賞
主題思想
《紅桃Q》採取的是非全知全能的第一人稱敘事,因為這裡是成年後的作者用孩子的眼光切入的,孩子的眼睛裡只看到他想看到的世界,對世界的認識是有限的,作者正是通過這種有限性的表現讓讀者根據自己的閱讀經驗去領悟其背後的無限性和真實性。一個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的,但是外在事物一次又一次的對其進行入侵和衝擊,使他與成人世界之間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和猜忌。世界在他面前呈現出了超越其理解範圍的一面,而這些超越的方面正是作者要傳達給讀者的訊息。
藝術特色
在《紅桃Q》中,作者從頭至尾都沒有在文本里提到死亡兩字,也沒有描繪死亡瞬間帶來的內心的疼痛和恐懼,只是通過情節的層層推進和氣氛的點滴渲染,一點點揭開表象背後掩蓋的真相,讓死亡腐朽的氣息一點一點瀰漫開去。他在旅館裡聽到別人講述死亡的時候是真正感到害怕的,別人(成年人)對死亡的敘述使他獲得了對世界全新的認知,感受到了死亡背後的恐懼,但是當他直面一次生命結束的時候他,卻沒有也無法意識到這是死亡的來臨,因為他幼小的心靈還讀不懂成年人世界的複雜、自私和殘忍。死亡的氣息一直籠罩在整個故事的敘述過程中,但卻沒有正面提到,這是小說最大的敘事懸念,作者一直沒有告訴讀者這個老人的屍體到底去了哪裡,好像空氣一般在廁所里蒸發了,這裡借鑑了傳統偵探小說的寫法,吸引讀者的目光,留下了無限的想像空間。這既體現了“文革”中人與人之間“二元對立”的關係,又增加了敘事因起,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把悲哀和憤怒層層隱藏。
《紅桃Q》的人稱在整個敘事中一直沒有改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卻發生了對世界認知上的遞進。也就是說這個第一人稱存在著“過去”和“現在”、人物與敘述者的雙重性,開始用的是童年的“我”,但是結束的時候卻把敘述語調轉移到了現時的“我”上來,而敘事者“我”此時已經從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變成了一個能夠和父親隨便交談的成年人,所以他現在完全可以用一個成年人的方式對待過去記憶深處的故事,從而知道了老人消失的真相。所以作者不需要運用全知全能人稱,只通過對時間差的巧妙運用,就一步步揭開了在前面敘事中設下的懸念,抵達整個故事的心臟,使讀者在閱讀的最後豁然開朗。也可以說,童年經驗重新組織和創造了生活,文學將回憶與現時經驗接通,整個故事從設秘到揭秘,一氣呵成。敘事時差的轉換,在最後的現時性中把故事推向高潮,把一切推向極致,從而使讀者獲得一種震驚效果。
作品評價
《紅桃Q》在我看來是一篇極富反思性的作品。作者通過“我”的親身經歷講述了“文革”時期一連串殘暴、血腥的事件,讀來令人不寒而慄。小說運用蒙太奇的手法截取了“我”在傳達室、旅社和火車三個場所的所見所聞,分別是傳達室女人不敢將繡花的行為示人、旅社內出現被押犯人的血跡、火車上被割掉舌頭的犯人“消失”在廁所內。這些殘忍的情形著實是對“文革”現實的還原,從而揭露了特定年代裡人的生命所遭受的戕害。需要特別提到的是,“血”(紅色)這個意象反覆在小說中出現:紅桃Q的紅色、旅社房間的血跡、火車廁所裡帶血的紅桃Q。顯然,小說中的鮮血與暴力和死亡相連。不過,這一次蘇童對極端力量的書寫有著清晰的現實感,它與故事發生的背景已然融為一體。如果說此前蘇童的此類小說不去刻意強調它的時代特徵,那么《紅桃Q》的故事則有一種無比清晰且無可辯駁的具體語境,一旦脫離了這個語境就無法理解小說中的極端力量。(《長篇小說創作與研究》評)
作者簡介
蘇童,原名童忠貴。漢族。江蘇蘇州人。1984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同年去南京藝術學院工藝美術系工作。1986年去江蘇作家協會工作,先後任職《
鐘山》雜誌編輯、專業創作組專業作家。2015年開始在北京師範大學任職。中國作家協會主席團成員。1983年開始發表作品。1990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文學創作一級。著有中篇小說集《
妻妾成群》《
紅粉》,短篇小說集《
夜間故事》,長篇小說《
米》《
我的帝王生涯》《
河岸》《
黃雀記》等等。短篇小說《
茨菰》獲得
第五屆魯迅文學獎,長篇小說《黃雀記》獲得
第九屆茅盾文學獎。長篇小說《河岸》獲得第三屆曼氏亞洲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