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一詩·下流不可處》是由三國時魏國的詩人應璩編著,出自《漢魏六朝百三家集·應休璉集》。這首《百一詩》應作於應璩的晚年。詩中有“三入承明廬”之句,而他最後一次任侍中是在公元249年(魏齊王嘉平元年),可知此詩是他辭官後返歸田裡所作。詩中以設問解嘲的筆法,巧妙地表白了自己的人品和度量。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百一詩·下流不可處
- 創作年代:三國
- 作品出處:漢魏六朝百三家集·應休璉集
- 文學體裁:五言詩
- 作者:應璩
作品原文,作品注釋,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百一詩
下流不可處,君子慎厥初。
名高不宿著,易用受侵誣。
前者隳①官去,有人適我閭。
田家無所有,酌醴焚枯魚。
問我何功德,三入承明廬。
所占於此土,是謂仁智居。
文章不經國,筐篋無尺書②。
用等稱才學,往往見嘆譽。
避席跪自陳,賤子實空虛。
宋人遇周客③,慚愧靡所如。
作品注釋
①隳(音灰):毀壞。
作品鑑賞
“百一”的含義,自晉、宋以來便聚訟不已。李善注《文選》,根據《百一詩序》中“時謂曹爽曰:‘公今聞周公巍巍之稱,安知百慮有一失乎’”數語而判斷曰:“‘百一’之名,蓋興於此也。”這是指當事者或有百慮一失。五臣注《文選》引《文章錄》則從另一角度補充說明:“曹爽多違法度,璩為詩以諷焉。”呂向云:“意者以為百分有一補於時政。”合而觀之,則可得“百一”之實。
起首四句,詩人直率地指出,人生在世,必須謹慎地避免不利的處境,所以有道德的君子對於其最初的行為是非常慎重的,惟恐一失足而成千古恨。“下流”一詞出於《論語·子張》。子貢曰:“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意謂人一旦有了惡名,便如身處於水之下游,所有的惡名都加在他身上,本來不算最惡的也成了惡貫滿盈。應詩的詞、意均取於此。“名高”本來也是一種人生不易達到的境界,但它既不持久,又易於招毀,所以在這個意義上,反而成為“下流”。這是一種解嘲性的反語,其正面意義頗類似於韓愈《原毀》中的幾句話:“是故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嗚呼,士之處此世,而望名譽之光,道德之行,難已!”
接下去四句則寫其辭官歸里,而有客來訪,引出下文責問之辭。應璩辭官返里在公元250年(嘉平二年)以後,史載其返里的原因,是因為一個占卜者曾預言他六十一歲當獨見一條白狗,將有危厄,後來預言果然應驗,遂棄官去。(見《三國志·魏志·朱建平傳》)。但從此詩來看,恐怕還是他自己受到了詆毀,而預感到前途的險惡,從而棄官返里的。“隳”即毀壞的意思,可見其棄官是主動的。“酌醴焚枯魚”句,詞、意取於蔡邕《與袁公書》:“酌麥醴,燔乾魚,欣然樂在其中矣。”暗示了自己隱退後生活的自得其樂。
從“問我何功德”至“往往見嘆譽”均為問者之詞。承明廬,魏明帝時官員入宮值日的地方,在承明門邊。廬,宮殿中的小屋。應璩初為侍郎,又為常侍,又為侍中,三次入朝當官,故云“三入承明廬”。當時對散騎常侍及侍中的入選要求很高。《三國志·魏志·杜恕傳》裴注引《魏略》云:“黃國中,……散騎皆以高才英儒充其選。”魏明帝太和二年六月詔曰:“其高選博士,才任侍中、常侍者,申敕郡國,貢士以經學為先。”(《三國志·魏志·明帝紀》)所以問者才有“問我何功德”的質疑。在問者看來,應璩並無什麼功德,可以副此重望、為皇帝近臣,既然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所以現在隱居的地方,則不能稱之為仁者、智者的住處。占,隱。再下二句,問者又更直截地說道:應璩既無可以經邦濟世的文章,又不曾有持“尺書”出使外國的功勞,則無從反映出其高才博學、足以為人讚嘆稱道。“等”字是個俗語,意為“何”,見顏師古《匡謬正俗》卷六。應璩的詩,措詞往往是亦雅亦俗,既有典奧的古語,又有俚俗的口語,這是其詩在語言上的一大特色。
最後四句是應璩的答辭。他並沒有對問者的質疑加以反駁,而是承認自己的空虛無能。“宋人遇周客”典出《闕子》。詩人用這個典故,從表面上看,是說過去自己所認為有價值、有意義的東西,在聰明人(問者)看來原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感到慚愧萬分,不知所從。詩至此打住了,其用意是自謙,還是真認為自己不學,抑或是其他,詩人沒有說,但透過開首四句,細心的讀者不難領會,這個假設的“問者”,正是“侵誣”之人的化身,詩人正因為名高一時,所以招致毀謗,流言蜚語將他說得一無是處。而詩人如此謙沖、如此絕不反擊,則是因為他悟到了“名高易損”的道理,所以對這些無端質難也淡然處之,視為情理中事,不屑一辯。古代的“解嘲”之作,對於假設問者的嘲諷,總是先唯唯而後否否,應璩卻是一味地唯唯,連否否也省去了,只在篇首數句里暗透訊息,其修養工夫可謂深到家了。然而這樣的辱之不驚,卻正體現了他的學問之深,若換了淺學浮躁之徒,見人如此一筆抹殺自己,早該暴跳起來了。詩人雖然承認自己全無功德文章,並非仁智之人,但讀者從他的寬大氣度中,卻正好能得出相反的結論。
在應璩以前,“解嘲’之類的題材,多見於文章,如東方朔的《答客難》,揚雄的《解嘲》及班固的《答賓戲》等,在詩中很少見到,因此,應璩的這首《百一詩》可以說是別開生面。但這類題材,旨在設論說理,與詩的抒情性特徵頗為遠緣,即以應璩的這首詩而言,也是“理語”遠遠蓋過“景語”、“情語”。因此,應璩之後,絕少繼響。清代何焯《義門讀書記》卷四十六評此詩曰“備體”,即說明這是詩中聊備一格之體,不怎么值得提倡、仿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