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蒜山懷古

滿江紅·蒜山懷古

《滿江紅·蒜山懷古》是清代詞人吳偉業創作的一首詞。這首懷古詞,上片寫在雨夜,波濤聲中,回憶當地發生的種種歷史事件:從阿童東下、佛狸深入,蕭郎輕敵,到北府談兵。往事歷厲一一如在作者眼前閃過。下片回到現實,一切都已改變。“人事改,寒雲白。”過去兵家必爭之地,只剩下斷戈殘戟,昔日王公貴族的威風,今日也消失殆盡。四周一片。黃蘆、苦竹,只有漁童、樵夫在吹著村笛。這首詞有力地抒發了國家及個人身世之慨。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滿江紅·蒜山懷古》
  • 創作年代:清代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吳偉業
  • 詞牌:滿江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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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滿江紅·蒜山懷古
沽酒南徐,聽夜雨、江聲千尺。記當年、阿童東下,佛狸深入。白面書生成底用?蕭郎裙屐偏輕敵。笑風流北府好談兵,參軍客
人事改,寒雲白。舊壘廢,神鴉集。盡沙沉浪洗,斷戈殘戟。落日樓船鳴鐵鎖,西風吹盡王侯宅。任黃蘆苦竹打寒潮,漁樵笛。

注釋譯文

詩句注釋

⑴蒜山:一作算山,在江蘇丹徒西的長江口。
⑵南徐:南朝劉宋元嘉八年(431),以江南晉陵地為南徐州,治京口,歷齊、梁、陳,至隋開皇元年(581)廢。後世以南徐為鎮江的代稱。
⑶江聲千尺:取自蘇軾《後赤壁賦》:“江流有聲,斷岸千尺。”,意為夜雨瀟瀟、驚濤千尺,浪聲澎湃,氣勢豪放。
⑷阿童東下:阿童是指西晉時期將領王濬,其小字阿童。《晉書·王濬傳》:“太康元年(280)正月,濬發自成都,率巴東監軍廣武將軍唐彬,攻吳丹陽,克之”。又“濬上書自理曰:臣被詔之日,即便東下”。阿童東下出自此。指代清兵南下。
⑸佛狸深入:佛狸,是指南北朝時期北朝魏國皇帝拓跋燾,小字佛狸。《南史·宋文帝紀》:“元嘉二十七年(450),魏太武(拓跋燾)率大眾至瓜步,聲欲渡江。都下震懼,內外戒嚴,緣江六百里,舳艫相接。二十八年(451),太武俘廣陵居人萬餘家以北。”佛狸深入這裡指代清兵南下。
⑹“白面”句:《南史·沈慶之傳》:“元嘉二十七年、文帝(劉義隆)將北侵,慶之固陳不可。時丹陽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並在坐上,使難慶之,慶之曰: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白面句用此。
⑺“蕭郎”句:蕭郎是指南北朝梁武帝時期政治人物蕭淵藻,資治通鑑記載此人“蕭淵藻裙屐少年,未洽治務,宿昔名將,多見囚戮,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北史·邢巒傳》載:“蕭淵藻裙屐少年。”裙屐(jī),指修飾華美而無真才實學的年輕人。
⑻“風流”二句:北府是指東晉時期京口。山謙之《南徐州志》:“舊徐州都督以東為稱,晉氏南遷,徐州刺史王舒加北中郎將,北府之號,自此始也。”東晉時廣陵和京口聚居著大量逃避北方戰亂而來的流民,謝玄將這些人招募起來,在這些人中選拔驍勇士卒如劉牢之劉裕等,建立了一支軍隊。史稱北府軍。《晉書·郄超傳》:“超為桓溫參軍,時父愔在北府,恆溫曰:‘京門酒可飲,兵可用。’”又:“謝安笑曰:郄生可謂人幕之賓矣。”以上四句,俱指代楊文驄以書生將兵在鎮江抗清。
⑼參(cān)軍客:指北府參軍劉牢之輩。晉秦(féi)水之戰,晉方即以所謂百戰百勝的北府兵為主力。
⑽舊壘廢:指古代戰爭的痕跡已經不多。
⑾神鴉:指佛狸祠里吃祭品的烏鴉群集。“神鴉集”,由辛棄疾《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句化來,謂佛狸祠的祭品召來了群鴉,仍是言古今變遷。
⑿“戟(jǐ):古代兵器。青銅製,將矛、戈合成一體,既能直刺,又能橫擊
⒀“落日”句:樓船,有疊層的大船、大戰船。《史記·平準書》:“越欲與漢以船戰逐,乃大修昆明池,列觀環之,治樓船,高十餘丈,旗幟加其上,甚壯。”鐵鎖,《晉書·王濬傳》:“拜益州刺史。武帝(司馬炎)謀伐吳,詔濬修舟艦。濬乃作大船連舫,方一百二十步,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皆得馳馬來往。······太康元年(280)正月,濬發自成都······攻吳······吳人於江險瑣要害之處,並以鐵鎖橫截之。又作鐵錐,長丈余。暗置江中,以逆距船。先是,羊祜獲吳間諜,具知情狀,濬乃作大筏數十,亦方百餘步。縛草為人,披甲持杖,令善水者,以筏先行。筏遇鐵錐,錐輒著筏去。又作火炬,長十餘丈,大數十圍,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鎖,燃炬燒之。須臾,融液斷絕,於是船無所礙。······自發蜀,兵不血刃,攻無堅城,······於是順流鼓棹,徑造山口”
⒁“西風”句:用辛棄疾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詞意。
⒂黃蘆苦竹:黃蘆,秋天變黃之蘆葦。苦竹,又名傘柄竹,其筍味苦。白居易《琵琶行》:“黃蘆苦竹繞宅生。”

白話譯文

我客居南徐買酒喝,耳聽夜雨瀟瀟,江中浪聲千尺高。想起當年王濬曾東下伐吳,還有深入南侵的拓跋燾。年輕識淺的白面書生有何用?蕭淵藻那樣的裙屐少年,偏偏又輕敵自傲。可笑掌北府兵者只愛紙上談兵,重用的不過是自命風流的幕僚。
如今的京口人事已改,又被白色的寒雲籠罩;舊時的營壘一片荒蕪,覓食的烏鴉聚集鳴噪。昔日的斷戈殘戟,都還沉在沙中被浪沖淘。夕陽餘輝里只能聽到,樓船上鐵鎖的聲響;寒冷的西風吹拂下,舊時的王侯宅第一片荒煙蔓草。江邊的黃蘆苦竹任憑大潮拍打,那嗚嗚咽咽的水聲應和著漁父憔夫淒涼的笛子音調。

創作背景

順治十年(1654)秋九月,吳偉業因清廷徵召,被迫離鄉北上。背負著“二心之仆”的輿論壓力,其內心飽含自怨自艾的沉痛。抵達鎮江之時,正逢天降雨雪,陰霾滿空,更使他愁懷難解。又想到弘光元年(1645),清軍攻過長江占領的首座要塞即是鎮江,此後勢如破竹,南明王朝隨之土崩瓦解。城闕依舊,故國已亡,於是無限感喟湧上心頭,寫下這首詞。

文學鑑賞

這首詞,由於作者帶著悲壯激烈的心情來寫,所以很有氣魄,從一開始的景色描寫,到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的敘述,寫得氣勢磅礴、感情豪放、情緒激盪。下半片,寫世事巨大的變遷,滄海桑田,面貌全非。
沽酒汀邊,一身孤零。夜雨傍沱,又兼濤聲,其勢磅礴。“接著“記當年”以下,連續用典,歷數風流人物、興亡舊事,直至上片收煞,一氣奔注,略無滯礙,托興高遠。作者描繪這些歷史事件,寫得深刻入微,如:“阿童東下”中用“東下”來形容晉王浚進軍的氣勢, “佛狸深入”中用“深入”來說明進軍的程度和梁武帝輕敵,用“蕭郎裙廄"來比喻他華而不實,最後被圍困而死。“笑風流”句,說的是謝玄的北府兵曉勇善戰,將領們亦好談兵法。“笑”字微妙,不能簡單理解成譏笑,而應當理解為:當年曉勇的北府兵以及好談兵的將領們如今何在?此處“風流”有豪爽、粗獷的意思。上片多用典實,卻自然渾成,並不澀滯。但每個典故都是一個歷史事件,內涵豐富。如:“阿童東下”,“佛狸深入”,它們各含一個具體,生動,場面壯闊,戰鬥酷烈的故事。又如:“蕭郎裙屐偏輕敵’’,內含了梁武帝被困的故事,指出了華而不實的少年貽誤國事。
換頭轉人即景撫今。“人事改,寒雲白”句極言人世滄桑變幻,歷代興亡如白雲鬚臾變蒼狗,都只是瞬息間的事。其中詞中風景描繪,起了很大的襯托作用。如:“聽夜雨、江聲千尺。’’又如:“落日樓船鳴鐵鎖,西風吹盡王侯宅。”以落日殘照古戰場和西風吹進王侯家來顯示時代的變遷,且”西風吹盡王侯宅“,意同劉禹錫《烏衣巷》詩之”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言石頭城中東晉王侯的住宅如今也不復存在了。最後, ”任黃蘆、苦竹打寒潮,漁樵笛“"描繪昔日的戰場,已一片冷寂、空曠、殘敗的景象。只剩下讓後人憑弔的遺蹟。寫黃蘆苦竹抽打著紅潮,是突出風,江風颯颯,不知漁夫還是樵子在吹著笛子,構成了悽苦幽怨的交響。全詞高曠沉鬱,蒼茫無盡,確有東坡風致。
作者其實是在影射明末清初的鎮江戰事鎮江的失陷與守將楊文驄的書生意氣,驕傲輕敵脫不了干係。將大清軍用燈籠火把偽飾起來的空筏看作是滿載敵兵的戰船,正當楊文驄為發炮擊沉了清軍的空筏而沾沽自喜時,清軍主力已在大霧的籠罩下發動偷襲,楊文驄的狼狽與尷尬遂成為那場災難的終點……縱觀整個戰局,弘光朝的覆滅就是那些誇誇其談、志大才疏的風流名士們所製造的悲劇。 國亡了,家破了,西風吹盡王侯宅,光榮與尊嚴在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
此詞以蒜山附近為中心,將不同時代不同事件連綴一起,上下數百年,綜觀千古,語言精練而概括,一句一典,其景擴大,色彩黯淡。景中寓情,又因情選景,使詞具有情豪氣壯,悲激感人的特點,頗有蘇辛之風。

名家點評

白雨齋詞話》陳廷掉云:“東坡詞,豪宕感激,忠厚纏綿,後人學之,徒形粗魯。故東坡詞不能學,亦不必學。唯梅村高者有與老坡神似處.可作此翁後勁。如《滿江紅》諸闋頗為暗合。’松栝凌寒’、‘滿目山川’、’沽酒南徐’三篇,尤見筆意一,可見後人對吳偉業及這首詞評價是很高的。
國朝名家詩餘》陳椒峰云:“稼軒詞、佛狸拇下,一片神鴉社鼓仿佛似之。”
《聯篋中詞》譚獻評此詞說:“澀於稼軒"。

作者簡介

吳偉業(1609--1672),字駿公,號梅村,別署鹿樵生、灌隱主人、大雲道人,江南太倉(今江蘇省太倉縣)人。官至東宮講讀、南京國子監司業、左庶子等職。其詩尊崇唐人格調,兼取蘇軾、陸游之風,感情深摯悲愴,辭藻華麗,音韻諧美,各體皆工,尤擅七言歌行,繼承初唐四傑七言樂府格律,後人論其詩“詩中有史”,稱之為“梅村體”。又工詞,早歲多綺艷清麗之作,中年以後則多悲壯佗傺之響。著有《梅村家藏稿》五十八卷,傳奇《秣陵春》,雜劇《通天台》和《臨春閣》等,學術專著《綏寇紀略》“專紀崇禎時流寇迄於明亡”,另有《春秋氏族志》《春秋地理志》,《復社紀事》等。
滿江紅·蒜山懷古
其詩集有清人程穆衡《吳梅村先生編年詩箋》(經楊學沆補註後合為《吳梅村詩集箋注》)、靳榮藩《吳詩集覽》、吳翌鳳《吳梅村詩集箋注》三種注本,今人錢仲聯作《吳梅村詩補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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