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黃慶長夜泛鑑湖有懷歸之曲課予和之》是南宋詞人姜夔創作的一首詞。全詞中心內容緊扣思鄉寫景抒情,緊扣原作。上片主要寫景,通過用典及簫聲表明思歸心切。下片續上片思歸意,而情感則變憂為喜。這首詞在心曠神怡之遊樂翻出執著纏綿之相思,尤在於從相思之中,又翻出對方之情,對方之境,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創造一種清馨幽逸的境界,於是彼我之情,有如水乳交融,融融泄泄。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水龍吟·黃慶長夜泛鑑湖有懷歸之曲課予和之
- 創作年代:南宋
- 作品出處:《白石道人歌曲》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姜夔
- 詞牌:水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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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水龍吟⑴·黃慶長夜泛鑑湖有懷歸之曲課予和之⑵
夜深客子移舟處⑶,兩兩沙禽驚起⑷。紅衣入槳⑸,青燈搖浪⑹,微涼意思⑺。把酒臨風,不思歸去,有如此水⑻。況茂陵游倦⑼,長乾望久⑽,芳心事⑾、簫聲里⑿。
屈指歸期尚未。鵲南飛⒀、有人應喜。畫闌桂子⒁,留香小待,提攜影底⒂。我已情多,十年幽夢⒃,略曾如此。甚謝郎⒄、也恨飄零,解道月明千里⒅。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水龍吟:詞牌名,又名“龍吟曲”、“莊椿歲”、“小樓連苑”等。雙調一百零二字,前後片各四仄韻。
⑵黃慶長:作者友人,生平未詳。鑑湖:在浙江紹興市南。原名慶湖,又稱長湖、鏡湖。懷歸之曲:思鄉曲。課予:囑予。和之:按前作格律另作一首。
⑶客子:客居他鄉之人。移舟:移舟近岸。
⑷沙禽:棲息沙洲的水鳥。
⑸紅衣入槳:荷花倒映水中,船槳在花影中划動。紅衣,指荷花。
⑹青燈:船中油燈,其光青熒。搖浪:燈光映入水中,隨波蕩漾。
⑺徽涼意思:徽覺涼意。
⑻有如此水:有此水作證。祖逖北伐渡江,中流擊楫而誓曰:“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此江!”(《晉書·祖逖傳》)
⑼茂陵游倦:司馬相如稱病免官後家居茂陵。茂陵,漢武帝陵墓,在今映西興平縣東北。
⑾芳心事:美好的心事。
⑿蕭聲里:從蕭聲中傳達出來。
⒁畫闌:雕花欄桿。桂子:桂花。
⒂提攜影底:撰手於花影之下。
⒃幽夢:賺朧的夢境。
⒅月明千里,即指謝莊《月賦》之句,此借指友人原作。
白話譯文
夜已深,移舟更向鑑湖深處,不覺驚起雙雙飛鳥。船槳攪動著荷花,船燈也隨之搖動,泛起了陣陣波紋,竟有絲絲涼意。把酒言歡,我心懷歸,有此水為證。我本有歸去之志,更何況遠遊已倦,伊人望久,把美好之心愿,訴諸悠悠之簫聲。
數著手指算了算歸期還未到。伊人聞鵲而喜,畫欄之前,桂樹飄香,等待人兒歸,待得人兒歸,好與伊人攜手遊賞於月光之下,桂花影里。我已是自傷情多,自遠遊以來,悲歡離合,總如夢幻,悲多歡少,大抵如此。為何友人你也是自恨飄泊,詠出月明千里一類之詞章呢?
創作背景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夜深客子泛舟處,兩兩沙禽驚起。”發端便寫出要眇清逸之境幽趣橫生。夜已深,移舟更向鑑湖深處,不覺驚起雙雙飛鳥。“紅衣入槳,青燈搖浪,微涼意思。”次韻更妙。不言槳入紅衣,浪搖青燈,而言紅衣入槳,青燈搖浪,詞情顯得搖曳生姿,詞人彼情使物,真有常人不可及處。紅衣青燈,相映成趣,槳聲浪音,一片天籟,不禁引人有超凡脫俗之思。微涼意思,一語雙關,一意化兩,由景入情,此是由景轉情之關節。
湖上涼意固可感矣,心上意思怎樣,在下文便有了答案。“把酒臨風,不思歸去,有如此水。”把酒臨風,語出《岳陽樓記》:“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但在詞人用來,卻不但不能超然物外,而且更引出愛情之誓辭。詞人指水為誓:不思歸去,有如此水。猶言我心懷歸,有此水為證。蘇軾《游金山寺》詩云:“有田不歸如江水!”其言又本於《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公子(重耳)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杜註:“言與舅氏同心之明,如此白水。猶《詩》(《大車》)言謂予不信,有如皎日。”孔疏:“諸言有如,皆是誓辭。有如日,有如河,有如皎日,有如白水,皆取明白之義,言心之明白,如日如水也。”姚際恆《詩經通論》指出,《王風·大車》為男女“誓辭之始”。詞人借用古人設誓之語,闡明其必歸相見之情,足見相思之深,用意之誠。“況茂陵游倦,長乾望久,芳心事、簫聲里。”歇拍四句緊承誓語,句句申說思歸之情。《史記·司馬相如傳》載:“相如病免,家居茂陵。”李白有《長干行》,寫女子望夫之情。詞人借用茂陵自指,長乾則指所懷念相思之人。歇拍謂:我本有歸去之志,更何況遠遊已倦,伊人望久——“怎忘得玉環分付,第一是早早歸來。”《長亭怨慢》如聞伊人把美好之心愿,訴諸悠悠之簫聲。
換頭二韻六句展敘芳心事。“屈指歸期尚未。鵲南飛、有人應喜。”上句寫自己一方,婉言歸期未有期。用李商隱《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句意。下句寫對方,想像伊人聞鵲而喜。《西京雜記》:“乾鵲噪而行人至。”此用其意。於是詞境翻進想像之妙境。“畫闌桂子,留香小待,提攜影底。”詞人進一步想像,畫欄之前,桂樹留香,等待人歸,待得人歸,好與伊人攜手遊賞於月光之下,桂花影里。此一意境,幻想層出,溫柔旖旎而又幽約窈眇,不但刻畫出伊人精神,而且寫出樹亦含情。然而上言歸期尚未,則此種種幻境,如鵲南飛有人喜、桂子留香、攜手影里,又不免化為之幻影而已。作者《江梅引》云:“幾度小窗幽夢手同攜。”與此同一意境。
“我已情多,十年幽夢,略曾如此。”詞人感喟:我已是自傷情多,十年以來,悲歡離合,總如夢幻,悲多歡少,大抵如此。可是,“甚謝郎、也恨飄零,解道月明千里?”為何友人你也是自恨飄泊,詠出月明千里一類之詞章呢?謝郎即南朝宋之謝莊,此借指友人黃慶長。結筆挽合友人與自己一樣懷歸,正是和作應有之義。但寫人亦是寫己,結穴於月明千里,清遠空靈,有不盡之意。
此詞之佳處,不僅在於心曠神怡之遊樂翻出執著纏綿之相思,尤在於從相思之中,又翻出對方之情,對方之境。鵲南飛、有人應喜,是想像對方之現境。畫闌桂子,留香小待,提攜影底,則想像團圓之未來。幻中生幻,奇之又奇,乃全詞神光聚照之處。作者情詞妙處在於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創造一種清馨幽逸的境界,對方之情即是自己之情。於是彼我之情,有如水乳交融,融融泄泄。雙方之境,亦如雙鏡互照,交相輝映。試看作者《浣溪沙》:“限入四弦人慾老,夢尋千驛意難通。”《踏莎行》:“別後書辭,別時針線。離魂暗逐郎行遠。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鷓鴣天》:“春未綠,鬢先絲。人間別久不成悲。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都是此種境界。然而,若無指水誓歸之至誠,實不可能有此等夢筆生花之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