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中文名:李鄴嗣
- 別名:文胤
- 出生日期:1622年
- 逝世日期:1680年
- 代表作品:《詩鈔》《西京節義傳》《漢語》《南朝語》《續世說》
個人資料,李鄴嗣作品,
個人資料
李鄴嗣(1622-1680),原名文胤,也作文允,字鄴嗣,又字淼亭,以字行,號杲堂,自號東洲遺老。鄞縣(今浙江省寧波鄞州區)人,宋忠襄公李顯忠之後。十二歲能詩,十六為諸生。其父參與抗清被捕,他也被關在馬廄里,被萬泰出面相救。明亡後,有人出售故宮器皿,李鄴嗣一看到上面所題的字,就痛哭流涕,那個出售器皿的人也流淚離開。以詩文而著稱,他非常佩服萬氏家學,曾說:“粹然有得,造次儒者,我不如公擇。事古而信,篤志不分,我不如季野。”李文胤是清代月湖諸詩社中成就最為卓越的詩人,徐鳳垣稱其“幾欲奪江南半壁以自霸”。李文胤遭受了國破家亡的大故,飽蘸血淚,寫下了許多“大憤留天地”、“血漬千秋在”的愛國詩篇,蒼涼而激越。其詩工力頗深,刊落凡庸,破除前後七子窠臼,卓然成家。詩文多紀滄桑間事,每寓故國之思。李鄴嗣著有《詩鈔》七卷、《西京節義傳》二卷、《漢語》二卷、《南朝語》、《續世說》等著作。生天啟二年(1622)壬戌四月二日,卒康熙十九年(1680)庚申十一月八日,享年五十九歲,黃宗羲撰墓志銘,詳見《南雷詩文集》。配:永平憲副項鄧林公女,生於十月二十八日。生子一:暾。女六:長適萬斯備;次美蘭,字佩幽,適邱瑜(字觀日);三適沈紹雯;四美儀,適林時對之子獬錦;余未知。
《黃宗羲全集·南雷詩文集》
李杲堂先生墓志銘
文章不特與時高下,亦有地氣限之。明、越兩郡,其地密邇,同一風氣。明初楊鐵崖、戴九靈[戴寓明州],為文學宗老;唐丹崖、謝元功、趙謙比肩而作;宋無逸、鄭千子皆楊門弟子,其時師友講習,炳然阡陌,一時號為極盛。凌夷正、嘉,而後競起邪宗,孫文恪輸心於槐野;余君房瓣香於子威;赤水、月峰疏密不同,而文勝理消,謂《論語》為孔子之文選耳,苟肆狂狷,無所取裁;陳後岡、徐文長又為異趨;即如陽明之文,韓、歐不足多者,而謂文與道二溝,而出諸文苑,是故兩郡作者,敝精神乎蹇淺由來矣。
先生初亦不避輕華,其後每得余作,往往嗟悒,因相與校覆雅鄭,洗其偷薄之說,推原道藝之一,先生不以余空隙一介之知而忽之也,自此轉手大放厥辭,同里稍稍回響,翻然於不迪,於是東浙始得古文正路而由之。四境之內,凡有事於文章者,非先生無以訖意,轉相求請,充牣昔席。方外詩人,得先生一言便可坐高聲價,款門雲水,疲於應接。里中有鑑湖社,仿場屋之例,糊名易書,以先生為主考,甲乙樓上;少長畢集樓下候之,一聯被賞,門士臚傳,其人拊掌大喜,如加十賚。明州自東沙好文下士,主張藝林,士無不捧珠盤而至者,然其氣力足以鼓動,不盡關著作。先生以布衣幾與之頡頏,而肺疾為梗,流放家門,海內知之者尚未滿其量也。
先生諱文胤,字鄴嗣,今以字行,別號杲堂。宋忠襄李顯忠之後,世居清澗,忠襄曾孫守真始遷於鄞。其下六世是為先生之高祖循義,嘉靖癸未進士、御史,出守衡州。曾祖生威,舉於鄉,官鳳陽府推官,其孫即守貴州之巡撫枟也,因贈兵部尚書。祖德升,永平衛經歷。父棡,崇禎丁丑進士,禮部儀制司主事。先生風骨不恆,年十二三能詩,即有秀句。十六為諸生,侍儀部官嶺外,通人張孟奇深所嘆異。歸而時名方起,直兵革之際,睚眥觸死,儀部下省獄,先生亦驅至定海縛馬廄中七十日。事得解,儀部之喪從省至,放聲一哭,遂絕意人世,穿竄草石,與失職之徒萬悔庵、徐霜皋、高辰四諸君緣情綺靡,音調淒涼。先生雖不逃禪,而酒痕墨跡多在僧寮野廟,木陳、悟留、山曉、天岳皆結忘年之契。四方勝流之至甬上者,先生即匿跡甚深,亦必停車披帷,詩酒流連,否則似垂橐而歸矣。先生愍郡中文獻零落,仿遺山《中州集》例,以詩為經,以傳為緯,集《甬上耆舊詩》,搜尋殘帙,心力俱枯。其布衣孤賤,尤所惋結,宛轉屬人,則頓首丁寧,使其感動,奪之鼠塵、績筐、餳笛之下,以發其光彩。若片紙未出,先生自比長吉之中表,凜乎有不祥之懼焉。書成,立詩人之位,祀以少牢,聞者為之軒渠。張司馬死故國,先生葬其兩世;楊侍御文瓚亦以連染死,淺土十棺,語溪曹廣葬之,先生為歌詩記其事。凡見聞所及美事,先生不肯讓人。先生尤長於儷語,使當詞頭之任,真足華國。而以廟堂金石散為竹枝禪頌之音,豈不可惜!然宋景濂謂謝翱、方鳳、吳思齊皆工詩,客浦陽,浦陽之詩為之一變。向若先生草率青雲,苟非勞謙戹運,亦豈能一變甬東之風氣如三子哉!生於天啟壬戌四月二日,卒於康熙庚申十一月八日,年五十九。娶項氏,子一人,暾。女六人:長適萬斯備,次適邱瑜,次適沈紹雯,次適林獬錦,余未行。暾將以某年月日葬先生於某原,與斯備來速銘。銘曰:
文之美惡,視道合離。文以載道,猶為二之。聚之以學,經史子集。行之以法,章句呼吸。無情之辭,外強中乾。其神不傳,優孟衣冠。五者不備,不可為文。野人議璧,稱好隨群。此言余發,以告先生。先生曰然,但苦三彭。匠石郢人,霜鐘應律。先生之死,吾無為質。
全祖望撰《鮚埼亭集外編》卷十一
李杲堂先生軼事狀
梨洲黃公所作杲堂先生墓誌,於其大節卓行略有表現,而事不備。去今七十年,知者鮮矣。先生仲孫世法以為未慊。予少得之先大父贈公所述者,蓋稍足具十之三四,乃詮次而復之。
先生以戊子正月預於五君子之禍。甫得脫,而尊人儀部公之喪自杭歸。殯畢,是年七月再下府獄,蓋夫己氏余患未已也,聞者以為必死。而先生在囚中,其所居即華公嘿農、楊公楚石故地,方作招魂之詞以酹之,已而終得不死。自先生蒙難後,蓬藋滿三徑,又時時善病,或疑其壯心已盡,不知其逐日焦原,左執太行之獶,右搏雕虎,蓋如故也。而不大聲色以泯其相。
庚寅,馮侍郎躋仲之難,其監軍為姚江黃宗炎,刑有日矣,時傾家救之者為馮公子道濟,奔走其間者為董農部次公天鑒,卒成其事者為萬農部履安,而先生之力亞於道濟,遂出之劍鋩之中。癸巳,黃岡萬僉事允康來吾鄉,及別去,先生餞之,座客為僉事筮易,得暌之三,見輿曳其牛,摯其人,天且劓,皆大駴。先生因固請僉事且潛身甬上,僉事不可,行至吳中,楊昆之變作。先生終身痛之。甲辰南屏之難,大帥搜得其所與中土薦紳往還筆札,欲按籍殺之,先生以奇計使中止,其所保護尤多。其餘蓋不能以畢傳。嘗有客以故宮什器求售者,先生一見其題識,流涕汍瀾,不能自勝,其人亦泫然而去。燕人梁職方公狄嘗曰:“鄴嗣將無使勾甬一片地盡化為碧血蒼磷,大是可畏!”康熙戊午,浙之大吏皆欲以先生應詞科之薦,以死力辭。已而萬征君季野亦有史館之招,先生送之,嘆曰:“嗟乎!鄭次都能招郅君章同隱戈陽山中,不能禁其喟然而別,從此出處之事,且有操之者。”征君以是終不受館職。幕府以重幣乞先生課其子,為詩謝遣之。
以予竊窺先生之才甚長,故能側身憂患之中,九死不死。其所以不死者,蓋欲留身有待,而卒不克。故其詩曰:“採薇硜硜,是為末節,臣靡猶在,復興夏室。”是則先生之志也。所圖莫遂,故垂死而喟然以不得從五君子為恨,是非先生之志也。然則此九死不死者,已足扶九鼎之一絲矣。嘗謂先生一身流離國難,則宋之謝翱、鄭思肖;委蛇家禍則晉之王裒、唐之甄逢;周旋忠義之間,則漢之云敞閭之直。前此先生遺文,未敢盡出,或有弗能知其詳者。今世法既悉,表而出之,讀其書得其行矣。先生私淑蕺山之學於梨洲,私淑漳浦之學於大滌山人、何羲兆、呂漢〈常上心下〉,顧終身未嘗開講,然其忠孝自持,則所謂真學者其人也。
全祖望撰《鮚埼亭集外編》卷二十五
杲堂詩文續鈔序
李君甘谷出其王父杲堂先生未行之集,詮次開雕,令予任覆審之役。予喟然嘆曰:“先生是集之得傳也悕矣?”謝皋羽之卒也,自其晞髮集、游錄而外皆以殉葬,故不存。鄭所南沉心史於井底,三百年而始出。近有方韶父之裔孫,逢人頓首,求其先集足本而不可得。皋羽之幸而存者,冬青之歲月、西台甲乙之姓氏,尚成疑案。所南之幸而得出者,或且以為姚叔祥之贗本。由此觀之,韶父之集之遇也難矣。皋羽棄家客死,所南無後,其零落良不足怪。韶父之後人賢矣,而其生已晚,斯其所以為好事之恨也。
殘明甬上諸遺民述作極盛,然其所流布於世者,或轉非其得意之作,故多有內集。夫其內之雲者,蓋亦將有殉之埋之之志而弗敢泄。百年以來,霜催雪剝,日以陵夷,以予所知,董戶部次公、王太常無界、林評事荔堂、毛監軍象來、高樞部隱學、宗征君正庵、徐霜皋、范香谷、陸披雲、董曉山,其秘鈔甚多,然而半歸烏有。予苦搜得次公、荔堂、披雲三家於劫灰中。水功、隱學尚余殘斷者存,而象來、正庵、霜皋則不可得矣。然諸公猶非其絕無者,若駱寒崖、李玄象、高廢翁則竟不可得。即以李氏而言,戒翁、礐叟,其與先生共稱三李者也,皆無完集得貽於今。
嗚呼!諸公之可死者身也,其不可死者心也。昭昭耿耿之心,旁魄於太虛,而棲泊於虞淵、鹹池之間,雖不死而人未易足以知之,其所恃以為人所見者此耳。此即諸公昭昭耿耿之心也,而聽其消磨腐滅,夫豈竟晏然而已乎;勃菀煩冤,且將有所憑以為厲,非細故也。
甘谷表章舊德,盡發羽陵之藏,加以疏證,使後世昭然見先生之大節,討論文獻者不至有冬青歲月,西台姓氏之疑,叔祥贗本之患,韶父後人之痛,予蓋為之喜而不寐者數日。幸逢不諱之朝,採薇采芝之音得以不終湮沒,其亦賢子孫之樂也。甘谷去年一病幾死,病中之惓惓惟此集。予曰:“子能以此為念,不須觀廣陵曲江之濤也。”及其愈也,始決意開雕,然則先生之集之得傳也悕矣。
李鄴嗣作品
口占呈全完白四首
一、
先生七十健非常,好事頻來索壽章。
但使歲餐園豆飽,人間何用“大還”方?
二、
一盂佳豆一編詩,兩物相當請易之。
若說嘗來風味好,杲堂猶自略便宜。
三、
每到秋深摘滿筐,須教爛煮妙非常。
諸公任設盤中饌,不及先生豆莢香。
四、
全家豆種晚逾良,粒粒肥甘莢亦香。
西陵絕句詩十四首
一、
五寺鐘聲送夕曛,女冠猶著舊宮裙。
葫蘆井畔傷心語,只許東洲遺老聞。
二、
沙漲錢塘事莫無,赬山浪到定山枯。
三、
春雁仍飛竟不還,兩湖風物總潸潸。
北來高士今誰在,可有人登望洛山。
四、
三台夕照尚余曛,相望於墳與岳墳。
一自蒼公藏骨後,湖山如畫遂三分。
五、
司馬墳前客過頻,灰飛常見紙錢新。
豈如哭祭文山客,只有西台甲乙人。
六、
會稽行在隔江頭,不把杭州作帝州。
故老莫論千載事,年來吳越幾春秋。
七、
幾處樓船湖上逢,半閒丞相有遺蹤。
天教秋壑生瑤草,重牧吳山第一峰。
蟋蟀就田,行復入戶。秋氣遷人,我棲何所?
摳衣夜立,瞻拜天樞。明明華漢,下燭微軀。
壯氣不居,我發易邁。志郁萬年,其過乃大。
採薇硜硜,是為末節。臣靡不死,復興夏室。
鉗頭一章招華、楊諸公
憶向西台哭不禁,鉗頭此日續南音。
冰城初築君先入,劍樹猶開我復臨。
乾弱支天留士氣,霜青剃草見臣心。
重泉疑隔無多路,預逐香風夢去尋。
鐵圍重入骨余劖,滿國荊茨不可芟。
三更自齧明莖草,一葉圖開弱水帆。
欲逗殘生竟何事,日來新制稻畦衫。
【注釋】:
原序:戊子春,余被鑕六十三日,至初秋,再下郡獄中,既而得釋,自顧餘生,潸然賦此。
泊定海夜哭(四首)
一、
驚心前日事,野立久倉皇。
鯷壑沉樓艦,鼉宮葬國殤。
空城霾日腳,舊壘墮星芒。
橫海威名重,何時下戰洋?
二、
頻年國破淚,此日更難收。
乾坤迷鼓角,風雨濺刀頭。
太息殘生在,黃冠何所投。
三、
我實愁來此,荒荒天地昏。
悲風嘶虎石,毅鬼立蛟門。
國史千年寄,臣心一日論。
關河戎馬在,何地可招魂?
四、
飄泊吾生事,孤篷復一方。
江烽催鬢雪,野爨燎衣霜。
草木俱兵氣,親朋半戰場。
哀甬東(四首)
一、
穹廬夜徙後,野哭動江東。
亂瓦棲雲腳,荒炊坐馬通。
霾深天未白,霧滃日難紅。
廟火睢陽見,悲吟動晚風。
二、
江乾一夜雨,何處洗腥塵。
赤野豐烏食,青煙雜馬磷。
鬼房愁近夜,怨草慮無春。
此日高蒼意,應憐三戶民。
三、
戰壘村村見,愁雲日日濃。
亂骸爭白草,舊鬼失青松。
不斷三江鼓,難消八月烽。
山居何處好,比屋有新春。
四、
篳栗頻吹斷,經旬敢一行。
巷初投犬吠,市稍賀人聲。
家在移前盡,身從定後驚。
太平真足慕,容易偃柴荊。
江上
亂余野老哭,天地黯然愁。
絕爨吹磷火,頹垣湊髑髏。
夢依薦黍定,家對旅葵秋。
尚有徵租吏,頻從白屋搜。
{風列}風吹散陰天霧,十里橫塘開石路。雲是當年捍海堤,黃土茫茫海眼涸。堤上人家學種桑,老翁不識靈胥怒。發鳩怨鳥暫得伸,草沒鮫宮烽火樹。麻姑笑語王方平,水淺蓬萊復一度。人間海陸亦易遷,天地鴻蒙我適晤。
我心悲四序,秋天不可長。登高莽難辨,中原亦奔茫。長跪復西向,諸陵黯蒼蒼。束髮讀六經,豈知早投荒。夜中回月御,若木應可望。裴回入空巷,旅谷擷滿筐。憶此句踐國,霸氣久未央。曾聞采葛婦,悲吟奉吾王。薄脯臨浙水,吾臣淚盈裳。
山樓
日夕坐眾山,空嵐不知濕。太白峙我前,鹿岩別疏立。輕雲時往還,兩山始郵接。秋光無定容,俯仰每不及。欻然隨飛鳥,林煙各小集。寒碧散空郊,靜久同吐噏。十里候樵蘇,殘曛未全入。
山行失道(出烏石山後,擬上長岡。偶失道,落叢棘中,竹葉刺眉,路隙不縷。同游者閉目亻區行三里始出。)
習僻厭平阡,歧道入榛莽。笮足不肯回,牽拂堅初往。稍進益無天,竹葉大逾掌。隙處觸瓣雲,日腳不落壤。視體若?amp;#93;松,漸傴安得仰。兩袖競翅張,冒棘先用顙。導者未識誰,後趾蹴前緉。人獸盡無音,但聞碎籜響。三里幸出叢,目光久得杖(出叢棘後,各選石雜坐。士人俟輩色定,氣定,因采竹為杖,各贈一莖,乃得進。)
既出賀險盡,瞻前乃復阧。小憩對古松,支離類此叟。策足恥言疲,終落僕夫後。山人指爪強,拗竹等拗韭。憐余進一莖,茲意感君厚。忽若當顛危,倚身得奇友。山魈不敢爭,空潭戰蚴蟉。翼足若漸輕,影逐孤雲走。大謂二子云,騰岳等培塿。
自大嵩嶺上二十里至福泉精舍作
舍舟上樵徑,晴眺分纖毫。循塗凡屢盤,獲奇隨所遭。
入門氣得蘇,豆筍羅山庖。到此慚浮名,徒為猿鳥嘲。我何不徑然,將家住藤梢。
登望海絕頂
天風吹客上,斷竹翼我身。廓然老目開,得見天地新。大海滃其前,萬象趨嘉門。亂嶕嶪相持,黃牛三寸蹲。
太空積終古,一氣還渾淪。日車晝夜轉,爛爛推星辰。長江飄素帶,巨湖注盈盆。眾川盡小心,東流奉至尊。
同臨晞髮叟,灑涕迸奇文。尺五天下語,地上應不聞。
慰公夜聽老僧說大龍湫余為述其語
兩山劈相對,體凹而頭出。怒勢角終古,欲磕僅不磕。飛瀑自頂來,懸噴下離壁。驚飆忽吹過,左摶或右結。
急裹萬串珠,疾圜千捧雪。立下觸磛岩,一跌扑再跌。回飆忽吹轉,團物上未擘。礚石復一響,片片始飄屑。
怳若置此中,狂叫盪魂魄。足仄不得收,目瞬不計睫。始嘆世外奇,天地偶一設。老僧既善狀,得過慰公舌。
慰公既善談,得入杲叟筆。山神最遙待,高僧與詞伯。請更說匡廬,泉聲落三疊。
胥潮行
白馬疑奔練影中,素車隱動鞞聲里。鴟夷之器未飄風,屬鏤之鋩尚吐虹。野麋才入夫差苑,蔓草旋生句踐宮。
吳亡越霸期須度,獨有靈胥難霽怒。涌勢常愁地軸翻,傾波若向天關注。胥江濤險有如此,不煩鐵鎖沉江底。
飲馬誰教水伯逋,控弦誰使陽侯徙。吁嗟乎巨壑填盈精衛石,朝可枯潮夕枯汐。蘭亭夜抱冬青枝,累累之涕不可絕。
春風漫漫百草綠,登台獨展傷春目。惜別初彈蜀國弦,懷歸再理巫山曲。巫山迢遙隔萬里,怨鳥一聲空裂耳。
但知今日鱉靈尊,還念當時舊天子。蠶叢之國辟何年,魚鳧城郭隨飄煙。赤樓嵯峨不可見,碧雞金雁俱茫然。
故國興衰不複數,中夜號呼亦何補。北向猶哀灑血多,倒懸更訴髡毛苦。世間代謝須臾事,漢寢唐陵盡何處。
鴻雁終依歲往來,山川難促人歸去。江頭細鳥抑何仁,千年禮節尚人臣。願采琅玕飼天種,阿閣為巢以奉君。
久客歸
客行二十年,記老不識少。改盡故鬚眉,昨夜邊場到。憶昔城東開萬戶,城口浮梁接江滸。
出關收魚若收租,大船半泊新安估。廟前市馬金障泥,古渡桃花斗眉膴。今來陵谷何易遷,夾路小坊盡草莽。
獨行空巷白日疑,放{弗心}西鄰一寡姥。黃門甲第當衢開,老兵橫臥自稱主。郭外古墳有我親,白楊樹倒供斤斧。
久客無家還欲行,兒骨先愁不傍父。飄葉終身思本根,及到誰知益酸苦。幾時真得洗甲兵,盡使流人歸舊土。
死戍墓歌為給事姜貞毅先生作
思陵望治苦若渴,側席重宣故相出。二十四氣誣正人,首持魁柄障白日。萊陽姜公在黃門,平生忠篤感至尊。極論丞相真有力,要使言官氣得伸。上怒赫然死不重,卻念直臣心稍動。且將赤棒代歐刀,生謫不投人鮓瓮。聖朝從諫本如流,坐看雷砰電射收。天威朝逐陳子壯,皇恩夕召黃道周。臣哭辭闕下出,數到宣城四十日。忽傳龍御遂升天,環未及還玦未決。小臣目斷燕雲下,自操吳戈甲不卸。人間今已絕金雞,待到黃壚方遇赦。勞勞內史啼南陌,鷶危鳥*>催歸歸不得。舊館惟尋皋伯通,殘命仍投閭子直。三十年來淚無數,白髮青山同旦暮。遺骸只葬敬亭丘,萬古漢臣死戍墓。君不見先皇仗劍排閶闔,臣挾秦弓侍其側。東台給事生上書,宣州老兵死殺賊。念祖堂前異草生,青松壟上秋磷碧。請取孤臣不死心,寫向嵌岩一片碣。
贈語溪曹黃門歌(記葬楊侍御事也)
銅人淚滴茅人瞰,漢皇寢殿罘罳陷。杜陵狼藉虎文衣,秋風劉郎看磨劍。趙家冤湊一塔瓶,天陰啼雜馬牛聲。不道一丘蘭上土,有人月黑抱冬青。此時鬼伯凶如此,日逼諸君上蒿里。只從野外哭忠魂,誰識路旁流義髓。義髓凝為千載碧,山鶻照眼泉嗚咽。家家骨暖一{艹壘}泥,幾叢亂稿無寒食。語溪黃門義丈夫,肯將十匯覆黃壚。樹上只容棲怨鳥,田間不敢走妖狐。墓石官階都不記,小碑只篆嗚呼字。碑前劍草發今春,何人下馬雙垂淚。安得燒千萬堆,盡掩人間義士骸。萬盂麥粥千竿紙,土花開遍髑髏台。神旗颯颯飄如雨,夜中聽喚諸公語。深蒙範式挽靈車,多謝張融著高履。
夜望
天空雲逐鳥,夜永月依人。
草木冰霜近,關河烽燧頻。
那堪照衰鬢,涕淚共時新。
平生
平生慷慨淚,秋雨一尊多。
島上悲龍笛,江東老鷺蓑。
荒竿流歲月,短髮送山河。
野眺蒼茫候,何人起浩歌。
眾中
眾中常默默,自覺不能親。
草木增新涕,江山厭舊人。
名宜隨世變,詩尚觸時嗔。
還憩空床坐,低回此日身。
懷祈永
到處雞聲促,奇人南北身。
變名吳市客,結友灞陵人。
舊室青萍氣,荒祠黃石神。
乾坤方帶甲,執手幾時真。
出門望友
亦知來未定,束帶候柴門。
袖置經年字,心懷越陌恩。
菰煙初白港,楓火漸紅村。
丁巳長夏得鄧孝威寄詩即韻奉答
賀監祠堂下,君來酬唱多。
野花紅照路,春水綠生波。
鼓角遺民聚,江山名士過。
無言此會易,千載聽悲歌。
與君同避世,老眼閱桑田。
灑淚登台日,編書閉閣年。
花詢蘭里發,月憶鑑湖圓。
可得還江上,來尋詠史船。
奉答嘯堂和尚
{弼火}藥三春里,誰知巷草生。
衰年慚廢學,近俗畏知名。
杖履憑高置,鶯花養老成。
故人誰問疾,斟酌啟柴荊。
幾處空城畫角催,憑高暮色暫相開。
江流不斷龍雷動,日落斜臨堄來。
短髮三秋常望氣,故人千里共登台。
干戈已隔霜前信,高柳頻年雁未回。
哭履安先生
南國香蘭不復生,人間難死是高名。
嗚呼表墓長留字,慟哭登台未絕聲。
寒起千楓飄白髮,悲摩一鳥下蒼冥。
論交此日誰無恙,舊笛音中天地冰。
友人搜錄東沙公遺集感而賦詩
黭々關河白日微,遙看天末淚沾衣。空懷東郡門人怨,欲覓西台故客稀。馬鬛十言誰表墓,龍威一卷獨揚輝。藉聞德祐年來事,益嘆人間歲月非。
春日集裡中耆舊於南湖之觀堂喜邱舍人含三初歸因招入社次韻
煙嶼湖南春鳥鳴,垂楊幾日拂江城。望中衡宇歸陶令,戰後山川過步兵。古寺傳瓷尋地僻,故人翦韭集天晴。益州遺老今猶在,重與相看鵠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