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代的霸主,霸權的祭品,堅定的反霸凌意志,霸王魂歸處,後續發展,
兩個時代的霸主
早在斯巴達淪為戰場之前,他們的短暫霸業就因錯誤布局而完全葬送。過去的斯巴達能強盛,主要依靠伯羅奔尼撒半島南部的優良土地,獲得超過大部分城邦的收入。同時也得益於特殊的國家體制,建立起勝於其他地方的局部優勢。然而,一旦自己開始大量牽涉外部事務,就會不可避免的因體量問題而被帶歪。
結果,斯巴達成為一個只能輸出僱傭兵和軍事顧問的“打工國家”。連國王自己都需要親自出馬,在海外充當包工頭。若是需要主動發起軍事行動,還必須利用差價僱傭異邦人來助戰。
相比之下,即將入侵南方的伊庇魯斯則發跡很晚。在斯巴達忙於同雅典、底比斯和波斯混戰的時代,他們還被視為欠開化地區。哪怕本國的公主遠嫁馬其頓,也不會因奧林匹婭是亞歷山大的母親就被人高看一眼。但在繼業者戰爭開始後,馬其頓本土迅速衰敗而其他希臘城市也無力承接霸權。保有人口與血統優勢的伊庇魯斯,就忽然成為各方的焦點和投資對象。尤其是來自埃及托勒密王朝的財政補助,讓國王皮洛士也擁有了一支令人羨慕的軍隊。
為了鞏固個人權勢和來之不易的國際地位,皮洛士不斷用手裡的軍隊進行稱霸戰爭。先是用伊利里亞軍隊撮取王位,然後再發動伊庇魯斯人幫自己去增援義大利的反羅馬戰爭。期間還不忘涉足西西里島,將島上的大部分迦太基駐軍肅清。但除了善戰之名,他實際上是什麼好處都沒有撈到。義大利南部的大希臘區和西西里的敘拉古希臘人,都只是將他當做國際警察。皮洛士卻拿不到足夠的獎勵,也沒法擴展政治影響。為了供養麾下的眾多部隊,就不得不尋找新的目標下手。
霸權的祭品
同時,來自斯巴達的克里門尼奧斯也向他求助,希望新任的希臘霸主幫自己奪回王位。皮洛士看準這個機會,希望將自己的產業擴張到伯羅奔尼撒半島,順便截斷安提克的主要兵源。於是在次年春季就組織大軍南下。除了來自伊庇魯斯、馬其頓、高盧、伊利里亞和部分希臘城市的25000名步兵,還有2000名同樣成分複雜的騎兵和24頭由托勒密王朝贈送的非洲森林象。其中的不少老兵,都曾追隨他服役多年,並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在當時的巴爾幹地區,也沒其他人有能力組織起這樣的武裝力量。
但經過義大利和西西里的教訓,皮洛士已非常注重控制部隊的損耗。在打出為斯巴達王子復國的旗號後,就沿著半島西海岸南下。一面靠著船隻補充給養,同時也避免刺激希臘中部的埃托利亞同盟。此外,他的行動還有仇視斯巴達人的亞該亞同盟支持,並引起雅典、阿戈斯與麥西亞人的關注。國王本人在這個階段表現得非常平易近人,用友好的態度接洽各邦使節,在陰雲密布的緊張氛圍中也能繼續談笑風生。
伊庇魯斯人的自信,還來自斯巴達的尷尬狀態。此時的國王阿瑞烏斯,已經率領大量男性公民到克里特充當傭兵。因此,城市的留守人口僅有另一位國王阿克羅塔圖斯、未成年男性和大量婦孺兒童。此外,斯巴達人的長期稱雄與傲慢,讓他們的城牆建設非常簡陋。整個城市也沒有其他希臘人的規劃理念,完全由自然發展的數個村落拼湊而成。因此,入侵者只需要保持野戰兵力優勢,就足以將缺乏保護的城市攻陷。
堅定的反霸凌意志
面對伊庇魯斯軍隊和隨時就要降臨的滅頂之災,斯巴達人採取了多種緊急措施。除了派人向克里特島求援外,還準備將婦女老幼都轉移到那裡避難。同時,還有使者分頭行動,向安提克二世與其他幾個反入侵者的城邦求助。但在這些事情完成前,皮洛士的軍隊就已經抵達城市外圍。
作為帶路黨的克里門尼奧斯,建議皮洛士在抵達後就立即發起進攻。以便在城市居民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可能出現的任何抵抗都壓制下去。但伊庇魯斯國王卻不想對斯巴達造成嚴重破壞,還指望城裡人因懾於兵威而自覺投降。他尤其擔心麾下的高盧傭兵,會在入城後大肆破壞,所以就讓全軍在邊上紮營過夜。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才意識到自己不可能用恐嚇手段獲得成功。
但就是這么一個短暫的夜晚,讓斯巴達居民做出了很多驚人之舉。前任君主的祖母阿拉奇達米婭,就公開站出來反對撤離。相反,她還組織起6000-7000名婦女加入守城者隊伍,為2000多名青少年提供必要支持。鑒於自己的城市缺乏防禦,就在城市的北面徹夜趕工,挖掘出深6英尺-寬9英尺的平行壕溝。至於來不及挖掘的東西兩頭,就找來大批車輛作為補充。將它們半埋入土中,作為簡易的木質城牆使用。因此,當皮洛士的士兵在早晨開始向斯巴達城前進,發現自己面前已有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由於沒有任何攻城準備,伊庇魯斯軍隊就以近乎打野戰的方式推進。然而,他們很快就被壕溝擋住去路,就連大象都難以作為肉質橋樑幫助跨越。守軍卻能在對面大肆射箭、投槍,並有婦女組成的督戰隊在現場大肆嘲諷入侵者低能。
皮洛士立刻派出2000高盧傭兵和挑選出來的伊庇魯斯部落武裝,由兒子托勒密執行一次側翼迂迴。但他們很快就被半埋土中的大車阻擋,只能耗費大量體力去將障礙挪開。斯巴達國王阿克羅塔圖斯也發現了這個舉動,親自帶300名最善戰者抵達附近。等到高盧人從缺口出湧入城市,就以猛烈的反突襲加以針對。高盧人雖然是單兵格鬥高手,但在面對訓練嚴格的希臘式方陣時,難免陷入雙拳難敵四手的窘境。最後還是被300名斯巴達人給硬生生的推出了防線。
第二天,戰鬥按照同樣的模式繼續。由於斯巴達城市周圍沒有大片森林,讓皮洛士的部下沒有足夠材料製造攻城武器。他自己也是一個心急的將領,往往樂於用最快速的猛烈手段去解決問題。士兵們便將一些石塊和同伴屍體丟入戰壕,企圖填埋眼前的鴻溝。斯巴達人則極力破壞這些努力,並不斷以遠射武器殺傷對手。由於男性成員實在有限,所有的後勤運輸任務都交由婦女承擔。這才確保他們能以很少的兵力支撐防線。
此外,伊庇魯斯人還發現,對方的陣營中有部分阿戈斯和麥西亞的重裝步兵出現。尤其是前者,作為斯巴達的傳統世仇,幾乎在任何層面都處於對立面上。但考慮到斯巴達的衰落和皮洛士的霸道,他們還是選擇擱置爭議,派出志願者幫城裡人渡過難關。何況當時的城邦執政者,是傾向於安提克的派系,更有協助斯巴達對抗皮洛士的動力。這個事情本身也說明,伊庇魯斯的擴張意圖非常明顯,會引起很多希臘城市的反彈。
鑒於自己部下的停滯不前,暴躁的皮洛士開始親自出馬。他率領自己的夥伴騎兵和近衛步兵,再次由側翼的馬車屏障處入城,讓忙於正面交戰的斯巴達人措手不及。但錯綜複雜的街道與建築物,擋住了野戰精銳的瘋狂奔進。聞風而來的城市居民,就地尋找建築物作為掩體,迅速擋住了伊庇魯斯兵鋒。混戰中,一支標槍擊殺了皮洛士的坐騎,讓入侵者的秩序陷入混亂。隨著更多守軍的抵達,冒險進擊的皮洛士也深陷險境。最後還是靠著左右近侍的拚死抵抗,才確保國王能夠安全撤出。
霸王魂歸處
斯巴達人的頑強抗擊,終於讓時間要素也倒向自己這邊。皮洛士暫停了進攻,並再次要求守軍投降。但安提克二世的援軍已經從東部沿海抵達,讓守衛者的士氣為之大振。先前在克里特島打工的斯巴達公民兵,也於晚些時候返回了本土。他們的到來,也讓青少年和婦女能夠從第一線撤換下來。
皮洛士發現大事不好,策動全軍再次進行全面攻擊,卻還是被以逸待勞的守軍擊潰。在沒有大型攻城武器支援的情況下,殺進斯巴達已成為不可能的任務。
傷亡的逐漸增加,更讓伊庇魯斯國王感到了嚴重威脅。於是,他下令所有人撤退到周圍的鄉村休整,順便破壞斯巴達人的農業資產。但一位新的阿戈斯使者趕到軍營,向做慣了“國際警察”的伊庇魯斯國王求援。後者立刻調轉槍頭,率軍向北去往阿戈斯執行懲戒作戰。
但遭到長期圍攻的斯巴達人,並不準備讓伊庇魯斯軍隊輕鬆離開。他們利用自己對地形的熟悉,在後者的必經之路上設定了埋伏。當皮洛士聽聞自己的後衛部隊被伏兵擊垮,便派兒子托勒密帶著援軍去重整旗鼓。結果,一代霸主的繼承人就在這樣死於混戰之中。伊庇魯斯國王親自率領精銳騎兵反撲,才將緊追不捨的斯巴達步兵徹底擊潰。
最終,皮洛士的部隊開始在阿戈斯城下紮營。但伊庇魯斯軍隊的士氣已經非常低落,不太適合繼續進行漫長的攻堅作戰。皮洛士便假意與城中的對手和談,同意從境內安全撤走。等到夜裡才找到反對派幫忙,悄悄率部隊進入城市。結果,城市守軍、安提克二世的僱傭兵和部分北上增援的斯巴達人聯合起來,在大街小巷之間展開突襲行動。不少居民也以各種方式抵抗伊庇魯斯軍隊的占領。有位老太婆從自家視窗擲出磚塊,正巧砸中了在下令撤退的皮洛士本人。這位不可一世的伊庇魯斯兼馬其頓國王,就因昏厥後而被安提克的傭兵砍下首級。
後續發展
至此,整個希臘世界的局勢又開始發生聚變。安提克成功奪回馬其頓王位,伊庇魯斯王國則基本退出了爭霸行列。斯巴達人繼續堅持自己的光榮傳統,直到後來被復興的馬其頓數次挫敗。但他們保衛家園時的勇氣,已經為歷史創造了不斷發展的必要條件。斯巴達人或許不再是最出色的戰士,但家鄉卻始終是很難被輕易征服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