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背景
孟浩然於開元二十四年(736)出遊湘贛,這首詩當作於詩人為
張九齡幕府從事時因公出差經彭蠡湖(即今江西鄱陽湖)往揚州途中。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孟浩然寫山水詩往往善於從大處落筆,描繪大自然的廣闊圖景。第一二兩句就寫得氣勢磅礴,格調雄渾。遼闊無邊的太空,懸掛著一輪暈月,景色微帶朦朧,預示著“天風”將要來臨。“月暈而風”,這一點,“舟子”是特別敏感的。這就為第三句“掛席候明發”開闢了道路。第四句開始進入題意。雖然沒有點明彭蠡湖,但“渺漫”這個雙聲詞,已顯示出煙波茫茫的湖面。
“中流見匡阜,勢壓九江雄”,進一步扣題。“匡阜”是廬山的別稱。作者“見匡阜”是在“中流”,表明船在行進中,“勢壓九江雄”的“壓”字,寫出了廬山的巍峨高峻。“壓”字之前,配以“勢”字,頗有雄鎮長江之濱,有意“壓”住滔滔江流的雄偉氣勢。這不僅把靜臥的廬山寫活了,而且顯得那樣虎虎有生氣。以下四句,緊扣題目的“望”字。浩渺大水,一葉扁舟,遠望高山,卻是一片“黛色”。這一“黛”字用得好。“黛”為青黑色,這既點出蒼翠濃郁的山色,又暗示出凌晨的昏暗天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東方漸漸顯露出魚肚白。高聳的廬山,在“曙空”中,顯得分外嫵媚。天色漸曉,紅日東升,廬山又是一番景象。崔巍的香爐峰,抹上一層日光,讀者是不難想像其美麗的。而“瀑水噴成虹”的景象更使人讚嘆不已。以虹為喻,不僅表現廬山瀑布之高,而且顯示其色。飛流直下,旭日映照,煙水氤氳,色如雨後之虹,高懸天空,顯得絢麗多彩。
這樣秀麗的景色,本該使人流連忘返,然而,卻勾起了作者的滿腹心事。“久欲追尚子,況茲懷遠公”,表明了作者早有超脫隱逸的思想。東晉高僧慧遠,他本來是要到羅浮山去建寺弘道的,然而“及屆潯陽,見廬峰清淨,足以息心”,便毅然棲息東林。“追”“懷”二字,包含了作者對這兩位擺脫世俗的隱士高僧是多么敬仰和愛戴;“我來限於役”以下四句,顯露出作者之所以不能“息微躬”是因為“於役”,是因為他還要繼續到長江下游江浙等省的廣大地區去漫遊,如今整個行程還不到一半,而一年的時間卻將要完了。“淮海”、“星霜”這個對偶句,用時間與地域相對,極為工穩而自然,這就更突出了時間與空間的矛盾,從而顯示出作者急迫漫遊的心情。這對“久欲追尚子”兩句說來是一個轉折,表現了隱逸與漫遊的心理矛盾。
“寄言岩棲者,畢趣當來同”,對以上四句又是一個轉折。末兩句暗寓出詩人不留在廬山,但將來還是要與“岩棲者”共同歸隱的,表現出詩人對廬山的神往之情。
這雖是一首古詩,但對偶句相當多,工穩、自然而且聲調優美。譬如“黯黮凝黛色,崢嶸當曙空”中的“黯黮”與“崢嶸”,都是疊韻詞。不僅意義、詞性、聲調相對,連字形也相對了。《全唐詩》稱孟詩“佇興而作,造意極苦”,於此可見一斑。此詩結構極為緊密。由“月暈”而推測到“天風”,由“舟子”而寫到“掛席”,坐船當是在水上,到“中流”遂見廬山。這種聯繫都是極為自然的。廬山給人第一個印象是氣勢雄偉;由黎明到日出,才看到它的嫵媚多姿、絢麗多彩。見廬山想到“尚子”和“遠公”,然後寫到自己思想上的矛盾。順理成章,句句相連,環環相扣,過渡自然,毫無跳躍的感覺。作者巧妙地把時間的推移,空間的變化,思想的矛盾,緊密地結合起來。這正是它結構之所以緊密的秘密所在。
名家點評
清·王阮亭《唐賢三昧集箋注》:大湖中見高山,真成活畫。
清·潘德輿《
養一齋詩話》:嚴滄浪云:“孟襄陽學力下韓退之遠甚,而其詩獨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故也。”然則盛唐惟孟襄陽,乃可以一味妙悟目之。然襄陽詩如“東旭畢光芒,浦禽已驚聒。臥聞漁浦口,橈聲暗相發。日出氣象分,始知江湖闊”、“太虛生月暈,舟子知天風。掛席候明發,渺漫平湖中。中流見匡阜,勢壓九江雄,香爐切上日,瀑布噴成虹”,精力渾健,俯視一切,正不可徒以清言目之,則謂襄陽詩都屬悟到,不關學力,亦微誤耳。
作者簡介
孟浩然(689~740),唐代詩人。本名浩,字浩然。襄州襄陽人,世稱孟襄陽。因他未曾入仕,又被稱為孟山人。早年有志用世,在仕途困頓、痛苦失望後,尚能自重,不媚俗世,以隱士終身。曾隱居鹿門山,生了六子。詩與
王維並稱“
王孟”。其詩清淡,長於寫景,多反映山水田園和隱逸、行旅等內容,絕大部分為五言短篇,在藝術上有獨特的造詣。有《
孟浩然集》三卷,今編詩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