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霖蒼

左霖蒼，名宗澍，字霖蒼，湖南長沙縣人，生於光緒七年（1881年）。祖父左雋，道光丙午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官至山西按察使。父左輔，附貢生，歷官河南省上蔡、封邱、西平、淮寧等知縣。左霖蒼自幼隨父在各地讀書。少時中舉，官至內閣中書，留學日本期間參加同盟會，並與黃興結義。

基本介紹

• 本名：左宗澍
• 字：霖蒼
• 所處時代：清末民初
• 民族族群：漢族
• 出生地：湖南長沙縣
• 出生日期：光緒七年（1881年）
• 逝世日期：1964年6月
• 主要作品：詩集《虞山十八景色畫冊》

引言

2003年的《南方日報》上有篇《“觀世音”眼中的毛澤東》的文章，寫的是湘劇表演藝術家左大玢回憶和毛澤東主席交往的故事。文中提到毛主席問左大玢：“左霖蒼又是你什麼人呢？”左大玢告訴毛主席，左霖蒼是她伯伯。毛主席聽後點點頭，又說：“你伯伯左霖蒼可是個有名的舉人啊。”左大玢順口答道：“什麼舉人，一個逃亡地主。”毛主席聽了左大玢的話，沉思了一會兒後自言自語道：“逃了也好，逃了也好啊……”

毛主席關心的這位湖南籍逃亡地主——清代舉人左霖蒼，他“逃亡”的目的地是常熟。左霖蒼是怎樣一個人，他為什麼從湖南避居到常熟，又為什麼會引起毛主席的注意？在根據左霖蒼後代的回憶及翻閱有關史料後，將左霖蒼的傳奇人生呈現給讀者。

瀟湘原本多俠氣

左霖蒼，名宗澍，字霖蒼，湖南長沙縣人，生於光緒七年（1881年）。祖父左雋，道光丙午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官至山西按察使。父左輔，附貢生，歷官河南省上蔡、封邱、西平、淮寧等知縣。左霖蒼自幼隨父在各地讀書。

甲午戰爭以後，舉國風氣為之劇變。湖南巡撫陳寶箴，對教育制度作了一些變革。科舉的內容，原本一直是四書五經，這種從古及今千年不變的教條，又被八股文束縛得透不過一點氣來。幸而，從青年時期就開始鑽研文史的左霖蒼，並未把一腔熱血耗盡在功名與官場之上，他逐漸沉湎於各種介紹變法、維新的新書。更為幸運的，是光緒庚子、辛丑併科（1901年），改試策論，眼界開闊的左霖蒼得中北闈舉人。

1905年，左霖蒼以內閣中書身份被派赴日本，考察財政。當時東京的湖南留學生很多，弘文學院的湘籍留學生就有110人之多。左霖蒼和弘文學院的湘籍學生林祖涵相熟，林就是後來中共“五老”之一的林伯渠。

當年的8月11日，清朝留學生會館門前張貼著13日召開歡迎孫文大會的告示。雖說正值暑假期間，許多留學生已經他游或者回國，可那天下午，到會的竟有1300多人。會場富士見樓擠滿了人群，後到的幾百人擠不進去，就佇立街邊仰望著。孫中山的到來，使得左霖蒼在湖南革命者的介紹下得識孫中山先生。

8月20日，中國同盟會在東京赤坂區的黑龍會會所舉行成立大會，參加者150人。因會址與清使館靠近，會員多有誤入使館的。左霖蒼隨眾多湖南同鄉來到會場，聆聽孫先生演講兩小時。孫先生力主排滿革命，恢復中華。左霖蒼聽後思想發生了根本轉變，但是他考慮自己是清廷官員，如果加入同盟會，所持革命立場必定和官員身份不符。在猶豫、思考多日之後，他最終毅然投向革命，加入了同盟會。在辛亥革命前夕，左霖蒼還和同鄉黃興義結金蘭，誓為推翻滿清統治努力奮鬥。

辛亥風雲立潮頭

在日本呆了近一年後，左霖蒼隱藏同盟會員的身份，回國主事清政府度支部庫藏司。1907年，因父喪返湘。1911年，左霖蒼與黃鍈等人在長沙創建自治公所。同年，左霖蒼與羅傑、張東蓀、張友棟等人在北京成立辛亥俱樂部，上述四人被推為幹事，左霖蒼負責交際。會員有300多人，著名的有吳祿貞、寧調元、藍公武等人，表面上是研究學術，實際上是秘密聯絡共進會等革命志士。

辛亥俱樂部的宗旨，是推翻滿清，以滿人打擊滿人，使其自相殘害，收事半功倍之效。此秘密策略，只有左霖蒼等負責人知道。辛亥俱樂部以擴軍備戰之說，深得主事海軍部的載洵、陸軍部的蔭昌兩貝勒的歡心，進而得到軍諮府、海軍部、陸軍部三處每月共1000元補助。得款後，創立《國光新聞》，同盟會會員田桐為總編輯。外人認為該報是為攝政王載灃搖旗吶喊，嫉妒者告密說該報還未立案，巡警廳遂把左霖蒼逮去，左求助於肅王善耆，善耆立即命令放人。

7月，四川起義電報傳至北京。是日，與辛亥俱樂部關係密切的軍諮府一等廳長盧心源、陸軍部司長易乃謙、海軍部參議曹某等，約定上午8時在左霖蒼家中開特別會議。等到11時盧心源才倉皇趕到，說朝廷正在擬旨，準備平亂，但新軍都不可靠，非常棘手。會後左霖蒼和盧心源等同去飯莊午膳，私下問盧四川革命事如何處置？盧神色沮喪，答稱鄂、蘇新軍訓練有素扼守東南，北洋軍護衛京畿，陝軍路途艱難，都不可用，只有放棄四川。

左霖蒼聽後非常驚喜，判斷清廷的日子不長了。於是他離開北京，由海道赴上海轉往漢口。果不其然，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狂飆突起。左霖蒼在武昌會晤湯化龍、孫武等起義領導人，了解武昌革命形勢。時焦達峰、陳作新等人正在湖南部署新軍、會黨起義，左霖蒼旋又趕回長沙，向焦、陳等報告武漢等地起義的情況後，遂定於農曆9月1日舉事。

長沙光復、湖南都督府成立後，左霖蒼擔任民政司總務科長。1912年，長沙自治公所同人倡議成立自治女校，提倡女子職業教育，推左霖蒼為校長。

1913年7、8月間，反對袁世凱的二次革命失敗，孫中山、黃興、李烈鈞、胡漢民等二次革命的首要人物，包括左霖蒼的朋友林祖涵，相繼逃亡日本。左霖蒼追隨孫中山先生同船逃亡，再次浮槎東渡。

驅張運動傳勳業

流亡東瀛時間不長，左霖蒼就回國了。1915年，長沙各行業會董公推左霖蒼出任長沙商務總會會長。從從政轉而投身商業，對左霖蒼而言無疑是一種生命意義上的自我刷新，其震盪轉折足以在他的人生軌跡上劃出一道重重的痕跡。

在職期間，左霖蒼籌辦湖南省繡品、瓷器、茶葉、夏布、鞭炮等特產，參加巴拿馬萬國博覽會，獲金質獎章多枚，譽滿海外。旋又創辦長沙光華電燈公司，並協助長沙煉礦公司運砂出國，爭取國際市場。此時，湖南兵禍正烈，左霖蒼會合紳商，竭力維護市面穩定。

1917年，段祺瑞政府的北軍犯湘，桂軍援湘，成立湘桂聯軍，程潛為湘軍司令兼省長，左霖蒼為聯軍參議，財政廳長林伯渠籌餉接濟。毛澤東當時還只是名湖南第一師範學校的學生，率領護校隊參加了驅趕北軍的行動。北軍退去後，局勢暫定。1918年，北軍再度犯湘，直系軍閥張敬堯、吳佩孚率兵占領長沙、岳陽、衡陽等地，與郴州、永州的湘軍對峙。張敬堯、張敬湯兄弟橫徵暴斂，民不聊生。章士釗起草、左霖蒼領銜連發數電驅逐張氏兄弟，未果。左霖蒼棄職赴上海，與章士釗、聶其傑等人在滬成立湖南善後協會，創辦《天問》周刊，成立南北請願團，與省內外人士互相策應，發動驅張運動。

時當南北和議在上海開會，南方唐紹儀、北方王揖唐各為總代表，會議歷時兩月仍無結果。左霖蒼與吳佩孚的參謀長李琢章多有接觸，了解到吳有厭戰之意，並竭力反對段祺瑞，遂往衡陽會晤吳佩孚，勸吳自決。1919年11月，吳與陸榮廷為首的西南各方在衡陽秘密簽訂《救國同盟草約》，結成反段軍事同盟。其間，左霖蒼往來奔走於湘、粵之間，聯繫吳佩孚、岑春煊、譚延闓等人。吳佩孚密告左，如段祺瑞不聽他主張，吳軍將自行離湘。1920年，吳佩孚與譚延闓達成北撤協定，譚揮師長沙，張敬堯被迫離湘。張離湘後譚延闓、趙恆惕相繼主湘，左霖蒼目睹湘省政壇走馬燈似地換人，不願介入，再次退出政界，專心辦理光華電燈公司及華昌煉礦公司等實業。

左霖蒼擔任湖南第一紡紗廠廠長期間，毛澤東組織工人到第一紡紗廠實習，由此左霖蒼結識了毛澤東。1927年5月，唐生智主持湘政，將第一紡紗廠收歸公營，委派左霖蒼繼續擔任廠長。1927年12月，左霖蒼參加了蔣介石和宋美齡在上海徐家匯教堂舉行的婚禮。在國民革命的歲月里，左霖蒼相繼結識了毛澤東和蔣介石兩位未來主宰中國命運的人物，這不能不說是他傳奇人生中的一段傳奇經歷。

1928年，左霖蒼參加北伐，任戰地政務委員會委員兼農礦處長。國民革命軍進入河北山東，陸續接管了河南焦作、山東臨清、棗莊、河北磁州、正豐、開灤各礦。左霖蒼在任上盡職盡力，維持各礦秩序，保證正常煤炭運輸，解決礦上勞資糾紛，禁止軍隊騷擾。次年，由北平戰地政務委員會蔣作賓推薦，轉任開灤煤礦督辦，開灤礦屬於中英合資性質，主權被外人操縱。左霖蒼遇事據理力爭，竭力維護國家主權，保障工人利益。

逃亡竟為鹽米累

左霖蒼的原配夫人早年去世，後來娶了蘇州滸墅關人楊氏。三十年代初期，左霖蒼和夫人住在北平的蘇州胡同。某日，夫人到一家蘇州人開的綢緞莊購物，碰到少帥張學良的紅粉知己趙四小姐，兩人結識之後，成為親密的牌友。三十年代中期，左霖蒼已五十多歲，此時他逐漸淡出政壇，移居夫人的老家蘇州。左霖蒼和原配夫人所生長女，與測繪學家常熟人夏堅白有過戀愛關係，可惜長女早逝，這段姻緣沒有成功。但左、夏兩家仍保持聯繫，次女左雲澤和夏堅白當中學教師的弟弟夏哲恭也戀愛了，抗戰時期兩人在重慶結為夫婦。“七·七事變”後，左霖蒼逃難離開蘇州，乘船遷回長沙老家避居，直到新中國成立前夕。

1950年，年事已高的左霖蒼卻茫然了，面對著“土改運動”中左家在長沙的房屋田地被沒收，作為一個為國家做過貢獻的老同盟會會員，他無法理解，感到害怕。

左霖蒼的選擇是離開湖南，到上海投奔原配所生的女兒家。步履沉重的老人在上海住了沒有幾天，由於上海生活程度高，他又沒有什麼經濟來源，眼看著生活捉襟見肘。無奈之下，左霖蒼再次作出選擇，移居常熟。為了避免被人追查過去的歷史，左霖蒼在常熟改名左壽潛，租住在菜園弄，住在一起的除了夫人，還有解放前娶的常熟籍姨太太。北京蘇州胡同的四合院，在1950年通過左霖蒼的侄女賣掉了，房價賣得相當的低，但也支撐了他在常熟生活的費用。

此時的左霖蒼，維持一家人的生活是大問題。因生活條件沒有得到改善，他給湖南老友仇鰲寫了封信，仇鰲也是很著名的同盟會會員，受毛主席邀請正在北京參政。左霖蒼請仇鰲將信轉交老友林伯渠，要求給予關照。林伯渠見信後沒有直接回復，但是給江蘇省人民政府寫了封信，要求給予左霖蒼照顧。以後，常熟縣政協直接將左霖蒼安排為政協委員。

50年代末期，常熟回響周總理號召，成立政協文史組。文史組邀請左霖蒼撰寫回憶文章，常熟政協《文史資料輯存》前三輯先後刊登了左霖蒼的四篇回憶，分別為《追述故宮博物院盜寶案原委》（第一輯）《記辛亥俱樂部之成立與解散》《記湘桂軍與北軍戰爭及湘人驅逐張敬堯始末》《記湖南光華電燈公司成立經過》。

左霖蒼在常熟生活深居簡出，為人低調。1952年，他的三女兒左大琛考入常熟醫士學校，在校三年竟不知父親也住在常熟，父親亦不知女兒在虞。1955年，左大琛畢業後被分配到常熟縣人民醫院工作。有一天，她穿著醫生的白大褂走在路上，偶遇左霖蒼的常熟籍姨太太，因六年未見竟不敢當面相認。姨太太回家說起似乎見到了三女兒，左霖蒼聞訊趕到常熟市人民醫院找尋，不得，後又趕到常熟縣人民醫院找尋，終於與女兒見了面。三女兒後來在常熟結婚，直至退休才回到老家長沙。

審撫遺篇墨已殘

1964年6月，左霖蒼因心臟病不治，卒於寄寓，終年八十三歲。墓地在虞山的後山之上，現在依然完好。

左霖蒼平生律己嚴謹。從政五十餘年，每天都有日記，凡治學、詩文、尺犢、政治、人物、戰事、收成、物價，都一一記載，數十年來從未間斷。章士釗先生曾在其日記前題詞：“霖蒼日記，視湘綺無其略，視越縵無其瑣，視翁常熟、曾湘鄉無其隱秘。視之史林，殆無愧焉。”左霖蒼的回憶文章內容詳實，顯然得益於日記。日記不幸毀於十年動亂，片紙無存，令人扼腕痛惜。

1983年，常熟政協文史研究資料委員會出版《虞山風光簡介》，其中收錄了左霖蒼的詩《虞山十八景色畫冊》：

參差故堞繞青山，秋水澄碧映髻鬟。

丘壑嶙峋穿石底，亭台錯落出雲間。

疏鐘互起齊梁寺，折戟難沉虎豹關。

十八畫圖重寫景，耕煙遺法各開顏。

開窗日日見辛峰，辜負山靈愧我慵。

老有閒情尋石屋，惜無禪榻疫雙松。

秋高亦愛楓林晚，桂古常聞花氣濃。

幸遇明時總俗累，靜觀疊陣似支筇。

百年倏忽而過，左霖蒼的人生，轟轟烈烈與冷冷清清，叱吒風雲與無可奈何，隨著歷史角色的轉變形成強烈的反差。歷史人物是複雜的，世事變遷，往事已然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