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小引,原名
王朝暉。男,69年生人。原籍安徽,現居武漢。城市給排水專業,經濟管理專業,計算機專業,年少時頑劣不馴,因患少兒多動症,每逢演出,只適合手持背景站在最後一排做幸福天真狀。因才華長期不得展現,導致終日
鬱鬱寡歡。且腋下無識字之特異功能,一到考試等關鍵時刻,就思量偷看作弊,雖屢次被俘,仍痴心不改。曾記得某年紅樓劇組廣招演員,轟動華夏,卻無人識慧,以至於至今無成,混沌懵懂.畢業於武漢水利電力大學。中學期間開始詩歌創作,著有詩集《我們都是木頭人》。1998年接觸
網路文學創作,經常出沒於各大文學網站及bbs之間,筆名小引,蓋取前言之意,非網路流傳之小小的勾引。獲榕樹下2000年全國網路文學大獎賽詩歌組第一。創辦或者詩歌網。有作品散見於《星星》《詩歌月刊》《四川文學》《詩選刊》《詩前沿》《詩潮》《詩江湖》《楊子鱷》《破碎》《外省》《回歸》等各類刊物。閱讀習慣惡劣,看書不分中外良莠,拾來皆讀,且常只看前言後記,通曉大意之後即興趣索然,故自取筆名“小引”,乃前言之意思。狐朋戲稱“小小的勾引”蓋因文風多變,且常斯棍於各大bbs以及文學站點,以探討文學藝術為名尋女青年聊天磨牙,以至招來頗多貶損。常用網名有查拉期圖拉如是說,花兒死了,禁色1969,手槍走火,披麻等等。
然因根器
駑鈍,雖沉迷文字遊戲多年,但於文學一道卻始終未得正果。幸平素與一群狗黨圍坐之時,互相吹捧,自詡民間。大杯喝酒,酩酊之後,競也會高歌縱詩,反衣倒履,誤以為尚有一絲魏晉遺風。
嗚呼,吾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識迷途其為遠,覺今是而昨非……
個人作品
小引的部分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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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偏北 羊馬很黑
把蘭州喝醉 你居無定所
姓馬的母親在喊你 我的回回 我的心肺
什麼麥加 什麼姐妹
什麼讓你難以入睡
河水的羊 燈火的嘴
夜裡唱過古蘭經 做過懺悔
誰的孤獨 象一把刀 殺了黃河的水
殺了黃河的水 你五體投地 這孤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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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病了
我打聽到 春天病了
春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托著下巴
幾把陽光,長成了中草藥
而雨水 是藥引子 偷偷從南方來
煎熬是必須的 時間 從來就沒有慌張過
而我美麗的話語 無法說出 你的病因
黑沉沉的春夜裡 我翻閱一本線裝書籍
點燃火炬 神話 以及民間歌曲
一匹馬 站在桃花樹下 憂鬱地
看著春天路過 陽光只是把中草藥
春天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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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
聽說巴黎一直在下雨
樹葉綠的,很快
你吹著口哨
路過樓下的小酒吧
那家藏有馬克思的一隻菸斗
的小酒吧
你試圖穿過一排椅子
是的,那排椅子第二天堆滿了鮮花
你在信中告訴我
三月的巴黎
需要關上所有的窗
可惜我並不理解
關於窗的哲學
你就在一場車禍中,把身體散落
是的,就在第二天
鴿群突然在教堂頂上飛散
我始終記不清你奇怪的地址
黑暗中的地址
你說過一到春天,巴黎的屋頂就很矮
越來越矮
比你的抱著的那本《法語詩歌》還矮
我記憶中的你
路過那場最後的雨水
你穿著白襯衫,你正吹著口哨
你試圖穿過一排椅子,在災難到來之前
你想關上所有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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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雲,多雲轉陰
那天多雲
那天以後一直是多雲轉陰
我從人群中剝離出來,仿佛針頭抽離血管
但郵車遠去,送信的郵車,在凌晨穿過城市
城市的冬天一直溫暖,這我知道
我躺在沙發上喝水,手指感覺到疼痛
而你把白色的窗簾緊閉
房間裡的細菌
似情慾,慢慢散開,十字架般散開
我們經過樓梯,走廊,貓一樣躡腳
轉角的房間裡,高潮中的女人在大聲呼喊
你說:“聽見了嗎?他們如此熱烈!”
下午兩點。吸菸,沉默的聽見
我的手輕輕掀起你的內衣
你的身體如花朵般展開,而我是詩
我象一首堅硬的詩歌,瞬間進入你的身體
你仰面說起了愛,冬天溫暖如春
你的寶貝器官仰面朝我開放
低空盤旋
但我一直對自己保持懷疑
多年之後我不得不這樣回憶
我在夢中一遍遍親吻你的乳房,大汗淋漓
我記得那天多雲
那天以後一直是多雲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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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把我的黑髮垂下
我的黑夜,在雨中奔跑
我伏在舊式的涼台上,眯著眼睛
點燃一根香菸後,我聽見
她匆匆的腳步聲,漸近,漸近
我感覺到她芬芳的氣息
吹過耳垂
黑夜裡,我模糊的記憶
掀起窗簾,穿堂而過
夜來的性急啊,電話鈴也響起
圓桌上的兩個白瓷杯兒
互相凝望
鈴聲撕開一封去年的來信
真的有些顏色,有些顏色,慢慢地
被倒了出來
煙抽的太快了,還沒有彌散
就被潮濕的風罩住
我的黑夜,背棄了白天
說好了不開花的樹,在雨夜
煽動著譁變,揭竿而起
空氣里,都是丁香開放的味道
無軌電車搖擺著
衝進雨里,和黑夜會師
而我只想沉默,回憶無依無靠
透過斷臂的音樂,我站在自己的眼睛之後
看夜,沒有線索,想往回走
我單槍匹馬地站在天空之下
所有的梧桐樹,都面容蒼白
風,也坐進了一張椅子
看一張晚報副刊,冥想著昨天
我想在這時候趕往十七號碼頭
那裡總有人在歡笑
有人在悲傷
我可以把我的黑髮垂下,變成房子,變成樹
可我的衣領能為誰豎起呢
我只在詩歌里談笑風生,固執己見
那時候,我的安眠藥,被黑夜含在口裡
輕輕地,輕輕地,被她
用雨水和記憶和著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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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層樓
那年春天,柳絮飛舞
單位開始分房
積分,排隊,找關係,手續複雜
當燕子飛離長江兩岸
終得兩居室一套
六樓右手
門前女貞樹兩行
樓梯凌亂,電線橫飛
煤塊,門板,花盆無數
牆壁貼滿搬家廣告
日子久了,知樓梯每層九級,高低一致
扶手油漆脫落,粘滿灰塵
兩架廢棄腳踏車無主
三,四樓間,垃圾筒不見掀蓋
一樓住戶,下崗,單位不明
逢陽光明媚,小風吹
常大笑,麻雀驚飛
二樓右,大學校友
商院青年教師,新婚,苦等新房三年
男瘦女嬌,大門閉,粉紅油漆,出入謹慎
藍窗簾貼大紅喜字
腳踏車雙鎖欄桿上
二樓左住印刷工人,姓上官,武俠名字
個頭高大威猛,絡腮鬍須
說話爽,不拘小節,依稀當年知青模樣
抽白沙,喝啤酒,深夜回家咣當響
三樓右,一家三口,平凡寡淡,見人笑臉相迎
某日大風,床單吹落他家
命小兒逐一敲門詢問,後曾想
應該感謝,但一直不得機會
三樓左,曾住單身一人
現空閒,玻璃破碎,有檐老鼠進出自如
四樓右在工會上班,黃昏回,有規律
聽其在家高歌《海港》,間或琴聲裊娜,曲調憂傷
如遇下雨起風或逢五進六
定呼朋而來,苦唱幾曲
四樓左,張姓少婦,容貌不俗,離異
和鄉下老母同住
偶見穿睡衣出門買菜,眼角柔媚,胸脯飽滿
傳言老家貴州某縣
涼台掛辣椒,薰魚數串,裝防盜門窗
吊蘭,太陽花,茉莉成長
五樓右,我樓下
因漏水事宜交涉兩次
白淨書生,帶眼鏡,校醫,不敢得罪
年約三五,穿名牌西裝
雙休攜妻踏青而去
過節,親朋滿堂
五樓左,門常開,炫耀音響
上下樓見電腦遊戲,反恐精英
夫婦兒圍坐客廳地板,嬉戲玩耍,桃源般
借碟片三張未還,見面不提
端午門楣插艾草一枝
逢年張貼春聯
六樓右,我家,蝸牛小居
碗不洗,廚房髒亂
一周買菜一次,日常生活,如鳥過林梢天天見
少訪客,少外出,做愛壓抑聲音
登高可以望見東湖水
涼台可以看到半邊天
對門,上月搬家換人
新戶不知來歷,年輕瀟灑,似江湖中人,交遊廣
騎摩托,宴賓客,女友數人
夜歸,腳步沉重
關門,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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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教堂外的石板路
樹葉一落就是一大片
秋天是塊石頭
落在天主教堂外的石板路上
落下來就紋絲不動
我虛構的故事,都是應該發生的故事
就象季節的轉換,無法阻擋
而立秋一過,夜晚就比白天長
口袋裡藏著電報,車票,醫療證,戶口本
右手要放進左邊的口袋
左手,就沒有地方放
鐵欄桿,小花窗,以及尖尖的屋頂上
一動不動的避雷針
那些應該磨損的稜角都消失了,只有下水道
和五分硬幣,隱藏的不容易被發現
蠟燭在黃昏沒有人點亮,南部的風景畫被人塗鴉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1989年
但1989是咖啡色的,是形而上的睡眠
是潮濕的書籍和寬大的衣裳
一對情侶打著傘,在教堂背後低聲爭吵
那裡沒有花圈,也沒有螞蟻
只有一條圍巾,在手上搖晃
因此我不能忘記
這廢棄的通訊錄和爬滿窗子的壁虎
多年以來,只有帶手套的孤兒記得一切
他消瘦,神經質,他仰望天空
他在房間裡靜靜的手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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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是在春天
說起來是在春天
濕潤的清晨七點
誕生和死亡的人數,一直平衡著
幾天前的日曆,忘記撕了
菸捲正在發霉
我認識的人都比我起的早
還有一些鳥,葉子,昆蟲和
偶然出現的幾聲汽笛
我的朋友去了遠方
可能是杭州,也可能是紐西蘭
他們在從未去過的地方歌唱
燕子般奔跑
枕邊一本《梵谷》
他老了,他在書中嗤笑晚起
但割耳的人怎能嗤笑?
我又不是孩子,衣服還是會穿的
雖然窗門緊緊關閉
我也知道外面露水萬里
起床以前,必須想好一天
想好我的房子外面,開滿白色的花
還有幾封信來,必須一一回復
這是春天
陽光溫暖
馬路筆直
會有個高大的女人,站在樓下等我
懷中抱著行李,還有一隻貓
象《土耳其浴室》中的,某一個姿勢
她會過來問我:“你需要她嗎?這隻貓”
這是我必須考慮的問題
用雄黃寫在手心
清晨出門的人啊,如此遲鈍
花朵中的事情,他們熟視無睹
但是晝夜,必須平均
但是誕生和死去的人數,必須平衡著
只有我在交接處倉皇
我親愛的朋友他們全在遠方
等候著春天遠去
等候著我死亡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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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寂靜地開放,天色也發黃
這是春天,歲月悠長
我寄居在京廣線上的蒲圻小城
北邊是鹹寧,南邊是岳陽
油菜花開的寂靜
從眼前開向遠方
這是春天,天色發黃
城市和城市相隔很遠
你在月台上接我,穿著灰色雨衣
來回走動,神色安詳
你知道火車開來的時候悄無聲息
這時候,風也停止歌唱,水面寬廣平靜
你接過我的行李,你說起死亡
十年了,你小子,頭髮也要掉光了
於是天上的雲朵開始移動
陰影過來,遮住了光
月台上除了你我
還有一隻鳥,兩個大喇叭,以及
一匹很瘦的羊
你點上一棵菸捲,遞給我,動作緩慢
仿佛十年以前,珞珈山上,也是這樣
也是這樣,你對我說,天色開始發黃
這時候我一抬頭,是下午三點
我看見遠處,有人從樓頂跳下
姿態優美,風就突然颳了起來,是下午三點
有風箏,在空中一盪,墜落;
一無所知,神色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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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以外的一些東西
後來:只剩下我一個 雨
就下起來了
河對岸的男女
開始道別
紙牌也散場
必須要經歷的事情 我就想說明
收音機 皮鞋 以及我轉身之後
就空無一人的陽台
我想從棲居的生活中
發現細節 推算日子
而無處藏身的 總是一些
安靜以外的東西
正如那些被我處理過的場景 那些
沒有風鉤的窗戶
無所事事的花紋
不過是幾個喝多了酒的
在圍牆外的黑暗中來回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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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藍色的花在夜晚
有寒冷的氣味
五樓以上的房間赤裸,胳膊和襯衫
搭上角落的書桌
你不習慣的事情,我也不習慣
不習慣潮濕的水氣,從皮膚滲出
從骨頭裡慢慢滲出
而光線昏暗,來自我的額頭
微微凸起的額頭,有點光輝
我融化在半杯水中
仿佛帶著花圈和草帽,我必須消失
穿衣鏡中的影子,沿著牆壁在爬
一隻大鳥,爬上我的屋頂
你熟悉的劇情
不過是一張作廢的戲票
從口袋中掏出,蘭色的,皺紋滿天
可你永遠也不知道啊,樹木在黑暗中走動
我一轉身
空氣就產生了變化
仿佛一根帶線的針,穿過春天,穿過張開腿的葉子
疼痛,被釘進手指
寒氣寂靜,花坐在樓梯角上
記憶是些破碎的裝飾燈具
是留聲機里的黃色歌曲
在秘密旋轉
這時候你心不在焉,關燈以後
你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
你思考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沒有人告訴你嗎?
心臟一動不動
除此以外,還有什麼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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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家少女
在靠近月亮的河畔停著你的草船
葉子一般輕柔的船
你在河水的催促下把油燈點燃
等待著情人到來
你是一個漁家少女 住在清江河畔
月亮的聲音遠在百步之遙
水色中的漁家少女
等待著情人到來
今夜的月亮敏感的象一條魚
在南方的包穀地里游泳
在夜裡游泳
使這河畔的村莊 情人的村莊
看上去很藍
河畔的村莊 看上去很藍
象你的情人 正在
包穀地里和月亮周旋
而船頭的你
美麗的 沉默無言
孤獨憂傷的你
象花朵一樣 靠在船沿
看著水色中敏感的月亮
和岸邊藍色的村莊
哎 你輕嘆一聲
靠在船沿
把腳旁的油麻燈
輕輕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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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過去
說起過去,我必須翻開詞典
尋找關於,如何端莊起來的詞語
仿佛用青銅器皿,盛上清酒,就
想起,一些事情
在黑白電影中,是火柴點燃的一盞油燈
是馬房,是廊橋,是舊祠堂
變成簡單
變成幾個抒情的文字和山水
變成幾道轉彎的 月光
你的聲音說那裡是傷口,不能觸摸
我只好看起懷舊小說
天花板開始了盤旋,飛離屋頂;
我很想嘆氣,因為我知道
歲月帶著霉味,樟腦球和木頭的味道
在房間裡彌散
而我的秘密,也蠢蠢欲動
卻沒有人在今夜來猜,伏筆就在風中
化成了灰,被我當成藥引;
於是我主動對你說起;
說起人們的分手和相遇
說起那天,說起落滿枯葉的長街,在夜裡;
天空躲在雲層以外
一排樹,遮住了我的目光;
陽台上面,孤獨的瞎子唱起光輝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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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些什麼
想起些什麼,就給遙遠的朋友,打個電話
沒什麼事情,就隨便吹吹
影響他的情緒,或者
讓他今天夜晚,碰他的女人
在盆地中央生活
一直活到風雲匯集在額頭
把過去打包下載,做成光碟
圖書館的線裝書里,滿是民間歌曲
吃飯,吃酒,還要吃個檳榔
我的生命不過是些碳十四,正在衰減
然後我躺下,等待勃起
等待那個豐乳肥臀的人來
坐在我的身上
而有時候城市也很寂寞,象我
說話的時候摸著眉毛
摸著錢包,我想了很多辦法證明自己
但身份證遺失了,玫瑰花開放
一直等到秋天
我的父母全都死去
那么最後,我一定啞然失語,墓場的看門人
是我的國小同桌
他始終還是可愛的矮個,他戴著藍色帽子
夜晚,想起些什麼
在我的墓碑前放下一束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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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東直門大雪
那年我在東直門
遇見一場大雪
我透過玻璃窗
看見你小心地穿過長街
那雪下的悄無聲息
下的走廊里只有老鼠的腳步
二十三本書和我一樣的躺在床上
在九點三刻時針突然一跳
我看見你戴著圍巾走進大樓
分飛的雪花仿佛漫天的傳單口號
你看見我你拍拍肩頭的雪你說
天,怎么冷的這么快呢?
其實冬天一直都是這樣的
年年下雪
天空和鐵軌都被凍傷了
你看著檯燈說,天安門可真靜啊
那時候整個城市
都很安靜
我們仿佛聽見有列火車從胸口開出
被子彈追趕著
就在我放下書本
你解開圍巾的時候
我聽著你的自言自語
喝著廉價茶葉
六月天的回憶被我們關在房間以外
燈光不好,
我們在晚間新聞結束以後
後來我們就坐在那張行軍床上
我們抽菸,^#^^#^^#^^#^,一聲不吭
一直到我的九寸電視下起了雪花
起了微微的紅印子
我們在黎明到來之前
象狗一樣蜷伏著,擁抱著
下著那年沒有下完的大雪
而我卻和另一個女人
在黑暗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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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請告訴我黑暗是什麼
靈魂是什麼
山頂的聖廟裡有什麼
蝙蝠在夜晚飛翔是為什麼
姑娘,月亮,馬,在你的詩歌中
都是那么的平靜美麗
你是如何在深淵上飛翔的
你從來不說
你孤獨的舞蹈,在鞋子裡
詩人,請你在春天復活
我多想懷抱詩歌的碎片靠近你
在黑暗與光明交接時
你為何要死
為何醉臥在三月十六的山海關
麥子迎著南風成熟
鷹銜著黑夜飛過
詩人,我就是那光棍
我就是那村裡的二流子
我就是站著你姐妹的山岡
快來啊,快走上前來
請在月光中講述你的一生
谷堆旁的石頭聽的如痴如醉
悄悄記下了你的痛苦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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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裡的花豹子
我想你,我控制不住我的身體,我知道這樣很危險
森林裡的花豹子,藍豹子,紅豹子
讓我想起你的乳房,你的細腰如竹子
讓我在黑夜裡放縱自己,或者
放縱我的詩歌,只需要一點點腎上腺的刺激
突然地,從背後進入你
天就亮了,從南邊開始亮的,我的頭髮也亂了
我的心,猶如黑人的鼓點,匆匆忙忙
我出沒在你的前後左右,站著,躺著,坐著
用我的牙齒咬住了,我的情緒
風突然停了,我聽見了潮汐的聲音
象森林裡的豹子,花的,藍的,紅的,我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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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或者童年
這個春天並不適合寫詩,桃花過早地飄落
鐵路兩旁
梅雨在一個夜晚,覆蓋長江流域
我開始向你講述我的故鄉
在皖南的一個小縣城旁
我站在一條廢棄的縣級公路上
如同站在已經廢棄的1976年
想起那年春季大旱,南水還沒有北調
我整整七歲,舅舅剛做好的木頭槍
斜挎在我的腰間
公路盡頭我可以看見,大群不知名的鳥,進入卡通片
進入傾斜的建築工地
山岡背後是更遠的山岡
山岡背後是一片巨大的打麥場
有什麼人在那年春天死去
潮濕的火把在夜晚燃燒
而我象追逐自己尾巴的貓,在長條板凳之間
矮小茁壯,不停地奔跑
我記得我的奶奶,那個穿著黑色短褂的,我的奶奶
她的頭髮不多,用銀制的髮簪別住
她在黃昏路過太平湖
那片巨大的湖面,總在這時候上漲
我的手被她牽住,白天停電
遠處的船,一隻一隻消失
而她的手心皺紋太多,溫暖,更多的時候冰涼
順著手指望去,我看見月亮和太陽
還有短松岡,以及鳥一樣跳躍的魚群
短松崗啊,更短的是灌木叢
那裡有我喜歡的蟲子,漿果和茶葉香
而山坡平緩
我美麗的三個姐姐中的一個
抱著剛收的衣服,低頭和男生說話
說話,陽光如同青草一樣覆蓋住他們
一排土黃色的磚房頂上,是黑色的瓦,隱藏著
關於鬼怪的傳說
那一年的春天也如今年般來的早,可我的毛筆字,一直寫不好
卷筆刀壞了,刀片遲鈍
我忘記我的鉛筆是B2還是A4
我的手指總被一些顏色塗抹,不是蘭色的墨水,就是
曾經被我寫到地上的文字
當然這並不影響我挖出更大的螞蟻窩
也不影響坐我前面的小辮子,逐漸長胖
我只記得有她,是夢中的記憶,天空總在下雨
桐油傘已經掉過三把
我在小舞台上興致高昂
但我手持紅星站在最後一排,只是個布景
她瞬間做出奇怪的姿勢,手指彎曲,指向天堂
我激動地大聲歌唱,是的,雖然我從沒有接近過
那件美麗的衣裳
不過記憶中的夜晚總是很長
冰涼的滿是朝鮮電影
有點宗教、有點愛情、還有一點善良
現在想來,仿佛茶缸中的涼水
你必須不停喝,不然你就全部遺忘
比如吹鼓手從門前經過,他們在頭上纏滿白麻
人群喧鬧,嗩吶吹響
前街張瞎子的死,正是春麥時節
黑色的堂屋裡,陽光種子般從天井落下,把房間割開
我們在這邊吃著糖大哭
蠟燭在那邊插入神龕細細燃燒
前街的石板路據說建在明朝
雖然我一直沒有找到過,某個皇帝的印章
街尾的牌坊上寫著:"尚書口口",沒錯的
那塊石頭被語文老師,抱著痛哭
可我從來沒有為這些事情憂愁,我路過無數次的石橋
還有不知年歲的八角塔
我一直想爬上去啊,那八角塔,從那裡可以看到山背後的地方
但三姐說那死過兩個人
是跳塔摔死的,一男一女,姐姐說,我去看過
死的樣子很難看
我記憶模糊的童年啊,一直嚮往的那些塔角銅鈴
只要一起風,他們就在黑暗中叮噹做響
聲音傳的很遠
從1976年一直傳到2002年,我在夢中想起這些
想起奶奶拍著我的屁股唱:"背囡囡,討茶喝
她唱了那么多年,到今天晚上,我還聽見那細微的歌唱
從皖南縣城旁的祠堂里
依稀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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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生活在沒有眼淚就無法入睡的黑夜
你可知道
我是無法入睡的木頭人
只有河流的下游才會起風
你的翅膀使河水倒流
的風
沒有思想
在這條河流的下游使黑夜流淚
傷心的風逆流而上 來看我
這個不能入睡的木頭人
而我從中脫胎的森林
在黑夜裡喝了點水
說明天早晨
它將開始流淚
/2/
為何我們總是 一錯再錯
我們都是木頭人
我們不能哭也不能笑
我們聊一些與睡眠無關的話語
在夜裡拖著袖子
我們拖著無法成雙的影子
而我無法入睡
而我沉心似木
而我不能左也不能右
而我對著空氣訴說
與睡眠無關的話語
在迷亂與清醒之間
而我沉心似木
為你刻寫詩歌
當黎明終於殺死黑夜
我脫下衣服
突然放聲哭泣
你的一生啊 就這樣
迷失在等待與堅持里
/3/
木頭
只是我存在的
一種狀態
黑夜的乳房
滴著憂傷的汁液
滴進嘴唇
象高原和盆地之間
那些面帶微笑的姑娘
用火燒我
在寂寞的寨子邊
她砍伐了我
她套著銀環的嘴唇
懸掛著我
/4/
沉心似木
那孤獨
長進我的年輪
恍惚間
我還回憶起
我來自失火的 森林
順山倒下
我結繩記事
用我清白的身軀
交換糧食
別,別讓我成人
別把我的心雕刻成
無法入睡的
我寧願被你
照亮岩洞裡面
游在壁上的
那一尾魚
/5/
連站在路邊的媽媽
也放下了頭頂的水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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