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背景
安特衛普矗立在
斯海爾德河河畔,位置在
布拉班特與
佛蘭德斯之間。安特衛普寬闊的港口可供2000艘大型船隻停靠,澎湃的河水庇護著這座良港,並從這裡流向西北方向,在澤蘭島周邊留下的大小沙洲。而澤蘭正是“海上乞丐”反抗
西班牙統治的最初據點。當年,
荷蘭資本主義蓬勃發展,出現了手工工廠與租地農場。然而,西班牙封建專制制度的壓迫和束縛極大限制了荷蘭發展。
西班牙國庫收入的一半來自荷蘭。
腓力二世通過拒付國債、提高西班牙羊毛出口稅、限制
尼德蘭商人進入西班牙港口、禁止他們同西屬地貿易等辦法扼制尼德蘭資本主義經濟,造成手工工場倒閉、工人失業,民生凋敝的亂局。同時,
西班牙人還成立宗教裁判所迫害異教徒,導致
荷蘭人怨聲載道。在歐洲出現宗教改革運動後,
馬丁·路德等
新教教派學說傳入柯蘭,從而掀起了以貴族和廣大平民為主要力量的反對專制與宗教迫害,追求民族獨立與宗教自由,反對專制統治與的革命浪潮。這就是西班牙人所謂的低地叛亂,其他人一般稱
八十年戰爭或荷蘭獨立戰爭。
荷蘭獨立戰爭開始的頭幾年,安特衛普的商業並未受到多大影響,反而因為戰爭帶來了人力與物資的需求,這裡的經濟反而更加繁榮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西班牙當局顯然意識到了這座良港對於荷蘭叛軍的重要性。很快,
阿爾瓦公爵就在安特衛普大興土木建設城防措施。城防由義大利工程師設計,採用尖端技術。很快,一套棱堡防禦體系拔地而起。這套絕妙的城防,與其說是擋住外敵,不如說是震懾包藏反心的市民。西班牙士兵依託城防可以輕易把握城中局勢。
為了恐嚇反賊,阿爾瓦公爵
費爾南多·阿爾瓦雷斯·德·托萊多將自己踐踏叛軍的英姿鑄成雕像,放在城中。市民們雖然反感,但又懾於帝國武力,敢怒不敢言。直到1573年,新總督為博得市民好感,拆除了雕像。但是市民的小日子過得並不安穩。1576年,西班牙軍隊在荷蘭譁變。士兵沖入城中大肆屠殺,史稱西班牙人之怒。在
安特衛普大屠殺中,三天之內有足足8000人慘死西軍屠刀之下,城市也被毀壞,大量建築遭焚毀。事後,西班牙任命的新總督,
唐·胡安取消了城中駐軍。狂歡的市民拆毀了棱堡,並將公爵的銅像錘爛。
1578年九月,胡安染上了重病。性命垂危之際,他將帕爾馬公爵
亞歷山大·法爾內塞推上了低地總督之位。法爾內塞對於低地局勢有自己的看法。當時的低地局勢,南北有著宗教差異。南方省份信仰
天主教,與
西班牙帝國一致,所以南方省事實上並沒有參與叛亂。北方則截然不同。北方諸省集結在
烏得勒支同盟旗下,信仰新教,反對西班牙統治政策。法爾內塞計畫拉攏可團結的南方天主教勢力,一起對抗北部反對西班牙的叛軍。在接下來的數年裡,法爾內塞成功團結了南方天主教省,拔除了北方叛軍的許多據點。
經過
1584年,帕爾馬公爵開啟了安特衛普圍城戰。帕爾馬公爵關於攻下安特衛普的計畫,主要在於一個橋樑工程。為了避免敵人前來援助安特衛普,就一定要切斷安特衛普向北的交通線。
帕爾馬公爵計畫在斯海爾德河上建造一座巨型橋樑,該河幾乎有半英里寬。之前也有人試圖在這條河上架橋,但很快就被水流與浮冰所擊毀了。
沉默者
威廉·奧蘭治,曾經有過關於避免安特衛普被西班牙人圍困的計畫。其計畫在於挖開附近堅固的布勞加瓦倫堤壩,讓大水將安特衛普沖成港口城市,讓圍城者無法實現封鎖。當然,無數例子也表明,港口城市也並非不可攻下,但是這起碼會讓圍攻的成本增加許多,或許能讓西班牙人放棄這一計畫。如果該計畫得到執行,那么安特衛普也許能迅速解圍。可惜的是,威廉遇刺身亡了。
在此前威廉和反對派進行了長時間的辯論。反對派認為掘堤會摧毀附近的農業設施,也會引起農民的反對,就像後來的花園慘案那樣。如果法爾內塞決定切斷安特衛普交通線,迫使城中人因斷糧而投降的話,那么這一計畫正中了西班牙人的意。雙方的意見各有道理。如果再給一點時間,說不定他們能討論出更好的方案,但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威廉遇刺了。
法爾內塞決定在距離安特衛普約九英里的小村卡洛建立橋樑。與此同時,城內由於各種經濟問題,外界商人不願運糧來安特衛普,導致城中缺少糧食。不過,威廉的支持者決定將他的計畫實施下去。不過由於領袖死後的權利真空,組織起來的人手相當有限。諷刺的是,反對派言中了。挖開佛蘭德斯水閘後,席捲而來的滔天洪水淹沒了鄉村與農田,西軍的錨地開始迅速擴張。由於只放出部分水量,有限的洪水不僅沒法將安特衛普變成小島,反而為西軍的擴張鋪平了道路。
當安特衛普當局再次組織人手繼續挖堤時,卻發現西班牙人已經在壩邊築起了工事,部署大量軍隊,掘堤行動就此失敗了。另一邊,法爾內塞的築橋計畫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西班牙工程隊先是建造了兩座橋頭堡,一座叫做腓力二世,一座叫做聖瑪利亞。兩支工程隊分別從兩座橋頭堡開始修築橋樑,最終在河中央匯合。橋樑寬12英尺,著有堅固的堡壘用於防守。安特衛普當局時不時地派出小股部隊進行騷擾,但是最終皆功虧一簣。
法爾內塞的工程計畫相當艱難,但它擁有鐵一般的決心。此時天氣寒冷,浪花拖著浮冰衝擊橋墩。最終在1585年的2月25日,橋樑終於修築完成了。這是近代以來最宏大的橋樑工程之一,其長度是
古羅馬凱撒大帝所造
萊茵河大橋的兩倍。除了中央有一段由於無法打樁是使用的浮橋之外,其餘的部分都異常堅固,可以供成建制的軍隊駐紮。西班牙士兵每天遵照法爾內塞的命令,在橋樑上走來走去,給了安特衛普市民相當大的心理壓力。不過法爾內塞認為這還不夠。他去監獄裡釋放了一個本來應該上絞架的荷蘭間諜,帶領他到大橋上遊覽了一圈之後,釋放了他。公爵要他去向安特衛普市民報告,他親眼見證的宏偉景象。並說:我不可能放棄圍攻,我要么在這座橋上埋葬,要么通過這座橋進入安特衛普。
隨著法爾內塞大橋的建成,安特衛普市民越發越消沉了。不過事情倒是很快就有了轉機。在城中的
義大利工程師賈尼貝里非常同情荷蘭叛軍,他向安特衛普當局提出了一個瘋狂的爆炸計畫。他打算用大船運載大量的火藥,在順風之時,吹向大橋,最終摧毀法爾內塞的大橋,迫使其放棄圍攻。畢竟法爾內塞那邊也有許多內部問題,比如他已經好久沒有給士兵發軍餉了。再這樣下去,士兵很有可能就要兵變了。
不久之後,安特衛普當局通過了他的提案,不過由於資源的緊缺,當局僅僅只提供了兩條船。這讓賈尼貝里甚為失望。但是懷著對自己計畫的信心與熱忱,這兩艘船被他命名為幸運號與希望號。船隻的改造計畫很快就開始進行了。工程隊將兩艘大船裡面滿滿的塞上了火藥,以及鐵鏈,石碑,釘子等在大爆炸時可以飛出去傷害敵人的堅硬物體。
最終的進攻時間定為1585年4月5日,破曉時分。進攻序列由32個小型火船先出發,最後再放出幸運號與希望號。破曉時分,火船出發了。先導的32艘小艇幾乎被同時派出,火焰照亮了天空。火船很快就暴露在了西班牙士兵的視線中。大部分火船根本沒有碰到橋樑,就被鐵尖刺卡住,而後迅速燒毀。或者因為風太大而在河岸上擱淺,或者半途直接因為火勢過猛而提前爆炸。
正當西班牙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兩艘大船陸續出現於他們的視線之中。幸運號衝到了河岸邊上,由於離橋的距離較遠,所以沒有造成多大的破壞。而希望號的結局截然不同。希望號撞上了橋墩,但沒有造成任何損壞。西班牙人見狀哄堂大笑。很快有士兵躍入希望號,搜刮,檢查內部物資。就在這時,火繩燃盡了。
火光沖向天空。當遠處的士兵回過神來,希望號已經蕩然無存了。橋樑也有一大半段消失掉了。甚至連河的水位都發生了巨變。據說有一千名西班牙人當場被炸死。宏偉的大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殘肢斷臂和碎石碎木。幸運的是,法爾內塞當時不在現場,因而逃過一劫。他迅速從悲傷中恢復了神智。開始重建大橋。
與此同時,西班牙人與荷蘭人圍繞科文斯丁堤壩展開了殊死戰鬥。堤壩上雙方士兵用火槍和長矛搏鬥,雙方的工兵一方在拚命掘開大壩,另一方則在拚命把荷蘭人掘出的空缺填補。那一年,年僅十八的
拿騷的莫里斯就在爭奪堤壩的荷軍之中,這戰也成為了他軍事生涯的起點。 最後,西班牙人證明了他們的步兵仍然是冠絕
歐洲的武裝力量。荷蘭軍隊被趕出了堤壩。在這之後,荷蘭人的意志步步消沉了。由於沒有足夠武裝力量,被迫眼睜睜看著剛剛被炸毀的大橋被修復如初。
不久後,法爾內塞與安特衛普方面開始了談判。在談判桌上,安特衛普提出了無血開城的條件:保留市民信仰自由,不在城中駐軍,不再修建城市堡壘。但被法爾內塞一一拒絕了。國王絕對不會允許法爾內塞對這些反賊如此寬宏大量。法爾內塞恫嚇荷蘭人,自己的軍隊仍然在城下嚴陣以待。同時他還表明:安特衛普是一座良港,經濟發達。為何要與北方泥腿子沆瀣一氣,加入忠於國王的南方,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
雖然安特衛普市民處於彈盡糧絕的情況,但是法爾內塞這邊的情況照樣說不上好。嚴冬馬上就要到來,他所住的大橋很有可能抵擋不住這次嚴冬的酷寒。最終在八月十七日,安特衛普開城。開城的士兵沒有劫掠,但他們終於如願以償拿到了拖欠許久的軍餉。荷蘭叛軍的堅固據點安特衛普,終於被帕爾馬公爵拔除了。
評價
這場攻城戰並沒有給雲梯和攻城炮太多的戲份,取而代之的是雙方針對堤壩和大橋的血腥爭奪。當然,安特衛普保衛戰也帶來了許多法爾內塞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重要影響。在三年後的
格拉沃利訥海戰中,英軍的火船大破西班牙無敵艦隊,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受了安特衛普保衛戰的啟發。
更重要的是,安特衛普與法爾內塞簽訂的契約中,規定安特衛普以及南面的土地脫離了低地聯盟。這樣就確立了一條清晰的邊界線,1648年終結了血腥
三十年戰爭的
威斯特伐利亞和約承認了這條邊界線的合法性。帕爾馬公爵亞歷山大·法爾內塞,就這樣成了比利時的締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