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吳石(1894年8月—1950年6月10日),字虞薰,生於福建省
閩侯縣螺洲鄉(今福州市
倉山區螺洲鎮吳厝村)。
1911年,吳石與同鄉好友
吳仲禧一道投身福建北伐學生軍,參加
辛亥革命。他在武昌預備軍官學校和保定軍官學校第三期前後受業4年,無論年終考試或畢業考試,總是名列全校第一,這就使他全校聞名。後來他留學日本炮兵學校,畢業後又進入
日本陸軍大學,在日本兩校畢業時也都名列第一,這更轟動了中日兩國的軍界。吳石自己也抱負很高,立志要做一個傑出的軍事家,為祖國爭光。
吳石在日本以優異成績畢業回國後,在國民黨陸軍大學任教官多年。他鑽研軍事和兵學,撰寫了一批軍事著作。國民黨軍隊的許多高級將領都是他的門生。
在
土地革命戰爭國共兩黨對壘期間,吳石忠實地站在國民黨一邊。直到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初期,他仍站在反共立場,對
蔣介石集團還抱有幻想,曾經為對付共產黨及其軍隊出謀劃策。
1936年2月,授陸軍少將。
1940年初,吳石重見相隔20餘年的老友吳仲禧。當時吳仲禧在韶關任第四戰區長官部軍務處處長和韶關警備司令。他已於1937年盧溝橋事變前夕,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此後一直隱蔽在國民黨軍隊的上層做地下工作。雖然時隔多年,他們依然一見如故。
吳石滿腹軍事學問,而國民黨卻不肯給他帶兵的實權,一直沒有機會帶兵上戰場。白崇禧器重他的學識,但也沒給他什麼實權。對此,吳石深感遺憾。
1940年底,張發奎的第四戰區長官部由韶關遷往廣西柳州,白崇禧即推薦吳石任第四戰區的中將參謀長。吳仲禧也在這時調柳州任第四戰區中將軍法執行監。兩位老友又一起共事了。
抗戰幾年裡,吳石經常流露出一種憤意、失望的情緒。
抗日戰爭末期,吳石曾在重慶軍政部部長辦公室任中將主任。吳仲禧則在1946年1月調任南京軍事參議院中將參議。上海地下黨組織負責人潘漢年等人,指示吳仲禧設法通過吳石的關係在國防部內找一個實職,以便更好地開展軍事情報工作。
1946年9月,經吳石幫忙,吳仲禧被國民黨國防部委任為監察局中將首席監察官。這樣,吳仲禧可以利用這個職務,借著到各地巡查、視察部隊之便,收集國民黨的軍事情報。
1947年至1948年間,解放戰爭已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反攻。此時,吳石因不滿蔣介石的獨裁統治,開始傾向革命。吳石知道吳仲禧正在進行一些秘密工作,也就主動提供條件,給了他很大的支持和幫助。
1948年春夏之間,吳石將軍通過中共地下黨員吳仲禧的介紹秘密加入了共產黨,成為舉足輕重的將軍級別的“余則成”。他利用職務之便,特別是利用與許多手握實權的國民黨高級將領的師生之誼,提供了許多極為重要的軍事情報,為淮海戰役、渡江戰役的大獲全勝立下汗馬功勞。
1948年6月,淮海戰役前夕,吳仲禧改任國防部中將部員,被派往“徐州剿匪總指揮部”。吳仲禧到南京見到吳石,吳石親筆寫了一封信給他的學生、“徐州剿匪總指揮部”參謀長李樹正,說吳仲禧是他多年的摯友,請李多加關照,給予方便。吳仲禧到徐州時,正好“徐州剿總”總司令劉峙、副總司令
杜聿明都到前方視察去了,李樹正出來接待。李見了吳石的信,對吳仲禧格外客氣,一起到總部的機要室看作戰地圖。吳仲禧見二萬五千分之一的軍用地圖上,詳細標明國共雙方部隊的駐地、番號、兵種等,把東起海州、西至商丘的整條戰線的形勢反映得清清楚楚。吳仲禧暗中把主要部署記錄下來。為把情報儘快送出,他託病回南京就醫,李樹正代劉峙批准他回後方。吳仲禧立即趕到上海把上述情報向潘漢年匯報。吳仲禧後來回憶說:“這次任務的完成,如果沒有吳石的有力幫助,沒有李樹正按照吳石的囑託作了種種關照,是不可能這樣順利的。”
1948年9月至1949年1月,人民解放軍取得戰略決定意義的遼瀋、淮海、平津三大戰役勝利後,揮師逼近南京。稍前,國民黨國防部尚保存有500箱重要軍事機要檔案資料,國防部部長
白崇禧、參謀總長陳誠主張直運台灣。吳石卻以福州有“進則返京容易,退則轉台便捷”為理由,建議暫移福州。國民黨當局採納了他的意見。於是吳石派隨從參謀王強等人率領警衛,將500餘箱機要檔案從南京押送抵達福州,保存在於山戚公祠大殿內。
吳石之所以要將這批機要檔案轉移到福州,原來他已得悉將出任福州綏靖公署副主任。他打算一旦時機成熟就在福州起義,將這批軍事機要悉數獻給中國人民解放軍。
吳石到榕正式就任時,國共談判破裂,國民黨當局電促速將存榕檔案運台。吳石則以“軍運緊,調船難”為藉口,一方面以百餘箱參考資料、軍事圖書權充絕密檔案,派員率警衛運台;另一方面下達“死命令”,要王強會同原史政局總務組組長
聶曦上校,把298箱絕密檔案全部轉移到位於倉前山的福建省研究院書庫匿藏。
1949年7月,吳石由福州經廣州輾轉到香港找到吳仲禧。吳石告訴吳仲禧,福建綏靖公署已經結束,他已被調任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要到台灣去。吳仲禧曾請他考慮,到台灣去是否有把握?如果不去,也可就此留下,轉赴解放區。吳石堅決表示,自己的決心已經下得太晚了,為人民做的事太少了,現既然還有機會,個人風險算不了什麼。為了避免嫌疑,他將攜夫人王碧奎和兩個小兒女一同去台灣。留下大兒子韶成,大女兒蘭成在大陸。
吳仲禧介紹老同事、原第四戰區副參謀長
陳寶倉中將隨吳石去台,做吳的助手。
1949年8月14日,吳石突接台灣“總統府侍室主任”林蔚奉
蔣介石手諭發來的急電,命令其即日攜眷赴台。接電後,吳石與單線聯繫的中共華東局領導人吳仲禧見了最後一面,吳仲禧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他告訴我,福建綏靖公署使命已經結束,他已被調任國民黨國防部次長,要到台灣去任職。我曾請他考慮,到台灣去是否有把握,如果不去,也可以就此留下,轉赴解放區。他堅決表示,自己的決心已經下得太晚了,為人民做的事太少了。現在既然還有機會,個人風險算不了什麼……”赴台前,中共華東局給他的代號是“密使一號”。吳石密召王強到公館,交代他要“人在機要檔案在”。8月17日,福州解放。王強將保存無損的國民黨軍事絕密檔案298箱呈獻給人民解放軍第十兵團司令部。據悉,這批檔案資料至今仍有相當高的價值。
吳石抵台後,就任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被授予中將軍銜。由於台灣的中共地下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吳石無法通過地下組織將軍事情報送給華東局。
1949年10月25日,解放軍第三野戰軍十兵團在缺乏軍事情報的情況下,攻打金門失利。同年11月,解放軍攻打舟山群島也受到重大損失。這兩仗給人民解放軍敲了警鐘。解放台灣比原先預訂的更加困難了。為儘快取回吳石掌握的重要軍事情報,華東局決定派長期在上海、香港從事情報工作的女黨員朱諶之(又名朱楓)赴台與吳石聯繫。
1949年11月27日,朱諶之從香港抵台,與華東局台灣工作委員會負責人“老鄭”取得聯繫。一個星期後,吳石在寓所秘密接見朱諶之,向她提供了一批絕密軍事情報的微縮膠捲,內有《台灣戰區戰略防禦圖》;舟山群島和大、小金門《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器配備圖》;台灣海峽、台灣海區的海流資料;台灣島各個戰略登入點的地理資料分析;海軍基地艦隊部署、分布情況;空軍機場並機群種類、飛機架數等。這批情報迅速通過香港傳遞到華東局情報局。其中,幾份絕密軍事情報還呈送給毛澤東。
毛澤東對《關於大陸失陷後組織全國性游擊武裝的應變計畫》特別注意,並查問這些情報的來源。當毛澤東聽說這些情報是一位秘密女特派員赴台從一位國民黨上層人士“密使1號”那裡取回時,當即囑咐有關人員:“一定要給他們記上一功喲!”還揮毫寫下了一首詩:
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 1949年12月,蔣介石集團面對人民解放軍即將進攻、解放台灣這一態勢,以“反共復國”、“固守台灣”為中心任務,加強了台灣的軍事防務。同時,建立“國防部”“總政治部”,由其子蔣經國出任主任,對武裝部隊實施政治控制。同屬蔣經國督導的保全機構也加緊對中共台灣地下黨組織進行破壞。
在蔣經國的精心策劃下,國民黨特務對中共台灣地下黨組織進行了瘋狂的破壞。1950年1月29日,逮捕了中共台灣省工作委員會書記蔡孝乾。在不到一周內,蔡孝乾叛變,供出所有名單資料,造成包括其他負責人在內的400多名地下共產黨人被捕,情況極為慘烈,變節者活命,堅貞不屈者則被押赴馬場町刑場遭血腥鎮壓。
在台灣期間,吳石與華東局女情報員朱諶之秘密會晤達六、七次之多,陸續為她提供了一些重要軍事情報。不幸的是,國民黨保密局逮捕
蔡孝乾時,蔡供出吳石提供重要的國防情報給中共,聯繫人是華東局派出的朱諶之。
1950年3月1日,台灣當局下令以“為中共從事間諜活動”的罪名逮捕吳石將軍,並在其寓所搜出他親筆簽發給朱諶之前往舟山《特別通行證》的有關書面材料。不久,朱諶之便被國民黨軍警從舟山抓回台灣。特務當局先後逮捕了吳石將軍夫人、吳石的親密朋友“聯勤總部第四兵站總監”陳寶倉中將,親信隨員聶曦上校等人。
1950年6月10日,台灣當局以“為中共從事間諜活動”的罪名,對“國防部中將參謀次長”吳石將軍等四人執行死刑。這就是震驚天下的“密使一號”大案,又稱
吳石案。
1950年4月8日,“吳石案”的承辦人李資生在香港的國民黨刊物《新聞天地》發表一篇長文,詳述逮捕吳石和朱諶之等人的始末。此案最後槍決了6人,包括吳石、朱諶之以及吳石所布建的高級軍官陳寶倉、
聶曦、
王正均、
林志森等人,其餘則判監5年至10年不等;吳石將軍臨刑前,他從容吟誦了在獄中所作的一首詩:“天意茫茫未可窺,悠悠世事更難知。平生殫力唯忠善,如此收場亦太悲。五十七年一夢中,聲名志業總成空。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 ”
1973年,為了表彰吳石將軍為祖國統一大業做出的特殊貢獻,
周恩來總理力排眾議,在毛澤東主席的支持下,由國務院追認吳石將軍為革命烈士。
2000年,吳石將軍的子女將他和妻子王碧奎的遺骸奉回大陸,安葬在北京郊外的福田公墓,其碑文由長期負責國家安全工作的原國務院秘書長羅青長親自審定,吳石將軍生前秘書鄭葆生題寫。
人物軼事
少年得志 “十二能人”
1894年8月,吳石生於福建省閩侯縣螺洲吳厝村(今福州倉山區螺洲鎮吳厝村);1911年,吳石與少年好友吳仲禧一道參加福建北伐學生軍,參加
辛亥革命;他在武昌預備軍官學校和保定軍官學校前後受業4年,與
白崇禧為同期同學,吳石被稱為“保定軍校狀元”,他無論年終考試或畢業考試總是全校第一;1929年,吳石以福建省軍事參謀處處長的身份,受福建省主席方聲濤指派,東渡日本留學,先後就讀於日本炮兵學校、日本陸軍大學,畢業成績也都名列兩校第一,被稱為“十二能人”:能文、能武、能詩、能詞、能書、能畫、能英語、能日語、能騎、能射、能駕、能泳。
1934年,吳石畢業回國後任參謀本部廳長,專門負責對日情報工作;武漢會戰前後,蔣介石特地每周召見吳石一次,詳細諮詢,深深嘉許。
1940年初,吳石重見相隔20餘年的老友吳仲禧,當時吳仲禧在韶關任國民黨第四戰區長官部軍務處處長和韶關警備司令。
吳仲禧已於1937年
盧溝橋事變前夕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在抗戰的幾年裡,吳石經常流露出一種憤懣、失望的情緒。一方面,他想在抗日戰爭中扎紮實實地做一些事情,渴望自己在軍事上能學有所用、用有所成;另一方面,他又逐漸看透了國民黨內部的腐敗,官場的勾心鬥角,意識到自己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改變這個局面。
吳仲禧後來回憶說:“吳石對共產黨人是有好感的。他讀過
毛澤東的《
論持久戰》等軍事著作,在武漢珞珈山聽過
周恩來的演講,還同
葉劍英等人有過交往。”
不滿獨裁 傾向革命
1940年底,吳石因在桂南會戰中組織一場關鍵戰役,取得大勝,獲好友白崇禧推薦擔任抗戰第四戰區中將參謀長。第四戰區位於中越邊境,一個偶然的機會,吳石還救了越南共產黨主席胡志明的性命。1942年底,廣西鎮邊縣政府來急電給四戰區,說是抓到一個像日本間諜的越南人,要求就地槍決。吳石下令先送到柳州四戰區長官部來,經多方了解,他得知這是越共知名人物胡志明。吳石認為共同抗日不分國家不分黨派,對胡志明以禮相待,讓他在柳州長駐,還出面促進越南各個黨派在柳州組建民族同盟會,協助舉辦了軍政幹部培訓班,動員大批越南青年來柳州學習。
1944年,日軍大舉進攻湘桂,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吳石一再電請當局增調重兵,但國民黨中央軍與桂系軍隊歷來不合,當局為了北扼共黨,南滅異己,不發一兵一卒。中央軍與桂系下達的軍令還時常出現矛盾,令軍隊無所適從。最終吳石所在軍團大潰退。當時天氣極冷,百姓拖兒帶女,在桂黔公路上顛沛流離,上有敵機轟炸,後有日寇追兵,大批難民死在逃難途中。
看到這一切,吳石第一次對自己效忠的“黨國”產生懷疑,他對家人說“我再也不幹了!”憤而辭去第四戰區參謀長之職。
1945年抗戰勝利,吳石隨軍隊接收上海,在接收過程中,一面親見國民黨官員貪污腐敗中飽私囊,一面目睹物價飛漲人民苦不堪言。後來吳石回到南京,擔任國防部史政局局長,蔣介石一味重用嫡系軍官,哪怕他們在抗戰中屢戰屢敗。吳石接受過系統的軍事教育卻無緣軍隊實權,這讓他更加苦悶。
吳石徹底失望了,他常慨嘆:“國民黨不亡沒天理!”毫不避諱是否有旁人聽見。後來這句話傳到蔣介石耳朵里,蔣詢問總統府參軍處少將
李以劻,吳石是否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抗戰後吳石開始收聽解放區廣播,還讓已經上大學的兒子吳韶成幫忙記錄。據吳韶成回憶,當時國防部分給吳家一套房子,隔壁就是毛人鳳家,但父親對自己的“親共”行為並不刻意掩飾,行為坦蕩。
吳石很早就對中共有好感,並與共產黨人交往。1938年8月,吳石在武漢會戰期間主持“戰地情報參謀訓練班”,專門邀請周恩來、葉劍英去講游擊戰爭。吳石的同鄉、保定軍校同學吳仲禧,盧溝橋事變前夕就秘密加入中共做情報工作,另一位至交何遂,時任國民政府立法院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西安事變後一直積極幫助共產黨。這兩位好友的思想和作為,對吳石影響很深。
1947年4月,經何遂介紹,吳石與中共華東局書記劉曉等人見面,他與共產黨正式建立聯繫。吳石那時經常往返於滬寧之間,不斷送來重要情報,以何家為中轉站,遞交給華東局。
巧妙周旋 留存檔案
1948年6月,
淮海戰役前夕,吳仲禧改任國防部中將部員,被派往“徐州剿匪總指揮部”服務。吳仲禧到南京後見到吳石,吳石親筆寫了一封信給他的學生、 “徐州剿總”參謀長李樹正,說吳仲禧是他多年的摯友,請李多加關照,給予方便。李見了吳石的信,對吳仲禧格外客氣,親自帶他到總部的機要室看作戰地圖。吳仲禧暗中把主要部署記錄下來。為儘快送出情報,他託病回南京就醫,趕到上海把上述情報向上海地下黨組織負責人
潘漢年作了報告。
1948年9月至1949年1月,中國人民解放軍揮師逼近南京。稍前,國民黨國防部尚保存有500箱重要軍事機要檔案資料,國防部長
白崇禧、參謀總長
陳誠主張直運台灣,而吳石則以福州“進則返京容易,退則轉台便捷”為由,建議暫移福州。國民黨當局採納了他的意見。
吳石之所以要將這批機要檔案轉移到福州,原來他得悉將出任福州綏靖公署副主任。他打算一旦時機成熟就在福州起義,將這批軍事機要檔案獻給中國人民解放軍。 5月,台灣的國民黨當局又電促速將檔案運台。吳石則以“軍運緊,調船難”為藉口,僅以百餘箱參考資料、軍事圖書權充絕密檔案,列為第一批,派人先運台灣。緊接著的一天,吳石又下達“死命令”,當晚將檔案全部轉移到位於倉前山的福建省研究院書庫匿藏,並向研究院院長黃覺民(黃是吳的摯友、民主人士)作好交代。
1949年7月,吳石由福州經廣州輾轉到香港找到吳仲禧,吳石說他已被調任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要到台灣去,吳石堅定地表示,自己的決心已經下得太晚了,為人民做的事太少,現既然還有機會,個人風險算不了什麼。 8月14日,吳石接蔣介石急電令共即日赴台。15日上午,他密召親信參謀王強到公館,作了簡要而嚴肅的面示:“我奉命明天即飛台北,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要盡到軍人天職,‘人在檔案在’。下一步怎么辦,想必你自己懂得。為萬無一失,可徵求黃院長和劉通先生(原國民黨立法院立法委員)意見而行。”次日凌晨吳即攜眷飛台。兩天后福州解放。王強即在黃、劉兩位前輩認可下,將298箱保存無損的國民黨軍事絕密檔案呈獻給了解放軍。
身陷孤島 心繫統一
吳石赴台前,中共地下組織給他的代號是“密使1號”。吳石抵台後,就任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1949年10月和11月,解放軍攻打金門和舟山群島先後失利。這兩仗給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解放軍敲響了警鐘。解放台北比原先預計的更加困難了。
為儘快取回吳石掌握的重要軍事情報,華東局領導決定派長期在上海、香港從事情報工作的女黨員
朱諶之赴台與吳石聯繫。
1949年11月27日,朱楓從香港抵台,即與華東局台灣工作委員會負責人“老鄭”(中共台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取得聯繫。一個星期後,朱楓來到吳石將軍的寓所,從他手中接過全是絕密軍事情報的縮微膠捲。內有:《台灣戰區戰略防禦圖》;最新編繪的舟山群島,大、小金門《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器配備圖》;台灣海峽、台灣海區的海流資料;台灣島各個戰略登入點的地理資料分析;海軍基地艦隊部署、分布情況;空軍機場並機群種類、飛機架數。另外,還有《關於大陸失陷後組織全國性游擊武裝的應變計畫》等。
幾天后,這批情報迅速通過香港傳遞到華東局情報局。其中,幾份絕密軍事情報還呈送給毛澤東主席。當毛主席聽說這些情報是一位秘密女特派員赴台從一位國民黨上層人士“密使一號”那裡取回時,當即囑咐有關領導:“一定要給他們記上一功喲!”毛澤東激動之餘,還賦詩一首,並囑咐一定要傳到那邊(指台灣):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
叛徒告密 從容就義
1950年1月29日,中共台灣地下黨負責人蔡孝乾被捕後叛變,供出朱諶之是華東局的特派員。此時,朱諶之在台灣的任務已經完成,打算動身離開台灣返回上海。在她被捕的兩星期以前,她還托一位富商朋友帶信回上海家中,信上只有七個字:“鳳(朱諶之原名朱桂鳳)將於月內返里”,她期盼已久的回上海和親人團聚的夢想即將實現。她還不知道“老鄭”已經被捕。
1950年2月2日,吳石派遣副官聶曦緊急約見朱諶之,告訴她化名“老鄭”的地下黨工委書記蔡孝乾已經被保密局抓獲,供出了特派員就是朱諶之。當局隨時都可能對她下手,情況萬分緊急,她必須立即轉移。
朱諶之迅速離開住所,按吳石的建議轉移到了阿里山大酒店。臨走前只來得及給女兒、女婿留下一張字條,告知有急事需要離開。此時,台灣的空中、海上航線已被全部緊急封航。只有一架軍用運輸機在4日飛往舟山群島定海機場。1950年2月4日傍晚,朱諶之拿著吳石冒險簽發的一張《特別通行證》,搭乘這架軍用運輸機飛赴舟山,準備伺機乘船前往上海。
與此同時,吳石的身份也暴露了。保密局從蔡孝乾的筆記本上查見有吳石的名字,一開始仍僅是懷疑。所以,毛人鳳在向蔣介石報告時,只略提及。而毛人鳳在向參謀總長周至柔匯報時則較為詳細,
周至柔令毛人鳳先偵查求證。專案小組組長
谷正文少將前去拜訪吳石夫人王碧奎,謊稱自己是吳石任國防部史政局局長的老部下,以關心為幌子,套出吳石曾會過朱女士的訊息。蔡孝乾也供出吳石與朱諶之多次見面。毛人鳳不敢怠慢,立即呈報蔣介石。
蔣介石遂令周至柔馬上調查吳石。在搜查吳宅的過程中,查到了他親筆簽發給朱諶之的《特別通行證》。這樣,台灣當局不但摸清了失蹤多日的朱諶之的去向,也為吳石的“叛逆”最後定了罪,立即下令逮捕吳石、朱諶之。
朱諶之到了舟山以後,正值國共兩軍隔海對陣,戰爭氣氛緊張。舟山本島有國軍四個軍軍部駐屯,崗哨密布,特務四出。朱諶之於是裝病,住進沈家門私立存濟醫院。因為醫院人員流動大,也不需要出示戶口,便於掩飾身份。但即便如此,無處不在的特務還是找到了她的下落。1950年2月18日,朱諶之在定海被保密局浙江站站長沈之岳和浙江省警保處處長兼舟山防衛部稽查處處長莊心田逮捕,此時她離祖國大陸只有一步之遙。
在舟山沈家門羈押時,朱諶之從皮衣夾縫中掏出金鍊、金鐲,分4次把二兩多重的黃金吞服自殺,但最終自殺未遂,被押解回台灣,與吳石一同受審。在獄中,朱諶之受盡嚴刑拷打,但始終堅貞不屈。
1950年的6月10日,馬場町刑場,台灣憲兵隊全副武裝的憲兵押著四名五花大綁的犯人從車上下來,四個人被強力一字排開跪下(與吳石和朱諶之一起就義的還有吳石的親密朋友“聯勤總部第四兵站總監”
陳寶倉中將、親信隨員
聶曦上校)。
時針指向十六點三十分,憲兵隊長一聲令下,槍聲齊響,四個人同時向前撲倒。四名執勤的憲兵又趨前各補了一槍,執行完畢。而後記者來到行刑地開始拍照,很快這組照片就出現在了蔣介石的辦公桌上——這是蔣介石的命令:死要見屍(吳石在台灣深得蔣介石的信任,多次參與重要軍事戰略部署,所以對吳石案,蔣介石可以說是無比的震驚和憤怒,全程親自督辦)。
1950年4月8日“吳石案”的承辦人李資生在香港的國民黨刊物《新聞天地》上發表一篇長文,詳述逮捕吳石和朱諶之等人的始末。
吳石被害後,國民黨保密局派人連日搜查他的住所。但在清理這位當時的“國防部”參謀次長的個人家產時,僅查出一根金條,稱重四兩。連負責搜查的國民黨特工也不無感慨:這么大的官,太不值得了!
1973年,為了表彰吳石將軍為祖國統一大業作出的特殊貢獻,在毛澤東、周恩來的支持下,國務院追認吳石將軍為革命烈士。
1975年12月20日,周恩來總理在病危之際接見負責對台工作的
羅青長時曾說,我黨不會忘記在台灣的老朋友。其中提到兩位,一位是當時還健在的
張學良將軍,另一位就是已經犧牲了的吳石將軍(一說為張鎮)。
吳石夫人王碧奎一起被捕,判刑9年,吳石將軍在遺書中表達了對夫人的無限思念:“余與碧奎結婚,壯年氣盛,家中事稍不當意,便辭色俱厲,然余心地溫厚,待碧奎亦克盡夫道,碧奎既能忍受余之憤怒無怨色,待余亦甚親切,卅年夫婦,極見和睦,此次累及碧奎亦陷羈縲紲,余誠有負渠矣……思之不禁淚涔下矣!”
吳石的夫人後來獲釋出獄,定居於美國,她病逝後,在世紀之交的一個日子裡,其子女將父母骨灰遺骸一起奉回大陸,合葬於京郊福田公墓。
人物背景
吳石當時在軍中的地位很高,相當於國防部副部長和副總參謀長,連
蔣介石也不相信吳石是共產黨的情報人員。參謀總長
周至柔因此指示保密局再進一步取證。
蔡孝乾則在吳石被捕前一天第二次被捕,一周后叛變,供出朱楓和吳石的身份和關係。這才確認吳石為共產黨提供情報的罪名,由蔣介石委任特別軍事法庭審結,判死刑,立即執行。
朱楓由於是華東局的交通員,所以1951年犧牲不久,就由
萬景光保舉,被追認為革命烈士。兒女也得到革命烈士家屬的待遇。
與朱楓等同時被國民黨處決的烈士們不同,吳石的革命烈士身份一直沒能得到華東局的確認;直至1973年,通過何遂將軍的後人寫信給周恩來申訴;周恩來看信後,會同當年中央軍委主管何遂、吳石兩位將軍單線聯繫的
葉劍英元帥,力排眾議,報請毛澤東批准,最後追認吳石將軍為革命烈士;吳石的後人,大兒子吳韶成和女兒吳蘭成才得以解脫困境。
歷史檔案中“力排眾議”四字可圈可點,證明當時還有個別人企圖掩蓋事實。但這些人已經不能一手遮天了,所以周恩來得以採納羅青長的建議,追認吳石將軍為“革命烈士”。
吳韶成在接受
鳳凰衛視中文台《冷暖人生》欄目
陳曉楠訪談時,回憶說,父親在離開大陸赴台灣時,曾留給他一張紙條,寫著:“有困難,找何康”。
何康是何遂將軍的三兒子。是中共地下黨員,在上海工作。而何遂將軍當時已在台灣,與自己的二兒子何世平一家潛伏台灣做高層情報工作。吳石將軍是自告奮勇,代替何遂將軍留在台灣從事情報工作,為解放台灣,統一全中國做貢獻的。
吳石將軍的噩耗傳來,當時已任華東軍政委員會法務部部長的何遂將軍認為吳石是替自己去犧牲,因此據理力爭吳石身後的待遇,聊以慰忠魂。
但華東局有關部門負責人對吳石的冷漠態度,令何遂將軍感到不解,以致爆發嚴重的心臟病,出院後以身體欠佳為由,辭去法務部長職務,後任全國人大法案委員會委員。
吳石有一子一女留在大陸,長子吳韶成畢業於
南京大學經濟系,高級經濟師,是河南省冶金建材廳總經濟師,河南省第六、七屆人大代表。長女吳蘭成畢業於上海第一醫學院,是中國中醫科學院研究員,享受政府特殊津貼的專家,北京市第六、七、八屆政協委員,還是北京市“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他們長期承受外界的誤解甚至迫害。
文化大革命中的1972年,吳韶成寫信向中央申訴。在周恩來、葉劍英的直接干預下,1973年吳石將軍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吳石夫人王碧奎女士當年也牽連入獄,吳石犧牲後,經故舊多方營救才被釋放,獨自含辛茹苦撫養尚幼的一子一女,直到1980年5月才得以移居美國洛杉磯。翌年冬,在有關部門的安排下,吳韶成、吳蘭成赴美探親,分離近40年後骨肉終獲團聚。韶成兄妹帶回其父在獄中秘密書寫於畫冊背面的絕筆書。這是吳石留下的最後的筆墨。
1991年12月10日,長期在周恩來總理身邊負責國家安全工作的
羅青長(國務院原副秘書長),在接見韶成、蘭成兄妹時說:“我們對你們父親的事一直念念不忘,我當時是當事人之一。1972年接到你(指韶成)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蒙受不白之冤的申訴報告,周總理、葉帥都親自過目並作了批示,派人去河南專門處理此案,落實政策。確實是很不容易的。總理彌留之際,還不忘這些舊友,專門找我作過交代。你們父親為了人民解放事業和祖國統一,作過很大貢獻,這有利於加速軍事進程,避免重大傷亡。最終他獻出生命,我們是不會忘記的。
”羅青長為吳石烈士紀念冊的題詞是: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
但是令人遺憾的是:1994年安放吳石遺骨的碑文(碑文經羅青長同志審定,由吳石將軍生前秘書鄭葆生題寫),中並未明言其彪炳中共情報事業的功績。
碑文曰:“吳石,字虞薰,號湛然,一八九四年生於福建閩侯螺洲,早年參加北伐學生軍,和議告成乃從入伍生、而預備學校、而保定學校、嗣更留學日本炮兵學校與陸軍大學。才學淵博,文武兼通,任事忠慎勤清,愛國愛民,兩袖清風,慈善助人。於抗戰期間運籌帷幄,卓著功勳。勝利後反對內戰,致力全國解放及統一大業,功垂千秋。台國防部參謀次長任內於一九五零年六月十日被害於台北,時年五十六歲。臨刑遺書兒輩,謹守清廉勤儉家風,樹立民族正氣,大義凜然。一九七五年人民政府追贈革命烈士。夫人王碧奎一九九三年二月九日日逝於美國,享年九十歲,同葬於此。”
人物評價
吳石是一位懷才不遇的中華精英,他如果死心塌地跟著國民黨蔣介石集團,在台灣仍可以過著高官厚祿的優逸生活;他如果聽從吳仲禧的勸告,留在大陸,不去台灣,以他對革命的貢獻,人民政府自然也會厚待他。
他棄暗投明,在國民黨政權垂死掙扎的時候,冒著生命危險,赴湯蹈火,毅然去台灣,想為解放台灣,實現祖國的統一做出更大的貢獻,最後堅貞不屈,犧牲了自己的寶貴生命——這種嚮往光明的愛國主義精神,實在可嘉。
人物詩作
天意茫茫未可窺,悠悠世事更難知。平生殫力唯忠善,如此收場亦太悲。
五十七年一夢中,聲名志業總成空。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