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五十九首

古風·太白何蒼蒼一般指本詞條

《古風五十九首》是唐代詩人李白組詩作品。這五十九首詩內容繼承阮籍詠懷八十二首》和陳子昂感遇詩三十八首》的傳統,或言己抱負,或詠古傷今,或諷刺現實。組詩以夏商周三代以來的“世道之治亂”為基本主題,反映出李白在詩學上並不是簡單地附合當時推崇建安的流行風氣,而是努力上溯風騷、尊復風雅,深化了初盛唐以來的復古詩學。在藝術上,詩人既運用寫實手法,又進行想像誇張,有時還把抒寫理想願望和描寫苦難現實結合在一首詩里。各首詩相對獨立,但在主題、立意、風格及詩學淵源上又表現出整體性的特徵。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古風五十九首
  • 作品別名:古風
  • 作者:李白
  • 創作年代盛唐
  • 作品出處:《李太白集
  • 文學體裁五言古詩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整體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古風五十九首
其一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
王風委蔓草,戰國多荊榛。
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
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
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
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
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
新地復元古,垂衣貴清真。
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
文質相炳煥,眾星羅秋旻。
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
希聖如有立,絕筆於獲麟。
其二
蟾蜍薄太清,蝕此瑤台月。
圓光虧中天,金魄遂淪沒。
蝃蝀入紫微,大明夷朝暉。
浮雲隔兩曜,萬象昏陰霏。
蕭蕭長門宮,昔是今已非。
桂蠹花不實,天霜下嚴威。
沈嘆終永夕,感我涕沾衣。
其三
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
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
銘功會稽嶺,騁望琅琊台。
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
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
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
額鼻象五嶽,揚波噴雲雷。
鬈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
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回。
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其四
鳳飛九千仞,五章備彩珍。
銜書且虛歸,空入周與秦。
橫絕歷四海,所居未得鄰。
吾營紫河車,千載落風塵。
藥物秘海岳,采鉛青溪濱。
時登大樓山,舉首望仙真。
羽駕滅去影,飈車絕回輪。
尚恐丹液遲,志願不及申。
徒霜鏡中發,羞彼鶴上人。
桃李何處開,此花非我春。
唯應清都境,長與韓眾親。
其五
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
去天三百里,邈爾與世絕。
中有綠髮翁,披雲臥松雪。
不笑亦不語,冥棲在岩穴。
我來逢真人,長跪問寶訣。
粲然啟玉齒,授以煉藥說。
銘骨傳其語,竦身已電滅。
仰望不可及,蒼然五情熱。
吾將營丹砂,永與世人別。
其六
代馬不思越,越禽不戀燕。
情性有所習,土風固其然。
昔別雁門關,今戍龍庭前。
驚沙亂海日,飛雪迷胡天。
蟣虱生虎鶡,心魂逐旌旃。
苦戰功不賞,忠誠難可宣。
誰憐李飛將,白首沒三邊。
其七
五鶴西北來,飛飛凌太清。
仙人綠雲上,自道安期名。
兩兩白玉童,雙吹紫鸞笙。
去影忽不見,迴風送天聲。
我欲一問之,飄然若流星。
願餐金光草,壽與天齊傾。
其八
鹹陽二三月,宮柳黃金枝。
綠幘誰家子,賣珠輕薄兒。
日暮醉酒歸,白馬驕且馳。
意氣人所仰,冶遊方及時。
子云不曉事,晚獻長楊辭。
賦達身已老,草玄鬢若絲。
投閣良可嘆,但為此輩嗤。
其九
莊周夢胡蝶,胡蝶為莊周。
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
乃知蓬萊水,復作清淺流。
青門種瓜人,舊日東陵侯。
富貴故如此,營營何所求。
其十
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
明月出海底,一朝開光曜。
卻秦振英聲,後世仰末照。
意輕千金贈,顧向平原笑。
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
其十一
黃河走東溟,白日落西海。
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
春容舍我去,秋發已衰改。
人生非寒松,年貌豈長在。
吾當乘雲螭,吸景駐光彩。
其十二
松柏本孤直,難為桃李顏。
昭昭嚴子陵,垂釣滄波間。
身將客星隱,心與浮雲閒。
長揖萬乘君,還歸富春山。
清風灑六合,邈然不可攀。
使我長嘆息,冥棲岩石間。
其十三
君平既棄世,世亦棄君平。
觀變窮太易,探元化群生。
寂寞綴道論,空簾閉幽情。
騶虞不虛來,鸑鷟有時鳴。
安知天漢上,白日懸高名。
海客去已久,誰人測沈冥。
其十四
胡關饒風沙,蕭索竟終古。
木落秋草黃,登高望戎虜。
荒城空大漠,邊邑無遺堵。
白骨橫千霜,嵯峨蔽榛莽。
借問誰凌虐,天驕毒威武。
赫怒我聖皇,勞師事鼙鼓。
陽和變殺氣,發卒騷中土。
三十六萬人,哀哀淚如雨。
且悲就行役,安得營農圃。
不見征戍兒,豈知關山苦。
李牧今不在,邊人飼豺虎。
其十五
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
劇辛方趙至,鄒衍復齊來。
奈何青雲士,棄我如塵埃。
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
方知黃鶴舉,千里獨裴回。
其十六
寶劍雙蛟龍,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騰不可沖。
一去別金匣,飛沉失相從。
風胡滅已久,所以潛其鋒。
吳水深萬丈,楚山邈千重。
雌雄終不隔,神物會當逢。
其十七
金華牧羊兒,乃是紫煙客。
我願從之游,未去發已白。
不知繁華子,擾擾何所迫。
崑山采瓊蕊,可以煉精魄。
其十八
天津三月時,千門桃與李。
朝為斷腸花,暮逐東流水。
前水復後水,古今相續流。
新人非舊人,年年橋上游。
雞鳴海色動,謁帝羅公侯。
月落西上陽,餘輝半城樓。
衣冠照雲日,朝下散皇州。
鞍馬如飛龍,黃金絡馬頭。
行人皆辟易,志氣橫嵩丘。
入門上高堂,列鼎錯珍羞。
香風引趙舞,清管隨齊謳。
七十紫鴛鴦,雙雙戲庭幽。
行樂爭晝夜,自言度千秋。
功成身不退,自古多愆尤。
黃犬空嘆息,綠珠成釁讎。
何如鴟夷子,散發棹扁舟。
其十九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
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
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
邀我登雲台,高揖衛叔卿。
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
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
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其二十
昔我游齊都,登華不注峰。
茲山何峻秀,綠翠如芙蓉。
蕭颯古仙人,了知是赤松。
借予一白鹿,自挾兩青龍。
含笑凌倒景,欣然願相從。
泣與親友別,欲語再三咽。
勖君青松心,努力保霜雪。
世路多險艱,白日欺紅顏。
分手各千里,去去何時還。
在世復幾時,倏如飄風度。
空聞紫金經,白首愁相誤。
撫己忽自笑,沉吟為誰故。
名利徒煎熬,安得閒餘步。
終留赤玉舄,東上蓬萊路。
秦帝如我求,蒼蒼但煙霧。
其二十一
郢客吟白雪,遺響飛青天。
徒勞歌此曲,舉世誰為傳。
試為巴人唱,和者乃數千。
吞聲何足道,嘆息空悽然。
其二十二
秦水別隴首,幽咽多悲聲。
胡馬顧朔雪,躞蹀長嘶鳴。
感物動我心,緬然含歸情。
昔視秋蛾飛,今見春蠶生。
裊裊桑柘葉,萋萋柳垂榮。
急節謝流水,羈心搖懸旌。
揮涕且復去,惻愴何時平。
其二十三
秋露白如玉,團團下庭綠。
我行忽見之,寒早悲歲促。
人生鳥過目,胡乃自結束。
景公一何愚,牛山淚相續。
物苦不知足,得隴又望蜀。
人心若波瀾,世路有屈曲。
三萬六千日,夜夜當秉燭。
其二十四
大車揚飛塵,亭午暗阡陌。
中貴多黃金,連雲開甲宅。
路逢鬥雞者,冠蓋何輝赫。
鼻息乾虹霓,行人皆怵惕。
世無洗耳翁,誰知堯與跖。
其二十五
世道日交喪,澆風散淳源。
不採芳桂枝,反棲惡木根。
所以桃李樹,吐花竟不言。
大運有興沒,群動爭飛奔。
歸來廣成子,去入無窮門。
其二十六
碧荷生幽泉,朝日艷且鮮。
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
秀色空絕世,馨香竟誰傳。
坐看飛霜滿,凋此紅芳年。
結根未得所,願托華池邊。
其二十七
燕趙有秀色,綺樓青雲端。
眉目艷皎月,一笑傾城歡。
常恐碧草晚,坐泣秋風寒。
縴手怨玉琴,清晨起長嘆。
焉得偶君子,共乘雙飛鸞。
其二十八
容顏若飛電,時景如飄風。
草綠霜已白,日西月復東。
華鬢不耐秋,颯然成衰蓬。
古來賢聖人,一一誰成功。
君子變猿鶴,小人為沙蟲。
不及廣成子,乘雲駕輕鴻。
其二十九
三季分戰國,七雄成亂麻。
王風何怨怒,世道終紛拏。
至人洞玄象,高舉凌紫霞。
仲尼欲浮海,吾祖之流沙。
聖賢共淪沒,臨歧胡咄嗟。
其三十
玄風變太古,道喪無時還。
擾擾季葉人,雞鳴趨四關。
但識金馬門,誰知蓬萊山。
白首死羅綺,笑歌無時閒。
綠酒哂丹液,青娥凋素顏。
大儒揮金椎,琢之詩禮間。
蒼蒼三株樹,冥目焉能攀。
其三十一
鄭客西入關,行行未能已。
白馬華山君,相逢平原里。
璧遺鎬池君,明年祖龍死。
秦人相謂曰,吾屬可去矣。
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
其三十二
蓐收肅金氣,西陸弦海月。
秋蟬號階軒,感物憂不歇。
良辰竟何許,大運有淪忽。
天寒悲風生,夜久眾星沒。
惻惻不忍言,哀歌逮明發。
其三十三
北溟有巨魚,身長數千里。
仰噴三山雪,橫吞百川水。
憑陵隨海運,燀赫因風起。
吾觀摩天飛,九萬方未已。
其三十四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專城。
喧呼救邊急,群鳥皆夜鳴。
白日曜紫微,三公運權衡。
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借問此何為,答言楚徵兵。
渡瀘及五月,將赴雲南征。
怯卒非戰士,炎方難遠行。
長號別嚴親,日月慘光晶。
泣盡繼以血,心摧兩無聲。
困獸當猛虎,窮魚餌奔鯨。
千去不一回,投軀豈全生。
如何舞乾戚,一使有苗平。
其三十五
醜女來效顰,還家驚四鄰。
壽陵失本步,笑殺邯鄲人。
一曲斐然子,雕蟲喪天真。
棘刺造沐猴,三年費精神。
功成無所用,楚楚且華身。
大雅思文王,頌聲久崩淪。
安得郢中質,一揮成斧斤。
其三十六
抱玉入楚國,見疑古所聞。
良寶終見棄,徒勞三獻君。
直木忌先伐,芳蘭哀自焚。
盈滿天所損,沉冥道為群。
東海泛碧水,西關乘紫雲。
魯連及柱史,可以躡清芬。
其三十七
燕臣昔慟哭,五月飛秋霜。
庶女號蒼天,震風擊齊堂。
精誠有所感,造化為悲傷。
而我竟何辜,遠身金殿旁。
浮雲蔽紫闥,白日難回光。
群沙穢明珠,眾草凌孤芳。
古來共嘆息,流淚空沾裳。
其三十八
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
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
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
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
其三十九
登高望四海,天地何漫漫。
霜被群物秋,風飄大荒寒。
榮華東流水,萬事皆波瀾。
白日掩徂輝,浮雲無定端。
梧桐巢燕雀,枳棘棲鴛鸞。
且復歸去來,劍歌行路難。
其四十
鳳飢不啄粟,所食唯琅玕。
焉能與群雞,刺蹙爭一餐。
朝鳴昆丘樹,夕飲砥柱湍。
歸飛海路遠,獨宿天霜寒。
幸遇王子晉,結交青雲端。
懷恩未得報,感別空長嘆。
其四十一
朝弄紫泥海,夕披丹霞裳。
揮手摺若木,拂此西日光。
雲臥遊八極,玉顏已千霜。
飄飄入無倪,稽首祈上皇。
呼我游太素,玉杯賜瓊漿。
一餐歷萬歲,何用還故鄉。
永隨長風去,天外恣飄揚。
其四十二
搖裔雙白鷗,鳴飛滄江流。
宜與海人狎,豈伊雲鶴儔。
寄形宿沙月,沿芳戲春洲。
吾亦洗心者,忘機從爾游。
其四十三
周穆八荒意,漢皇萬乘尊。
淫樂心不極,雄豪安足論。
西海宴王母,北宮邀上元。
瑤水聞遺歌,玉杯竟空言。
靈跡成蔓草,徒悲千載魂。
其四十四
綠蘿紛葳蕤,繚繞松柏枝。
草木有所託,歲寒尚不移。
奈何夭桃色,坐嘆葑菲詩。
玉顏艷紅彩,雲發非素絲。
君子恩已畢,賤妾將何為。
其四十五
八荒馳驚飈,萬物盡凋落。
浮雲蔽頹陽,洪波振大壑。
龍鳳脫罔罟,飄搖將安托。
去去乘白駒,空山詠場藿。
其四十六
一百四十年,國容何赫然。
隱隱五鳳樓,峨峨橫三川。
王侯象星月,賓客如雲煙。
鬥雞金宮裡,蹴鞠瑤台邊。
舉動搖白日,指揮回青天。
當塗何翕忽,失路長棄捐。
獨有揚執戟,閉關草太玄。
其四十七
桃花開東園,含笑夸白日。
偶蒙東風榮,生此艷陽質。
豈無佳人色,但恐花不實。
宛轉龍火飛,零落早相失。
詎知南山松,獨立自蕭瑟。
其四十八
秦皇按寶劍,赫怒震威神。
逐日巡海右,驅石駕滄津。
征卒空九寓,作橋傷萬人。
但求蓬島藥,豈思農扈春。
力盡功不贍,千載為悲辛。
其四十九
美人出南國,灼灼芙蓉姿。
皓齒終不發,芳心空自持。
由來紫宮女,共妒青蛾眉。
歸去瀟湘沚,沉吟何足悲。
其五十
宋國梧台東,野人得燕石。
夸作天下珍,卻哂趙王璧。
趙璧無緇磷,燕石非貞真。
流俗多錯誤,豈知玉與珉。
其五十一
殷後亂天紀,楚懷亦已昏。
夷羊滿中野,菉葹盈高門。
比干諫而死,屈平竄湘源。
虎口何婉孌,女嬃空嬋媛。
彭鹹久淪沒,此意與誰論。
其五十二
青春流驚湍,朱明驟回薄。
不忍看秋蓬,飄揚竟何托。
光風滅蘭蕙,白露灑葵藿。
美人不我期,草木日零落。
其五十三
戰國何紛紛,兵戈亂浮雲。
趙倚兩虎鬥,晉為六卿分。
奸臣欲竊位,樹黨自相群。
果然田成子,一旦殺齊君。
其五十四
倚劍登高台,悠悠送春目。
蒼榛蔽層丘,瓊草隱深谷。
鳳鳥鳴西海,欲集無珍木。
鸒斯得所居,蒿下盈萬族。
晉風日已頹,窮途方慟哭。
其五十五
齊瑟彈東吟,秦弦弄西音。
慷慨動顏魄,使人成荒淫。
彼美佞邪子,婉孌來相尋。
一笑雙白璧,再歌千黃金。
珍色不貴道,詎惜飛光沈。
安識紫霞客,瑤台鳴素琴。
其五十六
越客采明珠,提攜出南隅。
清輝照海月,美價傾皇都。
獻君君按劍,懷寶空長吁。
魚目復相哂,寸心增煩紆。
其五十七
羽族稟萬化,小大各有依。
周周亦何辜,六翮掩不揮。
願銜眾禽翼,一向黃河飛。
飛者莫我顧,嘆息將安歸。
其五十八
我到巫山渚,尋古登陽台。
天空彩雲滅,地遠清風來。
神女去已久,襄王安在哉。
荒淫竟淪替,樵牧徒悲哀。
其五十九
惻惻泣路岐,哀哀悲素絲。
路歧有南北,素絲易變移。
萬事固如此,人生無定期。
田竇相傾奪,賓客互盈虧。
世途多翻覆,交道方嶮巇。
斗酒強然諾,寸心終自疑。
張陳竟火滅,蕭朱亦星離。
眾鳥集榮柯,窮魚守枯池。
嗟嗟失權客,勤問何所規。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古風:即古詩、古體詩
2.大雅:《詩經》分風、雅(大雅、小雅)、頌三部分,大雅的內容多歌頌西周的文治武功。
3.吾衰:語本《論語·述而》:“子曰:甚矣吾衰也。”此處李白自比孔子。
4.王風:《詩經》中的“十五國風”之一,采自周代東都洛邑(今河南洛陽)一帶的民歌。委蔓草:凋零之意。
5.正聲:指大雅。
6.騷人:指屈原,宋玉等楚辭作家。
7.揚馬:指揚雄和司馬相如,漢代辭賦家。
8.憲章:即法度。淪:淪喪。
9.建安:漢獻帝年號,此指以曹操及其子曹丕、曹植與“建安七子”為代表的建安文學。
10.新地:指唐代。元古:即上古。
11.垂衣:言無為而治。清真:政治清明,世風質樸。
12.屬:正值。休明:清明盛世。
13.文質:形式和內容。
14.秋旻:秋天的天空。
15.刪述:指孔子刪詩和傳述六經事。
16.希聖:效法聖人。有立:有所成就。
17.蟾蜍:即蛤蟆。古時認為月蝕是因月中蟾蜍食月造成的。太清:即天空。
18.金魄:指月亮。魄,指月亮中的陰影。月亮黃昏初升時,為金黃色故稱金魄。
19.蝃蝀(dì dōng):即虹。古人認為虹為陰象,為後宮干政之象。
20.大明:即太陽。
21.兩曜(yào):指日、月。
22.陰霏:陰暗。
23.長門宮:漢宮名,漢武帝時陳皇后所居之冷宮。陳皇后阿嬌失寵,因陷害衛子夫被打入長門宮。
24.“桂蠹”句:以桂樹被蠹而其花不實,喻唐玄宗開元盛世已去,大唐已被蠹蟲所蝕,內里已空。
25.六合:天地四方,概指天下。
26.崔嵬:高大貌。
27.鬐鬣(qí liè):魚脊和魚頜上的羽狀部分。
28.五章:五種彩色。
29.太白:山名,為秦嶺主峰。
30.龍庭:匈奴祭天、大會諸部之地,又稱龍城。
31.其七:此詩另有一作“客有鶴上仙。飛飛凌太清。揚言碧雲里。自道安期名。兩兩白玉童。雙吹紫鸞笙。飄然下倒影。倏忽無留形。遺我金光草。服之四體輕。將隨赤松去。對博坐蓬瀛”。
32.安期:安期生,仙人名。傳說居東海仙山。
33.幘(zé):包發頭巾。
34.營營:奔走忙碌貌。
35.魯連:即魯仲連。
36.澹蕩:恬淡自適。
37.東溟:即東海。
38.冥棲:即隱居。
39.君平:嚴君子,名遵,西漢蜀郡人。
40.鸑鷟(yuè zhuó):鳳凰之別名。
41.嵯峨:高峻貌。榛莽:草木叢生。
42.豈知關山苦:一本此下有“爭鋒徒死節。秉鉞皆庸豎。戰士死蒿萊。將軍獲圭組”四句。
43.青雲士:指在高位之人。
44.裴回:徘徊。
45.風胡:即風鬍子,春秋楚國的一位善劍者。
46.瓊蕊:瓊華。
47.天津:浮橋名,故址在今洛陽西南洛水上。
48.愆尤:罪過,災禍。
49.霓裳:虹霓做成的衣裳,仙人所服。
50.冠纓:官員的裝束。
51.“昔我游齊都”十句:一本此十句作一首。
52.“泣與親友別”八句:一本此八句作一首。
53.“在世復幾時”十二句:一本此十二句作一首。
54.吞聲:不敢出聲。
55.躞蹀(xiè dié):往來徘徊。
56.結束:約束。
57.冠蓋:衣冠和車蓋。輝赫:光彩照人。
58.洗耳翁:指堯時的隱士許由。
59.澆風:風俗澆薄。淳源:淳樸之源。
60.冒綠水:覆蓋綠水。
61.綺樓:華美之樓,美人所居。
62.時景:時光。飄風:旋風。
63.吾祖:指老子。老子姓李,唐代帝王自認為老子之後,李白自謂與帝室同宗,故謂之吾祖。
64.“綠酒哂丹液”二句:一作“萋萋千金骨,風塵凋素顏”。
65.祖龍:秦始皇之隱語。
66.蓐(rù)收:西方之神,司秋。
67.燀赫(chǎn hè):聲勢盛大貌。
68.炎方:炎熱的南方,此指雲南。行:一作“征”。
69.崩淪:衰落。
70.其三十六:此詩一作“竭來荊山客。誰為珉玉分。良寶絕見棄。虛持三獻君。直木忌先伐。芬蘭哀自焚。盈滿天所損。沉冥道所群。東海有碧水。西山多白雲。魯連及夷齊。可以躡清芬”。
71.沉冥:泯然無跡貌,謂不仕。
72.“而我竟何辜”二句:一本無此二句。
73.紫闥:天子所居之處。
74.高秋:九月。
75.其三十九:此詩一作“登高望四海。天地何漫漫。霜被群物秋。風飄大荒寒。殺氣落喬木。浮雲蔽層巒。孤鳳鳴天倪。遺聲何辛酸。遊人悲舊國。撫心亦盤桓。倚劍歌所思。曲終涕泗瀾”。
76.徂輝:落日之光。
77.刺蹙:勞苦不安。
78.“永隨長風去”二句:一本無此二句。
79.搖裔:隨意飄蕩貌。
80.瑤水:即瑤池。
81.綠蘿:女蘿。紛葳蕤:盛美貌。
82.罔罟(wǎng gǔ):羅網。
83.“一百四十年”六句:一作“帝京信佳麗。國容何赫然。劍戟擁九關。歌鐘沸三川。蓬萊象天構。珠翠夸雲仙”。
84.其四十七:此詩一作“芙蓉嬌綠波。桃李夸白日。偶蒙春風榮。生此艷陽質。豈無佳人色。但恐花不實。宛轉龍火飛。零落互相失。詎知凌寒松。千載長守一”。
85.農扈:古代農官。
86.瀟湘:二水名,均在今湖南省。沚:水中小島。
87.“宋國梧台東”二句:一作“宋人枉千金,去國買燕石”。
88.殷後:指殷王紂,殷代亡國之君。天紀:天之綱紀。
89.女嬃(xū):相傳為屈原的姐姐。嬋媛:牽引不捨貌。
90.葵藿:野菜名。
91.兩虎:指藺相如和廉頗。
92.“鳳鳥鳴西海”六句:一作“翩翩眾鳥飛。翱翔在珍木。群花亦便娟。榮耀非一族。歸來愴途窮。日暮還慟哭”。鸒(yú)斯,一名鴉鳥,雀類。
93.紫霞客:謂仙人。
94.煩紆(yū):思緒紛亂。
95.羽族:鳥類。依:依託。
96.六翮(hé):翅膀。掩不揮:謂不能飛翔。
97.渚:江中小洲。
98.淪替:衰敗。
99.嶮巇(xiǎn xī):艱險崎嶇貌。
100.榮柯:茂樹。

白話譯文
逐句全譯

其一
大雅之作久已斷絕,我老了還有誰能講述和繼承這種文學精神呢?
《詩經》的《王風》之中已多是衰敗之音,戰國時代的文風更是荒蕪不堪。
七雄如龍虎相鬥,最後秦國以武力得天下。
正聲此時何其微茫,而騷人卻唱起了哀怨之歌。
漢代的揚雄和司馬相如更是推波助瀾,此風激盪到了極點。
其後時代廢興,文風萬變,但正聲的法度卻已蕩然無存。
自從建安以來,文風綺麗,更不足珍。
直到當今才恢復了元古的風氣,垂衣而治,政治清明,民風真朴。
當今群才,欣逢盛世,遂應運而起,如魚龍騰躍,各顯神通。
如今的文風也是文質並勝,眾多詩人如同秋夜的星星,布滿了天空。
我要繼承孔子的刪述之志,為後代千秋作出光輝的榜樣。
如果我效法聖人能有所成就,從此絕筆可矣。
其二
天上的蟾蜍,悄悄地吃掉了月亮。
夜空中的圓光漸虧,金魄逐漸地消失了。
虹霓進入紫微道,太陽的晨輝頓失光芒。
浮雲將日月隔住,世間萬象都昏暗下來。
長門宮中的陳皇后曾經紅極一時,今日已經失寵,過著冷冷清清的日子。
桂樹遭遇嚴霜,空開花不結果實。
對此我終夜感嘆,涕淚沾衣。
其三
秦始皇橫掃天下,虎視耽耽,何等威武!
他揮劍上決浮雲,威視四海,六國的諸侯皆西向朝秦來降。
他英明天縱,有駕馭群才的雄才大略。
他收天下之兵器,鑄為金人十二,函谷關從此便可向東方敞開,任人出入。
他登上會稽山立石銘功,站在琅邪台上極目眺望東海。
他還起用七十萬刑徒,為他在驪山大造陵寢。
又使人入海求不死之藥,其迷信愚昧,使人心哀。
在東海上秦始皇親自用連弩射海魚,那長鯨體積龐大。
額鼻像五嶽那么高,遊動起來揚波激濤,噴氣如雲,聲響如雷。
但是,有這條大鯨魚的鰭遮擋著,怎么能看得見蓬萊山呢?
徐福載著童男童女,他的樓船何時才能回來?
但只見秦始皇的金棺裝著他的寒骨,已葬入了驪山陵窟三重黃泉戶下。
其四
鳳凰從九天而下,身上五彩繽紛。
它銜著瑞書來到長安,卻一無所獲,失望而歸。
它又週遊四海,也都無所遇,沒有知音。
我流落於風塵之中,且煉此紫河車之仙藥。
此藥深藏在大海和深山之中,我為采鉛便來至清溪之濱。
登上大樓山,舉首眺望仙人。
可是仙人在哪裡?他們的羽駕雲車一去無回,不見蹤影。
我恐煉丹已遲,求仙的願望來不及實現。
但悲鏡中白髮已衰,羞對仙人。
人間盛開的桃李花,並不能常開不衰。
惟有到天上的清都仙境,才能與韓眾一樣的仙人一樣與天同壽,永駐青春。
其五
太白山青蒼高竣,上面高與星辰相接。
直上青天三百餘里,邈然與人世間隔絕。
其中有綠髮仙翁,在松雪下披雲獨臥。
他在穴中幽棲,不笑不語,正襟而坐。
我來拜訪這位神仙,向他長跪請教長生之訣。
他微啟玉齒,粲然一笑,向我授以煉藥之秘方。
說完之後,便聳身入雲,像閃電一樣消失了。
我仰望不及,便覺得心情激盪,不能自已。
我將從此煉丹求仙,永與塵世告別。
其六
代地之馬不喜歡越地的南方,越地的禽鳥也不思戀燕地的北方。
這是因為生性各有所習,土風固其所然。
可是,遠戍的戰土剛離開雁門關防地,又開到匈奴的祭天之所龍庭來駐紮。
瀚海中驚沙迷日,飛雪漫天。
戰土們的頭盔和甲冑都生滿了蟣虱,心魂天天逐著戰旗前進。
但是,他們苦戰所得來的功勳卻得不到獎賞,其忠誠之心向誰來表達?
有誰來可憐這些像飛將軍李廣一樣的將士,頭髮已經花白還在守衛邊關?
其七
有位仙人乘著仙鶴,在太清之上高飛。
在碧雲里傳言,他就是安期生。
他的後面跟著一對白玉童,在吹著紫色的鸞笙。
其影蹤忽然不見,只聽見他們的鸞笙之音被一陣風吹了過來。
舉首遠望,只見遠處飄若流星,大概就是他們的身影。
我也想食金光之草,與天地一樣長生不老。
其八
二三月的鹹陽城,宮柳發出像黃金一樣的嫩枝。
有一個戴著綠頭巾的傢伙,原本是賣珠子的輕薄少年。
日暮之時,他醉酒而歸,騎在白馬上,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他冶遊所到之處,人們都仰而避之,害怕他的氣焰。
揚子云老不曉事,到了晚年還獻什麼《長楊賦》。
到了皇帝手中時,揚雄已老,滿頭白髮還在寫《太玄經》。
他的投閣之舉實在令人嘆息,只落得個為此輩小兒嘲笑的下場。
其九
莊生夢為蝴蝶,蝴蝶夢為莊周。
本是一體互為變易,萬事皆是如此。
世事滄桑,東海蓬萊之水,也會變成淺淺的清流。
青門旁的種瓜老漢,原來就是舊日赫赫一世的東陵侯爺。
富貴常是如此之變易,何必要營營鑽求呢?
其十
齊國有不少倜儻的豪傑,而其中魯仲連最為高妙。
就像明月之珠出於海底,光輝照耀人寰。
他片言退秦兵而名聲大振,後世之人對其光輝的人格十分仰慕。
他對於平原君的千金之贈,看得很平淡,並含笑地推辭了。
我也是像魯仲連一樣淡泊名利之人,揮袖揚袂,把這位俠士引為同調。
其十一
黃河流入東海,白日落於西山。
流水與時光,飄忽而逝,時不我待。
青春的容顏舍我而去,滿頭白髮已改變了我的容貌。
人非松柏,青春豈可長在?
我將騎龍升天,去吸住日光,永葆青春的光彩。
其十二
松柏生性正直,難以像桃李花一樣討好人。
高風亮節的嚴子陵,便隱居垂釣在滄海之間。
他像客星一樣隱居不仕,其心與浮雲一樣閒遠。
他向萬乘之君長揖而去,辭官不做,回到富春山過隱居的生活。
此舉如清風明月,光照人寰,邈然高不可攀。
我嘆息不已,要像他那樣到裸山關隱居。
其十三
蜀人嚴君平棄世不仕,朝廷亦棄嚴君平任其隱淪。
他潛心鑽研太易以觀變化,探索玄機以化度眾生。
終日研究,過著閉門讀書的閒居生活。
騶虞這樣的仁獸不會在世間平白地出現,鳳凰這樣的神鳥有時也會降臨人間鳴叫。
怎知在天河白日之上沒有高懸的我的名姓?
只是那位訪過牽牛的海客早已不在,現在到哪裡去請嚴君平這樣的高人來測算我的命運和前途呢?
其十四
胡地向來以多風沙著稱,自古以來都是荒蕪之地。
在霜凋木葉秋草已黃的時候,登高遠望,以防胡人的進犯。
只見大漠裡邊城空荒殘破,邑無遺堵。
皚皚的白骨堆集如山,被叢生的荊棘掩遮著。
借問這是誰如此暴虐無道?原來是胡人下此毒手。
我聖皇赫然大怒,決定派大軍前去征討。
頓時間陽和變為殺氣,徵發士卒嚎聲一片騷擾不安。
三十六萬士卒被征入伍,哭聲動天,淚如雨降。
大量的勞力都去行軍打仗,還有誰在家種田?
君不見征戍的戰士的悲慘處境,豈能知守衛關山的艱苦?
可惜當今沒有像李牧這樣的守邊良將,使得邊塞的軍民都為豺虎般的胡兵所斬殺蹂躪。
其十五
燕昭王延請郭隗,高高築起了黃金台。
劇辛從趙國投奔燕國,後來鄒衍也從齊國奔來。
可是如今的當政者,卻棄我如同塵埃。
他們寧肯花珠玉來買歌看舞,卻對賢才養之以糟糠。
此時我方明白,黃鶴為什麼要遠君而去,千里之外獨自徘徊。
其十六
寶劍如一雙蛟龍,劍面鑄著芙蓉般的花紋。
其精光照射天地,劍光電騰,上不可擋。
一旦飛出金匣,雌雄劍各自分離。
善相劍的風鬍子久已不在,因此它們才潛其鋒芒,不再出現於世。
雖然中隔著萬丈深的吳水,和千重的楚山。
但像干將、莫邪雌雄二劍這樣的神物,終當有一天會相會合的。
其十七
金華的牧羊童,原來是位仙人。
我想跟他前去學仙,但未去頭髮已白,年已老矣。
不知世上那些碌碌之徒,都往為什麼而瞎忙一氣。
只有到崑崙山上去采瓊蕊煉藥求仙,才可以長生不老。
其十八
三月時的天津橋上,家家戶戶出遊人手中都拿著桃李之花。
早上還是美麗的花朵,到晚上便都凋謝了,扔入了流水之中。
洛水之中,前水與後水,古今相續而流。
但年年在天津橋上的遊客,卻古今不同。
雞鳴之時,天色已明,在洛陽宮中已站滿了上朝的公侯權貴。
月亮西落上陽宮時,餘輝映著半個城樓。
此時朝中眾官紛紛下朝,衣冠鮮光,上耀雲日。
他們騎著高頭大馬,馬頭上的絡髻金光閃閃。
路上的行人紛紛退避,這些達官貴人趾高氣揚的氣勢,直凌山嶽。
回家之後,在高堂之上,珍饈滿席。
席上,美人的舞蹈引來陣陣香風,有歌女在伴著管弦唱歌。
酒筵過後,便到庭中戲弄池中的鴛鴦。
他們日夜行樂而不知疲,自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千載不變。
但是,功成不退,自古以來就多有悲慘的下場。
如秦朝李斯,官居丞相,尚落得車裂鹹陽的下場,空自嘆息不能重過出上蔡東門,牽黃犬逐狡兔的生活。
晉朝的石崇,因寵妾綠珠之故,與權貴結成怨仇,而破家滅身。
哪如春秋時越國的范蠡,功成身退,自稱鴟夷子皮,翩然乘一葉之扁丹,逍遙於江湖。
其十九
西上華山的蓮花峰,遠遠地就看見了明星玉女。
她手把蓮花,在空中輕輕地踩著雲朵走來了。
身上雲霓般的衣裳拖著長長的帶子,在天空中飄拂著。
她邀我登上雲台,拜見了神仙衛叔卿。
我覺得恍恍惚惚地與他們一起駕著鴻鵠,升上了天空。
當我們飛至洛陽的上空時,俯首向下一看,只見在洛陽川中到處都是胡兵。
洛陽附近百姓的屍體縱橫,鮮血染紅了野草,而豺狼們個個都戴著官帽在慶賀勝利呢!
其二十
以前我在齊國都城臨淄遊歷時,登上了華不注峰。
此山是何等之峻秀,山色翠綠如同芙蓉。
在山上我見到一個風神瀟灑的仙人,他的名字就是赤松。
他借給我一隻白鹿,自己乘著兩條青龍。
我欣然隨他而去,二人含笑升天,一同在空中下瞰地上的倒影。
我與親友互相泣別,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哽咽著說不出來。
互相勉勵要以青松為榜樣,永保霜雪之操。
世路險峨不平,時光如電催人速老。
從此一別,人各千里,幾時才能夠再見面?
人生在世能有幾時?就像是一陣旋風倏然而逝。
我空學了《紫金經》的為仙之道,頭白之後始知被其所誤。
我撫己忽而自笑,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呢?
都是名利對人的煎熬,使人徒生煩惱,不得安閒。
安期生不為名利所動,終為秦始皇留下了赤玉舄,東歸蓬萊去了。
我當隨他高飛遠舉,皇上如若求我,所見的只有東海蒼茫的煙霧。
其二十一
郢中之客唱了一曲《陽春》《白雪》,聲貫日月,響飛青天。
但是他只是徒勞而已,國中有誰來跟著傳唱呢?
他試唱了一曲《下里》《巴人》,國中唱和者卻有數千人之多。
他只有吞聲不語,悽然嘆息而已。
其二十二
秦水告別隴首,發出幽咽的悲聲。
胡馬留連朔方的白雪,徘徊嘶鳴不已。
對此我惻然心動,隱約地起了歸隱之心。
來時秋蛾尚飛,如今卻見春蠶已生。
桑樹長出了裊裊的枝葉,萋萋的垂柳也飄起了柳絮。
光陰如流水急急東逝而去,我的心也像搖搖懸旌般穩不住。
我欲揮淚還山,惻愴之心何時能平?
其二十三
秋露如透明的白玉,團團落在庭院的綠樹上。
我外出時忽然看見了它,悲嘆秋寒來早,歲月匆匆。
人生就像是飛鳥過目一樣的短暫,何苦要自己拘束自己呢?
齊景公是何等之愚,竟在牛山上大放悲聲。
人苦於太不知足,得隴地之後又想得到蜀國。
人心就像波瀾一樣反覆不定,就像是世間的小路一樣彎彎曲曲。
不如及時行樂,三萬六千日當夜夜秉燭夜遊。
其二十四
大車在路上飛奔,揚起了漫天的沙塵,即使在中午時分也搞得天昏地暗。
宮中的太監黃金無數,他們新建的房舍高聳入雲。
在路上所碰到的鬥雞小兒,他們也坐著高車大馬,衣冠輝赫。
他們鼻子中出的氣,都可以上乾虹霓,行人見了他們嚇得紛紛退避。
當今之世,已經沒有洗耳翁了,誰能分得出哪個是堯舜,哪個是盜跖?
其二十五
世道日益淪喪,淳樸之風日益被澆薄之風所衝散。
他們不採芳香的桂枝,卻喜歡在惡木之下徜徉。
所以桃李等芬芳之樹,也無可奈可,只好吐花無言了。
大運有興有衰,一旦運衰之時,那些群生都爭先逃命。
何時能遇到廣成子這樣的神仙,去和他一起游無窮之門?
其二十六
碧荷生長在僻遠的幽泉之旁,在朝日下分外嬌艷光鮮。
秋花從綠水中冒出來,葉子上還迷漫著青煙。
空有絕世美麗的花朵,花香也無人欣賞。
眼看著飛霜已到,美麗的花朵日漸凋落。
這都是生而未得其所的緣故,但願今後托生在華貴的池塘邊。
其二十七
燕趙之地有一個佳人,所住之綺樓高聳入雲。
她的美目皎如星月,其笑可以傾城傾國。
但她常恐青春遲暮,見凋草秋風而垂淚仿心。
傍晚彈琴而怨愁,清晨坐起而長嘆。
她多么想能找到了個如意君子,像蕭史和弄玉一樣一起乘鸞高飛啊!
其二十八
容顏衰頹之迅速如同飛電,光景消逝之快也如同疾風。
春草剛剛泛綠很快又到了白霜的秋天,日月如梭光陰似箭。
斑白的鬢髮本來就不耐秋霜,轉瞬之間,即變得像一團衰敗的蓬草一樣疏亂。
古來聖賢,有誰能逃得過老死的命運而長生不老?
只見君子變為猿鶴,而小人化為蟲沙。
都不及廣成子那樣,乘雲駕鴻,成仙上天。
其二十九
三代之後,天下分裂,戰國七雄你爭我斗,紛亂如麻。
《王風》所怨怒的就是世道人心不古,大道淪喪。
聖人通曉玄機,知亂世之不可為,便紛紛遠走高飛,息遁江湖。
孔子感嘆要浮海遠去,吾祖老子也騎牛入關,西走流沙。
聖賢都一個個隱淪而去,我輩遇此亂世還有什麼可嗟嘆猶豫的呢?
其三十
自太古之玄風大變以來,大道淪喪,已無可挽回。
擾擾末世之人,起早摸黑只為到京城獲取功名。
他們只認識朝廷宮中的金馬門,有誰知道東海之中還有一座蓬萊仙山呢?
他們只知道在羅綺歌舞叢中醉生夢死,至老而不悟。
但知飲酒作樂而不知煉丹求仙,要知道少女的紅顏也會很快衰老。
又有那些欺世盜名的大儒,揮動著金椎,以詩禮發家。
雖然珠樹蒼然在前,但世人皆瞑目不見,豈能攀而登之乎?
其三十一
鄭客西入函谷關,一路上馬不停蹄。
在平川路上遇到一個駕著素車白馬自稱是華山君的人。
讓他捎一塊玉璧給鎬池君,來取書的人告訴他說,明年祖龍死。
聽此訊息,秦人便互相轉告說,我們避難去吧。
他們自從去了桃花源之後,便與外人千載相隔,不通訊息。
其三十二
秋神蓐收已放出了肅殺的金氣,西陸上和海上升起了一弧彎月。
秋蟬在庭軒的階畔不停地鳴叫,似乎是對自己命運而發出的憂傷之歌。
所謂的良辰佳期竟在何處?時運也有淪忽不濟的時候。
天氣已寒,悲風呼叫,長夜漫漫,眾星漸沒。
此時此景,令人惻愴不已,又不忍言說,哀歌一曲,直到天明。
其三十三
北溟有一條巨魚,身子有幾千里那么長。
它仰而噴水,其水霧如同三山之雪;它吞吸一口,就能吸乾百川之水。
它隨著海中的洋流,橫衝直撞;它化而為鵬,隨著海中的大風飛騰而起。
仰觀這隻大鵬摩天而飛,直上青天九萬里,尚不能自已。
其三十四
插著羽毛的徵兵文書疾如流星,朝廷調兵的虎符發到了州城。
緊急救邊喧呼聲震動四野,驚得夜鳥群起亂叫。
皇帝在宮中像白日一樣高照天下,三公大臣運籌帷幄,各司其職。
天地皆循大道,自然運行,天下清平,四海安寧。
請問現在為什麼這樣緊急調兵?回答說是要在楚地徵兵。
準備五月即渡瀘水,將赴雲南征討南詔。
所征的士卒懦怯而不能戰鬥,再加上南方炎熱,難以遠行。
征夫們哭著與家人告別,悲啼之聲使日月為之慘澹無光。
淚盡而泣之以血,被徵發的士卒與親人都哭得腸斷心裂,聲音嘶啞。
他們與南詔作戰簡直是像驅困獸以償猛虎,送窮魚去餵長鯨,有去無回,無人全生。
多么希望大唐能像舜一樣修德以召遠人,手舞乾戚,跳一個象徵性的舞蹈,便能使有苗臣服。
其三十五
東鄰醜女也學西施的樣子頻皺其眉,四鄰之人見了她的怪模樣都嚇了一跳。
一個壽陵少年到邯鄲學步,結果連故步也失掉了,徒使邯鄲人嘲笑了一番。
斐然子一曲雖然能譁眾取寵,但卻雕飾過甚而失去了本真。
用三年的時間,在一個棘刺的尖上雖能雕出一個田猴,維妙維肖,楚楚動人。
但徒勞費神,功成而無所用。
像《詩經·大雅》中的《文王》等篇和《頌》中的典雅詩篇如今已很少見了。
要是能夠再遇到"郢中質"這樣的對象,我也能郢中的石匠一樣,運斤成風,一展絕技。
其三十六
以前楚國的和氏抱玉獻君,良玉三次獻君而終被所棄。
這是古所多聞的忠而見疑的事例。
直木因其直而先遭砍伐,芳蘭因其香而遭焚。
滿招損,此天之道,退沉潛者與道為群。
魯仲連功成而隱於東海,老子乘紫雲而出函谷關。
此二人堪為我學習的榜樣。
其三十七
燕臣鄒衍因無罪見罰,含冤慟哭,上感蒼天,五月即為之降霜。
齊國的一個寡婦遭受誣陷,她含冤受屈,上號蒼天,結果雷電暴風,擊壞了齊國的宮殿。
由於為他們的精誠所感動,造化也為之悲憫。
而我今天竟有什麼罪過呢,竟然也不得不離開皇帝的金殿。
這都是因為,朝廷的宮殿為浮雲所遮,白日的光輝難以普照。
就像是明珠被群沙所埋沒,孤芳為眾草所欺凌。
此種事自古已然,使我嘆息不已,淚流滿襟。
其三十八
一支孤蘭生於幽園之中,被眾草所蕪沒。
雖然受三月陽春日光的照耀,但很快就為秋天的到來而發愁。
等到飛霜早來之時,綠葉就衰敗了。
獨處幽園,若無清風吹拂,它的香氣有誰能知道呢?
其三十九
登高向四海瞭望,天地之廣大何其漫漫。
群物被霜而天下已秋,寒風起而大地寒涼。
榮華若東流之水,一去不返;世事亦如波瀾,滔滔一去不歸。
白日即將西落,浮雲出沒不定,遮掩著落日的光輝。
如今是燕雀棲於梧桐之樹,而鴛鴦卻只能棲在長著刺的枳棘之上。
昔日陶潛唱過《歸去來辭》辭官而去,還是回家去吧,我也欲學馮諼彈劍高歌,感嘆行路真難。
其四十
鳳凰飢不食粟米,所食唯有玉食之類。
怎能與群雞一起去搶著爭食呢?
它早晨還在崑崙山上鳴叫,到晚上就飛到了中流砥柱上飲黃河之水。
一路歸飛,海路遙遠,風餐露宿,天氣寒冷。
幸好遇上了仙人王子晉,結成了青雲神仙之交。
我如今身懷君恩猶未得報,歸別之前感嘆不已。
其四十一
早上在紫泥海遊玩,晚上就身披月黑之衣。
手揮若木,挑著西落的太陽。
我乘著雲彩臥遊八極,年逾千歲,仍然是紅顏玉貌。
飄飄飛入天空,前去朝拜天帝上皇。
天帝呼我隨他去游太空仙境,並賜我涼液玉漿。
喝了之後便可長命萬歲,還回故鄉乾什麼呢?
永隨長風而去,在天外盡情飄揚。
其四十二
一雙白鶴扇動著翅膀,鳴叫著飛過了滄江。
它最宜與海邊的忘機者一起狎玩,豈能與雲中仙鶴相伴?
它在沙月之下寄宿,在春洲旁自由自在地嬉戲。
我也是一個滌除凡心的海客,願忘機與爾等同游。
其四十三
周穆王心懷漫遊八荒之意,漢武帝空有萬乘之尊。
他們的淫樂之心無有止境,豈能稱得起一世雄豪之君?
周穆王曾遨遊西海以宴西王母,漢武帝曾在北宮中邀上元夫人一同飲宴。
可惜的是,在瑤池之畔只遺下了周穆王與西王母的贈答之歌。
漢武帝飲玉杯承甘露以成仙的說法,也竟是一句空話。
他們的遺蹟都成了長滿荒草的廢墟,他們的在天之靈只好讓後人憑弔悲嘆了。
其四十四
綠蘿之葉紛披茂盛,攀援繚繞在松柏樹之上。
草木有所依託,歲寒之際尚其志不移。
為什麼像鮮艷盛開的桃花一樣的美人,後來卻會產生葑菲之嘆呢?
有一女玉顏紅彩,發如烏雲,正當盛年。
可是君恩已畢,色未衰而愛已弛,這讓她怎么辦呢?
其四十五
狂風吹過大地,萬物都凋落了。
浮雲遮住了西落的太陽,洪水振動著海中的大深谷。
龍鳳已脫網而去,它們將要飛往何處?
我也要乘白駒而去了,在空山中吟詠著《詩經》中詠場藿的詩句。
其四十六
唐代自開國一百四十多年來,國容赫赫,是何等的強盛!
東都的五鳳樓,遠望隱隱,高入雲天,巍峨地聳立在洛陽的三川大地。
王侯權貴星月一樣拱繞著太陽,洛陽城來往的賓客多如雲煙。
金宮中也盛行著鬥雞之戲,蹴鞠運動在京城裡廣泛舉行。
他們的舉動震盪著白日,其氣焰可使天氣由晴變陰。
當權者氣勢顯赫,得意洋洋;失勢者永久被棄置一邊,不再被重用。
唯有像漢朝的揚雄那徉的守道之士一心關門著書,草《太玄》以為娛,淡泊自守。
其四十七
東園盛開的桃花,在白日下含笑自我誇耀。
它不過是偶逢春風之吹拂而開出艷麗的花朵罷了。
真花豈不似佳人那樣美艷?但恐是只會開花而不能結果。
等到火星西降秋風漸起之時,它早就零落消失了。
哪如彼南山之青松,傲然獨立於山頂之上,一任秋風之蕭瑟而不改其色。
其四十八
秦始皇手按寶劍,勃然大怒威震海神。
他為觀日出處而東巡海邊,傳說海神為之驅石架作橋樑。
他徵發了九州的士卒,僅為造橋就傷亡過萬。
他為的不過是求蓬萊仙島之藥,哪裡管老百姓的耕作與生活?
但終於竭盡全力而其功未成,只落得個千古悲辛的結局。
其四十九
美人出在南國,其容華光采照人,像芙蓉花一樣美麗。
她緊閉皓齒一言不發,空然自持一顆芳心。
因為自古以來宮中之又對絕世的佳人都是非常忌妒的。
還是回到瀟湘的南國去吧,何必為此沉吟悲嘆呢?
其五十
在宋國的梧台之東,有一個鄉下人撿到了一塊燕石。
他以為這是天下之珍寶,到處誇耀,說趙王的和氏璧比它差遠了。
趙王的和氏璧磨而不破,涅而不淄,而燕石卻不是真正的寶玉。
流俗之見多所錯誤,他們豈能分辨出哪是寶玉、哪是珉石?
其五十一
殷紂王因淫亂壞了朝綱,楚懷王也變得十分昏聵。
夷羊出現在了中州的原野,豪施等惡草已長滿了朝廷的大門。
比干這樣的忠臣,因進諫言而被紂王處死;屈原也因忠諫被楚懷王放逐於湘南。
如此險惡的處境,屈原仍於朝廷戀戀不捨,他的姐姐女嬃也只是空相勸說,白費口舌。
彭鹹這樣的忠臣早已跳水而死,我這番忠言向誰來訴說?
其五十二
春天像急流一樣流失而去,夏天也即將過去。
我不忍心看那在秋風中旋轉的蓬草,在空中到處飄揚。
秋風吹枯了蘭蕙一類的香草,白露也開始灑落在葵藿之上。
美人啊你為何到現在還不來,眼看著草木零落,大好時光都已度過。
其五十三
戰國時局勢是何等紛亂,兵戈擾擾,亂如浮雲。
趙國所倚仗的大巨廉頗和藺相如二人如兩虎相鬥。
晉國終為六家大臣所瓜分,奸巨們拉黨結派,欲篡君位,躍躍欲試。
後來田成子果然弒殺了齊國的國君,篡了王位。
其五十四
身佩寶劍,登高台遠望,悠悠暮春之景,令人見而傷懷。
但見層山疊嶂,為蒼蒼的榛莽所遮掩,奇花珍草,深藏於山谷之中。
鳳凰在西海上空鳴叫,想下來休息片刻,可是卻無有棲息的梧桐。
而寒鴉劫得其所居,在蒿下聚集著它的許多同類。
風氣之頹已如晉世,我不由得也像阮籍那樣,窮歧途而返,大哭一場。
其五十五
齊瑟彈了一支東方的樂曲,秦弦奏了一曲西方的音樂。
二者皆慷慨激昂,動人心魄,使人著迷而樂不知返。
那些苦於浮佞的美人,扭動著腰肢前來相就。
她們莞爾一笑,便得到一雙白璧的賞賜;她們再歌一曲,便給以千兩黃金的報酬。
這些人重色而不重道,一點也不珍借寶貴光陰。
他們哪裡還知道,在仙境中的那些神仙,在瑞台上彈著玉琴,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其五十六
越人在海中採得了一串大明珠,把它從南海帶了出來。
它的清輝比海月還要明亮,其價之高,傾蓋都城。
越人想把它獻給君王,君王卻按劍而怒,他只好身懷寶物空自長嘆。
魚目此時也來嘲笑明珠,還不如它受到人們的青睞,此事使越客心情十分煩惱憂愁。
其五十七
鳥類有萬類千種,大小都有所依託。
獨有周周這種鳥,卻沒有飛翔的能力。
它想銜著眾禽的羽毛,一同向黃河飛。
可是眾鳥都不肯相顧,它只好獨自嘆息,無家可歸。
其五十八
我乘船來到巫山之下的江岸邊,為尋古蹟而登上了陽台。
天空中彩雲片片逐漸消逝,而遠方的清風徐徐吹來。
巫山神女早已遠去,楚襄王現在在哪裡呢?
他荒淫誤國,其樓台歌榭早已淪沒,只有打柴的樵夫和牧羊人在其廢墟上,一發悲嘆之情。
其五十九
楊子臨歧路而哭,墨子見素絲而悲,何哉?
因路歧可以南可以北,素絲卻不應可以黃可以黑。
分歧和變化令人擔心,天下萬事都是這樣,人生也是如此,沒有一個定準。
漢朝的田蚡和竇嬰互相傾奪,他們的賓客互有盈虧。
因世途多有變化,交友之道便變得難以實行。
雖然在酒筵上當面慷慨許諾,其實在內心還是令人生疑。
張耳與陳餘當初是刎頸之交,後來二人竟發展到火併的結局。
蕭育和朱博二人原是至交好友,後來終也分道揚鑣。
鳥兒都是爭向大樹高枝上飛,只有窮魚才固守枯池。
我這位到處碰壁的失歡之人,就是有別人關心,我還能有什麼苛求的呢?

創作背景

李白集中總題為“古風”的五十九首詩,在編排上並無次第。這五十九首詩並非一時一地之作。比較確定的是其二《蟾蜍薄太清》為傷王皇后被廢為庶人之事,此事在開元十二年(724),則此詩應該是作於開元十二年之後。其四《鳳飛九千仞》作於天寶十三載(754)詩人在秋浦時期。其十九《西上蓮花山》作於至德元載(756)詩人由梁宋奔玉華山時。其二十四《大車揚飛塵》作於開元十八年(730)詩人入長安時。這組詩中最晩的作品,據詹鍈《李白詩文系年》,為乾元二年(759)所作的其五十八《我行巫山渚》、其五十九《惻惻泣路歧》。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這五十九首詩以三代以來的“世道之治亂”為基本主題,題作“古風”,意為效古風人之體,含有視自己這一組詩為“希聖”的“刪述”事業之意。它反映出李白在詩學上並不簡單附合當時推崇建安的流行風氣,而是努力上溯風騷、尊復風雅,深化了初盛唐以來的復古詩學。
詩以“古風”為題,而不沿前人“詠懷”“感遇”“擬古”“古意”之類的題目,是因為李白雖效法漢魏而志在《雅》《頌》《國風》,與陳子昂、張九齡僅以漢魏為效法對象不同。為了區別於前人,以自見宗旨,所以稱為“古風”。《雅》《頌》的體制過於尊嚴,並且是王道大行時的創作,李白雖然稱唐玄宗朝為“新地復玄古,垂衣貴清真”,但那只是對本朝頌揚之辭,不可能真的認可其當朝為王道大行之世。所以他最然以《雅》《頌》為詩道的最高境界,但自身的創作,卻是不能僭越雅之名。況且《古風五十九首》在內容上也是以諷喻為多,缺少雅的內容。所以他的這一組詩,不託名雅而是託名於風詩,又取前人“擬古”“古意”之意,題為“古風”。
李白以“古風”標題,標誌著他對初唐以來的復古詩學的一種深化:初唐諸家如杜審言、李嶠等由晉宋夷雅之體入手,以補救齊梁之絕俗,陳子昂、張九齡則上溯漢魏,提倡風骨;盛唐諸家,大倡建安風骨,並時諸人如王維、孟浩然,俱從學習建安體入手。李白在前述諸家復古的基礎上,進一步地上溯風騷及漢樂府歌詩,體制更加自由,意趣更加奔放,盪盡齊梁遺風。這一點李陽冰草堂集序》已經指出:“凡所著述,言多諷興,自三代以來,風騷之後,馳驅屈宋,鞭撻揚馬,千載獨步,唯公一人。”“盧黃門云:陳拾遺制頹波,天下質文翕然一變。至今朝詩體,尚有齊梁宮掖之風,至公大變,掃地並盡。”又《本事詩》載:“李白才氣高,與陳拾遺齊名,先後合德,其論詩云:‘梁陳以來,艷薄斯極,沈休文又尚以聲律,將復古道,非我而誰與?’”這雖然不一定是李白的原話,但的確符合李白的詩歌見解,也有可能是從《古風》其一概括出來的。可見李白的復古,並非簡單地追效陳子昂、張九齡等人,也非簡單地附會諸家高倡建安體的流行風氣,而是更加上溯風騷,糠秕百家,以完全盪盡齊梁宮掖之風為己任。這正是李白將這一組詩取名“古風”的原因。
《古風五十九首》在內容上具有一種統一性,明代朱諫《李詩選注》對此概括得比較全面。“世道之治亂”是這組詩的總綱。李白自言“頗窮理亂情”,可見這是平生經世學問之所長。所謂“世道之治亂”,是指三代以下春秋戰國以來的治亂之情,兼及李白當代的政道輿情,側重於刺亂。這是《古風五十九首》的基本主題。
《古風五十九首》其一是整組詩的序引,也是李白復古詩學的總綱領,而與其他各首在主題、立意、風格及詩學淵源上都表現出整體性的特徵,其基本主旨是推祟雅頌、正風,對變風與騷賦則各有褒貶,對建安以降的綺麗之風則作嚴厲的批評,齊梁陳隋則不屑置論。但是李白論詩賦,是將文學與世情聯繫起來論述的,認為政治是文學的根本,所以此詩不僅是論文學的正變盛衰,同時也是論世道的治亂興衰。
李白論詩的基本特點是從治亂興衰來論詩,整個《古風五十九首》詩中,基本的主題就是“世道之治亂,文辭之純駁、人物之邪正”。“文辭”與“人物”的表現,也是屬於“世道之治亂”的一部分。從其一與後面有關作品的關係來看,可以說其一是總綱,後面的許多作品,都是其一的展開,與其一有明顯的呼應關係。如,其三十五是對“大雅久不作”及“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的呼應,不僅呼應其一推崇大雅的觀點,而且補出雅詩之外的頌詩,標誌雅頌在李白詩學中的崇高地位;其二十九是正面呼應“王風委蔓草,戰國多荊榛”觀點的,集中表達了李白“變風”生於世變的看法;其五十三是對“戰國多荊榛”歷史現象的展開描寫,說的正是“龍虎相啖食”的事情。還有其十“齊有倜儻生”寫魯仲連卻秦救趙,寫亂世中高標峻節的賢人;其十五“燕昭延郭隗”寫季世中尚能重才敬賢的賢君;其十三“三季分戰國”總寫戰國世亂道消,聖賢隱遁;其三十“玄風變太古,道喪無時還。擾擾季葉人,雞鳴趨西關”寫孟嘗君不從正道,用雞鳴狗盜之才以脫一時之難;其三十六“抱玉入楚國”詠卞和獻玉之事;其三十七“燕臣昔慟哭”寫鄒衍入獄,齊女蒙冤,終於導致天變;其五十“宋國梧台東”用宋人拾燕石冒充美玉之事;其五十一“殷後亂天紀”中寫到楚懷王昏謬,屈原遭逐之事;其五十八“我行巫山渚”寫楚襄王荒淫之事。這些戰國的亂世景象及人物遭遇其實也已經有力地回應了“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這一句的意思。可見《古風五十九首》中後面的作品與其一是緊密呼應的,各首詩在寫作上具有整體性的特徵。

名家點評

宋代葛立方韻語陽秋》:李太白《古風》二卷,近七十篇,分欲為神仙者,殆十三四。或欲把芙蓉而躡太清,或欲挾兩龍而凌倒景,或欲留玉舄而上蓬山,或欲折若木而游八極,或欲結交王子晉,或欲高挹衛叔卿。或欲借白鹿於赤忪子。或欲餐金光於安期生。豈非因賀季真有“謫仙”之目,而固為是以信其說邪?抑身不用,鬱郁不得志,而思高舉遠引邪?
宋代朱熹朱子語類》:《古風》兩卷,多效陳子昂,亦有全用其句處。太白去子昂不遠,其尊慕之如此。
宋代劉克莊後村詩話》:此六十八首,與陳拾遺《感遇》之作筆力相上下,唐諸人皆在下風。
明代朱諫《李詩選注》:按白《古風》五十九章,所言者世道之治亂,文辭之純駁,人物之邪正,與夫遊仙之術,宴飲之情,意高而論博,間見而層出,諷刺當乎理,而可以規戒者,得風人之體。三百篇一下,漢魏晉以來,官詩之大家數者,必歸於白,出於天授,有非人力所及也。
明代梅鼎祚屠隆李杜二家詩鈔評林》:朱子云:太白《古風》自子昂《感遇》中來。然陳以精深,李以鴻朗。而陳有意乎古,李近自然。
明代胡震亨《李杜詩通》:太白《古風》,其篇富於子昂之《感遇》,儉於嗣宗之《詠懷》,其抒發性靈,寄託規諷,實相源流也。似嗣宗詩旨淵放,而文多隱避,歸趣未易測求。子昂淘洗過潔,韻不及阮、而渾穆之象,尚多包含。太白六十篇中,非指言時事,即感傷己遭,循徑而窺,又覺易盡。此則役於風氣之遞盛,不得不以才情相勝,宣洩見長。律之德制、未免言表系外,尚有可議;亦時會使然,非後賢果不及前哲也。
明代陸時雍詩鏡總論》:太白《古風》八十二首,發源於漢魏,而托體於阮公。然寄託猶苦不深,而作用間尚未盡委蛇盤礴之妙,要之雅道時存。
清代吳喬圍爐詩話》:“大雅久不作”諸詩,非太白斷不能作,子美亦未有此體。
清代宋犖漫堂說詩》:阮嗣宗《詠懷》、陳子昂《感遇》、李太白《古風》、韋蘇州《擬古》,皆得《十九首》遺意。於麟云:“唐無古詩而有其古詩。”彼僅以蘇、李《十九首》為古詩耳;然則子昂、太白諸公非古詩乎?余意歷代五古,各有擅長。
清代吳瑞榮《唐詩箋要》:太白《古風》較伯玉《感遇》似過為激楚之間,而韻度少減。“糟糠養賢才”“浮雲蔽紫闥”,允涉徑露。
清代趙翼甌北詩話》:《古風》五十九首非一時之作,年代先後亦無倫次,蓋後人取其無題苦匯為一卷耳。
清代陳僅《竹林答問》:太白《古詩》五十九首,是被放後蒿目時事,洞燭亂源,而憂讒畏譏,不敢顯指。
其一
宋代葛立方《韻語陽秋》:李太白與、杜子美詩皆掣鯨手也。余觀太白《古風》、子美《偶題》之篇,然後知二子之源流遠矣。李云:“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則知李之所得在雅。
宋代朱熹《朱子語類》:李白詩不專是豪放,亦有雍容和緩底,如首篇“大雅久不作”,多少和緩。
宋代劉克莊《後村詩話》:此今古詩人斷案也。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觀此詩則太白之志可見矣。斯其所以為有唐詩人之稱首者歟!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舂陵楊齊賢云:唐興,文變極矣,掃魏晉之陋,起騷人之廢,太白蓋以自任矣。覽其著述,筆力翩翩,如行雲流水,出乎自然,非思索而得,豈欺我哉!
明代梅鼎祚、屠隆《李杜二家詩鈔評林》:此詩自負,良亦不淺。
明代胡震亨《李杜詩通》:統論前古詩源,志在刪詩垂後。以此發端,自負不淺。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敬曰:朱子謂太白詩不專是豪放,如“大雅久不作”多少和緩。今誦之,和緩中實多感慨激切,發一番議論,開一番局面,真古韻絕品。結二句有膽有志。
清代吳喬《圍爐詩話》:“大雅久不作”諸詩,非太白斷不能作,子美亦未有此體。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昌黎雲“齊梁及陳隋,眾作等蟬噪”,太白則雲“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是從來作豪傑語。
清代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吾衰竟誰陳”,是太白自嘆吾之年力已衰,竟無能陳其詩子朝廷之上也。楊氏(齊賢)以斯文衰萎為釋,殊混。唐仲言《詩解》引孔子“吾衰”之說,更非。徐昌谷所謂首二句為一篇大旨,“綺麗不足珍”以上是中第一句意,“新地復元古”以下是申第二句意。其說極為明了。
清代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正聲”六句,識高論卓。“建安來”,指建安以後言。末二句志在夫子刪述以乘教也。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古風》詩多比興,此篇全用賦體,括風雅之源流,明著作之意旨,一起一結,有山立波回之勢。昔劉協《明詩》一篇略云:兩漢之作,結體散文,直而不野,為五言之冠冕。又云:建安之初,五言騰踴,不求纖密之巧,惟取昭晰之能。何晏之徒,率多浮淺,惟嵇志清峻,阮旨遙深,故能標焉。晉世群才,稍入輕綺,采縟於正始,力柔於建安。觀白此篇,即劉氏之意。指歸大雅,志在刪述,上溯風騷,俯觀六代,以綺麗為賤,清真為貴,論詩之義,昭然明矣。舉筆直書所見,氣體實足以副之,陽冰稱其“弛驅屈、宋,鞭撻揚、馬,千載獨步,惟公一人”,洵非阿好,其纂《草堂集》以古風列於卷首,又以此篇弁之,可謂有卓見者。
清代趙翼《甌北詩話》:青蓮一生本領,即在五十九首《古風》之第一首。開門便說:《大雅》不作,騷人斯起,然詞多哀怨,已非正聲;至揚、馬益流宕,建安以後,更綺麗不足為法;迨有唐文運肇興,而己適當其時,將以刪述繼獲麟之後,是其眼光所注,早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直欲於千載後上接《風》《雅》。蓋自信其才分之高,趨向之正,足以起八代之衰,而以身任之,非徒大言欺人也。
清代宋大樽茗香詩論》:李仙、杜聖固已。李則曰:“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杜則曰:“別裁偽體親《風》《雅》。”遐哉邈矣!學語仙聖語,當思仙聖何所有。有仙聖胸中所有,稱心而言,不已足乎?
清代陳僅《竹林答問》:首章以說詩起,若無與於治亂之數者。而以《王風》起,以《春秋》終,已隱自寓詩史。自後數十章,或比或興,無非《國風》《小雅》之遺。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滄浪云:初聲所噫,便悲慨欲絕。又云:“王風”以齊,是申前語,是遞起語;“正聲”二句,又是一慨。又云:以建安為“綺麗”,具眼。又云:當鄭重炫赫處,著“清真”二字,妙。又云:“秋旻”有眼,若讀《爾雅》太熟,但認作有來歷,作知詩者。
其三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白意若曰:仙者清淨自然,無為而化,秦皇之所為若此,求仙者豈如是乎?宜其卒為方士之所欺而不免於死也。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既期不死,而又築高陵,自相矛盾矣。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極寫其盛,正為中間轉筆作地。“茫然使心哀”五宇,多少包含。借秦以諷,意深旨遠。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收兩義合併。
清代陳沆詩比興箋》:此亦刺明皇之詞,而有二意:一則太白樂府中所謂“窮兵黷武有如此,鼎湖飛龍安可乘”。二則人心苦不足,周穆、秦、漢同一轍也。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云:雄快。又云:“尚采”二語緊接,方警動;若蓄而不露,只就下文委蛇去,便氣漫不振矣。
其八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此時戚里驕縱逾制,動致高位,儒者沉困下僚,是詩必有所感諷而作。
明代郝敬《批選唐詩》:李白詩信筆舒捲,妙合天則,不似他人刻畫求工而反拙,所以擅場。
明代陸時雍唐詩鏡》:感慨逖盪,歸於和平,所謂有大力者不動。
清代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唐仲言曰:此刺戚里驕橫而以子云自況,所謂“綠幘”必有所指。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世所謂曉事者及時行樂耳。而至老矻矻者,晚節末路,又復可嘆。白氣骨自負,豈願以辭人終老?兩兩夾照,不是漫作詼調語。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此言少年乘時,賢者無位。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云:悲憤語不堪再讀。謝疊山云:此篇見人情可悲。
其十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蕭云:白平生豪邁,藐視權臣,浮雲富貴。此詩蓋有慕乎魯仲連之人也。
明末清初唐汝詢唐詩解》:按太白素有高尚之志意,出山之後,不為時相所禮,悔恨而作是詩。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曹植詩“大國出良材,譬海出明珠”,即“明月出海底”意。白姿性超邁,故感興於魯連。
清代趙翼《甌北詩話》:青蓮少奸學仙,……然又慕功名,所企羨者,魯仲連、侯贏、酈食其、張良、韓信、東方朔等。總欲有所建立,垂名於世,然後拂衣還山,學仙以求長生。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此托魯連起興以自比。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滄浪曰:倜儻與澹蕩,絕不相類,而看作一致。始知有意倜儻者,非真倜儻也。惟澹蕩人乃可與同耳。
其十二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蕭云:太白亦有高尚其事之意。此詩有所慕而作也。
明代邢昉《唐風定》:詠史亦人所同,氣體高妙則獨步矣。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不著議論,詠古一體。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起句本之《荀子》,直揭本指,嚴羽所謂“開門見山”者也。與左思《詠史》作風格正復相似。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云:“昭昭”二字,為隱人生光焰,妙,妙。又云:“身將”四句、何等傲逸!
其十四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蕭云:此篇當為哥舒翰敗石堡而作,其旨微而顯歟!
明代胡震亨《李杜詩通》:此亦約略言開、天數十年間用兵吐蕃之概,嘆中外之騷敝耳。指石堡一役言,則非也。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天寶中,上使王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言:堅守難攻。董延光自請攻之,不克。復命哥舒翰攻而拔之,獲吐蕃四百人,而唐兵死亡略盡。其後,世為仇敵矣。詩為開邊垂戒。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此詩極言邊塞之慘,中同直人時事,字字沉痛,與與杜甫《前出塞》參看,別本多四句,語盡而露。詩詞意已足,不當更益。
清代趙翼《甌北詩話》:述用兵開邊之事,譏明皇黷武,則天寶初年事也。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敘來悽慘,使人肝膽凜烈。嚴滄浪曰:此首可與老杜《塞上》諸篇伯仲。
其十五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太白少有高尚之志,此詩豈出山之後,不為時相所禮,有輕出之悔歟?不然,何以曰“方知黃鵠舉,千里一徘徊”?吁!讀其詩者。百世之下,猶有感慨。
明代高棅《唐詩正聲》:嘆權貴之不重賢才也。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唐孟莊曰:“珠玉”二語,罵世亦直。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云:“珠玉”二句慨痛,一字一淚。
其十八
宋代范溫潛溪詩眼》:建安詩辯而不華,質而不俚,風調高雅,格力遒壯,得風雅騷人氣骨,最為近古。惟李杜有之。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蕭云:此篇嘆時。貴寵者不知退,安得無李斯、石崇之禍乎!
明代郝敬《批選唐詩》:語直而意婉,不厭其多。
明代許學夷詩源辯體》:太白五言古長篇,如“門有車馬賓”“天津三月時”“憶昔作少年”等篇,興趣所到,瞬息千里,沛然有餘。然與子美各自為勝。未可以優劣論也。或以此傾倒為嫌,而取其含蓄蘊藉者,非所以論太白也。
清代吳昌祺《刪訂唐詩解》:自開一境,不必古人。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歷言權貴豪侈,沉溺不返,而有李斯、石崇之禍,不如范蠡扁舟歸去之為得也。前用興起。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此刺當時貴幸之徒,怙侈驕縱,而不恤其後也。杜甫《麗人行》其刺國忠也微而婉,此則直而顯,自是異曲同工。……《詩眼》以為建安氣骨,惟李杜有之,良然。
清代陳沆《詩比興箋》:此諷開、寶朝貴作,前用興起,同警情逸。
清代管世銘《讀雪山房唐詩序例》:李太白《古風》一卷,上薄《風》《騷》,顧其間多隱約其事。……“天津二月時”為(李)林甫斫棺而作。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云:承流變聲,見古意(“朝為”六句下)。嚴云:“雙雙”句以上,政須多言之;榮華處皆是斷腸處。
其十九
明代胡震亨《李杜詩通》:白自比叔卿,辭翰林供奉,亦不臣麼宗,因得免祿山之難,俯視天下之流血,而豺狼冠纓也。
明代陸時雍《唐詩鏡》:有情可觀,無跡可履,此占人落筆佳處。
清代王琦注《李太白全集》:此詩大抵是洛陽破沒之後所作。“胡兵”,謂祿山之兵;“豺狼”,謂祿山所用之逆臣。
清代陳沆《詩比興箋》:皆遁世避亂之詞,托之遊仙也。《古風》五十九章,涉仙居半,惟此二章(按指本詩及“鄭客西入關”)差有古意,則詞含寄託故也。世人本無奇臆,好言升舉,雲螭鶴駕,翻成土苴。太白且然,況觸目悠悠者乎?
其二十三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蕭云:此篇言人功成當去,奈何戀世不足而謬用心,幾百年之內,唯及時行樂耳!識者觀之,豈不可笑歟?蓋白之言不盡意,意在其中。非聖於詩者,孰能與於此乎?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唐風·蟋蟀》之篇,感興如此。詩之神韻,與古為化,擬之《十九首》,可謂波瀾莫二。結處與通篇一意相貫,即《桃李園序》之意。蕭曰:“三萬六千日”,雖太白造辭如此,然其意卻祖《左傳》,所謂奪胎換骨,使事而不為事使者。
清代范大士《歷代詩發》:凌雲搖岳之氣,稍為沉斂。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言歲時易盡,而自苦思,亦放意也。
其二十四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此篇諷刺之詩,蓋為賈昌輩而作。末句謂世無高識者,故莫知此等之為蹠行,而太白輩之為賢人也。亦太白不遇而自嘆歟!
明代郭雲鵬《李太白文集》:徐禎卿云:此篇刺時貴也。
清代趙翼《甌北詩話》:鋪張鬥雞之賈昌,則開元中事也。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敘得有氣勢,如見其輕薄誇張之狀。
其二十六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此篇荷與華池,比也。謂君子有絕世之行,處於僻野而不為世所知,常恐老之將至,而所抱不見於所用,安得託身於朝廷之上而用世哉?是亦太白自傷之意也歟!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傷不遇也。末二句情見乎辭。白未嘗一日忘事君也,求仙採藥,豈其奪心哉!嚴羽云:觀白詩,要識其安身立命處,此類是也。
清代陳沆《詩比興箋》:君子履潔懷芳,何求於世?然而未嘗忘意當世者,懼盛年之易逝,而思遇主以成功名也。
其三十一
《載酒園詩話又編》:“秦人相謂曰”,乃史中敘事法,誰敢人之乾詩?吾不難其奇,而難其妥。嘗嘆李長吉費盡心力,不能不借險句見奇,孰若太白用尋常語自奇!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賞其風調致佳。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衍古高妙。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云:尋常新逸,力搜不得,偶撮亦不得;當是才興所至,無復典格存於胸中,乃有此耳(“秦人”四句下)。
其三十四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劉云:非蹊涉是境,不知其妙。若模寫及此,則入神矣(“群鳥”句下)。
明代胡震亨《李杜詩通》:此篇詠付南詔事,責三公非人,黷武喪師,有慕益禹之佐舜。
清代王琦注《李太白全集》:蕭士贇云:此詩蓋討雲南時作也。首即徵兵時景象而言。當此君明臣良、天清地寧、海內澹然、四郊無警之時,而忽有此舉。問之於人,始知徵兵者,討雲南也。乃所調之兵,不堪受甲,所謂驅市人而戰之,如以困獸當虎,窮魚餌鯨,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師之入矣。末則深嘆當國之臣不能敷文德以來遠人,致有覆軍殺將之恥也。
清代查慎行《初白庵詩評》:當天寶之世,忽開邊釁,驅無罪之人,置之必死之地,誰為當國運權衡者?“白日”以下四句,國忠之蒙蔽殃民,二罪可併案矣。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炎月出師,而又當炎方,能無敗之(“渡瀘”四句下)?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群鳥夜鳴”,寫出騷然之狀;“白日”四句,形容黷武之非。至於征夫之悽慘,軍勢之怯弱,色色顯豁,字字沉痛。結歸德化,自是至論。此等詩殊有關係,體近《風》《雅》;杜甫《兵車行》《出塞》等作,工力悉敵,不可軒輊。宋人羅大經作《鶴林玉露》,乃謂:“白作為歌詩,不過狂醉於花月之間,社稷蒼生,曾不系其心膂,視甫之憂國憂民,不可同年語。”此種識見,真“蚍蜉撼大樹”,多見其不知量也。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嚴云:“長號”一段,寫得慘動,
其三十五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此篇蓋譏世之作詩賦者,不過藉此以取科第、乾祿位而已,何益於世教哉?太白嘗論詩曰:“將復古道,非我而誰?”《雅》《頌》之作,太白自負者如此,然安得《雅》《頌》之人識之,使郢中之質能當匠石之運斤耶?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譏世之文章無補風教,而因追思《大雅》也。
其三十九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蕭云:此篇謂君子在下,小人在上。識時之士,唯有歸去來而已。
清代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即景而寓感嘆於間,以見不得不動歸來之念。意者,是時太白所投之主人,惑於辟小而不見親禮,將欲去之而作此詩。舊注以時世昏亂,陰小用事為解,專指朝政而言,恐未是。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白日”二語,喻讒邪惑主。“梧桐”二語,喻小人得志,君子失所。
其四十七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蕭云:此篇謂士無實行,偶然榮遇,其寵衰則易於棄捐,孰若君子有持操而不改節哉!
清代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首句用阮句。
明代高棅《唐詩正聲》:嘆庸愚之富貴幸得,終不可長,以松柏自況也。
其四十九
《歲寒堂詩話》:《國風》云:“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瞻望弗及,佇立以泣。”其詞婉,其意微,不迫不露,此其所以可貴也。《古詩》云:“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李太白云:“皓齒終不發,芳心空自持。”皆無愧於《國風》矣。
明代梅鼎祚、屠隆《李杜二家詩鈔評林》:曹植詩:“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瀟湘址。時俗薄朱顏,誰來發皓齒?俯仰歲將暮,榮耀難久恃。”白此詩全用之。
清代王琦注《李太白全集》:蕭士贇云:此太白遭讒擯逐之詩也。去就之際,曾無留難。然自後人而觀之,其志亦可悲矣。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亦“綠蘿”篇之意。但前篇寓意十君,此則謂張堆輩之譖毀也。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屈子“眾女”之旨。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可悲不悲,其悲彌甚。
其五十一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此詩,比興之詩也。其作於貶責張九齡之時乎?……太白此詩哀思怨怒,有感於時事而作。
清代陳沆《詩比興箋》:此嘆明皇拒直諫之臣,張九齡、周子諒俱竄死也。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忠不見容。
其五十四
元代蕭士贇注《分類補註李太白詩》:此篇首兩句乃居高見遠之意也。三句、四句比小人據高位而君子在野也。五句至八句蓋謂當時君子亦有用世之意,而在朝無君子以安之,反不如小人之得位,呼儔引類至於萬族之多也。末句借晉為喻,謂如此則君子道消,風俗頹靡,居然可知,若阮籍之途窮後慟哭,毋乃見事之晚乎!
明代郭雲鵬《李太白文集》:徐禎卿云:窮途慟哭。蕭解未善。言風既頹矣。途既窮矣,方可慟哭而已。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天寶以還,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矣。物亦各從其類也。篇中連類引象,雜而不越,途窮慟哭亦無可如何而已。

作者簡介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是屈原之後最具個性特色、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之美譽,與杜甫並稱“李杜”。其詩以抒情為主,表現出蔑視權貴的傲岸精神,對人民疾苦表示同情,又善於描繪自然景色,表達對祖國山河的熱愛。詩風雄奇豪放,想像豐富,語言流轉自然,音律和諧多變,善於從民間文藝和神話傳說中吸取營養和素材,構成其特有的瑰瑋絢爛的色彩,達到盛唐詩歌藝術的巔峰。存世詩文千餘篇,有《李太白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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