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背景 戰車作為人類早期戰爭史上的超級武器,自文明誕生起,便是一個國家軍事力量強弱,一個文明戰爭技術水平高低的集中體現。
卡迭石 古埃及著名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成名之戰 蘇美爾文明時代 戰車就已經登上了舞台 以已知最早的文明世界蘇美爾人為例,其軍事系統內固然包括大量裝備較為簡陋的步兵,但原始的戰車已經成為了國家上層與軍事菁英的必備戰具。在著名的禿鷹石碑上,用古代中東特有的野驢驅動的雙人戰車便處於醒目的領頭位置。由於不善使用弓箭,蘇美爾人的戰車兵主要以標槍投矛來殺傷敵人,配合人類歷史上最早的步兵方陣一起,擊破敵軍的陣線。在那個全球大部分民族還處於械鬥戰爭的年代,這套原始的戰車系統無疑是當時的高科技武器。
蘇美爾禿鷲碑上的軍隊 後來深受蘇美爾人文明影響的古巴比倫人等文明,自然而然的也將戰車作為自己手裡的致命武器。在升級了車輛與改用馬匹驅動後,善於射箭的巴比倫人又和新來的蠻族武士一起,將弓箭帶上了戰車。至此,戰車的基本作戰模式基本定型。
馬匹衝鋒加速度所帶來的衝擊與視覺震撼,對於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來說,具有非凡的震懾力。而即便是學會結陣自保的早期方陣步兵,也因為移動速度慢而難以直接反擊在他們周圍環繞射擊的戰車群。
這也決定了早期,不會使用戰車的早期埃及人,在面對擁有戰車技術的亞洲入侵者
喜克索人 時,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在經歷了近一個世紀的被殖民歲月後,學會了戰車技術的埃及人才發揮出自己的步兵優勢,打跑了作威作福的亞洲入侵者。
奮起反抗喜克索人的埃及人也學會了對手的戰車 此後,埃及人以入侵者留下的軍事技術為基礎,升級強化了自身的戰爭水平,將帝國領土擴張到了西面的利比亞,南面尼羅河上游的努比亞地區,以及東部的巴勒斯坦與敘利亞。
雖然埃及人已經發展出了比較成熟的方陣步兵、弓箭手,並擁有大批勇武的外族僱傭軍輔助,戰車卻是當仁不讓的軍隊主力。
早在公元前2000年以前,埃及就多次發動過對
敘利亞 地區的征服戰爭,力圖建立和鞏固在敘利亞地區的霸權。但埃及建立霸權的努力遇到了埃及強鄰西臺的有力挑戰。
約公元前14世紀,當埃及忙於
宗教改革 無暇他顧時,西臺迅速崛起,
西臺 人在公元前17世紀建國,建國後即不斷地向外擴張,在其雄才大略的國王蘇皮盧利烏馬斯(
蘇庇路里烏瑪一世 )的率領下,積極向敘利亞推進,逐步控制了南至
大馬士革 的整個敘利亞地區,占領
敘利亞 ,扼守卡迭石,就等於封堵了埃及的一條強盛之路,沉重打擊了埃及在這一地區的既得利益,埃及自然不能善罷甘休。
遠征努比亞的埃及軍隊 著名的西臺戰車部隊 作為埃及人征服敘利亞的強大對手,西臺人玩戰車的歷史比他們要早上很多。這些印歐血統的山民在公元前17世紀就帶著原始的戰車紮根小亞細亞半島中部山區,進而為了生存而發展出了人類歷史上最早的軍國主義制度。
和後來的歷史上出現的古代軍國一樣,西臺的男子在成年後都要服兵役,並通過兵役從國家手裡獲得相應的土地。整個民族因此被從小訓練成一個龐大的軍事組織,而戰車則是這個軍事組織力量中的絕對核心。
就像埃及人設計的複雜軍事系統一樣,西臺人有著自己的主力步兵方陣與各類負責掩護的輕步兵部隊。由於控制了最早學會成熟冶鐵技術的亞美尼亞地區,一些西臺軍事菁英開始用革命性的鐵制武器替換過去的銅製武器。而他們的戰車也與埃及人截然不同。
西臺人戰車兵 精銳步兵與敘利亞弓箭手 在埃及人與
西臺帝國 在敘利亞接壤之前,敘利亞當地一直被稱為
米坦尼王國 的戰車強國所占據。而埃及與西臺人也利用各自更為成熟的戰術體系,逐步蠶食和攻滅米坦尼人的領地:
米坦尼人的傳統戰車部隊 其中,西臺人所依靠的是更為先進的武器與更為強大的動員制度,以及他們著名的三人重型戰車來壓制對手的傳統戰車。
訓練中的西臺戰車部隊 而埃及人則更喜歡用靈活的雙馬輕型快速戰車。他們在戰場上首先吸引米坦尼人的戰車追擊,再與列陣的步兵部隊配合進行合圍剿殺。
訓練中的埃及戰車部隊 在這兩大帝國軍隊的努力下,米坦尼王國的軍事菁英們先後丟掉了巴勒斯坦與敘利亞,最後被西臺人所滅。殘存的小王公們紛紛成為了西臺帝國的藩屬。
初次相遇的埃及與西臺在一開始還能保持相安無事。但對於富庶的敘利亞地區的渴望,以及途徑當地的南北商路的控制需求,都迫使兩個帝國最終在戰場上刀兵相見。從一開始的鼓動附屬國摩擦,到派出小規模軍隊進行象徵性的支援示威,最終發展成決定性的會戰。
約前1290年,埃及第19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即位(約前1290—前1224年在位),決心重整旗鼓,與西臺一爭高低,恢復埃及在敘利亞地區的統治地位。卡迭石在年輕的拉美西斯二世眼裡,也是創建功績的最好契機。於是,他率領古埃及強大的軍事團體開赴西臺國,準備奪回卡迭石以及整個敘利亞。
戰役埃方領導者拉美西斯二世雕像 雙方計畫 拉美西斯厲兵秣馬,擴軍備戰,組建了普塔赫軍團,連同原有的
阿蒙 軍團、賴軍團和
塞特 軍團,加上
努比亞人 、沙爾丹人等組成的
僱傭軍 ,共擁有4個軍團,2萬餘人的兵力。公元前1286年(即拉美西斯二世即位後的第4年),埃及首先出兵占領了南敘利亞的別里特(今
貝魯特 )和
比布魯斯 。次年(前1285年)4月末,拉美西斯二世御駕親征,率4個軍團從三角洲東部的嘉魯要塞出發,沿里達尼河谷和奧倫特河谷揮師北上,經過近一個月的行軍,進至卡迭石地區,於卡迭石以南約15英里處的高地宿營,位於奧倫特河上游西岸的卡迭石,河水湍急,峭壁聳立,地勢險要,是聯結南北敘利亞的咽喉要道,也是西臺軍隊的軍事重鎮和戰略要地。埃軍試圖首先攻克卡迭石,控制北進的咽喉,爾後再向北推進,恢復對整個敘利亞的統治。
就在埃及舉兵北上之際,一場緊鑼密鼓的備戰活動也在西臺全面展開。拉美西斯二世還未啟程,西臺即從派往埃及的間諜那裡獲悉了埃及即將出兵遠征的秘密情報。西臺王穆瓦塔爾召開王室會議,制定了以卡迭石為中心,扼守要點,以逸待勞,誘敵深入,粉碎埃軍北進企圖的作戰計畫。為此,西臺集結了包括2500—3500輛雙馬戰車(每輛戰車配備馭手1人,士兵2人)在內的2萬餘人的兵力,隱蔽配置於卡迭石城堡內外,擬誘敵進入伏擊圈後,將其一舉殲滅。
戰爭過程 兩大帝國在敘利亞地區的對峙 有志於成為一代雄主的埃及法老
拉美西斯二世 擴充了他的軍隊,一次就拿出了2000輛戰車,並擁有約16000名各類步兵。大量
努比亞 和
利比亞 地區的輕步兵加入法老的軍隊,一些來自北方歐洲的移民後裔也組成了善於用劍的謝爾登衛隊為法老作戰。全軍分為四個軍團,分別以古埃及神的名字命名為阿蒙、塞特、拉和普塔赫,兵分四路開向了敘利亞北部的西臺前沿重鎮,毗鄰奧龍特斯河的卡迭石。
古埃及人的謝爾登人與努比亞人僱傭軍 得到訊息的西臺人急忙進行了總動員,2500輛西臺特色的重型戰車與15000人的步兵部隊被派往卡迭石。年輕的西臺國王穆瓦塔里二世親自督戰,並進駐了卡迭石城進行全盤指揮。國王最為倚重的兒子哈圖西里也隨軍前往敘利亞征戰,並作為精銳的戰車部隊指揮官。由於西臺人的軍事組織更為嚴密,整個動員過程並不為埃及人所知曉。大批敘利亞本地的米坦尼王公也帶著各自的附屬國軍隊加入到西臺人一邊。
擊敗米坦尼人的西臺軍隊 當埃及軍隊從西奈半島進入巴勒斯坦地區後,迅速北上經過貝卡谷地,期望在西臺人的軍隊完成動員之前便拿下卡迭石城。因而,拉美西斯本人所在的拉蒙軍團進展特別迅速,處於四個軍團中最為靠前的位置。
敘利亞境內最為重要的奧龍特斯河 這時候,兩名附近沙漠地區的阿拉伯人找到了埃及人營地。他們向拉美西斯宣稱,自己所處的部落傾向於埃及而不是西臺,並希望法老的軍隊迅速拿下卡迭石。因為此時的西臺軍隊尚沒在遠方的小亞山區。得到訊息的拉美西斯喜出望外,下令拉軍團加速前進,並傳令其他三支分開進軍的軍團迅速趕來與其匯合。
卡迭石戰役中西臺戰車部隊的大範圍迂迴一擊 但當法老本人的先頭部隊在卡迭石附近紮營後卻又抓獲了兩名西臺軍隊的探子。通過審問,埃及人才發現中了西臺人的反間計,此時的西臺大軍已經位於卡迭石附近。當憤怒的法老要求其他軍團以更快的速度向他靠攏時,穆瓦塔里二世已經派出了2500輛戰車,從奧龍特斯河東岸迂迴到了埃及軍隊的側翼埋伏。緊跟在拉蒙軍團後面的拉軍團這時正在以漫長的行軍隊形朝著卡迭石前進,西臺人的重型戰車乘機從東面向其發起衝鋒。由於毫無準備,拉軍團迅速被西臺人的戰車部隊衝垮,指揮官倉皇逃入了北面的拉蒙軍團營地。
衝鋒的西臺戰車部隊 完成勝利一擊的西臺戰車再次組隊,向北沖入了來不及準備好的拉蒙軍團營地。由於大部分埃及士兵正忙於紮營,臨時組織起來的小股抵抗很快就被粉碎,法老本人也只能在精銳的護衛保護下免遭毒手,還將護身的戰獅放出來“保駕”。
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在奧龍特斯河東岸,更多的西臺步兵也正在沿著之前戰車部隊的路線南下,準備從淺灘渡河後鎖定勝局。2500輛西臺戰車則已經在埃及人營地內陷入混戰。
偷襲得手的西臺人 然而就在此時,埃及人的第三支部隊——塞特軍團趕到了戰場。趁著西臺戰車與步兵脫節的機會,他們成功的襲擊了西臺戰車部隊的後方。他們利用後者的混亂,將他們趕出了法老的軍營。拉美西斯在謝爾登衛隊的保護下也發動了一次小規模反擊,隨後接管了賽特軍團。他按照經典的埃及戰術,將全軍分為三線:
戰車被放置在第一線,第二線由10個橫排的重步兵組成密集陣向前推進,這些步兵的兩翼也有戰車掩護,並且對著敵人的兩翼進行壓迫,第三線還是戰車。弓箭手則穿插在第一線和第二線之間射箭。
調度援軍列陣再戰的拉美西斯二世 撤退到奧龍特斯河畔的西臺戰車發現自己被壓過來的埃及軍隊困住,自己又擋住了步兵渡河的淺灘道路。不得已之下,他們只能返身發起攻擊。但戰車部隊僅僅以已經疲憊不堪的人員與馬匹,挑戰序列完整的埃及軍隊,顯然沒有多少勝算。經過六次對攻,西臺戰車損失慘重,大批掉下車的軍事菁英們來不及脫下沉重的鎧甲便跳入河中淹死。
在卡迭石無所作為的西臺步兵 臨近戰役結束,又有一些西臺軍隊的戰車被派來支援。但缺乏步兵支援的他們在戰車和步兵完整的埃及軍隊面前依然毫無機會。而普塔赫軍團也在稍後趕到,將西臺人逼回了卡迭石城內。這場古代世界最大規模的戰車交鋒,便在雙方兩敗俱傷的情況下,平局收場。
得到增援的拉美西斯再也沒有給西臺人任何機會 阿布辛貝神廟壁畫描繪的卡迭石戰役 此後的16年中,戰爭延綿不斷,但規模都比較小。拉美西斯二世吸取卡迭石之戰輕敵冒進的教訓,改取穩進戰略,一度回到奧倫特河,但西臺採取固守城堡,力避會戰的策略,雙方均未能取得決定性勝利。
戰爭結果 埃及浮雕的複製品 拉美西斯宣布自我勝利 卡迭石戰役雖然是雙方主力大軍之間的最大規模碰撞,卻不是一次決定性的會戰。
不過,此戰是古代軍事史上有文字記載的最早的會戰之一。運用軍事計謀調動敵軍,步兵與戰車兵協同,要塞守軍出擊與野戰部隊配合等是這次會戰的主要特點。卡納克神廟壁畫中的埃及史詩作者彭陶爾里歌頌了這次戰役,這些壁畫描繪了戰爭的全部過程。
被迫撤軍回國的拉美西斯,在此後的16年裡繼續與西臺人在敘利亞你爭我奪。最後迫於西臺人更強的軍事力量而不得不折服。
現今發現的西臺泥板檔案中,埃及人最終被迫以較低的姿態與他們握手言和。而在埃及國內,不明所以的民眾卻還沉醉在拉美西斯設計的一大堆功績紀念碑與石刻所宣揚的大勝。
長期的戰爭消耗,使雙方無力再戰。約於公元前1269年,由繼承自己兄長穆瓦塔爾王位的西臺國王哈吐什爾(約前1275—前1250年在位)提議,經拉美西斯二世同意,雙方締結和平條約。哈吐什爾把寫在銀板上的和議草案寄送埃及,拉美西斯二世以此為基礎擬定了自己的草案,寄給西臺國王。
戰後締結和平條約(楔形文字版) 條約全文以
象形文字 被銘刻在埃及
卡納克 和拉美西烏姆(底比斯)寺廟的牆壁上。它是譯自原稿的副本。原稿可能是用西臺語和當時國際通用的巴比倫楔形文字書寫的,在西臺首都哈吐沙什的檔案庫中發現有用巴比倫
楔形文字 書寫的泥版複本。
條約規定:雙方實現永久和平,“永遠不再發生敵對”,永遠保持“美好的和平和美好的兄弟關係”,雙方實行軍事互助,共同防禦任何入侵之敵,雙方承諾不得接納對方的逃亡者,並有引渡逃亡者的義務。
條約簽訂後,西臺王以長女嫁給拉美西斯二世為妻,通過政治聯姻,進一步鞏固雙方的同盟關係埃及與西臺的爭霸戰爭,是古代中近東歷史上的重要事件。拉美西斯二世是古代埃及軍事帝國最後一個強有力的法老,當時的西臺也處於其鼎盛時期。
歷史影響 雙方長達數十年的軍事較量,使雙方的實力都受到嚴重削弱。埃及並未達到恢復亞洲屬土的目的,拉美西斯二世的後繼者日益面臨內外交困的局面。從愛琴海的
小亞細亞 一帶席捲而來的“海上民族”的遷徙浪潮,與利比亞部落的入侵相呼應,日益動搖法老的統治,曾經一度強盛的新王國逐步陷入瓦解之中。
西臺雖然占有敘利亞大部,一度雄視西亞。但與埃及戰爭後,本來就不甚穩固的經濟基礎進一步動搖,不久即開始衰落。
到公元前13世紀末,“海上民族”從
博斯普魯斯海峽 侵入西臺,小亞細亞和敘利亞各臣屬國家紛起反抗,西臺國家迅即崩潰。至公元前8世紀,完全為
亞述 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