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蘇斯之戰(伊蘇斯戰役)

伊蘇斯之戰(馬其頓帝國和波斯帝國之間的一場戰役)

伊蘇斯戰役一般指本詞條

伊蘇斯戰役是公元前333年秋季,在亞歷山大東征中,馬其頓軍隊(3—4萬人)和波斯皇帝大流士三世的軍隊(12—13萬人),在奇里乞亞(小亞細亞)古城附近的伊蘇斯(今土耳其伊斯肯德侖北)進行的一次交戰。

馬其頓軍隊攻占了幾乎整個奇里乞亞後,沿海岸向敘利亞北部,朝腓尼基進發。波斯人通過阿曼山口前出至其後方,占領伊蘇斯,從而斷絕了馬其頓軍隊的交通線。此舉出乎亞歷山大意料,但他沒有驚慌,在探明訊息後,馬其頓王亞歷山大決定擊潰大流士的軍隊,為此將自己的軍隊折向伊蘇斯。兩軍在皮納爾河附近(伊蘇斯地域)相遇。大流士的軍隊排成長達4公里的兩個橫隊。馬其頓軍隊的戰鬥隊形由3部分組成:右翼是馬其頓王亞歷山大指揮下的重騎兵,中央是重步兵方陣,左翼為色薩利騎兵、伯羅奔尼撒人等盟軍。馬其頓方陣的堅決突擊決定了交戰的結局,這個方陣首先擊退了波斯人的左翼,爾後與色薩利騎兵協同,合圍並殲滅了處於大流士軍隊戰鬥隊形中央的希臘僱傭兵。波斯人逃竄。馬其頓王亞歷山大的軍隊開始追擊敵人,但是過遲,因而使波斯人免遭全殲。

基本介紹

  • 名稱:伊蘇斯戰役
  • 地點:土耳其的伊蘇斯
  • 時間:前333年11月5日
  • 參戰方馬其頓王國波斯帝國
  • 結果:馬其頓王國勝利
  • 參戰方兵力:馬其頓王國30000-40000人
    波斯帝國約120000人
  • 傷亡情況:馬其頓1000人,波斯70000人
  • 主要指揮官亞歷山大大帝大流士三世
  • 領土變更:亞歷山大征服小亞細亞南部
戰役背景,布局,馬其頓軍隊,戰役過程,戰役評價,

戰役背景

公元前333年8月底,亞力山大征服小亞細亞腹地以後,立刻南下進軍波斯帝國在小亞細亞最後的據點西里西亞(Cilicia)。波斯西里西亞總督阿薩姆(Arsames)繼續誘敵深入,棄守金牛山脈上的險要山口,使得馬其頓大軍輕易進占首府塔蘇斯(Tarsus)。與此同時,波斯王大流士親率十萬大軍從巴比倫出發,於9月初到達阿曼山脈東側的索克依(Sochoi)嚴陣以待,打算利用這裡的平原地形同亞力山大決戰。波斯行省西里西亞位於安納托利亞半島東南角,是小亞細亞進入兩河平原的門戶,這裡有金牛山脈(Taurus Mountains)環繞西、北兩面,東面是南北走向的阿曼山脈(Amanus Ranges),山脈以東就是廣袤的兩河平原。阿曼山脈阻斷了東西方向的交通,只有兩個山口能夠通行,一個是阿曼山口(Amanic Gate),位於山脈北部的伊蘇斯河谷(Issus Valley)附近,另一個是敘利亞山口(Syrian Gate),在阿曼山口南面約100公里處。亞力山大到達西里西亞以後感染風寒臥床不起,修養了一個多月才復元。他派帕馬尼奧率部南進,控制敘利亞山口,並打探波斯軍隊的動向。帕馬尼奧軍團在敘利亞山口西側紮營,派出探馬越過敘利亞山口向東偵查,很快發現駐紮在索克依的波斯大軍。
伊蘇斯戰役伊蘇斯戰役
馬其頓軍隊繼續在沿海地區行軍。亞歷山大寧願讓自己的士兵在群山與大海之間的狹窄小道上緩慢前行,也不能讓占數量優勢的敵軍,獲得一個空間足夠巨大的戰場。
亞力山大一向有料敵之先的能力,他接到帕馬尼奧的探報,斷定大流士將從南邊的敘利亞山口通過。10月底,亞力山大將傷病員留在依蘇斯的營地里,率領大部隊向南行軍60公里來到敘利亞山口,準備在這裡利用地形阻擊大流士的大軍。正當亞力山大向敘利亞山口進軍時,大流士卻從索克依揮師北上,從阿曼山口順利通過,占領了亞力山大留在伊蘇斯的大營,俘虜了所有的傷兵員和物資,截斷了亞力山大的後路。大流士將馬其頓的傷病員全部剁去雙手,放他們前去給亞力山大報信,然後從伊蘇斯南進20公里,到皮納羅河畔(Pinarus River)安營紮寨,嚴陣以待。伊蘇斯戰役就這樣以亞力山大陷入絕境拉開序幕。
亞歷山大很快做出了決策。
輜重與戰鬥力較差的希臘同盟軍被亞歷山大留在南面防禦通向大馬士革的山口。這樣,波斯人的地方次級部隊便不能輕易攻擊他的身後。
亞歷山大本人帶領的主力野戰軍則向北,迅速朝著敵軍的方向發起攻擊。在急行軍穿過不適合部隊展開的山口時,擊敗了波斯軍隊的偵查部隊。這等於是在向對手釋放決戰的信號。

布局

西方史學家考證,皮納羅河就是今天的帕亞斯河(Payas River)。這條河發源於阿曼山脈,全長大約四公里,上游一公里多的河段在山谷中穿行;進入海岸平原最初的500米只能算是一條溪流;中游將近兩公里的河段加寬到35米,河床上石頭密布,河岸由於山洪沖刷而高聳陡峭,只有幾處平緩地段可以涉渡;下游入海的500米河段比較平坦開闊。根據亞力山大的史官卡利斯蒂尼(Callisthenes)的記錄,皮納羅河谷平原的寬度不超過2.5公里,即使加上可以部署兵力的一段平緩山坡,整個戰場的寬度不會超過三公里(現在的帕亞斯河谷平原寬3.5公里)。古典史料記載,大流士乘坐黃金打造的華麗戰車高居波斯陣線中央,從戰場上的任何位置都能看到他魁梧的身影。大流士身邊簇擁著2千騎兵禁衛軍,前面排列3萬希臘僱傭軍,組成中央陣營。由於戰場狹窄,希臘僱傭軍密集方陣的縱深達到24行。左翼陣營由4萬的卡爾達克步兵和2萬弓箭手組成,弓箭手部署在步兵方陣的後面。大流士特別派遣2萬步兵在皮納羅河以南依山列陣,對馬其頓軍隊的右翼形成包抄之勢。波斯右翼有2萬卡爾達克步兵壓陣,而事先渡河擔任屏障的3萬波斯騎兵在部署完畢以後全部退到右翼,占據皮納羅河的下遊河段。波斯騎兵統帥是納巴扎尼(Nabarzanes),他麾下的6千鐵甲騎兵是大流士寄予厚望的突擊部隊。這樣波斯軍隊在第一道防線總共部署15萬人,在波斯陣線後面,還有數量不詳的藩邦部隊組成的第二道防線。
大流士的排兵布陣相當精明,唯一的敗筆大概是將2千馬迪亞(Mardian)弓箭手部署在波斯左翼重裝步兵的前面。馬迪亞人是來自伊朗高原西南部的遊牧民族,以其優秀的弓箭手聞名波斯帝國。大流士這樣布置大概是為了充分發揮馬迪亞弓箭手快速準確的直射火力,以阻擊馬其頓騎兵的衝鋒,但他顯然高估了弓箭對馬其頓重騎兵的殺傷力。輕裝的馬迪亞弓箭手根本不具備抗衝擊能力,而他們身後的卡爾達克重裝步兵排列成希臘風格的密集陣,並沒有留下足夠開闊的通道給弓箭手後撤。這個弱點將導致波斯左翼的崩潰。
後世史學家大多認為波斯軍隊的數量被過分誇大了。大流士的貼身衛隊2千人應該沒有水分;希臘僱傭軍占據的陣線寬度不足一公里,按照24行的密集陣厚度計算,實際兵力應該不超過2萬人。同樣道理,左翼4萬卡爾達克步兵和2萬弓箭手實際兵力至少應該減半,即總共3萬人。右翼波斯騎兵占據的戰場寬度只有500米,無論如何容不下3萬騎兵,後人估計參戰的波斯騎兵最多不過一萬人,其中至少一半是鐵甲騎兵。這樣估算波斯軍隊的一線兵力大約有7萬人。
在大流士調兵遣將的同時,馬其頓軍隊繼續穩步前進,各個部隊在行進當中按部就班進入指定的陣線位置。左翼陣營是帕米尼奧率領的馬其頓密集陣共1萬2千重裝步兵,由6個團級方陣組成,指揮官分別是帕米尼奧之子尼卡諾(Nicanor)、科恩(Coenus)、柏蒂卡(Perdiccas)、美利格(Meleager)、托勒密(Ptolemy)、和阿銘塔(Amyntas)。密集陣最初是32行縱深,隨著戰場的變寬而不斷向兩翼展開,厚度先減為16行,再減為8行,以保持足夠的正面寬度。密集陣前面是2千色雷斯標槍手和克里特弓箭手混編組成的散兵線,左邊有600希臘聯盟重騎兵保護側翼。亞力山大照例親率2千近衛騎兵組成右翼主力,左側是3千近衛步兵銜接馬其頓密集陣,右側是1,800特薩利重騎兵和800馬其頓輕騎兵,右翼遠端是2千希臘聯盟游擊步兵和3千阿格里亞和色雷斯標槍手。亞力山大把希臘聯盟重裝步兵4千人作為預備隊,大概是考慮到波斯軍隊里希臘僱傭軍數量眾多,害怕自己的希臘部隊面對同胞不忍下手。此役馬其頓參戰部隊總共3萬2千人。
大流士布陣完畢,擔任屏障的波斯騎兵迅速撤回本陣,亞力山大終於看到了波斯陣線的全貌。顯然大流士和亞力山大英雄所見略同,兵力部署都是左弱右強,突擊部隊都放在右翼。馬其頓密集陣面對波斯希臘僱傭軍和卡爾達克步兵,處於一比三的兵力劣勢,但波斯軍隊顯然打算在這裡取守勢,他們在皮納羅河北岸容易涉渡的地段埋置大量削尖的樹樁,用於阻礙馬其頓重裝步兵的衝鋒。這種缺乏信心的表現讓馬其頓步兵士氣更加旺盛。馬其頓密集陣的左側是2千標槍手和弓箭手,以及600希臘重騎兵,他們面對波斯最精銳的部隊 - 納巴扎尼統帥的鐵甲騎兵,實力對比非常懸殊。波斯左翼的2萬卡爾達克重裝步兵和1萬弓箭手將接受馬其頓近衛騎兵的考驗,他們的任務是儘量抵擋和遲滯馬其頓騎兵的突擊。在馬其頓陣線右側山坡上還有數千波斯步兵,威脅著馬其頓右翼陣線的側後方。
亞力山大看到馬其頓的左翼遠端過於薄弱,立刻將右翼的1,800特薩利重騎兵調到左翼。這裡亞力山大展現了高超的指揮藝術,他命令特薩利騎兵悄無聲息地貼著馬其頓密集陣的後面向左移動,大流士的視線被豎立如林的馬其頓長矛遮擋,對這個調動毫無察覺。亞力山大並沒有把特薩利騎兵部署在馬其頓密集陣的左側,而是讓他們藏在方陣後面作為一支奇兵,接受帕米尼奧的指揮。這支奇兵在戰役當中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接下來亞力山大派出兩個營的近衛騎兵600人,在2千游擊步兵和1千標槍手的支持下向右側山坡上的波斯步兵發起攻擊,以消除他們對馬其頓側翼的威脅。經過短暫的戰鬥,波斯步兵被迫放棄緩坡上的陣地,遠遠退到山麓之上。亞力山大隨後派遣300輕騎兵留在山坡上監視警戒,將其他部隊撤回本陣。
當馬其頓軍隊前進到波斯軍隊的弓箭射程之外時,亞力山大下令部隊原地稍息。他照例策馬馳過馬其頓陣線檢閱部隊,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說鼓舞士氣。與此同時,波斯軍隊的將領們也在陣前向他們各自的部隊大聲訓話,進行戰前動員,各種語言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在河谷中迴蕩。馬其頓將士群情激昂,發出驚天動地的“戰吼”(War Cry),波斯陣營不甘示弱,也以海嘯般的吼叫回應,而數千面波斯戰鼓開始擂響,震耳欲聾。伊蘇斯戰役一觸即發。

馬其頓軍隊

亞歷山大大帝的父親腓力二世,用特點鮮明的軍事改革,為王國的霸業打下地基:
訓練中的馬其頓長槍方陣步兵訓練中的馬其頓長槍方陣步兵
使用4米長槍的步兵孕育而生,並通過長期的嚴格訓練,確保方陣的完整嚴密。希臘人和波斯人的長矛都不足3米,在正面交戰中非常吃虧。何況這些手持長兵的馬其頓人,居然還能在大部分地形上,來去自如地變化作戰隊形,謹防對手處心積慮要獲得的貼身肉搏。他們不惜使用直徑60厘米的小盾牌,也要在瘋狂衝鋒的對手面前,鑄起槍矛林立的防線。
馬其頓長槍與傳統希臘長矛的對比馬其頓長槍與傳統希臘長矛的對比
馬其頓的騎兵隊伍也在這種思維模式下,訓練成為了當時的頂尖水準。通過對外貿易與本土培育獲得的優良戰駒,讓身披護甲的騎手還能手持近3米的騎槍,發起衝鋒。這種衝擊往往從側翼展開,非常有效地擊破佇列完整的敵軍,從而在跟不上瓦解對手的抵抗。
亞歷山大麾下的馬其頓騎兵亞歷山大麾下的馬其頓騎兵
馬其頓人還有一支精銳的近衛軍步兵。他們不僅接受長槍方陣的訓練,也需要身負全套鎧甲與大盾牌,進行野戰拉練。這確保他們可以使用傳統的希臘短矛,在戰場上快速行動,連線方陣部隊與衝鋒的騎兵。這樣安排的好處在於保證了全軍的戰線不會出現脫節斷裂。他們也經常與騎兵一起,發起側翼的夾擊,支援正面苦戰的方陣步兵。
馬其頓近衛軍步兵馬其頓近衛軍步兵
馬其頓軍隊同樣不會忽略遠射武器的作用。不斷擴增的馬其頓王國,既有財力組建專業的遠射輕步兵隊伍,也能從僱傭軍繁多的周邊地區僱傭具備特殊技能的戰士。以馬其頓北部與色雷斯山區為代表的標槍手,以克里特人為代表的高質量弓箭手,都在那個年代的戰爭中表現出色。
一直到中世紀結束 克里特島都以出產優秀的弓箭手的聞名一直到中世紀結束 克里特島都以出產優秀的弓箭手的聞名
最為重要的還是這一整支大軍的軍官指揮層。熟悉作戰技能的基層軍官,深知如何在逆境中處變不驚。來自各地的職業僱傭軍長官更是對戰爭的局面,瞭然於胸。至於以亞歷山大大帝本人為代表的高層指揮官,自小就接受著全套的馬其頓王室軍事教育,並在青春期就已在一線戰場獲得鍛鍊。豐富的履歷與從小建立的同袍之情,都讓馬其頓軍隊的各個分隊,彼此配合默契。
理想化的馬其頓戰術體系理想化的馬其頓戰術體系

戰役過程

亞力山大率領馬其頓大軍繼續穩步前進,不時停頓以保持陣線的完整緊湊。馬其頓右翼的近衛騎兵率先進入波斯人的弓箭射程,正停下來等待左側的近衛步兵方陣跟上來,河對岸的波斯弓箭手立刻萬箭齊發。古典史料記載,波斯人發射的羽箭如此密集,以至於在空中相互碰撞,據此我們可以推測,這應該是來自波斯步兵陣營後面的弓箭手以45度高射角的齊射。雖然波斯箭雨未能對近衛騎兵造成足夠威脅,但有數十匹戰馬受驚狂跳,亞力山大見此情況,不等步兵跟上來,率先沖向敵陣,他的近衛騎兵各個連隊以楔形隊形緊跟其後。馬其頓騎兵衝進皮納羅河時,又遭遇波斯馬迪亞部隊迎面而來密如飛蝗的弓箭直射。大概在波斯人三次齊射的功夫,亞力山大就率領近衛騎兵衝到近前。馬迪亞弓箭手魂飛魄散,紛紛轉身逃命,慌不擇路,沖亂了後面的卡爾達克密集陣。接踵而至的馬其頓重騎兵如摧枯拉朽一般突入波斯步兵陣線,而近衛步兵各個方陣也陸續過河接敵,將波斯防線的缺口越撕越大。 由於波斯步兵方陣異常厚實,馬其頓重騎兵突進敵陣以後很快就陷入人海寸步難行。近衛騎兵習慣於高速衝擊,並不擅長在狹小空間裡同步兵肉搏,這時馬其頓軍隊的步騎協同發揮了威力。跟進的近衛步兵投出手中的長矛以後,紛紛拔出短劍沖入敵陣格鬥。羅馬史學家科丘斯寫道:“雙方陣線犬牙交錯,士兵揮舞著刀劍格擋劈砍,向對手暴露的面部猛刺。現在即使膽怯懦弱的人也無法逃避戰鬥,雙方步兵逼近肉搏,只有對手倒下才能前進一步。雖然(馬其頓步兵)廝殺得筋疲力盡,他們的對手依然前仆後繼衝到面前,而傷者根本無法撤下戰場,因為敵人不斷湧來,而自己的戰友拚命在身後向前推擠。” 在馬其頓軍隊步騎協同的凌厲攻勢之下,波斯左翼陣線不久便土崩瓦解。
幾乎在亞力山大率領近衛騎兵發動進攻的同時,波斯右翼的鐵甲騎兵也向馬其頓左翼遠端發起衝鋒。由於這裡的戰場寬度不足500米,波斯騎兵不得不採取添油戰術,逐次投入兵力。第一攻擊波的數千鐵甲騎兵組成密集隊形衝過皮納羅河,朝600希臘聯盟騎兵猛撲過來,很快將他們擊潰,然後整體左轉,向馬其頓左翼陣線的側後迂迴包抄,從兩面攻擊步兵密集陣左側的2千弓箭手和標槍手。馬其頓左翼陣線岌岌可危。在這關鍵時刻,亞力山大部署在密集陣後面的1,800特薩利重騎兵發動反擊,猛攻波斯騎兵的右側,一舉衝散了敵軍的隊形,逼迫波斯騎兵後退重新集結。特薩利騎兵以連為單位組成菱形戰術隊形,可以輕易調整進攻方向,他們向忙於集結的波斯騎兵連續發動短促突擊,最後將波斯人驅逐到河對岸。特薩利騎兵乘勝渡河追擊,同波斯騎兵的主力部隊發生激戰,由於兵力懸殊,戰況膠著起來。
帕馬尼奧率領馬其頓密集陣冒著箭雨渡河,艱難爬上陡峭的河岸,越過波斯人設定的鹿砦,向波斯陣線的希臘僱傭軍發起進攻。過河以後,許多馬其頓士兵受地形阻礙沒能跟上,這樣密集陣前沿就出現了許多缺口,而右側同亞力山大的近衛步騎兵已經脫節,希臘僱傭軍所期待的戰機終於出現。大批手持圓盾和短劍的僱傭軍士兵立刻衝進馬其頓陣線的缺口和右翼側面,猛攻密集陣暴露的部位,馬其頓步兵不得不扔掉長矛,拔出短劍格鬥。伊蘇斯戰役最血腥殘酷的戰鬥發生在這裡,雙方士兵風格相似,實力相當,彼此以死相拼殺紅了眼,仿佛希臘和馬其頓兩個民族之間的新仇舊恨要在此一併清算。馬其頓密集陣傷亡慘重,包括團級指揮官托勒密(Ptolemy of Seleucus)在內的馬其頓軍官120人在此陣亡,士兵傷亡數千人。由於希臘僱傭軍加上右側的卡爾達克步兵有3萬人,兵力占有3比1的絕對優勢,逐漸將馬其頓密集陣逼退。這樣除了亞力山大在右側進展順利以外,中路和左翼的形勢都不容樂觀。
其實戰局正朝著亞力山大預想的方向發展。馬其頓密集陣將波斯步兵主力緊緊吸引住,正好起到一塊砧板的作用,而亞力山大此時就要高舉近衛騎兵這把利刃,對大流士痛下殺手。波斯左翼潰散以後,馬其頓的右翼在亞力山大的率領下向左旋轉,近衛步兵開始攻擊希臘僱傭軍的左翼,而亞力山大率領近衛騎兵從側後方直撲大流士。波斯希臘僱傭軍抵擋不住來自兩面的攻擊,不久陣形就瓦解,但是頑強的僱傭軍士兵們依然三五成群,和步步逼近的馬其頓密集陣殊死搏鬥,因為他們都知道格拉尼克斯戰役希臘僱傭軍的下場,於是人人抱定必死的決心。亞力山大挺矛沖在最前面,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近衛騎兵在主帥身先士卒的感召之下奮勇向前,很快馬其頓騎兵就衝到了大流士的兩千禁衛騎兵陣前。
以大流士的兄弟奧薩特雷親王(Oxyathres)為首的一批波斯貴族和他們的衛隊拱衛於大流士的周圍,外圍是波斯王的禁衛軍。波斯貴族一如既往地以身作則鼓舞士氣,奧薩特雷是享譽波斯的勇士,他率部擊潰了突破波斯禁衛軍防線的一股馬其頓騎兵,親手將數人砍落馬下。在這場混戰中,波斯人的單打獨鬥和馬其頓人的組織紀律性形成鮮明對比,後者始終保持嚴整的隊形互相照應。大流士的戰車周圍,雙方陣亡將士的屍體堆積如山,在此喪命的波斯貴族包括埃及總督薩巴西(Sabaces)和格拉尼克斯戰役倖存的騎兵將領里奧米特雷(Rheomithres)等人。
就在這關鍵時刻,波斯王大流士逃離戰場。希臘史學家迪奧多羅記載,大流士座車的役馬受驚,拖著他向敵陣衝去,車夫根本駕馭不住。大流士不得不放下波斯王的架子親自拉住韁繩,戰車才停下來。這時戰車距離敵陣近在咫尺,大流士看到有被馬其頓人活捉的危險,頓時驚惶失措。他跳上戰車後面備用的一匹馬,脫掉身上的王袍,在奧薩特雷的保護下逃之夭夭,殘餘的一千禁衛軍緊緊跟隨。大流士的逃遁一舉摧毀了整個波斯陣營的戰鬥意志,本來秩序井然的波斯大軍剎那間土崩瓦解。騎兵統帥納巴扎尼發現波斯王已經逃跑,立刻下令撤退。波斯騎兵擁擠在狹窄的海岸邊上奪路而逃,肆意踐踏擋道的步兵,此役波斯軍隊傷亡的大部分發生在逃亡途中。唯一在退卻中能夠保持隊形完整的是殘餘的8千希臘僱傭軍,他們井然有序且戰且退,越過阿曼山脈南行,撤到敘利亞北部的特里波利港(Tripoli),登上波斯海軍前來接應的運輸船逃生。這8千希臘僱傭軍後來投奔斯巴達國王阿吉斯,兩年後跟隨他起兵進攻馬其頓,在美加羅波利戰役中全軍覆沒。
亞力山大率騎兵追出四十公里,卻不見波斯王的蹤跡。大流士早已取道阿曼山口,一路不斷換馬,晝夜兼程逃回巴比倫。馬其頓大軍沖入波斯大營,繳獲黃金2,900塔倫,珠寶糧秣不計其數,而大批波斯婦女成為俘虜。羅馬史學家科丘斯記載,馬其頓士兵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波斯營地一片狼藉,到處可聞女人的哭喊之聲。只有波斯王的大帳得以倖免,因為按照馬其頓的傳統,這是亞力山大個人的戰利品。亞力山大在波斯王的大帳里見到大流士的母親、王后、兩個成年的公主和年僅6歲的王子,她們身邊聚集著一群妃姘侍女,個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驚魂未定。亞力山大告訴她們大流士安然無恙,然後將她們妥善安置,給予王室應有的待遇。
據阿里安統計,伊蘇斯戰役馬其頓軍隊陣亡騎兵150人,步兵300人,4,500人受傷。後世史學家認為馬其頓方面5,000人的傷亡數字大致準確,但傷亡比例至少應該是4比1,這樣估算陣亡將士有1,200人。阿里安記載的波斯軍隊陣亡6萬人顯然言過其實。根據古典史料關於希臘僱傭軍8千人倖存的記錄,可以估算希臘僱傭軍傷亡12,000人,其中絕大部分戰死;戰役當中波斯騎兵並沒有遭到沉重打擊,最後全身而退;卡爾達克步兵元氣大傷,自此以後從波斯軍隊的序列中消失,損失必定慘重。波斯軍隊潰退當中互相踐踏死傷甚眾,考慮到戰敗一方傷者的存活率極低,可以估算波斯方面陣亡將士至少在2萬人以上。

戰役評價

波斯帝國的末代君王大流士三世(Darius III Codomanus,380-330 BC)在公元前336年春天繼位時,接手了一個名符其實的爛攤子。此時的波斯帝國內憂外患,大宦官巴古阿把持朝政,印度已經獨立,埃及也局勢動盪。大流士登基不久就除掉了巴古阿,穩定了埃及局勢,體現了不同凡響的謀略和魄力。
大流士知人善任,在格拉尼克斯戰役以後任命蒙農為小亞細亞戰區司令長官,給予大量財力物力的支持,並對身邊的希臘僱傭軍將領非常器重。大流士的局限性,其實源於波斯帝國政權構架的弊病。此時的波斯帝國,皇家衛隊早已不堪使用,戰爭動員必須依賴各省總督實施,波斯王能夠直接調動的資源大概只有數量龐大的黃金儲備。但此時各省總督掌握軍政大權,割據局面已經根深蒂固,他們對波斯王政令、軍令的貫徹多有折扣。大流士繼位時間不長,還在鞏固權力的階段,因此不得不忍受波斯權貴的摯肘,並不能完全實施自己的戰略思路。
公元前333年8月間,大流士在巴比倫召開軍事會議,會上波斯貴族們一如既往地盲目樂觀,紛紛要求同亞力山大決戰。希臘僱傭軍將領們卻持截然不同的意見,雅典將領卡里德姆(Charidemus)直言不諱,認為波斯軍隊雖然衣著豪華、數量眾多,在硬碰硬的野戰中絕不是馬其頓軍隊的對手。他提議波斯王用黃金招募希臘所有的僱傭軍,由他統帥去和亞力山大決戰,而波斯軍隊中看不中用,在戰場上只能成為累贅。性格平和的大流士聽到此言怒不可遏,當場命令將卡里德姆拖出去砍了,事後才後悔不迭,厚葬了卡里德姆。古典史家大多因為此事認定大流士剛愎自用、一意孤行,失敗是必然的,這就未免過於武斷了。要知道卡里德姆的一席話羞辱了在場的所有波斯將領,大流士倘若不殺他,只怕無法平息波斯權貴的怒火。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基礎,大流士這樣做也是惟一的理智選擇。口無遮攔的卡里德姆不幸言中,在不久以後的伊蘇斯戰役中,亞力山大就是在波斯步兵陣營突破,結果導致整個波斯戰線的崩潰。
8月下旬,大流士在巴比倫舉行盛大閱兵式,然後大軍啟程。來自中亞草原的數萬騎兵因為路途遙遠,沒有按時趕到,錯過了伊蘇斯戰役(這些部隊兩年後參加了高加米拉戰役)。波斯大軍整整花了五天才渡過幼發拉底河,向敘利亞進發。古典史家對波斯大軍的數量眾說紛紜,阿里安記載伊蘇斯參戰的波斯軍隊有60萬人,羅馬史學家科丘斯(Quintus Curtius Rufus)認為有25萬人,現代史學家大多估計大流士的作戰部隊不超過10萬人。大流士在索克依安營紮寨,等待了一個多月,依然不見亞力山大的蹤影。大流士並不知道亞力山大此時身患重病臥床不起,他只能通過零零碎碎的情報揣測亞力山大的意圖和動向。這就是軍事史學家所謂的“戰爭迷霧”(The Fog of War),在古典時代的通訊條件下,雙方統帥都缺乏可靠的情報,如同籠罩在迷霧當中,戰爭決策很多時候和賭博一般。大流士最終決定放棄索克依這個預設戰場,率軍進入西里西亞尋找亞力山大的主力。
亞歷山大大帝亞歷山大大帝
古典史料記載,當大流士猶豫不決之時,希臘僱傭軍將領們極力主張在索克依按兵不動,等亞力山大來攻。如果大流士一定要進軍西里西亞,那他應該兵分兩路,挑選最精銳的波斯軍隊隨行,而將家屬和後勤輜重部隊留下,因為西里西亞狹窄的海岸地形並不利於大軍團作戰。波斯貴族則認為亞力山大一定被波斯大軍的兵勢所震懾,不敢前來迎戰,此時正應該直搗黃龍。大概對卡里德姆的羞辱依然耿耿於懷,波斯將領強烈反對希臘將領的提議,指責他們別有用心,想削弱大流士的兵力,伺機叛亂將他至於死地。大流士並沒有聽信波斯貴族的讒言,而是誠懇地感謝希臘僱傭軍將領的忠心耿耿,並耐心向他們解釋了建議未被採納的原因。
雖然古典史料並沒有留下詳細的記錄,大流士的決策思路依然有跡可循。顯然大流士對蒙農的戰略構想依然滿懷信心,對活躍在愛琴海的波斯艦隊寄予厚望。他知道馬其頓海軍孱弱,而亞力山大過去的一年中用大部分時間攻占小亞細亞的港口,以對抗波斯海軍的威脅。現在大流士最擔心的就是亞力山大拒絕應戰,而是派兵扼守阿曼山脈的各個山口,然後揮師南下去攻打波斯海軍主力來源的腓尼基(Phoenicia,今天黎巴嫩境內)。不久帕米尼奧軍團在敘利亞山口附近紮營,並派兵控制了山口,更加印證了大流士的判斷。事實上亞力山大的戰略思路的確如此,伊蘇斯戰役以後他並沒有乘勝追擊進入兩河流域,而是繼續沿著敘利亞海岸南下,進攻腓尼基和埃及。大流士此時就面臨一個戰略抉擇,繼續留在索克依等候,雖然可以保有戰場優勢,卻喪失了主動權,給予亞力山大戰略機動的空間,坐視海軍基地的覆滅;如果要掌握主動權,就必須進入西里西亞保持同敵軍的接觸,這樣就不得不接受海岸狹窄地形的限制。可見大流士最後的決定是經過縝密的考慮權衡才做出的。
大流士領軍北上之前,派遣阿塔巴茲的兒子科封(Cophen)率領三萬軍隊南下據守敘利亞的大馬士革城。大馬士革南去索克依300公里,遠離戰區,大流士派遣這支部隊顯得沒有道理。古典史家通常認為科封軍團的任務是護送2,600塔倫黃金到大馬士革,這個解釋相當勉強,因為用三萬軍隊護送黃金太過興師動眾。如果我們注意到大馬士革西南方向100公里的地方便是腓尼基首都推羅城(Tyre),大流士此舉的戰略意圖就很明顯了 - 科封軍團的任務並不是衛戍黃金,而是和推羅城互為犄角,準備攔截亞力山大的南犯,同大流士的主力部隊形成一個南北夾擊的有利局面。
接下來大流士走出一步絕妙好棋,將亞力山大逼入絕境。大流士並沒有就近從敘利亞山口進入西里西亞,而是北上100公里借道阿曼山口。古典史家認為大流士繞道是因為敘利亞山口已經被馬其頓軍隊控制,這顯然又低估了大流士的謀略。雖然我們並不清楚大流士是否掌握了亞力山大的動向,但波斯大軍在索克依駐紮將近兩個月,大流士可以肯定亞力山大早已知道他的位置。即使亞力山大不願前來迎戰,他也應該率領大部隊南下同帕馬尼奧匯合,隔著敘利亞山口同波斯軍隊對峙。大流士揮師北上從阿曼山口進入西里西亞,戰略意圖非常明顯,那就是迂迴到亞力山大的背後斷其退路。事實證明大流士的判斷非常正確,波斯軍隊通過無人防守的阿曼山口,出現在伊蘇斯河谷時,亞力山大剛剛南下同帕米尼奧匯合。波斯軍隊輕取伊蘇斯的馬其頓大營,擄獲大批物資,俘虜數百傷兵。大流士下令將馬其頓傷兵剁去雙手,放他們去向亞力山大報信,期望這個噩耗摧毀馬其頓軍隊的士氣。此時的大流士一定志得意滿,成竹在胸。
同古今所有的名將一樣,亞力山大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自信,敢於冒險孤注一擲。伊蘇斯戰役開局階段,亞力山大非常罕見的連續犯了幾次判斷錯誤,結果使馬其頓大軍陷入絕境。首先亞力山大認為波斯軍隊不會輕易放棄索克依的地利條件,因此率領大軍南下敘利亞山口;其次亞力山大似乎並不知道阿曼山口的存在,沒有派一兵一卒扼守,也沒有在伊蘇斯大營留下衛戍部隊。當馬其頓傷兵帶來伊蘇斯大營失陷的訊息,亞力山大最初的反應是難以置信,他派人乘坐快艇到伊蘇斯附近偵查,結果確實了這個訊息。
亞力山大面臨一個極端兇險的局面。他的軍隊被抄了後路,後勤補給斷絕,沒有增援部隊可以指望,他必須在糧草耗盡以前領軍趕回伊蘇斯,以疲憊之師迎戰數倍於己的波斯大軍。波斯軍隊斷絕後路的訊息很快傳遍全軍,馬其頓將士的驚懼不安可想而知。任何將領面對這樣的戰役開局都會不免膽寒,但越是困難,亞力山大越是豪情萬丈。他立刻召集將領討論戰局,充滿信心地激勵大家,認為這是同波斯王決戰的天賜良機,而狹窄的海岸地形將使波斯軍隊的兵力優勢無法發揮。歷史證明,只要波斯軍隊接受決戰,希臘軍隊總是能夠取得勝利。亞力山大的熱情和自信深深感染了每一個人,本來垂頭喪氣的馬其頓將官頓時士氣高漲,人人用短劍敲打著盾牌,渴望和波斯人決一死戰。
與此同時,大流士率領波斯大軍從伊蘇斯南進20公里,在皮納羅河畔安營紮寨,這裡距離亞力山大的營地大約30公里。大流士離開地形相對開闊的伊蘇斯,來到狹窄的皮納羅河谷,讓人難以理解。古典史料記載,波斯大軍在皮納羅河谷亂糟糟地宿營,部隊紀律鬆懈,人馬隨意走動,根本不象是準備決戰的架式。顯然大流士也犯了一個判斷錯誤,他依然沒有擺脫傳統的波斯思維,認為擁有絕對優勢兵力的波斯大軍斷了馬其頓軍隊的後路,這足以摧毀馬其頓人的抵抗意志。大流士率軍南進到皮納羅河谷,目的並不是尋求決戰,而是進一步向馬其頓軍隊施加壓力,瓦解他們士氣,促使他們自動請降。大流士重複了一百多年前薛西斯在溫泉關所犯的判斷錯誤,但這一次大流士可沒有他的祖先那么幸運了。
次日清晨,亞力山大率領馬其頓大軍以每小時五公里的速度向北進發。皮納羅河以南約10公里有一處關口,稱作“約拿之柱”(Pillars of Jonah),這裡阿曼山脈直逼海岸,最狹窄的地方僅能容四人並排通過。馬其頓大軍正午以前就到達約拿之柱,然後足足花了四個小時才全部通過。亞力山大命令馬其頓密集陣先行,通過關口以後立刻展開,以防備波斯騎兵的襲擊。約拿之柱以北地形逐漸開闊,到皮納羅河畔達到三公里寬。馬其頓軍隊的陣形隨著地形不斷展開,兩翼始終保持同海岸和山脈的接觸。
正午過後,當馬其頓軍隊出現在約拿之柱關口時,波斯騎兵飛報大流士。古典史料記載,大流士得知這個訊息相當沮喪,而散布在河谷各處的波斯軍隊亂成一團,有的連忙收拾細軟躲到陣營後面,有的跑到山坡上看個究竟,這說明大流士和波斯軍隊並沒有決戰的心理準備。不過大流士很快打起精神,立刻開始調兵遣將。他先派一萬騎兵和數千弓箭手到皮納羅河南岸布陣,形成一道屏障。這樣做顯然是為了穩定軍心,讓他能夠從容布陣(阿里安記載這些部隊有三萬騎兵和兩萬步兵,顯然是過於誇張了)。
此時大流士仍然占據戰略優勢,可以選擇決戰或固守。面對亞力山大背水一戰的姿態,其實最明智的選擇應該是掘壕固守,消磨馬其頓人的銳氣。只要堅持一個星期,馬其頓軍隊就會斷糧,不戰自潰。以大流士的老謀深算,這一點他不會沒有想到。但可惜的是,大流士最終決定應戰,白白放棄了他的戰略優勢。大流士如何做出這個致命的錯誤決定,我們已經無從知曉。也許他對自己的部隊依然抱有幻想,畢竟波斯大軍多於對手,而且有希臘僱傭軍、波斯鐵甲騎兵、和卡爾達克重裝步兵這樣強悍的部隊。也許他希望光明正大地贏得戰役的勝利,也贏得波斯貴族發自內心的擁戴。當代史學家施特勞斯(B. S. Strauss)和奧伯(J. Ober)的一段評論很說明問題:“大流士無法奢望他的權力基礎固若金湯,如果他逃避決戰,如果他顯得過於依賴希臘顧問,如果他允許波斯帝國的領地成為焦土,那么他立刻就會被指控為膽怯和叛國。” 看來面對亞力山大的挑戰,大流士縱有滿腹謀略也是枉然,除了應戰別無選擇。
此戰,波斯軍隊的大批武器裝備和金銀財寶,大流士三世的母親、皇后和兩個公主都落入了亞歷山大手中。組織追擊在當時的軍事學術中成了新現象,並且同騎兵作為一個機動兵種的發展相關。伊蘇斯交戰的結果是馬其頓軍隊征服波斯王國的西部和保障馬其頓艦隊在愛琴海的霸權。伊蘇斯的勝利為馬其頓軍隊開闢了通向敘利亞和埃及的道路。
總結伊蘇斯戰役,波斯王大流士的戰役指揮幾乎無可挑剔,戰略布局和戰術安排都可圈可點。和亞力山大一樣,大流士將精英部隊放在右路,期望波斯鐵甲騎兵在這裡突破,迂迴到側後攻擊馬其頓密集陣。如果不是亞力山大有針對性地部署反擊力量,波斯鐵騎將輕鬆完成戰役目標。大流士在中路的戰術意圖非常清楚,就是誘使馬其頓密集陣渡河進攻,利用地形的阻礙打亂馬其頓方陣的隊形,這樣希臘僱傭軍可以避開馬其頓步兵密集的長矛,從敵軍陣形出現的缺口乘虛而入,逼近格鬥。這個戰術安排已經奏效,當時馬其頓密集陣被希臘僱傭軍多處滲透,千瘡百孔,危在旦夕,如果左翼波斯步兵堅持時間再長一些,馬其頓密集陣就會崩潰。一百多年以後,羅馬軍團就是使用同樣的戰術兩次擊破了馬其頓軍隊,建立了在地中海東部的霸權。波斯左翼陣線的任務非常單純,就是儘可能遲滯馬其頓近衛騎兵的進攻,為波斯軍隊在中路和右路擊破敵軍爭取時間。
後人對大流士排兵布陣的詬病,主要集中在左翼陣線的安排。有人認為大流士應該在波斯左翼和中路前沿全都部署希臘僱傭軍,這就忽視了他政治上的局限性。大流士將希臘僱傭軍布置在中路要衝委以重任,想必已經承受了波斯貴族巨大的壓力,如果不給波斯步兵部隊參戰的機會,他將肯定會失去波斯貴族的支持。伊蘇斯戰役失敗以後,大流士在逃命途中仍然沒有放棄對全局的掌控。古典史料記載,從伊蘇斯戰場撤退的部分波斯騎兵沒有返回巴比倫,而是退往小亞細亞,在那裡開展敵後游擊戰。我們幾乎可以肯定,波斯騎兵的這個戰略舉措完全是大流士的授意。這些波斯騎兵給馬其頓軍隊的後勤補給造成很大麻煩,堅持一年多後被駐守小亞細亞的馬其頓將領安提貢(Antigonus)率部殲滅。
伊蘇斯戰役波斯軍隊的慘敗,主要原因是部隊的組織和素質同馬其頓軍隊差距太大。卡爾達克步兵作為波斯帝國軍事改革的主要成果,戰鬥效能仍然無法同馬其頓步兵相提並論。波斯左翼陣線過早崩潰,使大流士的戰役構想成為泡影。波斯鐵甲騎兵的單兵作戰能力並不亞於特薩利騎兵,唯一的差距在於組織紀律性。另外波斯軍隊缺乏步騎協同,騎兵打開局面以後得不到步兵的支持,無法鞏固戰果,也是失敗的原因之一。可見武器裝備的提升,並不能彌補戰術思想的差距。至於大流士的臨陣脫逃,在當時的情況下無可厚非。波斯左翼陣線崩潰以後敗局已定,大流士遭到馬其頓騎兵的圍攻,繼續留在戰場上只怕凶多吉少。對大流士來說,波斯帝國的戰爭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只要保住一條性命就有機會東山再起。事實上大流士回到巴比倫又重新組建一支更加龐大的軍隊,而兩年以後雙方重逢高加米拉,亞力山大面臨的險境一點也不亞於伊蘇斯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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